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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手指指小洛,“放她走。”
    刘世昮轻蔑地撇嘴一笑,温和地对小洛说“我们走!我倒要看看谁有本事,从我身边带走你。”说着拖着她的手向河岸走去。
    迎面两名士兵举刀扑上来,刘世昮牵着小洛向一旁避开,同时竟然手一样,将手中的匕首扔向一边,赤手空拳与士兵缠斗起来。
    每一招落下、每一道锋芒刺出,对准的都是小洛,显然已非要抓她,而是要取她性命,每一次刘世昮都冲到前面帮她阻挡。
    曾经她见到刘世昮杀人的样子,觉得他心狠手辣,虽也知道有些时候是不得已,可还是有些隐隐地怕他。如今见他宁肯空手搏白刃,也不愿再伤人,她忽然明白他杀那些人的时候心里也是不忍的吧,杀人无非是为了激怒对方,引他们追他,说到底还是为了她。
    她用力的握了握他的手,他的手那样宽厚温暖而又坚实,让她即使身处险境也觉得无比安心,她释然地微笑着注视着他,他感觉到她手上的力道以为她害怕了,回首给了她一个匆匆的对视,安慰道“相信我,有我在不用怕!”
    我相信你,你已经不需要向我做任何解释了,从此刻只要你说我什么都相信!小洛心里默默地回答他。
    没有了班杰庸,这些兵士如同散兵游勇不堪一击,很快刘世昮就带着小洛冲出了重围,爬上河道的斜坡,向树林中跑去。
    眼看就要冲进树林了,突然一道白光破空飞过二人眼前,刘世昮如同本能一般毫不迟疑地侧身将小洛护在身下。只听一声巨响,有东西重重钉进二人前方的树干中,他们循声看去,钉在树上的竟然是一节血肉模糊的骨头。
    “这就走了吗!”一把沙哑的、堵着浓痰的声音,“你不觉得忘了什么?”伴随着说话声,树林里缓缓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身上穿着的银色锦袍已成片缕,面上本来漂亮的羽翎面具,亦羽翎寥寥只剩下残破的面具。他的脸上、胸前,还有双手袖口一片血红,右手握着一节形状粗大、一头尖尖的兽骨。
    小洛挣开刘世昮的保护,惊问“你怎么这幅样子?”
    “还不是被你所赐!”面具人冷冷地怒道。
    第二十五章 当别离
    刘世昮将小洛略微向身后拉了拉,警惕地注视着血迹斑斑的面具人,语声却是在问小洛“是相识的人吗?”
    面具人这狼狈模样,亦是小洛始料不及的,她尴尬的冲他撇了撇嘴算作重逢之礼。她心虚地点点头,极小声的回应刘世昮“哦!”
    面具人怒极反笑,揶揄道“何止是认识,我们之间还有个君子之约呢。只是没想到这位女君子,其实是个伪君子,为了毁约设计我……”
    “你怎么弄成这幅模样呀?”小洛不想让刘世昮知道她与面具人之间的约定,一方面是因为他和仇人之间的亲戚关系,怕他会从中破坏,另一方面是怕刘世昮担心她的安危不会放她走,于是她一面插科打诨岔开话题,一面向面具人使着眼色走过去。
    刘世昮听面具人说话的语气,瞧他站立的姿态,揣知他来意不善且武功不弱,赶忙将正在走近他的小洛拉回到自己身边,不善的问面具人“约定何事,不妨也与我说说。”
    许是看懂了小洛的暗示,面具人并未回答刘世昮的问题,亦没再就小洛设计他的事纠缠,肃声突兀地说出一番不着边际的话“我在下山之时遇到了一人,此人是被派去送一个口信给山上的人,我提前截获了这个信息,却没有阻止这个人去送口信……”
    听他的话,刘世昮的面色愈来愈冷。而小洛却听得云山雾绕,皱着眉一副迷茫的样子,正欲开口询问面具人突然说出这番话是何意时,刘世昮猛地一拉她的手说“我们走,”说着拖着她转向来时的方向。
    面具人腾身而起,十几米的距离竟然在他们还未来得及举步,他就已经拦在了他们前方,速度之快可想而知。他恶声对刘世昮道“你既然已懂得我言下之意,就该知道他们不时就会赶来此地,乖乖地将人留下然后离开,别让我多费工夫。”
    “啊~~”小洛恍悟出他话中的隐意,气愤的怒指他道,“你,你故意……,”侧眼瞟见刘世昮寒如冰霜的脸色,觉得还是不要说出来刺激他的好,愤懑跺足方迸出一句,“你太过分了。”
    面具人见她黑衣束发,一身男装不乏英气,却因敢怒不敢言忽露小女儿姿态,不禁忍俊戏谑道“当初我可是在他手上吃过亏的,如今又有个你,要是你不想跟我走,再给我设计个陷阱什么的我可吃不消,迫于无奈不能不找帮手了。”
    刘世昮本就不齿于他的卑鄙行径,现又见他对小洛言语轻放,更是心头火起,寒声道“让我丢下她不管绝对不可能,要带她走看你的本事了……”说着带着小洛纵身向面具人挡住的路径直冲了过去。
    面具人一回身躲开迎面而来的致命一击,手中兽骨尖利的断截面,直向二人紧紧交握的手劈下。
    刘世昮拖着小洛,身形的灵活自然会大打折扣,而且他以为面具人只是想抓小洛,未防备他一出手就是向她痛下黑手,一刹那间他能想到保住小洛的方法就是松开她的手,他在不得已松开小洛手的同时将她向后推去。
    面具人似乎早已料到他会牺牲自己受伤去保住小洛,其实兽骨并未真的砍下,在半空就转了方向,改为去接住身不由己向后踉跄的小洛。刘世昮岂能让他轻易得手,早已出手扣住了他的肩头,狠一用力捏了下去。
    面具人吃疼只得回手去搏刘世昮,二人各不相让争斗之下火气愈来愈盛,已然忘了初衷转为生死相搏。面具人可不是班杰庸带领的家兵,动起手来肆无忌惮、招招狠辣,只求以最短的时间放倒敌人。且面具人手中的兽骨虽不是真正的兵刃,却异常粗大且断截处尖锐无比,夹带着风声一下下击向刘世昮。
    而刘世昮的宝剑早在与小洛滚入河里时便遗失了,就连匕首方才亦他抛却,此时他已然是赤手空拳与面具人交锋,在这场不公平的对峙中他明显处于略势,在面具人一招紧似一招的攻击下,他的处境愈发危急。
    刘世昮眼角余光瞥见小洛并未趁机逃走,竟然站在原地等着,他急急地冲她叫道“他们……,还有人正向这边赶来抓你。”他一面躲避面具人的攻击,一面说,“我让人回去报信了,你只要顺着我们来时的路向回走,会有人来接应你的,快走,快离开这儿!”
    小洛含着泪,急急地摇了摇头,每一次刘世昮堪堪躲开杀招,她都感觉一阵胆战心惊,她带着哭腔的哀求“住手,住手,不要打了!”
    正在他们纠缠的功夫,班诺已带着人马,跟着引路的人赶到了,远远地望见此处的情景,她不觉诧异地停下了脚步,迟疑了一刻。而后指着站在一旁观望,一脸焦灼的小洛,“去,把她给我抓过来。若是再让他跑了,你们就别活着回来见我。”众人得令欲去,班诺突然又叫住了他们,招手叫过一名亲随,低声阴冷地补充道,“若是他反抗不肯来就杀了他,做得时候要小心,要做得似意外,懂了吗!”那名亲随抬头看一眼面色冰冷而不容置疑的班诺,稍作思量后诺诺应承。
    班诺掩身在树后,阴冷地瞅着一群人乌压压带着风向小洛扑去。不远处交战正酣的两个男人几乎同时发现了情况,齐齐停止对对方的攻击,一起奔向小洛挡在她前面。
    刘世昮一把拉起小洛的手,道“走!”却感觉她非但没有跟随他,反而向另一方用力,他惊愕的回头见面具人也正扯着小洛要走。
    刘世昮与面具人同时回头互瞪对方,齐道“放手!”然而两人皆不肯先放手。刘世昮冷冷瞪着面具人道“我不会把她交给你这个藏头缩脑,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家伙。”
    面具人闻言呵呵讪笑道“那你呢,刘…世昮!你本就是刘家人,谁知你带她走是什么目的!”他说这话时眼神是与小洛对视的,却不见她脸上有丝毫惊疑动摇,甚至在听到他所说的话后,微怒地轻摇头,表示她不愿听他再说下去,于是转而言道“即便你相信他不会伤寒你,难道你忘了你娘是怎么死得了吗,忘了你曾对她许下的承诺?你要做的事他会帮你完成吗……”
    “住口!”刘世昮怒而打断了他的话,去扳小洛的肩膀,欲使她别过头避开面具人的逼问,然而小洛垂着头执拗的挣着身子不去看他。看来面具人的话已使小洛有所动摇,他既气且急,不自觉口气也重了“小洛!这世上没有一个母亲是不愿看到自己孩子好的,你娘选择自尽也是想你好好活下去,不是为了让你每天为了报仇犯险苦恼。再说恩怨都是上一代的事,谁对谁错已经很难判断了,你就放下吧!”
    “你怎么知道我娘不想我为她报仇,”小洛再抬眸,眼内盛满委屈的泪水,“你当然希望我放下仇恨,因为你姓刘那些人是你的家人。不管你们曾经失去过什么,至少你们还有家,还有家人!可是我呢,我的家呢!我娘是我唯一的家人,没有她我什么都没了,这些年我们相依为命,藏在这荒山野岭本就过的极苦了,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
    听了她的这番话刘世昮的心里有气,气她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却仍不理解不相信他,有愧,愧的是她说的没错,他的心里的确有失偏驳,更多的却是心痛,仇恨已在她心里扎了根,以后她的生活便再没有安乐的日子了,伤痛的记忆会时不时冒出来折磨她。
    面具人见他们千回百转的互视对方不肯放手,无奈之下他甩开小洛的胳膊,率先扑上去为他们抵挡追踪而至的兵士。“我们走吧!”刘世昮轻声道,无力地做最后的哀求。
    小洛心中一酸,忙别开头闭目颦眉,咬牙狠狠心道“放开我吧,我不会跟你走的!”
    刘世昮自嘲地苦笑了一下,涩声道“这么多人追杀你,你一个人不行的!”
    “我不是一个人,”她瞟一眼与兵士们交战正酣的面具人,“还有他,我会跟他在一起……”刘世昮方欲开口,小洛急忙打断他,“别担心,他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不会伤害我。昨晚在山上也是有他,我才能见到母亲,也是有他我才能平安的下山。”
    刘世昮深深地望着小洛,见她一脸坚定不渝的神情,心知再多说也无益,于是愤然松开她的手,飞身冲向面具人,左突右战为他挡开缠住他不放的兵士。
    面具人见刘世昮一脸愤懑,出手也凶狠一副泄愤的样子,心知已得逞飞身退出战圈,不无得意地道“多谢!这里还劳仁兄抵挡一阵了!”
    小洛听出他语气中对刘世昮的调侃之意,却知不能再与刘世昮纠缠不清,既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他。现如今唯一能依仗便是面具人,虽对他又气又恨却不好说什么,只得愤愤地转身独自向林外奔去,面具人随在她身后追了去。
    躲在远处的班诺一见小洛二人要逃,情急之下也顾不了许多,飞身出来向二人追去。还未待她追出多远,忽觉眼前黑影一闪,收步定睛一看是刘世昮挡在她面前。
    “滚开,不要拦我!”班诺气急败坏的大叫,状若疯癫。
    刘世昮一步不让,冷冷地瞅着她,沉声道“放过那个孩子吧!她那样的年纪能与你有什么过节,我想跟你有仇的是她娘,我可以告诉你她娘已经死了。”
    “什么!”班诺闻言一脸的震惊,一脸的无措,喃喃道,“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她不能死的,她不能……”
    刘世昮迷惑不解地瞅着班诺,她那样坚决地想要置小洛于死地,却在闻知她母亲已亡的消息后,全无半分大仇得报的畅快,反而一副惊慌无错的样子,这其中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曲折。
    第二十六章 送礼,生嫌隙
    时已初冬,今冬的初雪来得分外早,第一场纷纷扬扬刚过。艳阳正好,地面积雪一遇阳光便开始消融,湿漉漉的地面结着一层坚硬的寒冰,不仅滑脚难行也让人感觉裤脚下寒意侵袭。
    仆妇家丁们聚在院子里,合力洒扫着院中的积雪,树杈、墙头上,角角落落亦不放过,个个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只因今日久驻边关的主人返家省亲。
    不仅各房夫人们装扮一新、呼儿唤女的聚等迎接,就连定远侯的兄弟姐妹、旁系连襟,甚至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收到了消息一大早就赶了过来。一众人乌压压聚集在侯府门前,站满了半条街道,个个虚意伪笑相互问候寒暄,好不热闹!
    直闻一声铜锣震天响,二汉洪声报喜来!众人立时噤声,齐向两旁避让人人禁言收声、唯颜恭色。远远望见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向侯府而来,铁甲诤诤、步伐如雷滚滚而至。
    兵士夹道中为首一人年逾五十,燕颔虎颈、威武豪壮,端正的跨于马上,这便是驻守边境的定远侯班超,而随在他身侧面如冷玉、神色倨傲,眸光冷峻逼人的少年,是他最宠爱的小儿子班杰,二人在众人敬慕的目光中一路行至府门前。下了马,长夫人激动不已的迎上来,四夫人则眼泪汪汪的拉过自己久未谋面的儿子班杰,一众人嘘寒问暖、熙熙攘攘簇拥着二人进了府门。
    久候在侯府正堂的和帝刘肈的亲侍太监李福全,疾步向班超迎上来,先是一番久别重逢的叙情问候,而后道“皇上料算侯爷今日便能进京,却苦于自己不能出宫迎接,所以一大早就吩咐老奴备足了礼物,代圣尊迎候。”
    班超闻言不胜荣宠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拱手道“圣上体恤,圣恩眷顾老夫深受,待今日修整仪容,明日定当亲面圣上谢恩!”
    班超今日进京本应先入宫面见刘肈,然而刘肈虽年纪尚轻,却深知他的秉性,又敬他是元老功臣,且欲在百姓面前做出一副亲贤臣的明君姿态,所以先遣了李福全前来迎接他。
    李福全闻他之言,还算谦和恭慎,总算稍觉满意的点点头,先躬身以礼,继而抬高他阴阳怪气的嗓音道“传皇上口谕……”众人闻言纷纷跪地俯身接旨,班超双膝微曲,亦做欲拜倒之势,李福全忙双手相托。“皇上有旨,今日命奴才来,全是为了全皇上礼遇之礼,侯爷可不必行此大理。”
    班超也不多做礼让,就着李福全的手站了起来,只躬身颔首接旨。“皇上有旨定远侯久驻边关,平定一方之乱劳苦功高。朕特许其可先居家休整,稍解与家人久别之情,可改日再进宫面圣。”班超漠然一笑,高抬双臂鞠腰恭声道“臣班超,谢主隆恩!”
    李福全笑着扶起班超,“侯爷别忙着谢,还有……,”接着道“圣上另赐侯爷紫貂裘席一匹,千年野参一盒,锦缎新秀朝服一套……”班超心中暗付前者是让我休整补身之用,这朝服是要提点我功德再高,也不要忘了朝臣之礼的意思吗!
    随着李福全颂报赐给之物,有小太监迎合着他所咏之名称将物品一一呈上,个个具是价值连城的罕见之物。待李福全报毕,众人起身时,面上除了对所赐之物的垂涎与羡慕,望着班超的目光亦更加谦恭谨慎。
    李福全咏毕轻咳一声,假意羡慕道“圣上赏赐这么重的厚礼给侯爷,可见倚重侯爷之情,真是让老奴羡慕呀!”
    “公公言重了,”班超虽不待这只会溜须拍马的宦官奴才,却也知他如同皇上的眼耳,礼面之事还是需要顾全,“班某久离京师,哪及公公常在圣上身边伺候劳苦功高,不过是皇上体恤为臣常与妻儿家人离散而已。”
    长夫人迎上来,对李福全谨言“公公里面请,妾身在内堂为公公专设雅座,望公公略饮薄酒。”
    李福全推辞道“老奴离宫已久,如今差事办完了,还要赶回去伺候皇上,就不久待了。”
    “这……,”长夫人闻言面现难色,“公公光临弊居,就这样让公公走了,岂不失了礼数。”
    李福全笑言“不妨,不妨,老奴来此茶也饮了,座也坐了,款待之情已全,再说老奴来此是办皇上的差使,还要回去复命。”
    “既然如此,本侯就不强留了。改日若是公公得闲,还请来府上一聚,我也好另备酒席,以弥补今日之憾。”班超说着随李福全向府外走去。
    “侯爷留步,”李福全忙拦住班超夫妇“我一个奴才哪敢劳架侯爷、夫人相送,再说您府上还有客人需要招待,老奴自行离开便可。”
    班超本就不是诚意要送,李福全地位再高也不过是个奴才,哪有堂堂一位侯爷亲送奴才的道理,如今他这番推辞,班超也就借势道“那好吧,我就不远送了。班史……”班府管家闻唤疾步上前,李福全一愣转瞬又换上了他一贯的谄笑,“代本侯送李公公。”
    “是!”班史躬身应道,而后向李福全深鞠一揖,展臂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福全向班超拱手告辞,转而向班史道“有劳!”随行小太监跟在李福全身后,一众人向侯府外而去。
    待送出门外,一辆绿呢轿厢的马车迎候在李福全面前,他微微一笑,对班史说“请留步,接我的人已到了。”说着拱手告辞,抬脚向马车走去。
    来到车前,李福全抬脚欲上轿,班史见状连忙迎上去搀扶他。李福全见是他惶然推开班史的手,微笑道“不敢,不敢!我也只是个伺候人的奴才,怎敢要管家大人搀扶……”
    班超却不肯松手,执意搀着李福全“‘奴才’二字公公在皇上跟前说得,在我这样的下等人面前说,岂不是折我的寿,且公公到府上便是客,理应如此!”
    二人正推脱间,一个长相精干的小太监疾步跑了过来,扶起李福全的另一只手,对班史道“奴才扶着公公上轿便可,不劳班管家了。”
    “是呀,是呀!”李福全面上的笑容更谦恭,然而转向小太监时却面色一斟,训斥道“又去哪里偷闲去了,仔细你的嘴又该打了。”
    班史见小太监受责不好再出言,退到一边恭送二人上了轿。小太监说一声“班管家请回。”而后一扬马鞭,清啸一声,驱使着马车离开了。
    上了车落下轿帘,坐在轿里的李福全对轿帘外赶车的太监道“干爹刚才那样不是冲着你的,你不要往心里去。”
    轿帘外的人脆生生的回道“不妨,爹爹心里有气只管打得、骂的,只要您心里舒坦了就行。”
    李福全轻叹一声“我有气?!我有什么气,你我不过是奴才,即便再得皇上宠,即便今日是来送礼得,也只配让奴才送……”
    第二十七章 跪雪
    有皇上金口玉言在先,李福全走后,其他一些不相干的外人,也都陆陆续续拜见过班超后识趣的离开了,巳时未过,侯府里留下的人就只有班超的父兄妻儿。
    班超受过儿女拜见之礼,而后换了便装复又出来,此时已近午时,众人按尊幼身份落座,有丫鬟仆妇端上酒席。自家人坐在一起,相互问候叙说久别之情,不免又是一阵唏嘘喟叹。
    班诺的眼睛在众人之间巡视一番,独不见班杰庸,她纳罕地问班超“二哥,怎么不见庸儿呀?”
    班超闻言一愣,几位夫人也突然收了声,但见夫婿未答又熙熙攘攘地说了起来。
    班诺见无人理她心中疑惑更甚,继续追问“他到底怎么了,你们为什么不回答我。”
    坐在班超身边的长夫人,见班诺有些急了,再不答她似乎有些不妥,于是笑对她说“今天老爷回来,府上事多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让他去帮我料理一些事情。”
    “刚才就没见他,有什么事不能见过父亲再去,再说府上还有其他夫人,为什么独叫他去?”班诺越听越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这……”长夫人也不知再如何将这个谎话圆下去。
    一旁一直满脸不屑的班杰道“姑母何必如此在意一个庶子,他娘那样下贱的出身,他根本没资格出现在这……。”
    “他与你是同胞兄弟,他母亲是你的长辈,就算再不济也由不得你说‘下贱’”班诺气恼地抢白,“他娘虽曾是我侍候的丫鬟,却与我自小一起长大,我一直视她如亲生姐妹,你说她下贱,是不是说我也下贱!”
    班杰被她一通抢白憋得面红耳赤,他母亲四夫人不依了,阴阳怪气地说“小姑你是堂堂的王爷夫人,又是我们侯爷的嫡妹怎好这样说自己,他老三是你的亲侄子,我们杰儿就不是了吗?”
    “住口!”班超冷眉扶案怒斥道,“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们口不择言!”转而冷着脸向班诺说,“我们兄妹几年也不得相见,如今好容易聚在一起不要坏了气氛,庸儿是我的儿子难道我还会杀了他不成。”
    班诺一时语塞扫视了一周,在座诸人个个默不作声冷眼旁观,紧邻她而坐的刘世弘冷声道“诺儿,够了吧坐下,我们今天是来做客的。”
    班诺见气氛已然如此尴尬,他们还是不肯说出班杰庸的所踪,更是担心,于是不管不顾的愤然起身拂袖而去。
    班诺一路疾行,向着大宅后一处顶不起眼的角落而去,此时虽艳阳中天,地上结的冰层却未见一点融化的迹象,可见天气之寒冷,她几次踉跄着险些摔倒。
    好容易赶至一处破败的院落,腐朽的木门几处裂着中指宽的缝隙,哪像侯门贵少的居所,她不由得鼻尖一酸,险些落了泪。
    推开门,一青衣小厮正坐在萧条的藤花回廊里抹泪,她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忙走过去急问“你叫少爷呢?”
    “少爷,少爷,他……”小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几次之后眼泪又要落下来了,憋了许久蹦出一句,“老爷不让说,尤其是对姑小姐,谁说了就别想活了。”
    班诺闻言心中一沉,这是出了什么事至于特意瞒着我,沉声道“好!不让说是吧,我自己看总行了吧!”
    转过回廊,进了院子,远远就见一抹银色的身影立在漫天的白雪中,浑身透着冷冽的气息。
    亮眼的雪色晃花了班诺的眼,看不清前方的情况,只觉那抹卧在雪中的身影较之正常人了半截,即便如此她还是认出了班杰庸,“庸儿!”她惊呼一声,举步向她的侄儿跌跌撞撞地跑去。
    青衣小厮担心班诺摔着,一路扶着她来到班杰庸跟前。她这才瞧清楚为什么他远看比正常人矮,原来班杰庸是跪在雪地里的,他头上的发,被打湿后冻成了冰柱,身上的衣服肩膀、胸前也都有大片的水渍,显然并非雪停后跪在这里的。
    “你这是干嘛?”班诺半纳闷、半心痛、半责怪地问,弯腰去扯班杰庸。
    班杰庸感知到有人在拉他,于是抬起头。班诺见他一张脸冻得发青,嘴也冻成了茄紫色,惊问“你什么时候跪在这里的?为什么呀!”手挽着他的胳膊想要扶起他,不知他是冻得身子僵了,还是坠着不愿起来,扶了几次都没能如愿,班诺又是心急又是心痛,“快起来呀,你不要命了吗!”
    拉扯间,班杰庸身上合拢的大氅敞开了,露出跪着的一双腿,由于身体的温度他膝下的冰雪融化了,寒冷的冰水几乎侵染到他大腿的根部,班诺一见红了眼底,拉他的力道更大。
    班杰庸颤巍巍地推开姑母的手,张开嘴颤抖着口齿难辨地说“姑……,姑母……,是爹让我跪着的,没有他的话我不敢起来。”
    班诺听了他的话,心中疑惑更深,不解地问“你爹才刚进家门,怎么会让你跪在这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班杰庸强挤出一丝笑容,宽慰姑母,“是我做错了事,爹罚我是应该的。”
    班诺不信他的话,不罢休的追问“不对,你爹刚到家,就算你做错了什么,怎么会犯着他,而且看你这样子跪在这也不是一时半刻了,跟我说实话。”
    班杰庸还是笑着摇摇头道“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事,爹怕是忙的忘了我,说不定他过会儿想起来了,就会差人来准我起来,你快回去吧……”
    话未说完,只听陪在班诺身旁的小厮嘤嘤哭了起来,边哭边哽咽着说“我家少爷是头天晚上就跪在这里的,是老爷在路上就差人来传的信,这冰天雪地的淋了一夜雪,再这样下去会要了少爷的命……”
    “住口!”班杰庸怒斥道、“我与姑母说话,哪轮到你这奴才插嘴。”
    班诺拉着小厮退离班杰庸一步,不顾他的阻拦,逼问小厮道“你可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呀?”
    小厮偷眼瞧了瞧班杰庸,见他正怒瞪着他,于是转回头委屈的犹豫着不敢说。“你倒是说呀,是你主子的命重要,还是被他责骂严重!”班诺急不可待地逼视着他叫道。
    小厮咬咬牙,一副豁出命的样子,快速地蹦出一句“还不是因为三年前的事……”
    第二十八章 姑如母
    “三年前?三年前什么事”班诺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事情过了这么久,竟被人再次挖出来做文章,她心里发虚,问话的声音也不由得降了下来,“你别哭了,把话说清楚点。”
    青衣小厮见她面色较之刚才还要难看,强忍着抽噎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昨晚传信的人来了以后没进屋,只把老爷的腰牌交给我,让我叫少爷出来听话,少爷出来以后他便呵斥着让我离开,我”他回头看了一眼班杰庸,有些不忍心疼地说,“我走出不远就听见少爷跪倒的声音,我好奇回头看,还真看到少爷跪在雪地里。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惊讶又害怕,一时起意偷偷躲在水瓮后面偷听……”
    “五儿,你给我闭嘴。”班杰庸似乎欲站起来去抓小厮,却因身子冻僵了,不但没能站起,反倒身子一歪倒在了雪堆里。
    “少爷!”班诺抢在小厮之前扶起班杰庸,而后摆手让小厮不要过来,以免班杰庸阻止他说下去。
    班杰庸忙抢在小厮再次开口前,对姑母说“姑母何必非得寻根究底,儿子做错事,老子惩罚儿子不是应该的吗,他毕竟是我亲爹不会真叫我跪死在这儿的。”
    “真的是那样吗?!”班诺对视班杰庸的眼睛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他明白姑母已经有所醒觉,若是不能问出个所以然来,半吊着她更难受,只得无奈的收声。
    “继续说。”班诺转头向小厮命令道。
    “因为隔得远,那人又好像有意压低声音说话,所以我只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些,说什么三年前少爷曾去过黄山,去寻什么亲,还在当地闹得沸沸扬扬,什么让老爷颜面尽失之类的话。”小厮只顾着自己说的流利,却未见班诺早已跌坐在地粉面失色。“也不知是哪个造的谣,少爷没事寻什么亲呀,再说少爷哪里还有什么亲人……”因着心里为少爷抱不平,他激愤的迸出这样一句话,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自己话多失言忙住了口。
    所幸当他坎坷地回头看班杰庸时,只见他们姑侄四目相对,仿若未闻他最后的那句话。班杰庸冷声吩咐小厮“你该说的都说完了,下去吧。”小厮瞧见他脸色比地面上的寒冰还冷,急急快步跑开了。
    此刻换了班杰庸扶着瘫倒的班诺,宽言安慰:“姑母!不要担心,关于这件事我已经让人打听清楚了,爹只是在途经黄山附近时,听几个嚼舌的士兵议论了两句,说我曾经带人到那里寻过他的私生子,他觉得丢了面子才会罚我的跪。他并不知道你也在那儿,我想是有人想陷害我才会旧事重提,不会将姑母牵扯出来的。”
    班诺听着眼泪就出来了,她才湿了裙角就已觉得浑身寒意侵袭,班杰庸一整夜跪在这里该是多苦多冷。她忽而起身,激动地说“我去找你爹,告诉他是我叫你去的,有什么事让他冲我来。”
    “姑母,姑母!”班杰庸急扑向前,抓住已转身举步欲走的班诺的裙角,“你千万不能去,若是我料得不错,本家的亲戚朋友此刻正聚在前厅饮酒,你带着气去说话难免冲动,本来是隐瞒都来不及的事,在众人面前这一吵吵,父亲更会觉得没面子,只怕到时庸儿遭的罪更多,再则父亲必定会追问你原委,大家都在你怎么说?!你不说别人回去也会打听,只怕到时候事情才真的闹大了呢。”
    班诺怔住了,班杰庸句句在理,自己一时脑热险些闯下大祸,旁人她倒不在意,可刘世弘也在,追究下去会不会连多年前的事也牵扯出来。
    不能向班超解释,又不能眼瞅着班杰庸跪在地上,冻得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想到这孩子到了如此地步还在一心为她着想,班诺更是心痛难耐,略作思虑,她忽然一提裙摆决然跪在班杰庸身侧。
    班杰庸大撼,托臂欲扶她起来,惊问“姑母,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铺地的青石板上结着冰,冷硬刺骨,班诺膝头刚一接触地面,便觉冷意如针密密麻麻刺进骨缝,痛的她身子一歪,刚好班杰庸来扶她。
    班诺轻轻推开班杰庸哆嗦地没有一丝力气的手,将他拉向自己的怀里,掀起自己身上披着的裘皮大氅裹住他冰冷的身体,像抱着婴儿一样将他搂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轻声对他说“对不起!姑母没用,连累你受苦却不能帮你,就让姑母陪你一起受过吧。”
    “不!”班杰庸动了一下身子,想要挣扎着起身,然而他已冻得几近虚脱,哪里挣得过心意已决的班诺,“快放开我,姑母!我的身体又湿又凉,这样连你也会受凉的。”谁知班诺却将他搂得更紧。
    倒在班诺的怀里,班杰庸感觉一直伴随自己不散的孤独感终于暂时消失了,一滴清泪滑过他的脸颊,似乎是被他冰冷的皮肤冻结了,停在了他的腮上。他略显哽咽的对班诺说“姑母!求你快起来吧,你的身体一向娇弱,受不住这样的寒气。”
    可是班诺完全不理会他的劝说,他明白她是对他心里有愧才会如此。一阵风吹过,吹落了班诺脸上的泪痕,也吹落了萧索枝头的雪,在风中打着旋儿,似乎又下雪了。
    第二十九章 王爷
    久不见班诺回来,酒席上的气氛有些尴尬,时不时有人偷瞄一眼刘世弘身侧的空座,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再说他也担心她,所以也找了个理由暂时退了出来。
    跨出门刘世弘打听着寻班诺而来,走出不多时就见一个青衣小厮跌跌撞撞冲他而来。
    “王爷,王爷!”小厮咋咋呼呼奔到他跟前,眼看就要撞到刘世弘了,他急忙收步,可这地上的冰走路都滑脚,只听“咕咚”一声,他结结实实跌坐在地上,疼得他呲牙咧嘴。
    刘世弘见他这副毛手毛脚的样子也不禁皱起了眉头,苛责道“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细看之下他认出这小厮随班杰庸到王府去过几次,心下对班诺的去处有了几分了然,然而看他这副情状又不禁有些担心,所以虽心里对他的冒失有些烦感,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听他把话说完,“有事站起来好生回话。”
    小厮本就畏惧王爷高高在上的逼人气势,现又在他面前失仪,所以说起话来更加磕磕巴巴、语无伦次“王、王妃,她、她……”小厮说道这里,似想到了什么突然住了口,看看左右经过的仆人,又看看随在王爷身后的随从。
    刘世弘更急了,不由得提高了声调“有什么事你倒是快说呀?”
    小厮犹豫了许久,终俯首无奈地小声道“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小厮话音未落刘世弘已冷面拂袖向前走去,边对身后的护卫道“你们不用跟着啦!”
    刘世弘随小厮进了一处破败的大院,远远就瞧见那抹熟悉的粉丽身影伏在冰雪覆盖的青石台上。他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地大步向她走去,怒喝道“你这是干什么,让下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跪在地上的两个人,乍闻他洪亮的叱喝,俱是吓了一跳,班杰庸忙自姑母怀中挣脱,端正跪姿恭恭敬敬地向刘世弘行礼。而惊怒之下的刘世弘显然将目前的情况怪责到班杰庸的头上,所以冷冷地别过头装作未见,只颦眉肃容对班诺命令道“马上给我站起来!”
    而班诺只是冷冷地瞟了他一眼道“这是我们班家的事你不用管。”
    “你!”刘世弘又气又急,却因有晚辈在场即不便动手拉她,又不宜苛责太重,只得无奈道“究竟是因为什么总可以告诉我吧!”
    班诺付气,倔哼哼地说“因为什么我怎么知道,反正我的侄儿就要冻死在这儿了,二哥不让他起来,我就陪他一起跪到死。”
    刘世弘瞧她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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