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人民公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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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快下班的时候，门外有小我私家探头探脑。第二次望见他我问：“找谁？”他轻手轻脚走进来，很谦逊地笑了说：“您就是袁处长吧？”我说：“你是谁？”他审察我说：“我找袁处长。”我说：“有什么事？”他陪笑说：“这么说您是袁处长了？”我说：“有事就说事，没事就下班了。”他退了一步，摸着椅子边坐下来说：“袁处长，我是从云阳市来的，有件事想请您老人家……”我一听马上打断他说：“这些事你明天找袁处长说。”我看他神态有点诡秘，原来想摸一下底，他这一启齿我以为差池，以后会有贫困的。他一听马上跳起来连连颔首说：“对不起，对不起。”退着出去了。晚上袁震海打电话到我家说：“云阳市有几个医师想申请办一个皮肤病性病防治研究所，是不是你处置惩罚一下？”我说：“处长你看着办就可以了。”他说：“你也熟悉一下业务吧。”放下电话不久，云阳的人就来了，就是下午那小我私家。他进门就连连颔首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找您池处长也是一样的。”董柳给他倒茶，他说：“我姓苟。”又一笑说：“爹娘没给个好姓。”用右手在左手掌上一笔一划写给我看，又说：“听说池处长跟我同届，都是七七级的？”我说：“有什么事就说谁人事吧。”他说：“我在云阳市第一医院皮肤科干有十年了，也可以说在云阳小有名气了，现在是越干越窝囊，医院门口卖水果卖槟榔的都有十万二十万了，我照旧一双空手，妻子在家里念，被她念烦了，想想照旧出来自己打湿一下鞋子。”我说：“想申请营业执照？”他一拍巴掌说：“池处长对我们这些人真是体贴入微呢。”我说：“你们把质料准备好，明天随处里去谈，最好照旧去找袁处长。”苟医生说：“池处长池处长。”就上来拖我的手，马上又铺开了，打开窗户，对着外面的黑夜咳嗽三声。纷歧会又上来一小我私家，提着个大塑料壶，气喘吁吁的。苟医生说：“这是毛医生。”他的口音很重。“毛”听去怎么也像“猫”，我想着今天这是狗也有了猫也有了。我说：“谈事情就谈事情，送工具干什么，你们要送明天送到办公室去。”苟医生说：“这是我们那里特产的茶油，省城里什么没有？只好送点特产是个起源的意思，起源的意思。”坐下又说：“我们的手续绝对都是正规的，研究所七小我私家，有五个本科结业，两个大专结业。”从包里掏出质料给我看，市卫生局的章都盖好了。我翻了一下说：“质料也不能说不齐，只是现在提出申请的有好几家，一个市里还办几个研究所？如果只是个诊所，到市卫生局批就可以了。”他说：“所以就来找池处长资助，这是大恩大德的事。”我说：“如今这个行业是暴利行业，想动头脑的人不少。”他说：“所以就来找池处长您老人家资助。”用胳膊碰毛医生一下，毛医生说：“我尚有事，先走一步。”苟医生对董柳说：“嫂子借个地方跟池处长说几句掏心窝的话。”也不等董柳回覆，就朝房里走去，我跟在后面说：“有什么话在客厅说也是一样的。”他关上门说：“什么事情都有个老例，我们也就按老例服务。池处长您老人家在这个位子上，应酬那么多，几个人为怎么来得及？”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包工具说：“这是一点小意思，说真的还算不上什么意思，给您的儿子买几颗糖甜甜嘴吧。”我说：“这个我不能收，你要我犯罪？”他说：“这是我自己愿意的，我们是朋侪吧，对吧?谁说送点工具给朋侪要犯罪，执法还要讲人情吧。你收了什么？什么也没收！如果哪天我老苟说您池处长收了什么，那里血口喷人，是污蔑，是搞陷害，你要我拿出证据来！”我说：“我刚上来没几天，你要我下台？照旧明天随处里去说。”他说：“这是老例，其它的市也是这么做下来的，未必我们云阳就差异？”说着抱了拳作揖打拱，“我们几小我私家，包罗这几家老小，都要对池处长您感恩感德，把您老人家的利益铭刻在心里。”说着突然开了门，跑了出去，我追到客厅，他已经关上门出去了，比兔子还快。
我回到房里，抓起那一包工具说：“这是几多？”董柳掂手一掂说：“应该是两万。”我说：“那坐牢够条件了。”她说：“卫生厅要轮到你来坐牢，那你还没资格，批了这么多文下去。你望见谁坐牢了？拿着怕什么，真坐牢了我跟你送牢饭。”我说：“我屁股还没坐热呢，几万块钱我也不是没望见过。”我仔细思量了，第一，苟医生是从袁震海那里来的，我收下了他肯定知道，可以说他把事情推给我，就是要我做这件事，这样他自己也清静了。苟医生说老例，那不是空穴来风。第二，难保苟医生身上没带录音机，把那些话都录下来了，未来就是把柄，我一辈子都得被他牵着走，黄泥巴夹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这么一想我决议了钱不能要。我说：“这钱不能要，这比炸药还危险。”董柳说：“那也随你的便，我们那么苦都苦过来了，现在缓过气来了，还怕没口饭吃？”我围着这包钱转了几圈，看了又看，再用手去摸了摸，手心有一种发烫的感受，我看了看似乎有点发红，赶忙到厨房用冷水冲了一下，手心照旧火辣辣的。这种火辣的感受叫醒了我心中的某种意识，想起自己在上任时就下了最大刻意，手中的权尽可能用足，但决不做逾越界线的事。可想一想吧，两万块钱，往柜子里一塞就是自己的了，特别是，并不要为它去做什么冒风险的事，执照批给谁不是批？钱究竟是钱啊。现在几万块钱塞过来，还作揖打拱要我收下，可去年为了一波住院，两千块钱还要随处借。人还在这个院子里，照旧天天上班，照旧这小我私家，可基础不是一回事了！钱，拿着，事，办了，两厢情愿，岂非尚有人来咬我不成？这样一想我又犹豫了。在灯下看了一会书，熄了灯睡下。刚睡下又想，万一醒来钱不见了怎么办？也保不定正好进来一个小偷，甚至尚有一种神奇的气力把钱弄走了呢？我在黑漆黑撑起身子，把桌子上的钱抓过来，塞在枕头下，就有了踏实的感受。睡下来感应硬硬的一包硌着头，左塞右塞不硌头了，可总感应朝着钱的那一面头皮发麻，像原子能在辐射，又像将要起爆的定时炸弹。我对董柳说：“这钱拿着到底是找乐呢照旧找苦呢？”爬了起来想给晏老师打个电话，又意识到这事电话里不能说，谁知道哪个角落里有第三只耳朵？就到晏老师家去了。
晏老师女儿阿雅开的门，我说：“回来了？”就叫她到另一间房去，把事情对晏老师说了。晏老师说：“你拿着最简朴的，啥事没有。”我说：“照旧不想拿，别人拿惯了没事，我拿了心里总疙疙瘩瘩的，总有件事挂在那里，平时说话都没底气了。”他笑了说：“照旧没进入境界啊。”我说：“我明天一早送到纪检会去，要他们问纪检会要去。”晏老师说：“告诉我你有多大的想法？”我不明确他的意思。他手往上指一指，我明确了说：“既然走上这条路，那照旧要走下去的，不上路没事，上了路就没个完。”他说：“你有想法你千万别以为自己挺身而出前途就一片灼烁了。你把钱往纪检会一送，就将了许多人的军。池大为刚上任就有事件了，那么多人呆了那么久没有一点音信，那是怎么回事？肯定会表彰你，还可能会上省报，但以后你就是人民公敌，你的路断了。”我说：“我想想也有点问题，就跑到这里来了。这包工具我不要我是人民公敌，我要了我怕它哪天爆炸，那我丢到茅厕里去？”他沉吟说：“你悄悄退回给他们，袁震海那里做个迷糊的姿态。”我说：“他是什么人，我没要他心里肯定明确。我要了他对我放了心，就是朋侪了，有默契了，不要呢，以后做什么都隔着一层，他事事防我挤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他说：“要不你这样，你把钱还给他们，就说是入股，以后你不收股息就是了，主动权在你手中。”我说：“这个措施好，可尚有两壶茶油？”他说：“谁为两壶茶油摔过跤呢？”我说：“想起来呆在圈子里真没意思，人人都想抓别人的把柄，又都怕自己的把柄被别人抓去了，喝醉了酒时都比超级侦探还清醒，是个朋侪都酿成敌人了。像我吧，不是个想捞的人，还得装个想捞的人。”他说：“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我说：“谁说坐在谁人位子上简朴？就凭这一包工具摆在你眼皮下，你能不动心，禁得起这个折磨就不简朴。”
第二天上班，袁震海意味深长望我一眼，我微微一笑，默契所在颔首。快到中午的时候，董柳打电话来说：“那点工具你不要就算了，千万别往上面送。我适才跟护士长闲聊，她说三号床的潘毕直早几个月是云阳市的市长，从省里调去想干点事，收了推不掉的红包一律上缴，引起了众怒，事情硬是展不开，选举的时候硬是被当地人选下来了，回到省里就退休了，气病了在这里。”放下电话我摸了皮包里的钱鼓鼓地还在，就放了心。
过两天苟医生打电话抵家里来，我说：“你晚上来吧。”他很兴奋地说：“谢谢池处长。”天黑后他来了，我说：“这件事不能着急，有好几份质料在这里，不行能都是唯一的吧。”他急了说：“那，那……”右手闪电般从西装领口处往怀里一插，又抽了出来。我说：“质料你明天照旧友给处里小梁，按法式来。我去交给他，那算怎么回事？”他手又迅速往怀里一插，再抽出来说：“那池处长的意思是没希望了？”我说：“我说过这个话吗？”就把那包工具拿出来，“这点工具我没看，不知道是什么，可能是烟吧。我又不吸烟的，你暂时拿回去。”他涨红了脸拼命推过来说：“池处长您叫我回去怎么交待，各人都望着我呢，我把好消息都告诉他们了。您老人家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小老黎民吧。”又从怀里摸出一包放在桌子上说：“我知道那点工具不成敬意，我和老毛商量了，想打点匿伏，开张的时候用钱的事多，这太不应该了，简直就违反了老例，池处长您老人家就给我们一个纠正错误的时机吧。”我说：“叫你收起来你就收起来，不收我就叫纪检会卢书记来收。”他睁了眼望着我，不认识似地张口呆了半天说：“真的？”他把钱收起来说：“我真的没脸回去，各人都把脖子伸直了等着我呢。”把头垂着站了起来，直直地挺着。我说：“把工具收起来再说话。”他坐下来，我说：“你们的质料我看了，还要到市卫生局去增补两个证明，你明天交给小梁。如果质料属实，照旧较量扎实的。”他说：“有一点不属实，池处长您砸死我。”说着拿一包钱在头上用力砸了一下，“这点工具？”把叠着的两包工具推过来。我说：“你要我犯错误，我敢犯吗？”他说：“谁说这是错误？花钱服务，天经地义！谁辛苦了谁也该有点车马费吧。要不我以儿子父亲的名字起一个毒誓在这里。”我笑了说：“那不即是让我咒你父亲儿子？”又说：“要不即是我在你那里入一份股，没蓬勃就算了，发了财咱们再说。”他似乎明确了说：“对对，这就是池处长的股本了，我开个收条给您？我们做事认真点，收了人家的钱，总不能点个头就算数吧。”我说：“那不是我的钱，我得另外拿钱。”他想想说：“您老人家就拿一百块钱。”我笑了说：“一百块钱还不够吃顿饭，一年能有几多息？”他竖起一根指头，我说：“一百？”他说：“池处长您别开顽笑。”把指头勾下去再竖起来。我说：“那么是一千了！”他说：“一千在池处长这里怎么拿得脱手？”我说：“那么是一万了？”他说：“池处长您以为……那么一万五好欠好？”我说：“再说吧。”就拿了一百块钱给他。他收了说：“池处长您真的帮我们大忙了，这点钱是我们七家人凑起来的，租屋子买仪器还没着落呢。各人想着第一是招牌，招牌有了，钱总是有措施的。”我说：“你们也不容易。”他叹一口吻。走的时候说：“明年我给您拜个早年吧。”他去了，董柳从房中出来说：“就让他这么走了？”我说：“我们几多也凭点良心吧。”又说：“不知道这两壶茶油一百块钱够不够？”我把茶油提了一壶，送到晏老师家去了。
这天快下班的时候，门外有小我私家探头探脑。第二次望见他我问：“找谁？”他轻手轻脚走进来，很谦逊地笑了说：“您就是袁处长吧？”我说：“你是谁？”他审察我说：“我找袁处长。”我说：“有什么事？”他陪笑说：“这么说您是袁处长了？”我说：“有事就说事，没事就下班了。”他退了一步，摸着椅子边坐下来说：“袁处长，我是从云阳市来的，有件事想请您老人家……”我一听马上打断他说：“这些事你明天找袁处长说。”我看他神态有点诡秘，原来想摸一下底，他这一启齿我以为差池，以后会有贫困的。他一听马上跳起来连连颔首说：“对不起，对不起。”退着出去了。晚上袁震海打电话到我家说：“云阳市有几个医师想申请办一个皮肤病性病防治研究所，是不是你处置惩罚一下？”我说：“处长你看着办就可以了。”他说：“你也熟悉一下业务吧。”放下电话不久，云阳的人就来了，就是下午那小我私家。他进门就连连颔首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找您池处长也是一样的。”董柳给他倒茶，他说：“我姓苟。”又一笑说：“爹娘没给个好姓。”用右手在左手掌上一笔一划写给我看，又说：“听说池处长跟我同届，都是七七级的？”我说：“有什么事就说谁人事吧。”他说：“我在云阳市第一医院皮肤科干有十年了，也可以说在云阳小有名气了，现在是越干越窝囊，医院门口卖水果卖槟榔的都有十万二十万了，我照旧一双空手，妻子在家里念，被她念烦了，想想照旧出来自己打湿一下鞋子。”我说：“想申请营业执照？”他一拍巴掌说：“池处长对我们这些人真是体贴入微呢。”我说：“你们把质料准备好，明天随处里去谈，最好照旧去找袁处长。”苟医生说：“池处长池处长。”就上来拖我的手，马上又铺开了，打开窗户，对着外面的黑夜咳嗽三声。纷歧会又上来一小我私家，提着个大塑料壶，气喘吁吁的。苟医生说：“这是毛医生。”他的口音很重。“毛”听去怎么也像“猫”，我想着今天这是狗也有了猫也有了。我说：“谈事情就谈事情，送工具干什么，你们要送明天送到办公室去。”苟医生说：“这是我们那里特产的茶油，省城里什么没有？只好送点特产是个起源的意思，起源的意思。”坐下又说：“我们的手续绝对都是正规的，研究所七小我私家，有五个本科结业，两个大专结业。”从包里掏出质料给我看，市卫生局的章都盖好了。我翻了一下说：“质料也不能说不齐，只是现在提出申请的有好几家，一个市里还办几个研究所？如果只是个诊所，到市卫生局批就可以了。”他说：“所以就来找池处长资助，这是大恩大德的事。”我说：“如今这个行业是暴利行业，想动头脑的人不少。”他说：“所以就来找池处长您老人家资助。”用胳膊碰毛医生一下，毛医生说：“我尚有事，先走一步。”苟医生对董柳说：“嫂子借个地方跟池处长说几句掏心窝的话。”也不等董柳回覆，就朝房里走去，我跟在后面说：“有什么话在客厅说也是一样的。”他关上门说：“什么事情都有个老例，我们也就按老例服务。池处长您老人家在这个位子上，应酬那么多，几个人为怎么来得及？”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包工具说：“这是一点小意思，说真的还算不上什么意思，给您的儿子买几颗糖甜甜嘴吧。”我说：“这个我不能收，你要我犯罪？”他说：“这是我自己愿意的，我们是朋侪吧，对吧?谁说送点工具给朋侪要犯罪，执法还要讲人情吧。你收了什么？什么也没收！如果哪天我老苟说您池处长收了什么，那里血口喷人，是污蔑，是搞陷害，你要我拿出证据来！”我说：“我刚上来没几天，你要我下台？照旧明天随处里去说。”他说：“这是老例，其它的市也是这么做下来的，未必我们云阳就差异？”说着抱了拳作揖打拱，“我们几小我私家，包罗这几家老小，都要对池处长您感恩感德，把您老人家的利益铭刻在心里。”说着突然开了门，跑了出去，我追到客厅，他已经关上门出去了，比兔子还快。
我回到房里，抓起那一包工具说：“这是几多？”董柳掂手一掂说：“应该是两万。”我说：“那坐牢够条件了。”她说：“卫生厅要轮到你来坐牢，那你还没资格，批了这么多文下去。你望见谁坐牢了？拿着怕什么，真坐牢了我跟你送牢饭。”我说：“我屁股还没坐热呢，几万块钱我也不是没望见过。”我仔细思量了，第一，苟医生是从袁震海那里来的，我收下了他肯定知道，可以说他把事情推给我，就是要我做这件事，这样他自己也清静了。苟医生说老例，那不是空穴来风。第二，难保苟医生身上没带录音机，把那些话都录下来了，未来就是把柄，我一辈子都得被他牵着走，黄泥巴夹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这么一想我决议了钱不能要。我说：“这钱不能要，这比炸药还危险。”董柳说：“那也随你的便，我们那么苦都苦过来了，现在缓过气来了，还怕没口饭吃？”我围着这包钱转了几圈，看了又看，再用手去摸了摸，手心有一种发烫的感受，我看了看似乎有点发红，赶忙到厨房用冷水冲了一下，手心照旧火辣辣的。这种火辣的感受叫醒了我心中的某种意识，想起自己在上任时就下了最大刻意，手中的权尽可能用足，但决不做逾越界线的事。可想一想吧，两万块钱，往柜子里一塞就是自己的了，特别是，并不要为它去做什么冒风险的事，执照批给谁不是批？钱究竟是钱啊。现在几万块钱塞过来，还作揖打拱要我收下，可去年为了一波住院，两千块钱还要随处借。人还在这个院子里，照旧天天上班，照旧这小我私家，可基础不是一回事了！钱，拿着，事，办了，两厢情愿，岂非尚有人来咬我不成？这样一想我又犹豫了。在灯下看了一会书，熄了灯睡下。刚睡下又想，万一醒来钱不见了怎么办？也保不定正好进来一个小偷，甚至尚有一种神奇的气力把钱弄走了呢？我在黑漆黑撑起身子，把桌子上的钱抓过来，塞在枕头下，就有了踏实的感受。睡下来感应硬硬的一包硌着头，左塞右塞不硌头了，可总感应朝着钱的那一面头皮发麻，像原子能在辐射，又像将要起爆的定时炸弹。我对董柳说：“这钱拿着到底是找乐呢照旧找苦呢？”爬了起来想给晏老师打个电话，又意识到这事电话里不能说，谁知道哪个角落里有第三只耳朵？就到晏老师家去了。
晏老师女儿阿雅开的门，我说：“回来了？”就叫她到另一间房去，把事情对晏老师说了。晏老师说：“你拿着最简朴的，啥事没有。”我说：“照旧不想拿，别人拿惯了没事，我拿了心里总疙疙瘩瘩的，总有件事挂在那里，平时说话都没底气了。”他笑了说：“照旧没进入境界啊。”我说：“我明天一早送到纪检会去，要他们问纪检会要去。”晏老师说：“告诉我你有多大的想法？”我不明确他的意思。他手往上指一指，我明确了说：“既然走上这条路，那照旧要走下去的，不上路没事，上了路就没个完。”他说：“你有想法你千万别以为自己挺身而出前途就一片灼烁了。你把钱往纪检会一送，就将了许多人的军。池大为刚上任就有事件了，那么多人呆了那么久没有一点音信，那是怎么回事？肯定会表彰你，还可能会上省报，但以后你就是人民公敌，你的路断了。”我说：“我想想也有点问题，就跑到这里来了。这包工具我不要我是人民公敌，我要了我怕它哪天爆炸，那我丢到茅厕里去？”他沉吟说：“你悄悄退回给他们，袁震海那里做个迷糊的姿态。”我说：“他是什么人，我没要他心里肯定明确。我要了他对我放了心，就是朋侪了，有默契了，不要呢，以后做什么都隔着一层，他事事防我挤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他说：“要不你这样，你把钱还给他们，就说是入股，以后你不收股息就是了，主动权在你手中。”我说：“这个措施好，可尚有两壶茶油？”他说：“谁为两壶茶油摔过跤呢？”我说：“想起来呆在圈子里真没意思，人人都想抓别人的把柄，又都怕自己的把柄被别人抓去了，喝醉了酒时都比超级侦探还清醒，是个朋侪都酿成敌人了。像我吧，不是个想捞的人，还得装个想捞的人。”他说：“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我说：“谁说坐在谁人位子上简朴？就凭这一包工具摆在你眼皮下，你能不动心，禁得起这个折磨就不简朴。”
第二天上班，袁震海意味深长望我一眼，我微微一笑，默契所在颔首。快到中午的时候，董柳打电话来说：“那点工具你不要就算了，千万别往上面送。我适才跟护士长闲聊，她说三号床的潘毕直早几个月是云阳市的市长，从省里调去想干点事，收了推不掉的红包一律上缴，引起了众怒，事情硬是展不开，选举的时候硬是被当地人选下来了，回到省里就退休了，气病了在这里。”放下电话我摸了皮包里的钱鼓鼓地还在，就放了心。
过两天苟医生打电话抵家里来，我说：“你晚上来吧。”他很兴奋地说：“谢谢池处长。”天黑后他来了，我说：“这件事不能着急，有好几份质料在这里，不行能都是唯一的吧。”他急了说：“那，那……”右手闪电般从西装领口处往怀里一插，又抽了出来。我说：“质料你明天照旧友给处里小梁，按法式来。我去交给他，那算怎么回事？”他手又迅速往怀里一插，再抽出来说：“那池处长的意思是没希望了？”我说：“我说过这个话吗？”就把那包工具拿出来，“这点工具我没看，不知道是什么，可能是烟吧。我又不吸烟的，你暂时拿回去。”他涨红了脸拼命推过来说：“池处长您叫我回去怎么交待，各人都望着我呢，我把好消息都告诉他们了。您老人家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小老黎民吧。”又从怀里摸出一包放在桌子上说：“我知道那点工具不成敬意，我和老毛商量了，想打点匿伏，开张的时候用钱的事多，这太不应该了，简直就违反了老例，池处长您老人家就给我们一个纠正错误的时机吧。”我说：“叫你收起来你就收起来，不收我就叫纪检会卢书记来收。”他睁了眼望着我，不认识似地张口呆了半天说：“真的？”他把钱收起来说：“我真的没脸回去，各人都把脖子伸直了等着我呢。”把头垂着站了起来，直直地挺着。我说：“把工具收起来再说话。”他坐下来，我说：“你们的质料我看了，还要到市卫生局去增补两个证明，你明天交给小梁。如果质料属实，照旧较量扎实的。”他说：“有一点不属实，池处长您砸死我。”说着拿一包钱在头上用力砸了一下，“这点工具？”把叠着的两包工具推过来。我说：“你要我犯错误，我敢犯吗？”他说：“谁说这是错误？花钱服务，天经地义！谁辛苦了谁也该有点车马费吧。要不我以儿子父亲的名字起一个毒誓在这里。”我笑了说：“那不即是让我咒你父亲儿子？”又说：“要不即是我在你那里入一份股，没蓬勃就算了，发了财咱们再说。”他似乎明确了说：“对对，这就是池处长的股本了，我开个收条给您？我们做事认真点，收了人家的钱，总不能点个头就算数吧。”我说：“那不是我的钱，我得另外拿钱。”他想想说：“您老人家就拿一百块钱。”我笑了说：“一百块钱还不够吃顿饭，一年能有几多息？”他竖起一根指头，我说：“一百？”他说：“池处长您别开顽笑。”把指头勾下去再竖起来。我说：“那么是一千了！”他说：“一千在池处长这里怎么拿得脱手？”我说：“那么是一万了？”他说：“池处长您以为……那么一万五好欠好？”我说：“再说吧。”就拿了一百块钱给他。他收了说：“池处长您真的帮我们大忙了，这点钱是我们七家人凑起来的，租屋子买仪器还没着落呢。各人想着第一是招牌，招牌有了，钱总是有措施的。”我说：“你们也不容易。”他叹一口吻。走的时候说：“明年我给您拜个早年吧。”他去了，董柳从房中出来说：“就让他这么走了？”我说：“我们几多也凭点良心吧。”又说：“不知道这两壶茶油一百块钱够不够？”我把茶油提了一壶，送到晏老师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