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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她不怕他。
    所有的人都避他唯恐不及,可是她却想尽各种理由留在他身边,他不懂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是也不能否认她给他带来了许久未曾有过的温馨和愉悦。
    最奇怪的一点是,他从未遇见过看不见过去未来的人,而她却是他第一个看得见过去,却无法看见未来的人。
    他很想弄清楚,为什么他看不见她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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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去、去!有没有搞错啊,叫化子也想进来投宿?门儿都没有!快走快走,别吓跑我的客人!”
    客栈掌柜的像赶苍蝇似地挥赶着他们。
    弼尔雅的性子哪受得这种气,二话不说,转身便要走人。
    善月紧抓住他不放,一面笑吟吟地对客栈掌柜说道“亏您还是开门做生意的大掌柜,怎么连这点识人的本事都没有?您睁大眼睛瞧瞧这位公子爷,他什么地方像叫化子的?”
    客栈掌柜的眯起眼上下打量着弼尔雅,看出他眉宇间的确有着非凡气韵,再仔细端详,确实发现脏污的外表掩盖了他优雅出色的形貌,看起来颇像是出身于良好世家的贵冑子弟,脸上原本嫌恶的神情明显有了动摇。
    “恕小的眼拙,既然是位公子爷,怎么会做出这身……打扮来?”掌柜的态度客气了许多。
    “是我们家二爷太顽皮了,扮叫化子捉弄他的朋友哩!瞧这身打扮是不是得在回府之前弄干净了?总不能让老爷瞧见了挨一顿骂呀,您说是不?”
    善月纯椎甜美的笑容化解了客栈掌柜的戒备心,再看看她穿著一身用料讲究的绣花衣裳,又称那男子“二爷”,感觉并不像在诳骗他,便马上将他们延请入内,并给了一间干净上房。
    弼尔雅很讶异善月如此轻而易举就解决了问题。
    “小二,马上送洗澡水来,要两大桶,剪刀、剃刀一道送过来!”一进屋,善月立刻把窗子全部关上。
    “好的,姑娘!”
    弼尔雅听着善月和店小二流利自然的对话,忽然间明白了她说“等他有能力独立自主”这句话的意思。对于王府以外的世界,他的确缺乏适应的能力,相较之下,善月就很懂得应对进退。
    “弼尔雅,窗子我全关上了,一会儿你试试把手绢解开,看眼睛见了光还疼不疼。等会儿店小二会送热水来,你自己慢慢梳洗,这段时间我先出去给你买几件衣服回来。”
    “你哪来的钱买衣服?”他诧异地问。
    “你放心,我会有办法的。”善月盈盈一笑。“在我还没回来之前,你可不许乱跑喔!”
    弼尔雅还想追问钱的来处,可是善月已经开门出去,脚步轻快地下楼了。
    她会有什么办法?
    凭他对外面世界贫乏的了解,实在想不出答案来。
    店小二很快送来了两大桶热水,善月吩咐的剪刀和剃刀也一并送到了。
    他取下蒙住双眼的手绢,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虽然屋内十分昏暗,但是透过窗屝的淡淡光线还是令他畏光的眼瞳无法立即适应,尝试了好半天,模糊的视线才终于慢慢变得清晰了。
    他环视一眼屋内简单的陈设,然后呆站在冒着氤氲水雾的两桶热水前许久许久,不知道该从身体哪个部位开始着手洗起,好象怎么洗,顺序都不对,忽然间,他懊恼地发现——他根本不会梳洗。
    在被囚禁起来以前,他的生活起居有四个婢女侍候,举凡用膳、沐浴、更衣,无一件例外,即使被囚之后的前两年,他的额娘也会因为心疼他而偷偷派贴身侍女为他梳洗换衣、剪发梳头,直到额娘病逝,他才真正与人隔绝。
    仔细想想,他到世上这二十年来,竟不曾自己梳洗过一回。
    到底该从哪里开始着手?他思索了半晌,决定先从脸开始。
    他拿起剃刀,走到梳妆台的铜镜前,一看到镜中映出的脸孔,他惊讶得无法相信镜子里那个头发又长又乱、骯脏不堪的可怕男人是他自己!
    “你不是弼尔雅。”他冷冷瞪视着镜中的“他”,缓缓从右颊剃下第一道,当柔软的胡髭飘然落下时,就好象是把充满恨意的“他”从心底剃除,不留余地。
    再要刮第二道时,一个不慎,锐利的刀锋划破了脸颊,他盯着一道细细的鲜血流淌而下,当场呆住。
    不过是最基本的生活起居打理,他却已经觉得麻烦大了。
    笨拙地刮完了脸以后,他懒得去管脸上留下多少大大小小的伤,决定继续处理未完成的部分。
    就在水花声大作,屋内开始淹大水的时候,善月回来了,她推开门看见眼前惊人的景象,差点没昏过去。
    “弼尔雅,你在做什么?”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好象才刚从水里被人捞出来的弼尔雅。
    “洗头发啊!”这么明显的事情,她看不出来吗?
    看起来是很像在洗头发没错,可是正常人不会把热水舀出来往头上猛浇就算是洗头发吧?看热水像条小河般从他头上流下来,在他脚边形成一个小湖泊,善月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我的二爷,等会儿叫我该怎么收拾善后?而且你光洗个头发就把两大桶热水浇光了,等会儿用什么洗澡呀?”她气急败坏地上前阻止他。
    “你回来了正好,快来帮我洗。”乱发像道黑瀑般湿漉漉地挂在他面前,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善月急忙替他拨开眼前的湿发,一边嘀咕着。“我的天哪,你没把头发梳开就洗吗?碰了水的头发会更容易打结的,你——”
    一双小手蓦然僵住,黑发上的水顺着她的指尖、手心、皓腕,一路滑下。
    善月早就已经隐约看出弼尔雅有张清秀的脸孔了,只是没想到面目整理干净之后的他,更为绝俊慑人,尤其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的双眼,很诧异竟与一般人的黑眸不同,他的眼瞳接近黄褐色,宛如一双虎眼石,闪动着奇异的动人光泽,仿佛什么事都能看穿一般,深邃、晶透而且神秘。
    弼尔雅知道她正在看着他的眼睛,他刻意垂眸,不想看见她脸上出现那种错愕甚至骇然的表情。
    “你的脸怎么了?”她突然凑近,惊讶地察看。
    弼尔雅呆了呆,他原以为她会和一般人一样,对着他的眼睛问东问西,没想到问的居然是他脸上的伤。
    “刮伤的。”他不由自主地抬眸凝视着她。
    “你太不小心了。”她把一张藤椅拉到澡盆旁,推他坐下。“先帮你洗完头发再上药。你也真是的,把自己搞得一场胡涂。”
    弼尔雅仰躺着,被动地闭上眼睛,感觉到她将一道清凉的液体倒在他的头发上,然后用指腹和缓有力地推揉按摩着他的头皮。
    “我常这样帮阿玛和额娘洗头发,他们都很喜欢。”她得意地笑了笑。
    弼尔雅闻到了薄荷淡雅的馨香,虽然婢女们也是这样侍候他沐发,可是善月的指尖却像和煦的春风,让他感觉到无比温柔舒服。
    “弼尔雅,我觉得有件事很奇怪。”她轻柔地替他拭干头发上的水渍。
    “什么事?”
    “你刚刚应该是第一次看见我才对,可是我觉得你好象早就知道我长什么样子似的,为什么呢?”她俐落地替他打发辫。
    “我在看我阿玛的未来时,就已经看过你了。”只不过,留在他脑海中的印象极为模糊,也没有刻意想记住她,刚才清楚见到她时,才发觉她远比记忆中的模样更显得娇巧可爱、灵洁动人。
    “原来是这样啊,好没意思。”连初次见面的惊喜感都没有,善月不免感到有些无趣。“头发结好了。我看热水不够了,得让店小二再送些过来。不如这样吧,顺便让店小二帮你刷洗一下身子——”
    “我不要!”他断然拒绝。
    “为什么不要?你有多久没洗澡了,臭气熏天的。何况再让你自己一个人洗,我真不知道你会不会又搞得天翻地覆。依我看呢,还是让店小二帮你刷洗比较妥当——”
    “我从不让男仆侍候。”他打断她。
    “啊?”
    “我只习惯婢女的服侍。”他站起身,自顾自地脱起又湿又臭的脏衣裳。
    “等等,你要我去哪儿找婢女来服侍你?”看弼尔雅开始脱衣服,善月急得眼睛部不知道该看哪儿好。
    “你不就成了。”他理所当然地瞥睨她一眼。
    “我?!”她当场惊呆,俏脸胀得通红。“别开玩笑了!我是个大姑娘,可不是你王府里的丫头,怎么能服侍一个男人洗澡!”
    “你不是我的九姨娘,有责任照顾我,一直到我能独立自主为止吗?”弼尔雅悠悠笑着,享受她惊慌失措的神色。
    “那……那不算啦……”她浑身滚烫到快要融化了。
    “怎么现在又不算了?”他微眯着眼,尽情观赏她火红的脸蛋。
    “不跟你说了,我找店小二来!”她埋头冲出房门后,才发现膝盖虚软得差点站不住。
    弼尔雅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发现善月除了缠、粘、烦人以外,还可爱得像天真无邪的小动物。
    不过弼尔雅没有得意太久,就见善月把店小二拖了来,吩咐他“使劲给二爷刷洗干净了,本姑娘重重有赏”!
    看在赏钱的分上,店小二很卖力地侍候起弼尔雅来。
    “啊——轻点儿!笨手笨脚的,你想把我的皮撕了不成!”
    “二爷,这您可得多多包涵。真不知道您多久没梳洗了,您瞧瞧,这垢积得多厚呀!不这么用力刷,这陈年污垢怎么刷得起来呢?您就忍忍吧!”
    “啊——痛死了!”
    善月躲在房门外听着弼尔雅的惨叫声,忍不住格格大笑起来。
    第四章
    “你别乱动啊……刀剪无眼,伤了你的手我可不负责……”
    弼尔雅右手泡在热水盆里,另一手让善月紧紧握着,他发现她在帮他剪指甲的神情非常慎重小心,大气不敢喘一声,好象他一不小心就会被她剪断手指似的。
    “别动喔……千万别动喔……”善月不厌其烦地提醒。
    “你实在很吵。”他满脸不耐烦的淡漠。
    “没办法,这是我第一次帮人剪指甲。”她喘口气,又深呼吸。
    “是吗?那我真荣幸了,希望剪完后十指仍然健在。”他漫不经心地瞅着她。
    善月微嘟起嘴回望他,这一眼不禁又令她恍惚失神了一瞬,这已经不是第一回被他逼人的俊逸神采慑倒了。
    她必须承认自己很难自在面对现在的弼尔雅,梳洗整洁干净之后的他,浑身自然散发着一股雍容尊贵的气势,瞧他优雅的俊脸微扬,一派神色自若的模样,看起来就是很习惯让人服侍,天生就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今天之前的弼尔雅,根本就是一块被污泥遮蔽的美玉,一经洗濯,光釆依旧耀眼夺目。
    从小到大,她所见过的男人,根本无法和弼尔雅这样的贵族子弟相比。什么样出身的人自然就会培养出什么样的气质,她到如今已经能深刻体会了。
    “你和郡王爷长得并不像。”她低下头继续剪他的指甲,慨叹连他修长的手指看起来为何都比她优雅得多。
    “我当然不像那个愚蠢的男人,我只像我的额娘。”他神情冷淡。
    “喔,可以想象你额娘一定是个大美人。”她由衷地看着他说。
    弼尔雅状似冷漠,但善月却看见他淡褐色的双眼中泛起温柔波光,感觉得出他和他的额娘之间有着很深很深的感情。
    “你哪里来的钱?”
    “钱?”话题突然跳开,害她楞了一下才知道他在问什么。“喔,钱啊,进当铺一趟就有啦!”
    “当铺?”这个字眼对弼尔雅而言很陌生。
    “对呀,我当了一对耳环还有一对玉镯。”她晃了晃空空的手腕说。“那是郡王爷在我进王府前送给我的,反正戴在身上也没什么用处,索性死当了,结果没想到换来了不少银子呢!”
    “死当是什么意思?”他盯着她耳垂上两个小小的耳洞。
    “就是不要了,不赎回来的意思。”她毫不觉得可惜。
    弼尔雅怔然凝望着手上的翡翠扳指,漫不经心地转动着。
    好不容易帮他剪完了指甲,善月大大松了一口气。
    “大功告成,你总算从头到脚像个正常人了!”她瞅着他抿嘴轻笑。
    弼尔雅淡瞥她一眼。
    “我饿了。”他懒懒支颐。
    “正好我的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你想吃什么?”
    “这是你该操心的事。”
    善月一怔。
    “好吧,我下楼叫店小二准备饭菜。”她无奈耸肩。
    “我不吃两只脚的东西。”他淡淡吩咐。
    “好——”怪癖还真不少。
    饭菜很快张罗上桌了。
    “你让我吃这些东西?”弼尔雅皱眉以对。
    “哪里不对吗?”善月不解地回视。“这都是一般的家常菜呀!”
    “我在破屋里吃的东西都比这一顿丰盛。”完全是不屑的口吻。
    “是吗?”善月仔细想想,在王府里吃过的每道菜的确道道都是精致佳肴,南北名点,高明的厨艺当然不可能是这种小客栈的厨子能料理得出来的。“弼尔雅,你就别挑剔了,你要明白我们现在的情况不同,身边的银子也不多,咱们得省着点儿,不能一下就把银子都花光了,东西吃简单点没关系,要共体时艰嘛!”
    她率先举箸吃起来,用眼神鼓励他一起享用。
    弼尔雅意态阑珊地动了几下筷子,吃得好象跟桌上的饭菜有仇似的。
    “喂,别这样嘛,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是终年饿着肚子没饭吃的?咱们这一餐,说不定还比穷苦人家的年夜饭丰盛呢!”善月所说的穷苦人家中还包括她自己。回想有一年她的阿玛鬼迷了心窍,把办年菜的钱全输光了,害得那一年她们一家子只能啃窝窝头、喝白菜汤过年。
    弼尔雅自幼出身于皇族贵戚,过的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即使被囚禁的那几年,仆役仍因他特殊的身分而不敢过于怠慢,吃穿用度依然以贝勃爷的等级在照顾着,因此他对于出身贫穷的贱民生活体会不深,要做到体谅就更难了。
    “你既然选择跟在我身边照顾我,就该认真负起照顾者的责任,最好也要先弄清楚我对食物的喜好。记住这个东西,我不喜欢吃,以后别在饭桌上出现。”弼尔雅挟起一块红烧萝卜对她说。
    善月听得又气又恼。
    “你不喜欢吃,可是我喜欢!”她气呼呼地把他筷子上的红烧萝卜挟过来,一口塞进嘴里。“你这人个性真差!也不想想我为了你忙了这大半天,你连声谢都没有,还抱怨这个、抱怨那个的……”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求你照顾我,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他眼也没拾,用筷子在菜中翻来拣去。
    “弼尔雅,你这个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难道看不出她是因为担心他无法在下阶层社会里生存,才选择留在他身边的吗?居然对她颐指气使,还一点儿都不懂得感激!
    “这些菜你既然喜欢吃,那就都留给你好了。”他放下筷子起身,走到床榻前自顾自地躺下。
    善月呆呆看着一桌子饭菜,被他弄得半点胃口也没了。
    “喂,你要知道,我们现在已经离开王府了,别再老对着我摆贝勒爷的臭架子!”她柔声轻斥。
    弼尔雅无所动静。
    “喂,怎么不说话?”
    “我想睡了,你能不能安静点儿?”
    “等等,你先别睡,我们还有好多事情没商量好呢!”她急忙冲到床边拉扯他的手臂。
    “不是一切都听你的吗?你决定就好了。”他闭着眼,懒洋洋地答。
    “问题是……问题是……”她发现眼下就有个很大的问题要待解决。“你睡了,我该睡哪儿?”
    “你高兴睡哪儿就睡哪儿,不必征求我的同意。”他连眼皮都懒得睁开。
    “可是……这儿只有一张床。”她坐在床沿尴尬地斜睨他一眼。
    “想上床睡觉就说一声,何必拐弯抹角。”他很大方地挪出一半位置给她。
    “这、这不太好吧!”善月又羞又窘,浑身燥热起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已经很不妥了,怎么还能同榻而眠。”
    “既然这样,你何不另住一房?”
    “那还得多花费一间的房钱呀!”真是大少爷一个,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咱们身上钱不多,这种花法很快就会把银子花光了,当然能省就省。”
    “不就只是睡觉这么简单的事,哪来那么多废话!”他不耐烦地翻过身背对着她。
    “才不是废话,这可关系到我的名节,所以我才要找你商量一下呀!往后若有人问起我们之间的关系,你觉得要如何回答才不致招来风言风语?”
    “实话实说啊!你不是我的九姨娘吗?”他轻哼一声。
    “不行啦!父亲的小妾怎能跟儿子共住一房?这种违背伦常的事情要是传扬出去还得了,我会身败名裂的!”她其实无法想象身败名裂是怎么样的后果,只是莫名觉得胆战不安。
    “那还不容易,你当我的婢女,我是你的主子,婢女整天都得跟在主子身边无微不至地侍候着,你我共处一室的理由自然就很合情合理了。”他轻而易举地解决她的困扰。
    善月顿时结舌,主仆关系似乎最容易处理了,可是……
    “我不要这种主仆关系!”她拒绝,打从心底不喜欢被他轻贱的感觉。
    弼尔雅翻过身淡瞥她一眼。
    “在王府里,婢女随时要守在主子身边听候差遣,有时候还得就近睡在主子床边,这种关系最不会令人起疑,为什么不要?”
    善月当然不要,她希望的是与他平等相处的关系,而且她深深感觉到这家伙实在是个磨人精,要是她答应了以主仆关系与他相处,岂不是给他更好的借口,让他可以对自己呼来喝去?
    “真要这样,你那贝勒爷的臭架子总有一天会把我压死,我当然不要了。”
    “这么害怕我使唤你就快滚开,我可没有求你留下来!”他不悦地翻过身去,面对着内壁。
    “我不是怕你使唤我,干么老是要曲解我的意思?你这个人怎么那么难相处呀!”她懊恼地叹口气。
    “你啰嗦够了没?我要睡了,安静一点儿!”他咬牙切齿地低吟。
    “可是我们还没讨论完吶……”
    “你如果不想上床睡觉,那么床脚边还有个位置很适合你,你可以蹲在那儿替我守夜!”
    “喂!我又不是你的婢女!”善月气恼地握拳,倾身正想敲他一记时,他刚好转过身来,善月吓得连忙抽手,上身却因此失去重心,整个人突然扑倒在他胸膛上,额头不偏下倚重重撞上了他的下巴。
    “好痛!”弼尔雅捂住嘴,蹙眉瞪视着她。
    “对不起、对不起!撞伤你了吗?”她慌忙弹身而起,正想检视他的伤时,蓦然与他神秘深邃的眼眸对个正着,那如流金般晶灿的双瞳美得令人心悸,恍恍然仿佛飘浮在云端,她失了魂似的呆怔,希望就这么被他天长地久地凝视下去。
    弼尔雅一径瞅着她看,不知道她还要看着他发呆多久,不过咫尺的距离正好也可以让他更看清她的五官长相。
    他很确定善月不是阿玛喜欢的女人类型,她的容貌虽然清秀甜净,但北起阿玛另外八位侍妾的妩媚娇艳实在逊色太多了,不过现在细细审视她的五官,发现她脂粉不施的皮肤看起来相当水嫩滑腻,鼻梁小巧挺直,下唇比上唇略丰盈的菱形唇瓣诱人亲吻品尝,一双灵动的杏眸总是泛着似水的柔光,在她身上隐隐约约有股蜜似的甜香,散发着诱惑。
    她不是花园中艳冠群芳的牡丹,只是野外努力绽放的一朵小花,毫无条件贡献着她的香气,细细欣赏,方能看见她可爱动人之处。
    门外传来一阵轻叩声。
    “客倌,两位客倌在吗?”
    善月仿佛从梦中乍醒,怔怔地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似乎痴望他过久,俏脸霎时红透,慌张失措地从他身上爬起,脸红尴尬地前去开门。
    “有事吗?”她看见店小二手中捧着一盘月饼。
    “姑娘,今天是中秋佳节,咱掌柜的请吃月饼,乌沙馅的,赏个脸收下。”
    “多谢。”她接下来。
    “今夜月色极好,姑娘和公子爷怎么不出来品茗赏月?”店小二涎着脸继续攀谈。
    “喔,我们把窗子打开就能看见了。多谢你们掌柜的请吃月饼。”她自怀中掏出两个铜钱赏给店小二。
    “谢姑娘赏。”
    善月把门关上,转过身,看见弼尔雅下床走到窗边,打开窗,仰望天上一轮圆月。
    “要吃月饼吗?”她走到他身边,柔声轻问。
    弼尔雅恍若未闻,视线从圆满的月缓缓落下,停驻在对街。
    善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对街户户人家开心地坐在庭院吃月饼赏月,长辈们坐在月下品茗闲聊,看着儿孙嬉戏,女眷们则忙碌地准备供晶拜月,家家户户一派团圆和乐的景象。
    她不知道弼尔雅此刻在想些什么,是欣羡还是感慨?他生在人人向往的富贵之家,却连平民小百姓拥有的简单幸福都得不到。
    “中秋的月真的好美,果然是月到中秋分外明呢!”善月语调轻快地笑说,试着冲淡他沉郁的情绪。
    弼尔雅不动不语,静静凝睇着对户一位逗弄孩童的少妇,那少妇眉目间的神情,像极了他深深思念的额娘。
    其实,那不过是弼尔雅的幻觉罢了,那少妇与他的额娘并无神似之处,只要是每一个深爱孩子的母亲,眉目间都是充满了温暖慈爱的神情,所以才会令他出现幻觉,以为那少妇像极了他的额娘。
    “我阿玛和额娘现在不知道是不是也在看着月亮?”善月不禁也被“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气氛感染了。
    弼尔雅看她一眼。
    “手给我。”他朝她摊开左掌。
    善月困惑地把手放在他的掌心上,忽然间,她手心一阵麻痒,感觉到他掌心有股热气传来,她顿时领悟,他正在“看”她!
    弼尔雅突然放开手,盯着她的目光奇异莫名。
    “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她既兴奋又紧张地问。
    “看到你阿玛正在赌纸牌,你额娘在发脾气骂小丫头。”
    “我阿玛真是死性不改!中秋节竟然还去赌,把额娘一个人丢在家里不管!”她低声骂道。
    弼尔雅盯视着她,脑中想的是另一件无法解释的疑惑。
    “你是不是还看到了什么?”她觉得他神情异常古怪。
    “没看到。”他其实看到的是凌乱模糊的画面,隐约似乎看见了什么,但却像是隔着一层白纱般看不真切。
    “怎么可能?你一定还看到了什么!”刚才他明明看见她的阿玛跟额娘了。
    “你进王府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我都能看到,但是进王府以后的你,我只看到一片空白。”他平淡地解释。
    “一片空白?为什么?”她怔怔地眨眼。
    “也许是因为我的缘故吧。”这种情况还是他第一次遇见,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的缘故?”
    “因为我也看不见我自己。”他曾经试过想看看自己的未来,但是看到的是迷雾一般的空白。
    “你看不见你自己,所以看我是一片空白?这是为什么?”她根本难以理解。
    弼尔雅回以一记冷眼。
    “因为你未来可能有段很长的时间会跟我关系密切,所以我可能因此看不见你的未来,这样说清楚了吗?”
    “关系密切……”这四个字让善月莫名地红了脸,她垂眸恍恍然地盯着窗外街道出神,不明白为何这四个字会给她带来飘飘然的喜悦。她倒有些希望他永远都看不到她的未来,这样就表示她这辈子都会与他“关系密切”了。
    “去弄一壶茶来。”
    弼尔雅淡淡的一句吩咐,立刻将她从甜美的幻想中拉了回来。
    “我要西湖龙井。”他再加一句。
    “我去问问店小二,不过不敢保证这间小客栈有没有这种名贵的茶喔!”善月无奈地轻声一叹。
    这个人真的是……连喝个茶都要挑剔品味,不管做什么也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可偏偏他就是有那种令人心悦诚服的魅力,至少她就无法拒绝他的“吩咐”。
    等等!一辈子当侍候他的婢女,也算是跟他关系密切吧?不,如果是这样的“关系密切”,她才不要!
    就在她正要开门出去时,她听见他低唤一声。
    “善月。”
    她楞了一下,这好象是弼尔雅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她从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由他口中喊出来会变得那么好听。
    “快过来,还发什么呆!”清冷的磁性嗓音多了几分焦躁。
    善月这才注意到他的神色有些异样,忙快步走到他身边。
    “街角站着一对男女,他们是不是王府里的人?你认得出来吗?”他微侧过身,指着楼下十字街道站着的一男一女。
    善月定睛一瞧,吓得魂儿都飞了。
    “是雪燕跟王总管!”她慌得躲到他身后去。“他们是来找我们的吗?一定没错,你跟我忽然间失踪了,他们一定是来找我们的!”
    弼尔雅不动声色地看着雪燕和王总管并肩走进对街一间小客栈,看来他们是打算一间一间找人了。
    “趁他们还没找到这里之前快走吧!”他拉着善月的手匆匆往外走。
    “等一下!”善月拿起梳妆台上的小钱袋和新买的衣衫,随便裹成一个包袱,立刻跟着弼尔雅急急往楼下冲去。
    “掌柜的,快算一算房钱。”她气喘吁吁地靠在柜台。
    “姑娘和公子爷现在要走?夜深了,怎么不过了夜再走呀?”掌柜诧异地问。
    “别废话,房钱多少快算一算!”弼尔雅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好好好,您等等,我来算算……”掌柜拿起大算盘摇了一摇。
    “我们没时间等你算了,一两银子够吗?”弼尔雅懒得跟他耗时间。
    “够够够,还有得找,一两银子够住个三天了。”
    “给一两银子,不用找了。”弼尔雅淡瞥善月一眼。
    善月虽然觉得可惜,但还是掏出一两银子放在柜台上。
    掌柜察言观色,肯定了弼尔雅绝对是个货真价实的公子爷,也认定了善月是侍候他的小丫鬓。
    “后门在哪儿?”弼尔雅察觉对街有动静。
    “掀了那门帘往后走,有个小门就是了。”掌柜堆着满脸笑。
    弼尔雅拉起善月的手直奔后门,出了客栈后门,是条幽暗偏僻的夹弄。
    “往东?往西?”他垂眸低询。
    善月左顾右盼。
    “往西。”她决定先离开京城,再作打算。
    弼尔雅二话不说,牵着她的手朝西边奔去。
    这是弼尔雅第一次顺从善月,善月满心欢喜,紧紧牵住他的手,仿佛是追随着心爱男子私奔般的心情,逃到天涯海角,都要患难与共。
    她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一轮高挂的明月令她安心,因为它正散放着最明亮的月光,照亮她眼前幽暗的路。
    沿着护城河一直向西,前方矗立着高大的城墙。
    “再过去就是阜成门,等天亮城门开了,我们才能出去。”
    善月累得气喘吁吁,坐倒在城墙边,一步也跑不动了。
    弼尔雅在她身旁坐下,背靠着城墙缓缓调匀气息。
    “我们出得去吗?万一雪燕和王总管追上来了怎么办?”她紧张兮兮地说。
    “等他们真的追上来了再说。”他只想在天亮前抓紧时间小睡片刻。
    “对了。”她忽然想到。“我阿玛以前守过阜成门,那阵子常给阿玛送饭,不知道现在那些守门的守兵会不会认出我来?万一认出来怎么办?要是他们给阿玛通风报信去,那麻烦可就大了!”
    弼尔雅不理会她的喃喃自语,径自闭目养神。
    “我们该不该雇辆马车出城呢?”她还在自问自答。“雇马车好象很贵,虽然坐马车出城比较不累,可是又得花上一笔银子……唉,真麻烦,等出了城,找个安全的地方暂时住下,我可得好好想想有什么赚钱的法子……”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儿?”他终于受不了她的叽叽咕咕。
    善月噤声,委屈地抱紧怀中的包袱。很奇怪他为什么好象凡事都不操心,而她却事事烦恼得要命。
    弼尔雅左手轻捂着唇,微微打了个呵欠。
    “你想睡就睡,我来守夜。”善月大方得很。
    “好,把腿放平。”他也老大不客气。
    善月依言把曲着的双腿放平,只见弼尔雅把她怀中的包袱放在她大腿上,轻拍了拍,以包袱当枕,优闲地仰躺在她的腿上,合上疲惫的双眼。
    一瞬间,善月的脑袋空白了片刻,心跳突然变快、变沉、变重,她没想到他竟然直接躺在她腿上睡觉,虽然两人之间还隔着一个包袱,但是这种亲密的姿势,就足以令她心荡神驰,难以喘息了。
    在她紧张得快要窒息时,她发现弼尔雅居然很快就入睡了,而她却像个傻瓜一样,脸红得几乎快炸掉。
    她浑身僵直地呆视他的睡容,熟睡时的他实在此清醒时候的他可爱多了。第一次看见他眉头舒展放松开来,平时眼神冷漠空淡,闭上眼却显得无比温柔,略带孩子气的睡容,让她心中对他的怜爱泛滥得无边无际。
    面对惶惶不可预知的未来,她非但无畏无法,反而觉得有他在身边,她的心晴就特别平静。
    她怔怔地、专注地凝视着他,忍不住轻抚他的脸,不知道这样恬淡的幸福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第五章
    淡金色的满月高挂天边,深蓝的河面上倒映着点点晨星。
    一辆骡车沿着护城河慢条斯理地奔过去,答答答的蹄声自远而近,惊醒了浅睡中的善月。
    她恍恍然地抬起头看了看天色,这才惊觉宁静的满月淡得几乎看不见了,天际已经渐露曙光。
    “弼尔雅,醒醒,天快亮了!”她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弼尔雅慵懒地起身,背靠着墙伸懒腰,像只刚睡醒的小老虎,金褐色的双瞳迷离朦胧,闪着丝一般的光泽。
    “啊——”善月忽然一声怪叫。“我的脚好麻!”
    弼尔雅毫无丰点歉意,径自站起身用力伸了伸懒腰。
    善月的双腿如万针穿刺般的难受,她一动也不敢动,咬牙忍耐着,静等可怕的剌痛感过去。
    “你看那个人,他在干什么?”弼尔雅对前方窄巷内某个忙碌的景象很感兴趣。
    此刻天尚未亮透,天空是一片灰灰的紫蓝色。
    善月朝窄巷望去,勉强看得见巷内停着一辆双轮板车,一个中年男人正把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往板车上堆摆。
    “大概是买卖旧货的小贩吧?”她看到疑似画卷的东西,便猜道。
    “古董商吗?”他也看到了板车上放置的几卷画轴和几件天球瓷瓶。
    “他应该只是收旧货的小贩,收了旧货后到早市去转卖给古董商。”
    他们说话间,那中年男子已推着板车出了窄巷,慢慢朝他们的方向过来,然后转了个弯,往城门方向去。
    板车上有几件东西吸住了弼尔雅的目光,他好奇地走向中年男子,注意力全集中在板车上的几件瓷盘上。
    “公子爷,有什么您看合意的,让小的给您取来。”中年男子见弼尔雅贵气逼人,连忙客客气气地弯腰笑问。
    “那几件青花瓷盘……”
    “是、是,小的给爷取过来!”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把绑成一摞的青花瓷盘提出来,献宝似地放在弼尔雅面前。
    弼尔雅只轻轻摸了一下盘缘,便问“这是康熙年官窑制的青花九龙瓷盘,你从哪里得来的?”
    “爷真是好眼力,您还没看盘匠儿的落款,便知道这五件是康熙年制的青花九龙盘啊!”中年男子见来的是识货的公子爷,乐得笑呵呵。
    “我问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善月等腿下那么麻了以后,困惑地来到弼尔雅身旁,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对几件盘子感兴趣起来?
    “回爷的话,这是小的昨儿个从一位二品大员府里收来的,那二品大员升了官,举家迁往云南,这易碎的瓷盘不好带,便让小的捡了个大便宜,小的正要住市集做买卖,爷若看合意了,价钱方面好谈。”
    “这瓷盘我府中多得很,早看腻了,我想看的是最底下那一件。”弼尔雅的视线凝注在四件青花九龙瓷盘下。
    “最底下那件?”中年男子仔细一瞧,这才发现原来青花九龙瓷盘只有四件,最底下的其实是一件五彩云龙大盘。“哎呦,小的可真是老眼昏花了!昨儿收来时竟没特别留意,原来这一件?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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