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第一小说网www.diYishU.Cc】,大奉打更人最新章节无弹窗免费阅读!

    副中药吧,配合食补,效果更佳。”
    思存想起墨池吃过的中药,她只舔了一小口,那种苦,几乎要把肠子都抽成一团。她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我不吃中药。”
    唐医生说,“不吃也不要紧,别太累,别太紧张,保持精神愉快。”他把“愉”说成“玉”,“多吃点有营养的,过了这两年发育期就好。”
    思存放心了,连连点头。墨池却说,“不行,还是吃药吧。小小年纪的,万一落下病根怎么办?”
    墨池带着思存去抓药,思存满脑子想着怎么能不吃药。她脑瓜一转,计上心来,“好墨池,咱们这药还是别抓了。我住学校也没法煎药啊!”
    墨池点头道,“也对。”
    思存心中得意洋洋,自以为想出了逃避吃药的好办法。不料墨池话锋一转,“那你就每晚回家住,我下班去接你,然后给你煎药。”
    思存捂住嘴,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墨池不给她反抗的机会,“就这么定了。”
    第 41 章
    墨池送思存去学校,又和她的舍监打了招呼,从现在起到寒假之前,思存改成走读生,每天晚上回家吃药休息。
    墨池五点半下班,思存最晚的课六点结束。于是,每天晚上,墨池都会来到思存的校门口接她放学,两人一起慢慢走回家去。他们不想坐车,也不想骑自行车,这样慢慢地走一路,有着说不完的话题。从庐山回来后,墨池就对自己的脚力有了无限的自信,一点小小的腿疼他根本不放在心里,连庐山都能爬上去的人,还有什么路不能走呢?
    天越来越冷了,墨池怕思存凉,让她把搀扶他的那只手放到他的口袋中去。他自己的双手,却因为腰拄着拐杖的缘故,被冷风吹出许多条的细细的口子。思存心疼不已,回到家,她端来温水,让墨池把手泡进去,直到冻得麻木的手重新变得白净柔软,再小心地给他擦干,涂上药膏。
    墨池笑道,“我一个大男人,涂什么药膏呢?”
    思存轻柔地摩挲他的手,“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宝贝,我绝不允许你再受一点伤。”
    第二天,思存变魔术似的送给他一副黑色毛线手套。毛线又厚又软,里面还称上了厚厚的一层棉布,又舒服,又保暖。墨池又惊又喜地问道,“从哪里买的?”
    思存歪着脑袋,“保密。”
    墨池微笑着说,“是手工织的。你不会织毛线,是谁织的?”
    思存难以置信地说,“你怎么开得出来是手工织的?难道质量不够好?”
    墨池好笑地说道,“买的没有这么厚,而且,手套里面没有商标嘛。是不是你求刘英织的?”
    思存撅起嘴,“在你心目我就那么笨?”
    墨池迅速反应过来,惊喜地说,“真是你织的?”
    思存点头道,“我让刘英教我的。”她学得又快又认真,刘英笑她像个小妇人。
    墨池连忙把手套脱下,仔细地揣在口袋里。思存问道,“你这是干嘛?”
    墨池说,“媳妇亲手织的,我舍不得戴,要收藏。”
    思存笑着把手套翻出来,给他戴好,“真是个傻瓜,我织了就是给你戴的。只要你喜欢,我年年给你织。”
    初冬的北方已经很有些萧索,行色匆匆的人群中,墨池和思存相互扶持,不紧不慢,他们一路都聊得很开心,起劲的时候,墨池会拍拍思存的脑袋,思存会抱着墨池的胳膊又蹦又跳。从北方大学到温家小楼这一段路程并不近,距离却成了他们美好的旅程,这一段路,也因为他们这一对欢快的小夫妻,而多了一道让人会心一笑的风景线。
    温家小楼日日弥漫着中药的香气。思存比墨池幸运,补血的中药没有那么苦,还有淡淡的红枣香。保姆阿姨对思存的身子也十分上心,变着花样给她做滋补血气的好吃的,萝卜炖牛肉、木瓜炖排骨、清炖羊肉汤、红枣阿胶膏……思存到底是年轻底子壮,在日日的滋补下,很快气色红润,精力充沛,而且还胖一大圈。
    思存捏着腰上的一小圈赘肉,对墨池嘟囔着,“你看!你看!我都快变成猪了!”
    墨池怜爱地捏捏她苹果一样饱满的脸蛋,笑道,“你还是胖点好看。”
    思存歪头盯着他,看了半晌,说道,“你要是能胖点,肯定也更好看。”
    墨池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我一个男人,要那么好看干什么?”
    元旦过后,温家的保姆请了一个长假。喜事临门,她的女儿给她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外孙子,她要回老家给女儿伺候月子,照顾外孙子。
    阿姨在温家工作了五六年,劳苦功高。陈爱华爽快地给了她三个月假。
    前脚人刚走,后脚陈爱华就皱起了眉头。这天墨池接思存回家,一进大厅,只见平日清爽的家里乌烟瘴气,厨房叮叮当当。墨池和思存奔到厨房一看,陈爱华一手拿着锅盖,一手握着铲子,蹲在地上抓一条光溜溜的鱼。锅里的菜已经烧焦,陈爱华手忙脚乱,厨房一塌糊涂。
    墨池笑道,“妈,您怎么下厨了?”陈爱华是个典型的事业型女人,从小外出上学,大学毕业就忙工作,几十年没有休息,在机关里呼风唤雨,在家里墨池却从没见她做过比煮面条更复杂的东西。这次她居然又是鱼又是肉的在厨房忙活,墨池大跌眼镜。
    思存冲上去帮陈爱华抓住那条鱼,陈爱华狼狈不堪地爬起来,“我还不是为了给你们做点好吃的。做完我还得去开会。”
    思存自告奋勇地说,“妈妈,您别忙了,阿姨不在家,我来下厨房。”
    陈爱华惊讶地看着她,“你行吗?”
    思存说,“家常菜我都会。鱼没做过,不过举一反三,应该和茄子差不多。”
    陈爱华既不会做鱼,也不会做茄子。听不懂她的举一反三。墨池说,“妈妈您就忙去吧,晚上回来保证让您吃上我们做的红烧鱼。”
    陈爱华急匆匆地走了。思存问墨池,“你会做红烧鱼?”
    墨池说,“你不是说和做茄子差不多嘛?”
    思存跺着脚说,“是差不多,可是我不会收拾鱼啊!”鱼在水池里乱扑腾,大话已经说出去了,总不能一会陈爱华回来,还让鱼在池里悠哉游哉。
    墨池捞起鱼,鱼嘴一张一翕的。他想起少年时代曾经和同学下河摸鱼,自制“农夫烤鱼”。就那么简单地把鱼在鹅卵石上摔晕,再用锋利的石头剖开鱼腹,洗干净。他有了主张,把鱼摔在案板上,那条倒霉的鱼扑腾了两下,没有声息了。
    思存瞪大眼睛,“你还会杀鱼?”
    墨池笑道,“自学成才。”他去除首尾,剖开鱼肚子,把内脏去除,再小心地把鱼洗干净。“媳妇同志,茄子给你收拾好了,下面就看你的了。”
    思存麻利地往锅里倒进清油,烧到五成热,把鱼放进去过油。待到鱼身金黄,赶紧捞出来,仅留底油,烹上葱姜蒜,爆出香味,在把鱼下锅,倒上料酒,闷。思存的一连串动作游刃有余,墨池看了简直是一种享受。他握着拐杖,靠在厨房门上,看着思存忙来忙去。对思存说,“有啥我能帮上忙的?我给你打下手。”
    思存说,“把白糖和醋拿给我。”
    过了半晌,墨池没有动静。思存一看,他几乎把自己埋进了调料堆里。正拿着胡椒粉凑到鼻子边上。思存忙喊,“别闻!”
    晚了。墨池一连打了七个惊天动地的打喷嚏,鼻涕眼泪一起涌了出来。思存忙往锅里添了汤,奔到墨池面前,用袖子帮他擦脸,“没事你动胡椒粉做什么?”
    墨池揉揉鼻子,委屈地说,“我哪知道这是胡椒粉?你不是要白糖吗?”
    思存看着那瓶胡椒粉,“这个和白糖的差距好像很大吧。”
    墨池道,“白糖不是白的吗?”
    思存哭笑不得,“墨池少爷,您还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连糖和胡椒粉都分不清。”
    墨池把白色的调料一字排开,“我看它们长得差不多,都是白色的,怎么分得清?”
    思存抓起一瓶,“有那么难吗?你是不是也分不清酱油和醋?”
    墨池道,“当然酸的是醋。”
    “你是说,你得尝尝?”
    墨池理所当然地说,“不尝怎么分得清?”
    思存翻了个大白眼,把他推出厨房,“墨池少爷,你还是别在这添乱啦!”
    墨池笑眯眯地坐在客厅里,竖着耳朵听厨房的动静。火苗欢快地舔着锅底,发出吃剌剌的声音,锅碗瓢盆奏鸣,葱姜蒜头下锅,添醋添水加盖焖,很快传出咕嘟咕嘟的乐曲,不一会,香味弥漫出来。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思存又起了一个炉灶,一阵让人心旷神怡的奏鸣后,思存把几碟素菜端上了桌。
    同样的材料,思存的风格和保姆完全不同。保姆喜欢做虾仁百合炒芹菜,思存做的是素炒芹菜,保姆常做茄汁大虾,思存做成了番茄炒鸡蛋,保姆做凉拌三丝,思存则炒了个醋溜白菜。
    “有鱼有菜还有汤。”思存麻利地摆好碗筷。最后端上了那条按照茄子做法做的红烧鱼。墨池凑上前去,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根青菜丢进嘴里。
    “不许偷吃,要等妈回来一起吃!”思存绷着小脸一本正经地说。
    墨池大嚼青菜,说道,“讨好婆婆就不顾丈夫了。真是个鬼机灵的小媳妇。”
    思存攀在墨池的肩上,笑嘻嘻地说,“这是我第一次自己下厨做菜,当然要等妈妈回来一起吃。不过我不会让你饿肚子的。”她拿出两个热乎乎的煮鸡蛋,“先吃了垫垫肚子。”
    “这还差不多。”墨池顺手在拐杖上磕开鸡蛋,剥开一个,塞进了思存的嘴里。
    几天后,放寒假了。思存不用再去学校,整天在家里,不是泡书房练书法,就是抱着本《大众菜谱》研究厨艺。她的家常菜被陈爱华夸了,说简简单单的菜色吃着最舒服,看不出思存还有两下子。这是陈爱华第一次夸思存,思存受宠若惊。墨池对思存做的菜更是赞不绝口,每次都能超长发挥,吃掉两碗米饭。思存高兴极了,对自己发誓要把菜做得更好,把墨池喂得胖胖的。
    婧然从北京回来了,三个年轻人又凑到一块,高兴得眉飞色舞。思存连忙问她想吃什么,她好去给她做。婧然笑道,“我的好嫂子,你真是越来越称职了。不过不用忙,我就在家呆七天,过完年初二就走。”
    “怎么就呆七天呢?”思存不解地问。寒假有二十多天呢。
    婧然竟红了脸,低着头说,“初三我同学过生日,我得回去。”
    墨池恍然大悟,把他妹妹拎到面前,审问道,“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婧然背过身去,不理她哥哥。墨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笑着看婧然。思存高兴得又蹦又跳,叫道,“婧然谈恋爱了,太好了。”
    婧然转过身来,大方地微笑道,“你们那么让人羡慕,我当然也想谈个恋爱了。不过先别对爸妈说,我上大学前他们嘱咐我,没毕业不许谈恋爱。”
    思存赶紧安静下来,把食指竖在嘴边,会心地点点头。她悄悄问婧然,“对方是个啥样的人?能让你看上,肯定很优秀。”
    婧然笑道,“他邀请你们去北京旅游,到时候我和他接待你们,就能看到了。”
    墨池爽快地说,“好,就这么定了。”
    思存又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她还没去过北京呢!
    第 42 章
    春节过后,思存上了大四。他们没能马上去北京,因为思存实习了。
    她的实习单位是x市的《花山文学》杂志社。离民政局只有一街之隔。因此思存对实习单位非常满意。她每天早上和墨池一起出门上班。走二十分钟,墨池把她送到杂志社的门口,再转回一条街,去民政局上班。
    中午他们都不回家吃饭。政府大院有食堂,各个机关的同志和家属都可以在那吃饭,非常受双职工家庭的欢迎。一到中午,大人孩子都涌到食堂,占座的,打饭的,人声鼎沸,不亦乐乎。以前墨池都是请张卫兵随便替他带点包子花卷什么的,在办公室对付一顿,图个清净。现在思存也来和他一起吃饭,他就带思存来食堂,选择的种类多些,可以让她吃好点。
    食堂有一个礼堂那么大,一圈的窗口,供应的都是些最家常的大锅菜,白菜粉条、萝卜炖肉、烧豆腐、素馅包子等。中间是一张张的方桌,桌子两边一圈条凳。买好饭菜的人随便找个地方就开吃。墨池占座位,思存排队买来饭菜。食堂饭菜的水准比不得温家小楼,好在他们没那么讲究,两个人头碰头地一起吃得很香甜。有一次,张卫兵让墨池去楼上的炊以上干部用餐的小食堂,温市长和陈爱华都在那边吃饭。墨池笑着摇头道,“我又不是炊干部。吃大食堂挺好。”
    每天下午,墨池比思存早半个小时下班。他拄着拐杖,慢慢走到思存的杂志社,站在大门口等她。春意一天天的浓了,墨池在等思存的时候,一天天看着空气越来越暖,枝条抽出新芽,泥土变得松软,小草钻了出来。等到思存和同事一起从杂志社出来,墨池的嘴角就会勾起笑意,看着她和同事挥手说再见,蹦蹦跳跳地跑到他的身边。
    四月的傍晚,暖风微醺,他们结伴慢慢走回家,舒适惬意。
    墨池有好消息。局里的领导找他谈话了,他们科的科长马上就要退休,副科长接任科长,而副科长的位置就空了出来。由于墨池这几年表现突出,局里打算破格提拔他。
    思存为他高兴,“那真的太好了,前几天我们聊天,主编说市里还从来没有三十岁以下的副科长呢!”
    墨池笑道,“不过,我上任的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就因为你年轻吗?”思存不解地问。她知道这几年墨池为工作付出了多少努力,也知道他帮助了多少人。
    墨池说,“不是。市里也从没有过只有一条腿的副科长。”
    思存难过了,她搀住他的胳膊,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墨池停住,拉着她的手,笑着说,“不要紧。当不当副科长,我都做好我的工作,能多做点事情就好。”
    思存重重地点头,“我也要做个好编辑,多做点事情。”
    这天思存在杂志社楼梯口碰上了总编牛宇。牛宇四十多岁,由于家庭出身不好,曾经在□中饱受屈辱。现在终于能够走上适合自己的工作岗位,发挥才华,干劲一点也不比思存她们年轻人差。牛宇叫住了思存,说,“小钟,一会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思存实习才一个多月,兢兢业业,小心翼翼,跟在编辑后面打下手,拆信件、奇退稿,从没和主编有过来往。她心里不禁打鼓,主编找她做什么,难道是她哪里做得不好?实习前老师对她们说,一定要珍惜实习的机会,实习单位的评语会关系到她们日后的分配。
    思存惴惴不安地敲开牛宇办公室的门。牛宇捧着一个巨大的搪瓷茶缸,啧啧有声地喝着热茶。思存安静地站在他的办公桌前,等待牛宇发话。
    牛宇给她一张报纸,点着一篇文章说,“这篇小说读过吗?”
    思存一看,是x市日报转载的短篇小说《伤痕》。这篇文章她三年前就看过了,从《伤痕》开始,中国文坛刮起了一股“伤痕文学”之风。她们中文系还专门组织阅读了大量的伤痕文学,从《班主任》到《灵与肉》,从《被爱情遗忘的角落》到《本次列车终点》,从中汲取了文学的养料,也批判了个别作品的高谈阔论。
    思存说道,“这篇小说最早发表于1978年的上海《文汇报》。已经三年了。”
    牛宇说,“伤痕文学现代还在影响着文坛,我们杂志社也收到了一些投稿,但是质量都不高。你丈夫也经历了□的伤痕,能不能让他也写一篇,投给咱们杂志社?”
    思存摇头,斩钉截铁地说,“不行。他现在生活得很好,没有必要去写那些过去的事情。”
    牛宇喝了口茶,说,“这毕竟是那个年代造成的悲剧,值得反思,很有典型意义。”
    思存看着牛宇,“主编,生活还是要向前看,总是耽于过去的伤痛,又有什么意义呢?”
    牛宇没想到被一个实习生驳了面子,借着喝水掩饰尴尬,“你回去想一想吧。”
    思存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托腮沉思。墨池好不容易走出过去的伤痛,她是死也不会让他再回忆那段不堪回首的遭遇。她哗哗哗地翻着案头的文学杂志,各种“伤痕”的揭示此起彼伏。那么多悲惨的故事让她有点透不过气来。黑白颠倒的岁月已经过去了,改革开放政策让社会逐渐走向了繁荣。思存突然来了灵感,拿出稿纸和钢笔,写下了一个题目,《春之恋》。
    又过了一个月,思存结束了她的实习。牛宇不计前嫌,给她的实习评语是,“优”。
    返校的第一天,刘志浩找她。思存去了刘志浩的办公室,刘志浩递给她一份文件,“好消息,鉴于你大学期间学习成绩优异,实习表现突出,学校给你撤销了处分。”
    思存接过撤销处分的决定,并没有感到兴奋,只是松了口气。无形的包袱卸去了,只剩下一点淡淡的委屈。现在学校周末都会开露天舞会,新生们聚在一起学交谊舞,也跳霹雳舞。有时还会有人提起她们三年前那场偷偷摸摸的舞会,在低年级学生眼里,那只是个小儿科的笑话。
    刘志浩靠在办公桌前说,“还有件事要告诉你,今年中文系有一个留校的名额,本来以你的成绩,肯定是能留校的,但是因为风言风语太多,学校把名额给了别人——那人也你认识,你们宿舍的,苏红梅。下学期开学,她就是中文系的老师了。”
    思存心里猛跳了两下,很快平复了,她没有吱声。
    刘志浩说,“苏红梅比你聪明,她两年前就利用家里的关系,偷偷把处分撤了。你公公是市长你都不知道利用,你要是让他帮你说句话,也不会一个处分带了三年多。”
    思存硬着口气说,“我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不想利用任何人的关系。再说,那次处分学校本来就给重了,我还不服呢。”
    刘志浩说,“没见过你这么倔的,这次要不是我跟学校力争,你的处分还撤不了呢。带着个处分,你将来分配都成问题,哪个单位敢要资产阶级自由化的学生?——你有没有想过,将来分配个什么单位?”
    思存说,“我没什么想法,服从分配,只要是在本市就可以。”
    刘志浩说,“我倒是有个建议。你学习成绩好,应该去考研究生。以你的成绩,考上研究生很有希望”
    思存道,“我不想考。”
    刘志浩问道,“因为你丈夫?”他至今都不能相信这个清纯的小学妹已经结婚了。
    思存点头。刘志浩马上拿出老大哥的姿态说,“不能因为结婚就不上进了。你们这届有好几个已婚学生,大多都是两地分居。你们班的刘英,丈夫在新疆,一年就见一次,她还是把大学读下来了。”
    思存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说道,“反正是下学期的事呢,我还没想那么多。”她借口有事,告辞了。她们只剩下了最近三门课,十分轻松。没课的时候,思存就早早回家,宿舍里越来越少见到她的影子。
    晚上吃完饭,思存和墨池躺在床上聊天,思存又聊起了毕业分配的话题。墨池说,“你还是考研吧,你才这么小,早早工作干嘛呢?不如多上几年学。”
    思存贴着墨池的脸,握着他的手,呢喃着说,“盼了这么多年,总算要毕业了,能天天和你在一起,我才不再读书了。”
    墨池疼爱地蹭蹭她的脸蛋,说,“我也想天天和你守在一起,不过,考上研究生,是一辈子的事。你上北方大学有点委屈了,应该努把力,研究生考到北大去。”大学生已经是金字塔的塔尖了,墨池却希望她能攀得更高。她有这个机会,不像他,是个没有机会的人。
    思存说,“瞧你说的多轻松,北大,好像和期中考试一样简单。”
    墨池说,“我了解你,你能考上。北大没什么难考的,只要你敢想。”
    思存感慨地说,“当初要不是你逼我,我连考大学都不敢想,更别提北大了。”
    墨池说,“现在不一样了,你是我们温家的人了,温家的人向来是敢想敢干的,你说北大你敢考不?”
    思存说,“有啥不敢的。婧然能考上,我也能。但是我不想上,我想和你在一起。”
    墨池认真地说,“考上又不是不和我在一起了,只是从一周见一次面变成一学期见一次而已,我们已经坚持了四年,不怕再坚持三年。”
    思存说,“我才不坚持了呢,我就只考北方大学,能考上就走读,考不上就算了。”
    离考研还早,他们说着说着就聊到别处去了。没多久,陈爱华也开始热心思存的工作,她问墨池,“思存在编辑部实习了两个月,要不让她毕业后当个编辑?或者当个老师,有寒暑假,方便照顾你。”
    这话墨池不爱听,他皱着眉头说,“妈,我也是自食其力的劳动者,你怎么老想着让人家照顾我?”
    陈爱华急了,“当初娶她进门就是为了照顾你!是你自己非让她读大学,浪费了四年的时间。要不,你连孩子都有了!”
    墨池从没想过孩子的事,被他母亲噎得无言以对。只得转移话题,“她还要考研究生呢。”
    陈爱华急得声音都尖了,“研究生?你这个傻孩子,思存现在已经是大学毕业了,你初中都没毕业,你还嫌你们的差距不够大?让她读研究生?这个媳妇你还想不想要了?”
    墨池被戳到痛处,黑了脸,“她是读书的料,她读就相当于我读。”
    第 43 章
    晃到四月底,婧然又写信回来,邀请墨池和思存北京游。那时思存刚好结门课,有个多星期的空闲时间。墨池的副科长职务到底还是落空,鉴于他的身体情况,局里把副科长给张卫兵。局里跟他谈话,他在福利科锻炼得非常好,现在可以把他调到更重要的科室,只要在民政局,科室他随便选。墨池知道,局里是在安抚他,也是为给温市长面子。他拒绝局里的安排,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带思存去北京旅游。
    北京是墨池的出生地,那时温市长还在工厂里当处长。墨池在北京度过十岁以前的时光。他和思存讲过他留在北京的童年,宽阔笔直的长安街;青砖灰瓦,古树红墙的胡同,墨池带着群同龄的孩子玩着“驰骋疆场”的游戏;他们住的四合院里有棵很高的柿子树,每到初夏,树下就会摆起张小方桌,墨池写完作业,就教年幼的妹妹写字数数。到晚上,陈爱华做饭,温处长逗婧然玩,墨池弹钢琴。四合院里琴声悠扬,饭菜飘香,宁静整条胡同。
    九、十月间,柿子熟了,满树的橙红金黄,就像挂一个个的小灯笼。小小的婧然只有站在树下流口水的份,墨池仗着身长矫健,抱着树干蹭蹭蹭爬上树,摘下柿子分给婧然和小朋友们。陈爱华想不明白,那么沉静漂亮的儿子怎么会这有么野的一面,总是管着他。墨池人小鬼大,作业照写、琴照弹,调皮捣蛋也不耽误,只要母亲不在家,他就是胡同里的孩子王。有次,墨池刚用外套兜兜柿子往下爬,陈爱华就推着自行车进门。看到墨池在树上,气得喊嗓子,墨池还没怎样,树下的小婧然先吓哭,墨池一急,从树上跳下来,柿子滚地,脚也扭伤。那晚上,就在陈爱华数落墨池,温处长安慰婧然的鸡飞狗跳中度过。现在回忆起来,都是童年快乐的时光。
    他十岁那年,温处长调到x市当部长,很快又顺风顺水地当上市长。从那以后,墨池再没回过北京。有时墨池回忆起在北京生活的岁月,都会羡慕自己那时的无忧无虑和健康。
    x市离北京不远,坐火车只有三个多小时的路程。墨池带大包小包的吃的,煮鸡蛋、桂花糖、奶油面包、熏肉香肠。思存瞪大眼睛,“是要去北京开饭店吗?”
    墨池说,“带在火车上吃。”他小时候参加学校的春游,陈爱华总要准备这么些好吃的。在学校的包车上,他们就开始吃你的,抢他的,本来稀松平常的食物,因为旅途中的好景色而显得有滋有味。
    思存已经不是第一次出远门,还是很兴奋。去北京旅游是每个中国人的梦想,从没想过个梦想还能成真。思存靠在墨池的怀里,看着窗外的景色迅速的后退,新奇不已。上次独自去庐山,满怀绝望,根本没有心情看风景。这次有墨池在身边,心情舒畅,看什么都好奇,看什么都开心。
    火车在思存的新奇和兴奋中驶入北京站。他们等所有旅客下车后才来到车门前。下车的阶梯又窄又陡,对墨池来极不方便,思存先跳下火车,接过他的拐杖,正要搀扶他下车,一个旅客急急忙忙地跑回来,把墨池挤在一边,“躲开给让让,有东西落车上了。”
    墨池双手赶紧扶住旁边的把手,还是被挤得跌坐下来。思存急得扑到他的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下坠的势态。借着思存的力量,墨池堪堪稳住身形,思存却已经大半个身子跌在列车与站台的夹缝中。
    思存被卡得下不去上不来,双手不忘扶着墨池。墨池担心受伤,连忙跳下车扶。思存皱着眉头,拍拍身上的土,忍不住对那冒冒失失的人大叫道,“挤什么挤,没看到有人下车呢吗?”
    那个长着张马脸,没有找到东西,脸拉得更长,憋得肚子火没处撒,骂骂咧咧嚷道,“真晦气,遇到个残废,害得老子茶缸都丢了。”
    思存的火登时窜起来,揪住马脸人,“说什么呢?懂不懂五讲四美?”
    马脸人怪声怪气地说,“就懂得残废应该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别出来添乱。”
    思存脸都气白,叫道,“人怎么不讲理,谁给谁添乱?是谁把人挤倒?”
    那个人没想到让个小姑娘给教训,脸上挂不住,推搡思存一把,“就挤怎么着了?”
    墨池哪能见得别人欺负思存?连忙把思存拉到自己身后,沉声说,“别动手动脚的。”
    马脸冷笑一声,“嘿,今天还新鲜,老子让一个瘸子和一个黄毛丫头给教训,就动手怎么地!”他竟伸手到墨池身后,往思存身上推去。
    墨池猛地把那人向后一推!“你给我放尊重!”
    马脸没想到墨池竟敢跟他叫板,扬头叫道,“怎么的?想打架怎么着?”
    墨池迎着他的挑衅,目光炯炯,“不想打架,但也别欺负人!”
    旅客已经出站大半,墨池他们在站台上十分显眼,很快把列车员吸引过来。
    列车员拦在就要动手的马脸面前,道,“都在干嘛呢?打架去派出所打去!”
    墨池正要解释,马脸人抢先,“同志,我的东西丢了。他们是最后下车的,怀疑是他们偷的。”
    思存急得跳起来,“怎么恶人先告状?明明是撞们,怎么能冤枉们偷东西?”
    列车员问马脸,“你什么丢了?”
    马脸,“钱包。”
    思存急红脸,“刚才还是茶缸!”
    马脸,“钱包和茶缸都丢了!”
    列车员看看马脸人,又看看墨池和思存,思存刚才摔跤,裤子破,脸蹭脏,十分狼狈。列车员老练地地,“都别吵,跟过来。
    他们来到车站调度室,马脸人口咬定墨池和思存偷他的东西。
    列车员见多识广,不慌不忙,问马脸人道,“你的钱包里有多少钱?”
    马脸道,“百块钱。”
    列车员又对墨池和思存,“你们把包打开,让他看看有没有装着百块钱的钱包,不就得了?”
    思存气得直跳脚,“凭什么给他翻我们的包?我就是他冤枉好人!”
    墨池深吸口气,打开提包,拿出一份文件说,“我是x市民政局的职工,带着我的妻子来北京旅游,这里有单位开的介绍信。您代表首都的火车站,不能因为他的信口雌黄就检查我们的包,如果这位同志肯定是们偷的东西,就拿出单位证明来,让双方单位去解决吧!”
    _
    列车员接过介绍信,上面写着,北大招待所兹有单位职工温墨池及家属赴京旅游,往贵单位予以接洽。x市民政局(盖章)。
    他的心中有数,转身对马脸人道,“是什么单位的,有介绍信吗?”
    马脸语塞,讪笑道,“呃,也许是坐在对面的那两个人偷的,看错了,误会,误会。”
    墨池的目光变得犀利,“是误会吗?还是无中生有?”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列车员从中调解,对墨池道,“既然是误会,就样算吧。代表北京火车站对您表示歉意。——至于,”对马脸人,“以后看清楚再话,别张嘴就胡说。”
    马脸连连称是,灰溜溜退出去。列车员不好意思地说,“是我没把事情搞清楚,对不住。要不,让车站派车送你们去北大招待所?”
    墨池压下火气,道,“不用,我们有人接站。”
    思存拍大腿道,“糟了!婧然!婧然接不到我们,一定急死了!”
    他们奔出调度室,回到站台。远望去,空空的站台上婧然和一个学生焦急的在等。
    墨池挥手,“婧然,我们在这里。”
    婧然和同学跑过来。婧然脸都急白了,边喘边说,“我们刚下课就赶来,还是迟到了,你们去哪了?嫂子的衣服怎么脏?”
    思存笑嘻嘻地,“没事,下火车摔了一跤,刚才去调度室洗洗。”
    墨池笑着岔开话题,对婧然说,“这位同学,你是不是该给们介绍一下?”
    婧然红了脸。同学伸出手来,大方地说,“叫谢思阳。是婧然的朋友。”
    高大健壮的年轻人,五官长得十分端正,穿着白衣白裤,和红衫黑裙的婧然站在起,非常相配。墨池对这个未来的妹夫第一印象很不错,和他握手,拥抱,意味深长地拍拍他的肩膀,把最心爱的妹妹托付给这个年轻人。
    婧然拉过思存,笑着说,“看你们一见如故的样子,都把嫂子给忘了。小谢,这是嫂子思存。”
    谢思阳又和思存握手。他接过他们的行李,拎在手里。一行人先到车站附近的饭店。谢思阳考虑的十分周到,他知道刚下火车的人没有什么胃口,没油腻的饭菜,一人一碗阳春面,热乎乎香喷喷,连汤带水的下肚,旅途的疲惫顿时消除大半。饭后墨池和思存去北大招待所休息,婧然和谢思阳去上课。
    思存第一次来北京,看什么都新鲜,趴在招待所的窗口眺望北大校园。墨池见她不累,索性带着她下楼,在北大参观游览。他们来到未名湖畔,挑个僻静处坐下。不远处一个学生捧着厚厚的英语词典在背单词。微风拂面,柳枝摇曳,湖光滟涟,塔影旖旎,美不胜收,心旷神怡。
    墨池说,“未名湖是北大的标志,提起北大,第一个想起的就是未名湖。知道吗?有人把燕园的精髓概括为塔湖图。”
    思存没听清,疑惑地问道,“一塌糊涂?”
    墨池笑道,“亏还是学中文的,一点领悟力都没有。是塔湖图。塔指的是博雅塔。”他指着东边的宝塔,“其实是口水井,建它是为解决学校的用水问题,外形是仿照通州燃灯古塔的样子。就是北大的浪漫之处,化不利为有利,把本来可能大煞风景的水井建成宝塔,湖光塔影,成北大最美的风景。”
    思存头道,“真是不一样。我们学校的人工湖就光秃秃的,没什么特色,晚上路过,还怪害怕的。”
    墨池继续道,“湖就是未名湖,很多文人墨客都为未名湖写过文章。”
    思存头道,“读过。图又是什么呢?”
    墨池道,“图就是北大图书馆。那可是名副其实的学术殿堂,蔡元培、李大钊、闻一多都在那里读过书。”
    说到书,思存的眼睛亮,“那是不是什么书都能找得到?”
    墨池笑道,“反正肯定比你们学校图书馆大好多倍。”
    思存的眼睛里露出渴求的神色,墨池道,“喜欢北大吗?”
    思存头,“喜欢。婧然真了不起,能考到么好的学校来。”
    墨池道,“你也能考上。考北大的研究生,泡在北大图书馆。”
    思存知道墨池又要给做考研的思想工作,拉着墨池的手道,“我们不是说好考北方大学的吗?我对北方大学还是挺有感情的,学校不好,偏要证明给他们看,我是个好学生。”
    墨池笑道,“还挺有志气。不过,要是真有志气,就考上北大,让你们学校后悔没留住个人才。”
    思存急?br />

章节目录

免费其他小说推荐: 新妻太霸道 型月:我可是Assassin啊! 假千金身患血癌,五个哥哥后悔了 快穿:疯批萝莉玩虐所有 修仙门派掌门之路从捡漏开始 穿越后!我在修仙界玩爆破 非解密档案 双世擒夫记 六界之外幽冥传说 重生乱葬岗后,她颠覆了前任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