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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支歌为了让你知道我心里还是那时一般热我等你等了千年久我一直在等着你回头我就是那一只  还在等待的白兔为何总也不见你回顾这首诗刊登后即被盛夏集团购买,接着被欧阳昕唱红了。情人节前满街都是兔子造型。
    歌曲的v做得很有意思一只小兔子在雪地里渐行渐远,镜头反反复复照着它的脚印。本来是很伤感的事情,可是那兔子的爪印画得很可爱,整首歌无比温馨。
    后来的拍摄花絮出来,才知道那是欧阳昕画的造型,一时fans疯狂,纷纷称赞他多才多艺。不过也有记者当面责难“兔子抱着的那团青草画得很不像。”欧阳昕问他“你是哪里人?”那记者一愣答道“a城。”欧阳昕点点头“那不是青草,是一种南方蔬菜,‘蒌蒿满地芦芽短’,说的就是它。传说兔子吃了它就能成仙。”
    我看到这段电视访问时,冷笑一声。偶像就是这么捧出来的,不知道他背后做了多少功课才随口说出了这几句,还让人以为他真的博学多才。
    他在镜头前无奈笑笑,指指宣传画上的兔子“这只兔子就是因为吃了这种菜成了仙,再也不理原来那只了。”
    柔情幽默又博学,在场众女全部为之倾倒。那记者赶紧为大家探路“你是不是喜欢吃这种菜?”欧阳昕皱眉,我立刻又哼一声,喜欢吃芦蒿的人,如我,听到都会流口水。他很勉强地说“这种菜很健康,还有一个名字叫‘瘦人草’。”为着这句,芦蒿在a城很是风行了一阵子。我倒是个受益者,随处就能吃到了。
    傅辉约我们在情人节的中午聚餐,因为晚上都有活动。他亲自打电话给我,千叮咛万嘱咐我一定要到。我到了之后才知道为什么。
    傅辉身旁跟着一个温柔可爱的年轻女孩,他介绍给大家说“丹丹,张丹,我们张总的女儿,从小就认识,没想到现在长得这么漂亮了。”张丹席间更是不停“我爸爸”怎样怎样,“我爸爸”如何如何,一副被宠坏的小女生模样。没办法,有人就是命好。
    席间另外三人对我的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晓光更是直接说“小衡这个人脾气太差了,我脾气也不好,倾倾你别往心里去。”
    我有什么可往心里去的?看到傅辉牵着另一个女孩,难道我还有什么可以再往心里去的?
    我匆匆忙忙吃完午饭就回去了。回到家里开始哭,于是拎起话筒,给我的第一号倾诉对象何自芳拨电话,然而电话接通的瞬间我还是挂掉了。她听了太多我和傅辉的故事,已经到了厌倦的程度,何况她也不是傅辉亲友团的。
    我的第二号倾诉对象是老妈,可是她接起电话后我却忽然哭不出了,因为她开始唉声叹气“今天是情人节,你却要一个人过。其实今天不要紧,关键是以后路长着呢,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啊……”我急忙转而安慰她。
    挂了电话我又开始自己哭。我一向不肯让自己哭太久,想不开跳楼了怎么办?我打开手机,把通讯录上的号码一个个看过去,想了半分钟后,拨了欧阳昕的电话。
    我很久没跟他联系过,他也没有找过我。现在应该是大家都已经冷静下来了吧。褪去了最初的新鲜好奇,和那被掩埋的感情,我依然觉得他是个很不错的朋友,一个值得信赖的故人。他于我,已经不再是光鲜的新衣,变成了旧雨知交。
    既然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痴缠,我反而没有了压力,而且很想念他。
    是小欢接的电话。她跟我说,欧阳昕正在拍戏,问我什么事。我又看了一眼我拨的号码,确定是欧阳昕的手机而不是他助理的,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我说“就是随便聊天,他忙就算了。”赶紧挂了电话,把号码也删掉了。
    第十四章
    我躲在三万英尺的云里。——迪克牛仔《三万英尺》
    没有一个人能听我倾诉。于是我只好吃回头草,又打给自芳。她听着我哭了有几分钟,然后说“我现在有件紧急事情要办,五分钟就好,你等五分钟再接着哭行不行?”我只好停住,人在屋檐下,有什么办法?
    五分钟后自芳果然如约打过来。我问她“自芳,你说我这人有优点吗?”
    自芳显出了铁杆姐们的道义“当然有!”
    “是什么?”
    “嗯,让我想想。你很有义气。”
    “还有呢?”
    “虽然你长得一般,还不算难看。”
    “还有呢?”
    “你脾气不好,可是骨子里有种温情,跟你在一起就像跟家人在一起一样,觉得亲近,温馨安全。”
    “啊,我要晕倒了,快继续。”
    “还要继续啊。咦?电话里什么声音?”
    “好像有人打电话,别理他。”我懒懒回答。
    自芳立刻说“那怎么行,我挂了,你接电话吧。”
    我一边咒骂着自芳的不仗义,一边左手去找纸巾擦眼泪,右手摸索着按了接通键,一个久违的声音说“我在你家楼下,能不能约你出来陪你聊天?”
    我像见到亲人一样,忽然放声大哭,他没有阻止,静静听着。
    哭累了,我拿纸巾使劲儿擦擦,然后问他“为什么是小欢接的电话?”我可不打算情人节的晚上拉有妇之夫陪我聊天。
    他答“因为我告诉她,如果是你的电话,我不在的话就让她接。我怕你这只兔子等太久没了耐心。”我赶紧解释清楚“那首歌不是给你写的。”他淡淡应声“我知道”,然后我就放心地说“那我现在下来了。”
    知道刚哭完吹冷风容易感冒,所以我穿得像只熊一样。
    楼下一个白衣少年,靠着白色的敞篷车,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红色棒球帽,手中捧着一束鲜艳夺目的红玫瑰,每支玫瑰都有手臂那么长,还带着露珠。
    刚刚下午,阳光尚且温暖,把他整个人都罩进一层淡金色的光辉之中。
    这样一幅画面,是不是曾出现在所有女子的梦中?那么我又是怎样弄丢了它?我收住眼泪走过去,可是鼻子还是吭哧吭哧的。他抬头冲我笑,眼睛亮闪闪的。
    那一束新鲜的玫瑰被推在我面前,他说“情人节快乐。”
    我为他的郑重觉得自惭,浑身上下摸索半天,很沮丧地说“可是我一颗糖果也没带。”
    他转身就把那束花扔在车上,我连碰都没能碰一下,光过眼瘾了,立时大恨“我说你这人可够小气的,听说没有糖就连花都不给我了,这可是我有生以来收到的第一束玫瑰啊。”
    他先是怔了一下,听到后面大笑起来“不会吧,你有这么惨?”
    我气哼哼地说“再惨也不如你小气。我跟你谈几个月恋爱,一束花都没收到过。你是我第一个男朋友,我哪有别的机会?”
    他满不在乎地笑笑“我不喜欢送女朋友花,那么大一个东西隔在两人中间,算什么?我要零距离接触。”说着他暧昧地挤挤眼。
    “是的,我现在不是你女朋友了,所以反而可以收花了,快拿给我吧,别便宜外人了。”
    他依然笑着没有动,停了半晌说“我刚刚本来是想抱抱你,跟你说你自己就是一颗酸甜酸甜的‘加应子’,可是现在彻底没气氛了。”
    我哼哼鼻子“
    为什么是‘加应子’?‘大白兔’还苗条些。你是嫌我穿得太邋遢么?”
    他看到我身上穿着臃肿的羽绒大衣,回身去把车子顶篷支起来,一边还叹息“今天天气多好啊……可是你这么怕冷。”
    一如旧日,他服侍我坐好,然后问“想去哪里?”
    我说“哪里都行,只要有酒。”
    他开去一家酒类专卖店,拎了一箱啤酒出来。我说“我要喝白的。”他答“你不是要聊天吗?喝了白的就没得聊了。”
    我不服“你蔑视我的酒量。”
    他看看我“我没蔑视你的酒量,倒是你曾经相信我喝了一罐啤酒就真的开不了车了。”
    我回视他“原来你一早就苦心经营,却跟我一样,到最后一场空。”我仰头笑一笑,“‘同是天涯沦落人’,喝酒!”
    打开一罐啤酒,我灌进胃里去,头有点晕了,痛苦的事情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了。我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你说我这人有优点吗?”
    他说“有很多。”
    我问“是什么?”
    “你是个重感情的人,念旧,跟你在一起很温馨,很安全。”
    “这个自芳已经说过了,换个花样吧。再说,我可没让你安全过。”
    “你很漂亮。”
    我大跌眼镜“这个太过了,我有自知之明。”
    他很认真“真的,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往常我一看到你就情难自已地冲动。”
    “现在呢?”我侧过头斜斜睨着他,反正我喝醉了,说什么都可以。
    他微笑“现在我学会了控制自己。”
    我醉得越来越深时,他带我到了一所房子跟前。我模糊地记得他把我抱进去,我还记得他抱我的时候身子有些抖。
    我倒在沙发里,一边继续喝酒,一边讲了我跟傅辉十年的感情故事。细到每次见他是什么天气,我都还记得。这些记在我的日记里,早已经烂熟于心。
    我说“我那样那样喜欢他。”
    他答“我知道,但是世上总还有其他的。”
    我说“不,他是最好的。”
    他答“就算他是最好的,如果不是你的,你也只能换一个。”
    我皱起眉“我不要换,我就要那一个!就是那一个……拿在手里化掉的那一个,不小心吞下肚去的那一个,丢掉了、毁掉了、再不会出现的那一个,就是那一个!其他的,再好也不要了。”
    我开始哭,他过来抱住我,帮我擦眼泪。擦了一会儿擦不干净,他开始吻我的眼睛。
    我抱住他,问“你喜欢我吗?”
    “喜欢。”
    “那么你肯不肯跟我走?”
    “去哪儿?”
    “美国。我已经联系好了工作,签证也办好了。”
    “什么时候走?”
    “下月十二号的机票。”
    他有些吃惊,低头犹豫,我笑“算了,说着玩的。”
    “你怎么突然想走那么远?还这么急?”
    我看着天花板,说“我跟你分手后,就想离开这里,越远越好。”我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哭,一点都没有。
    是的,我在那之后的日子里从麻木中渐渐恢复过来,然后心痛一点点显现。我知道自己其实是已经开始喜欢他了。虽然这段感情相较于对傅辉十多年的相思还是不够,但这却是我第一段正式的双向的感情,所以伤心起来也格外难受。而他在我们分手之后的胡乱发泄也让我非常不以为然。所以,我,一向懦弱喜欢逃避的我,又一次选择了离开,甩下烂摊子走掉。
    他听到我的话立刻疯了一样地抱紧我,开始吻我的唇。我将他推开“你的定力还是不行。说了说着玩的,我就是试试你。”既然已经要走,既然他不肯跟着我,那么,就别惹那么多事了吧。
    他看着我,想从我神色里分辨出一丝真假。我不再理他,一口一口继续喝酒。后来就醉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先是发现自己穿着睡衣,随即想到我昨夜来时不是这般打扮,于是开始尖叫,惊醒了趴在我身旁小桌上睡觉的人。他急忙跟我解释“我让阿姨帮你换的。”
    我坐在床上不说话,回忆昨天的事情,回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是钻心疼痛。
    身旁的人眼睛红红的,困倦不堪,我顾不得自己的心痛,先问他“你没睡好?”他笑了一下“怕你想不开,刚刚才打个盹儿,你这不是又难受了。”
    我摇摇头“再想不开我也不会做傻事,你不用这么寸步不离守着我。”
    他揉揉眼睛“不是怕你去自杀,是怕你半夜醒来一想,发现自己已经是彻头彻尾孤单一个人了,那种滋味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我看了看他“所以你就找了人来陪睡,是不是?”
    他愣了一瞬明白我在讽刺他,垂下头不敢看我,只是低低说了一声“对不起”。
    我说“没有,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的错。只不过,你有点对不起你自己。”
    他被我说得无地自容,羞愧之下想撒娇往我怀里钻。我抵住他肩膀不让他靠近“我下个月就走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别总是这么乱七八糟的让人担心。”
    他惊恐抬头“你是说真的?”
    我点头“是,昨晚就说了。”
    他仍是不相信“你后来又说是开玩笑。”
    我叹气“让你跟我走是玩笑,哪里有那么容易,可是我要走是真的。”
    他依然目不转睛看着我,似乎还在等我告诉他刚刚全都是骗人的。他整夜未眠,眼睛混沌泛红,面容满是疲惫,皮肤连一点光彩也没有了,乱蓬蓬的头发诉说着他的疑惑。我看着这样的他,却是一下就松开了抵住他肩膀的手,把他扯进怀里。我说“我就是想静一静,合约都没有签满一年。”
    他说“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其实我真的挺想就这么跟你走了。”
    我沉默不语。谁知道这是真的假的,会不会变卦。我的签证都已经办好,对方给出的薪水诱人,机不可失。而且,关键是,我不再是十七岁遇到傅辉的年纪,我没那么多时间可以给。
    太阳慢慢爬上窗户,他依然腻着不肯离开。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硬推开他“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他收起孩童般眷恋的面容,正色道“什么时候的飞机?”
    我用不耐烦掩盖住自己的心虚“昨天不是说了,下个月十二号。”
    三月十日,我去探望傅辉,跟他道别。
    他家里真不是一般的乱。
    我说“你怎么住这么远?”他苦笑“穷啊,有什么办法。”我还是不解“那你现在总可以换了啊。”他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听到他说这句,我自然想起来那首《白兔》,急忙跟他解释“那首歌不是我交出去的。是我给了自芳,自芳卖出去的。”他笑说“没什么啊,现在大家还不是都各自发展,曹文和晓光的作品我从不过问。”
    我愈发觉得说不清楚,干脆往明里解释“我不知道那首歌最后交给欧阳昕唱了,当时所有运作我都没有参加。”
    傅辉继续笑“给他唱有什么不好,他一唱就唱红了。对了,石勇那件事,最后还是多亏了他。”我吃了一惊“什么意思?”我们不是一度以他为敌人么?
    傅辉说“那件事后来张伯伯怎么也不肯放手,他是怕跟我爸难以交代。盛夏那边也不肯交石勇,一个是怕我们真的往死里整,另一个是他觉得张伯伯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把这事告诉我爸惹他生气。他们一直是让欧阳昕出面来处理这件事的,毕竟他帮过我那一次,算有交情,后来他就劝盛夏交了石勇给警察,我和张伯伯也都觉得这样不错。不过听说他本来是要跟盛夏约满了,这样一闹他又续了一年来安慰盛夏,还加了抽佣金,毕竟那人也对他有恩。”
    哦,原来是这样,他是为此才犹豫吗?
    我低头不语。傅辉说“你们怎么样了?真的分手了?”
    我打趣他“被你当面那样整法儿,能不分手吗?”傅辉一下脸红起来,我继续笑,“做都做了怎么说说倒不好意思了,不像你啊。”他忽然又低又快说了一句“也许我存了私心,所以不好意思。”
    我怀疑自己听错,没敢接他的话。我在屋里看了一遍,说“你的丹丹也不帮你收拾收拾。”他笑“你真以为啊,我那天也就是做给他们三个看,别让他们整天用一副臭脸来对着你。”我愣住,没说话。
    两人都无语,傅辉随手拨拨放在手边的琴弦,忽然吼出一句“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
    我重新坐在他对面,问他“如果我让你跟我一起走,你会吗?”
    傅辉抬头“去哪里?”
    我答“美国。”
    他低头沉思。
    我说“算了,别想了。如果两件事情难以抉择,通常是因两方差别不大,势均力敌。既然这样,还是遵从最初的选择吧,反正也是差别不大。”
    傅辉仍是低着头,不说话。
    我其实也就是问问,试探一下他今天说的那些似含深意的言语到底什么意思,然而他又让我失望。回到故乡大半年,收获的是两段不及格的爱情,没有一个人肯不惜一切跟我天长地久。
    我拿起手袋,说“我走了,明天下午两点的飞机,和自芳一起去送我吧。”他点头。
    我到楼下,又朝他房间望了一眼,听到他在楼上唱了一句“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嘹亮的高音直冲云霄。我笑了,这才是我认识的傅辉,我爱过的傅辉。
    三月十一日。
    我在机场和自芳与傅辉话别。自芳抱着我哭,我说“你是女强人,哭什么哭。”她哭得更厉害。
    我走过去抱住傅辉,久久不放。他抬起我的下巴,我听到他的心跳。他说“其实我曾经
    吻过你。”我说“是啊,就是太轻了,轻得随时都像要忘记的样子。”
    他说“不是那一次。”我不敢说话。他低头问我“要不要留一次重的,让你永远记得。”我有点紧张,如果是数月之前,就是赴汤蹈火我也会答“要”。可是如今,我有了一点犹豫,我明白了我的爱和吻都是有人深深珍惜的,所以我不免踌躇,不免告诫自己不可太过狷介。所以我抬头问他“是给女朋友的吻吗?”
    他没想到我会跟他讲条件,考虑了一下,然后反问“你对男朋友有什么要求?”
    这个问题我已经跟自芳讨论过无数次了,所以即刻作答“要很爱很爱我,很宠很宠我,永远听我的话,不能有二心;还有,难看了不行,但也不能太帅,否则我不放心,穷了不行,但也不能太有钱,那样我也不放心;还有,会做饭加分,会抽烟减分,一米八以上加分,一米七以下减分,体重根据身高来,你现在刚刚好,不过以后胖了要减分;还有,每天晚上要说‘我爱你’,每天早晨醒来第一句话要说‘几个小时没看到你了,好想你’……”
    我还没说完,在一旁站着的自芳已经被我啰唆得笑起来了。傅辉退了一步,笑“那你还是赶紧走吧。”
    我刚转身,他忽然又加了一句“当初就是知道会这样,所以就算喜欢也得忍着。”我张大了嘴巴回头看他,他笑一笑挥挥手“快滚吧。”
    我过了安检,在门口向机场大厅又望了一眼,欧阳昕没有来。也许他明天会来吧,那时我已经在异乡,想来他也没人可以抱头痛哭。我不想他哭。
    我当然心疼他的泪水,因为我知道,就是开出再长的条件列表,他也会一直听我说完,不会像自芳和傅辉这样当我是开玩笑。别人对我好,我也愿意对别人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而爱情这个东西,却偏偏很多时候是力所不能及的。
    我也不是草木,分手的伤痛让我知道了自己对他已经有了感情,只是这感情还不足以让我重新跳入泥沼。跟他在一起的那几个月,天天想着分手却又发愁该怎么说,实在是已经够难受,不想再次尝试。而且,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想,也许他已经对我失望了,更何况他的放纵让我相当失望和担心,更加认识到我们并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曾经相处的那些朝朝暮暮,不知道是不是只是多年之后写在我笔下的一个故事情节?还是将来他与娇妻交代往事时的谈资?
    新的环境让我暂时忘记旧事,二十四小时之后我在美国的席梦思床上可以安心呼呼入睡,这也是我想远远躲开的原因之一。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正在机场遍寻不获而伤心落泪。
    其实,我在飞机上就哭了。
    第十五章
    你本是冰肌玉骨神仙态,我岂能顽同木石不生爱。 ——《柳毅传书》。
    b城的生活平淡而寂寞,转眼已经过去半年。
    欧阳昕在又被我骗了一次之后每天写信来骂我。起初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后来实在看不过去他的文笔,在有空时偶尔做了一次语文老师,希望自己能言传身教。这让他写得更勤了,把电子邮件当手机短信来用,慢慢也不再总是责备,温馨渐渐多起来。
    傅辉则很少给我写信,偶尔寄一两首歌过来,也有时是曲子,让我填词。他的曲风不再那样狂暴不安,温和了很多。
    他们两人一定是常跟自芳联系的。有次我打电话给自芳,她无意中提到欧阳昕最近跟一个女星在传绯闻,我随口说了一句“什么绯闻不绯闻的,难听死了,也许人家是真的谈恋爱。”结果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欧阳昕每天都在跟我解释那是误会云云,他没有跟任何人谈恋爱。
    傅辉越来越红了,他如今出门也需要全副武装才行了。他为此很苦恼。我对自芳说“没想到这人追求自由了一辈子,最后的结果反而是彻底没了自由。”结果下次跟自芳通电话时,她跟我说“我把你的话告诉傅辉,他说了一句‘只有倾倾最知道我’,被我笑了好半天‘你早干吗去了’。”
    我也笑了,他们过得都不错。
    可是我过得很寂寞,尤其是到了美国的假日季节。从十一月底感恩节之后,家家户户门口都挂上了彩灯,到处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只有我,似个局外人。
    有天在公寓楼下看到一片藏在角落里的红叶,忽然就动了心思将它洗干净晾起来。新英格兰地区的红叶举世闻名,但在这已入寒冬的天气里却不多见了,不知那一片如何存了下来。
    等那叶子晾干的时候,我将它放在信封里寄了出去。
    圣诞前夜的那天上午,大家都已经不再上班。我在家里补觉,忽听到邮差敲门,打开门时,看到地上一个小盒子,寄给我的。
    我拆开来,里面是真空包装的新鲜芦蒿。我高兴地将它们做了午饭吃,唇齿留香。
    下午我决定去超市购物,为节日期间的饮食做准备,这段时间超市营业都不会正常。
    回到家的时候手里拎了一周的食物,还有从中国超市带回的外卖。从我的小车子后备箱取出来,我每只手都拎了三四个袋子往上走。走到二楼的时候,感觉后面有个人,可是我手上的东西很重,无力回头。
    到了楼层中间的转角,我往旁边侧一侧身子,想让后面的人先过去。
    他经过我身边时,忽然伸手接过一个袋子。我大惊看他,而后笑了。
    笑过之后,却仍是嗔他一眼“你捡了个最轻的袋子拎。”
    他嘿嘿笑着回我“我跟了你这么半天才挑出这个最轻的。”
    我只好负重上楼,到了门前,他在我浑身上下摸索,我问“你找什么”,他答“找钥匙,背着不拎东西的骂名不就是为了现在么”,我踩他一脚,拿嘴巴朝自己挎在肩上的手袋努努,他很不情愿地将手放离我身体,找出钥匙开门。
    进得门来,我正在厨房收拾东西,冰箱门大开着,欧阳昕转了一圈之后大惊跑进来,喊一声“倾倾,你屋里……”,我不耐烦应了一声“干什么?”抬头见他脸含愠怒,不由惊奇,让他千里迢迢跑过来生气的事情可不多。“难不成从我屋里搜出一个英俊美少年?赶紧领来我看看,就地正法了。”
    他却很得意地哼一声“这不是说我么?”我完全是本能的贫嘴,看到应了眼前的景,却又有些不好意思。他旋即想起此行真旨,训斥道“我看你屋里到处都是零食,你吃那么多垃圾食品干什么?”
    我叹息“无聊啊。”
    他做出很紧张的样子来,问“那你胖了没?”
    我只好又叹息。
    刚刚进门时急着收拾几件冷冻食品没来得及脱外套,此时我将毫无形状的bia运动大衣脱下扔到外面地毯上,露出arani exc an的羊绒上衫。今天为着节日气氛,自己穿arani给自己看。
    我在他身前转一个圈,老实说“胖了很多,10磅以上。”
    他上上下下看过一遍,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你可真是胖了很多。”
    第二句“你这年龄已经不能穿exc an了。”
    两句话涉及体重、年龄、穿衣品味,女人的三大“不能评”,我气得要骂人。
    他笑着走过来“让我看看到底胖了多少?”
    而后他笑着在我腰上捏了一把。他的体温一向比我高,掌心温热有力,隔着薄薄的羊绒炙得我一阵眩晕,手中正拿着的一个苹果“咚”的一声掉在地上,滚出去好远。迷蒙之中,我本能地伸出双手找个倚靠,似是抱住了一个人。
    欧阳昕显然大出意料,过一阵他才回抱住我。
    而后他再也没有停顿。
    我在最后关头还是回光返照了一下。我拉开他依然按在我腰上不肯放的手臂,说“不要”,如果他看我一眼,一定能看出我是认真在说。可惜他看也未看我,连头也没抬,鬓发皆乱的他呢喃在我耳边,只问“不要太轻还是不要太重”。
    他足够温柔,我却并没有足够享受。
    他细心揣摩我每一个表情,我却只觉迷茫,甚至于偶尔会神游物外。
    终于结束了。他趴在我身侧,头埋在枕头里,轻声问“还痛吗?”我说“没有,你很照顾我。”
    他侧过头来看我“可是你好像不舒服。”
    我笑,也侧过去看他“你希望我怎样?叫得让邻居去报警?”隔壁住一对黑人夫妇,每天早晨都要打扰我好梦,我忍了,不过他们楼下没忍,隔三差五叫警察。于是我常常才下刀山,又入火海,皱着眉头听警察敲门。
    他接着问我“你给我打多少分?”
    我愣了一下“什么多少分?”
    他摇我“你每次都告诉我一个分数,这样以后就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儿的了。一百分满分,六十分及格。”
    我随口说“六十分吧,及格了。”
    他一下着急“这么低……”
    我只好往上加“那就六十五吧。”
    我对他此时的感情其实是刚刚六十五,及格了,但是不高。我想每个人心目中都有那么几个已经及格的人选。没及格的,条件再好也没有用;而及格了的,今后的发展就是天意人算都有的,最终在一起的未必是分数最高的那一个。
    欧阳昕一脸失望,重又将面孔埋入枕头,摸索着过来拍了拍我的面颊,而后说“第一次。以后慢慢会好。”
    我不说话,他又说“都说女人会记住她的第一个,男人会记住他的最后一个。所以,你看,正好,我是你的第一个,你是我的最后一个。”
    我说“这不公平。”
    他捏捏我脸,继续埋着面孔不说话。
    我忍不住侧过身来“干吗蹂躏我的枕头?”
    他又难得抬了抬头,说“不敢看你。”
    我抓抓他头发“为什么?”
    他委屈的声音“怕你不满意。”
    我就是真不满意此时也会大笑起来。他听见我笑更加着恼,干脆扭过脸去不理我。
    我说“你别总对我这么小心翼翼的,现在你已经拥有我的全部了。”
    他即刻转过脸来盯着我“真的吗?我总觉得你还是有点不情不愿的样子。”
    我拧住他脸“觉得我不情愿你也不收手?”
    他叹气“实在是怕夜长梦多。你没生气吧?”
    我摇摇头。有点怅惘,但还没到生气的程度。
    看他眼神中还有些不确定,我轻轻安慰他“从你跟我说分手的那晚起,我就知道我其实是喜欢你的。”
    他伸臂揽住我“我也是。”
    我立刻震怒“原来那之前你只是跟我逢场作戏,亏得我还总担心伤到你。”
    他紧紧揽着我不让我挣脱“不是不是,最开始也许有点,从来没见过对我不理不睬的女孩子。后来看见你心心念念系着别人,就气得发疯,也没想别的。再后来,就是想跟你一起了,但是如果让我真的放弃一切去跟你结婚生子还是要想想的,所以我那时才要跟你商量,可是你理都不理我这茬儿。”
    我依然愤恨“说来说去,我那时候要是跟了你,还指不定落个始乱终弃呢。”
    他扯扯我头发“现在也有可能,你别放松警惕。”
    我猛地转头过来盯着他的眼睛。他急忙赔笑“放心,不会,我知道你这人肯定把第一次看得重,所以啊,现在我倒是真的放心些了。”
    我摇了摇头“那倒不见得。我其实是个最没规矩的人,你看我喜欢的音乐就能知道。自芳常说,我和傅辉都是叛逆期过度延长的孩子。”
    他听我提到傅辉,没做声。
    过了一阵我问他“你爱我吗?”他说“你今天怎么了?”
    我说“我对爱这个字的定义,很不幸,是最严酷的那一种。如果我爱一个人,就是为了他可以完全不顾自己,不要说付出生命,我可以为了他的幸福而离开他,只要他开心就好。”
    欧阳昕躺回他的一侧,对我说“我不会离开你,爱你就要跟你在一起。”
    我不再说话,我们的爱情观似乎并不一致。那么,我是不是太草率了一点。在这样一个孤独寂寞的异乡,萧索寒冷的节日,人的感情本来就脆弱,我没有怪自己,并且打算好好待他,尽管我们之间或许还没有完全和谐。
    第二天一早起来,昨晚落在外头的食物散了一地,我叹口气一件件收拾。我屋里藏的美少年起身帮我一起收拾好,然后让我带他出去玩。
    今天大部分地方都关门,我决定带他去轧马路。
    我开一辆小小的标准型车,外形漂亮,其他一无是处。我心仪奥迪tt多年,可惜一直狠不下心买。有次跟自芳提起,自芳说“你省钱干什么?”我惨兮兮哀嚎“省钱给未来男朋友买车啊,谁知道是嫁鸡还是嫁狗啊。”
    如今这个男朋友倒是不用我替他存钱,可是,上路不到三英里,已经被他骂了三百句,一会儿“你是蜗牛啊”,一会儿“你这技术也敢飙车”,弄得人不知所从措。终于在一个十字路口,我在等左转的时候心烦气躁,看错了红绿灯,踩住油门就往外冲。欧阳昕及时拉起我的手闸,救我一命之后瞪着我说“你怎么开车的?想谋杀亲夫也不用把自己搭上吧。”
    我气得当即下车“换位子!”
    他毫不客气地坐进驾驶座,起步之后,第一句话说“你这车的加速可真弱”,第二句话说“操作性也很差”。这两句我都忍了。可是他第三句说的是“这车的脾气也跟你一样坏”,于是他的第四句就变成“哎呀,你别跟我打架,很危险” 。
    中午路过一家friendly,发现居然开着。虽然明知食物很难吃,可是我们昨晚都没有吃东西,我没怎么动倒是还好,他是把我当个瓷器侍候着,不敢轻不敢重的,我都替他累了,肯定需要食物补充一下,所以我立刻做了一回难得的东道主。
    饭后我照例要吃冰激凌,为了表示友好和大方,我拿一只小勺子分了他几口,喂一勺我就心痛一下,可是他的笑容却比我杯中的冰激凌还甜。
    我随口问了一句“怎么想起过来看我的?”
    他说“下雪了,看见地上的脚印就想你想得不行。想起来去年你踩着雪离去时,我的心一下子就空了,当时的感觉就跟那天医生告诉我妈妈得了癌症一样。”
    我看他有些不高兴,赶紧握住他手“我也很想你。”又接着转移话题,“你是怎么办的签证?换护照也要很早就打算才行啊,难道你早就计划好了?”
    欧阳昕靠在椅背上笑笑“那倒没有,我是临时决定。至于护照,我以前有个女友特别喜欢到处跑,为了陪她……”我没有让他把话说完,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以前听他讲他的那些女友,只是觉得有趣,今日却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
    他即时停住话头,拿过勺子往我嘴里塞了一大勺冰激凌,脸上的笑容却是更灿烂了。
    在美国的宽阔马路上驰骋之后,我们回到自己的小家,一起做了晚饭。美食美酒安顿停当,我说“昕昕,你知道昨天我为什么肯跟你了吗?”
    他兴冲冲听我下文,我说“就是为了今天这顿晚饭。”
    这可不是纯粹虚言,美式中餐已经吃得我快吐了,我的手艺当然也不错,但比起他还有很大差距。他笑着揽住我“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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