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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郁南见屠嫣不相信,就把照片显示给女孩看。

    屠嫣看完,无话可说。

    照片上的小仙女是谁哦……

    他怎么这么会拍照呢?

    女孩兴致勃勃地多摆几个pose,让夏郁南给她拍美美的照。

    夏郁南笑着答应了,举起女孩包着粉红色壳子的手机,认认真真地为她拍照,记录她每一个美好的瞬间。

    从侧脸到正脸,再到背影,全都没有遗漏。

    每一张照片都不需要过多的修改和调色,直接媲美商业广告大片。

    夏郁南说:“主要是人漂亮。”

    屠嫣已经被他夸得麻木了,郑重其事地拍一拍他的肩膀,“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有眼光?”

    夏郁南颔首,“有。”

    “谁?”她只是随便一问,没想到还真有,屠嫣的好奇心立马被勾了出来。

    “我爸我妈、柯扒皮、陈轩、霞姐、导演……还有好多,我记不清了。”夏郁南一一道来,就差掰着手指头数。

    “他们为什么夸你眼光好?”女孩追问道。

    夏郁南深深地看她一眼,把她头顶上花环中歪斜的花朵摆正,“因为我看上你了,所以我眼光好。”

    屠嫣:“……”

    女孩白净的脸上缓缓爬上红色的云霞。

    她抿了抿唇,红着脸跑回到身后的桃花林中,小声催促夏郁南继续给她拍照。

    夏郁南轻笑一声,听从女孩的话,乖乖地举起手机。

    当抓准一个角度,正想按下快门键时,一个电话突然进来了。

    备注显示的是老帅哥。

    屠嫣也听到电话铃声,跑回到夏郁南身旁,拿回自己的手机,看一眼备注后接通。

    “爸爸,有什么事吗?”她甜甜地问道。

    回想起来,好像来了金城这么多天,她几乎没有给家里打过电话,只在微信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父母聊几句,但当她爸给她发奇奇怪怪的链接和推送时,她压根就不会理会。

    对面没有立刻回答,接通电话后一直保持沉默。

    屠嫣以为这通电话只是误拨,正打算挂断时,突然听到她爹熟悉而又陌生的嗓音。

    熟悉是因为这的确是她爹的声线,陌生则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听过她爹的声音这么低哑,像酝酿着什么情绪一般,出于即将爆发的边缘。

    “屠嫣,立即回家一趟!”

    屠嫣没有反应过来,“啊?”

    她爸从来都只喊她的小名,就算她闯祸惹他生气了,他也极少直呼大名。今天这一回,她是近几年头一次从她爹口中听到自己的大名。

    实在太突然,她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屠琛没有回应她,从他的声音中就能听出他此时非常难看的面色,“和夏郁南那小子,一起回来!”

    屠嫣:“……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突然?”

    对面的屠琛好像压制着火气,呼吸声非常粗,但声音稍微柔和了些,没有刚开始的狂躁,但依然不难听出他的怒火,“你先回来,和夏郁南一起,立刻马上!机票已经给你们订好了,两个小时之后起飞,路上注意安全。”

    说完,便挂了电话。

    屠嫣小时候和安妮·布朗一起去AN集团,偶然间也听到过她爸训斥做错事情的下属。虽然那时候非常年幼,刚刚开始记事,但这是她头一次看到她温柔和悦的爸爸这么凶巴巴,疾言厉色地训斥下属,印象实在深刻,即便年龄非常小,但这件事、这个画面在她心中仍然落下阴影。

    今天屠琛的这一通电话,使她记忆深处即将遗忘的画面重新被唤醒,一股毛骨悚然的惊恐陡然将她环绕,挥之不去。

    在她所有的记忆里,这好像是她爸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

    她爸常年身居高位,上位者的气势和魄力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只有在回归家庭时,才会敛起身上所有光芒和利刺,成为万千好丈夫和好父亲中的普通一员。

    慈父的形象早已深入她的骨髓,今天周身环绕着低气压,就算隔着手机屏幕和电波都能感受到滔天怒火的爸爸,她非常陌生。

    夏郁南见女孩自从挂了电话后就拿着手机出神,柔声问道:“屠叔跟你说了什么?”

    屠嫣回过神,眨巴一下因呆愣太久而有些酸涩的眼睛,无助地看着夏郁南,对他说出她爸刚刚的话语……更准确来说,是命令。

    “我爸说,让我和你现在就启程回京都,机票已经订好了。”

    夏郁南蹙眉:“他有说发生什么事吗?”

    屠嫣瘪着嘴,摇头。

    夏郁南揉一揉女孩耷拉下来的脑袋,“无论发生什么,都先别慌,你爸不是说让回京都吗,那先走吧。”

    他去跟导演打了一声招呼,为防止发生什么特殊情况耽误剧组的进度,还请了一天假。

    然后回到女孩身边,重新戴上口罩帽子和眼镜,坐上陈轩开来的车。

    先回酒店把行李收拾完毕后,两人才奔赴机场。

    *

    锦庭墅区,屠家别墅内。

    挂断电话的屠琛端坐在沙发上,双目沉沉地盯着茶几上的黑色丝绒盒。

    丝绒盒中还躺着一只晶莹剔透品相极好的翡翠手镯。

    安妮·布朗看了手镯一眼,轻轻叹一口气,转而对丈夫说道:“你先别急,女儿回来之前,事情还没有定论,万一不是夏家的呢?”

    屠琛俊脸紧绷,听到妻子为女儿辩解的话,心中旺盛的怒火没有一丁点熄灭的兆头。

    “没有这么多万一,这个手镯一定是夏家的,我不可能认错!”

    安妮·布朗见丈夫如此固执,又是一声叹气。

    一个小时前,她为女儿更换化妆品和护肤品。打开女儿的柜子,把里面的瓶瓶罐罐整理出来,她正要一一查看包装上面的生产日期,确认化妆品是否过期,屠琛突然走进来了,只一眼,就看到被她整理出柜子的丝绒盒。

    她原本没有注意这个丝绒盒,以为只是女儿买的小饰品,家里也基本上不约束女儿的花销,女儿喜欢一些饰品首饰之类的,只要价格不出格,就都随她去了。

    屠琛却好奇地想看看究竟是什么稀奇珍宝能进入他女儿挑剔的眼。

    丝绒盒里面是一只透绿的翡翠手镯,手镯与丝绒盒接触的一圈,还隐隐折射着暗绿色的光。

    一眼就能看出手镯绝对价值不菲。

    他随口夸了一句“宝贝眼光真不错”。

    丝绒盒合上的一瞬间,那一声咔嚓,合上了丝绒盒,却打开他记忆的阀门。

    脑海中有关这只翡翠手镯的记忆一闪而过,但快到他完全抓不住。

    他皱着眉头,手中拿着丝绒盒,回到书房,从暑假上找出他年轻时代的相册,一页一页地翻阅。

    就当他差点以为翡翠手镯的记忆只是一个幻觉时,突然看到夏渝和郁燃婚礼敬酒时拍的照片。

    老照片上的两人穿着敬酒服,年轻的郁燃单手举着酒杯,笑得灿烂——而她的手腕上,恰恰戴着一只透绿的翡翠手镯。

    屠琛也恍然想起,夏渝向郁燃求婚的时候他是策划人,帮夏渝策划了一整个求婚方案。在婚戒的问题上,两人起了争执。他认为婚戒是求婚必需品,而夏渝说他家世代传给儿媳的翡翠手镯更有纪念价值,还当场给他炫耀了传说中的翡翠手镯。

    记忆中的翡翠手镯和手上的这只逐渐重叠,慢慢地成为同一只。

    然后屠琛就变成现在的屠琛,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他八百万一样。

    安妮·布朗不动声色地站起身,走到屠琛看不到的拐角处给女儿发消息,再回到丈夫旁边,柔声开导他。

    “这么多年过去,你的记忆有误差也在所难免,有时候人的记忆会骗你自己,记忆中的画面会向着你心中所想靠拢,所以现在先别急,女儿回来后,和女儿和南南说话也平静一点,不要用你平时教训下属的语气,好吗?”

    屠琛绷着脸,目光仍然紧盯茶几上的翡翠手镯,像是要把它盯出一个洞来,或者把它盯到原地消失。

    但眼神稍微有些动容。

    安妮·布朗换了一个思路,“女儿现在也是一个成年人了,她有自己的思想和喜怒哀乐,她喜欢上谁也是她自己的自由和权利,我们作父母的无法管住她的心,只能帮她甄别好人和坏人。如果她和南南的事情是真的,我感觉我会非常开心。南南是一个好孩子,我们两家知根知底,小燃和老夏也都特别喜欢团团,这样一来也免去了公婆之间的矛盾。”

    “能陪伴孩子走到最后的,终究还是她的伴侣,而不是身为父母的我们。我们所要做的,只是为她把关好未来陪伴她走到生命尽头的人,避免她所托非人,而不是阻拦她追求幸福。”

    “入了社会之后,谈婚论嫁难免带有功利性,万一团团以后遇到的男人只看上她的身家背景,我们也无法安心。现在的校园恋爱是最纯洁的感情,双方没有利益的掺杂,只有我喜欢你而且你也恰好喜欢我,如果他们两个能走到最后,再好不过。”

    她知晓两人在高三还没毕业时就偷偷谈了恋爱,今天这一番话,她也更倾向于说服屠琛接受夏郁南,而不是和他一起猜想“手镯是不是夏家的”。

    和南南这孩子交流后,她能看出这孩子对她女儿的喜欢,这种喜欢非常纯粹,即便是最没有说服力的年纪,这孩子的坚定也能让她为之动容。

    屠琛侧过脸,没有说话。

    但安妮·布朗知道他已经被她说动了。

    心下暗喜之余,便是等待女儿的归来。

    *

    屠嫣下了飞机后,打开手机,才接收到她妈发给她的消息。

    她妈说,最好让夏郁南的父母也一起来家里一趟。

    屠嫣和夏郁南说了这件事后,夏郁南欣然应允,转眼就和他父母说他等一会儿回到锦庭,到时候一起去屠家一趟。

    他妈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风轻云淡地回了一句:大概是我和团团的事被屠叔发现了。

    郁燃都已经睡下了,被儿子突如其来的消息惊醒,然后打了鸡血一般战斗力满满地起床,准备到屠家大干一场。

    和一无所知摸不着头脑的女孩不同,当还在金城时,夏郁南的脑子就拐过好几个弯,隐约猜出屠琛叫他俩一起回京的真正原因。

    如果只是屠家发生了什么事,最多把屠嫣临时叫回来就好,没必要把他也一起喊来。能让屠琛如此气急败坏地让两人一起回来,而且一刻钟都不愿意多等,定了机票就直接下达命令,此间原因,他能想到的便只有他和屠嫣的事情被发现了。

    但其中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他却百思不得其解。

    他和屠嫣虽在剧组和影棚中没有过多遮遮掩掩,但从中传出的,最多是风言风语,屠琛一个日理万机的集团董事长,不像是会叽叽歪歪地和人谈论家长里短的闲人。而且如此风言风语,也能解释为他和屠嫣关系好,两人之间因为相互熟悉所以没有过多的顾忌。

    所以究竟是什么,让屠琛如此一锤定死?

    等到达锦庭墅区,站在屠家别墅的豪华客厅中,看着茶几上摆放着的丝绒盒和翡翠手镯,令夏郁南感到匪夷所思的问题终于找到了答案。

    三更半夜,夏家和屠家齐聚一堂。

    屠嫣看到桌上的物什,又惊又怒,“你们怎么能翻我东西?!”

    女儿气急败坏,安妮·布朗解释道:“妈妈帮你整理化妆台,把所有东西都理出来了,这个盒子刚好在梳妆台里。”

    屠嫣气愤地盯着父母,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之前她妈就时不时地帮她整理梳妆台,把其中过期的化妆品和护肤品拿出去,放入生产日期新鲜的瓶瓶罐罐。这是她妈妈经常做的事情,在今天之前,她对此没有过多的感觉。

    屠嫣别开眼,盯着客厅中的某一个角落。

    屠琛冷哼一声,端起丝绒盒往对面夏渝的方向砸去,“你家的镯子,我们不稀罕,给我拿回去!”

    丝绒盒正好砸到夏渝的怀中。

    夏渝没有恼怒,淡定地拿起丝绒盒,端放到茶几上,“我并不认识这个镯子。”

    屠琛嗤笑,“你骗谁呢,你当初给小燃求婚就用的这个镯子,别以为我不记得了,就连照片都还留在相册里,这个镯子化成灰我都认识!”

    夏渝听了屠琛的话,假装恍然大悟,“经过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这好像的确是我家的镯子,不过既然被夏郁南送给团团了,那它现在就属于团团。”

    屠琛咬牙,“你给我收回去,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镯子代表什么,你想都别想,我不答应!”

    夏渝不为所动,仍然非常淡定,“现在的孩子哪管你答不答应,他们自己答应就好。”他勾着嘴角,和夏郁南相似的面容上带着柔和的笑意,但说出的话语却差点气得屠琛吐血三升,“我记得我们之前打过一次篮球赛,那一场约定好如果我赢了,你就不再掺和孩子们的事,现在你是不是应该兑现承诺了?”

    屠琛:“……”兑现你个头!这种奇奇怪怪类似于卖身契的东西,他还真以为他会老老实实遵守吗?

    开什么玩笑?

    屠琛紧绷的俊脸就差写上“信不信我咬死你”。

    眼看着两个男人的火药味越来越重,郁燃和安妮·布朗交换眼神。

    安妮·布朗向两个孩子招招手,柔声道:“都站着做什么,赶紧过来坐一会儿,被阿琛一个电话就被风尘仆仆地喊过来,一定累了吧?”

    郁燃也向自己儿子招手,“南南,过来坐。”

    屠琛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依然瞪着夏渝,于是屠嫣和夏郁南分别坐到自己母亲身旁。

    安妮、布朗看着面前玉树临风的少年,在心中暗暗点头,笑道:“南南从片场赶回来的吗?”

    夏郁南颔首,“在片场接到屠叔的电话就直接赶回来了。”

    安妮·布朗嗔屠琛一眼,“多大的人了还毛毛躁躁的,把孩子们折腾的够呛。”

    屠琛收回目光,转而把所有注意力和炮火都集中到夏郁南身上,“所以这个镯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的目光冷淡,还带着丝丝凉意,盯得夏郁南毛骨悚然。

    但慌张过后,便是镇静。

    夏郁南垂眸,看着桌面上的镯子,“这手镯的确是我送给团团的。”

    “你!……”

    虽然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但乍一听当事人直接承认,屠琛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刚站起身想要冲上去拎起这个不识好歹的小兔崽子的衣领,就被安妮·布朗拦下了。

    安妮·布朗柔声安抚道:“你先别激动,看看孩子怎么说。”

    屠琛看她一眼,纠结了几秒,最终还是坐回到沙发上。

    有布朗阿姨拦着屠琛,生命安全暂时得以保障的夏郁南继续说道:“屠叔,不知道您是否相信我,但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我的真心实意、肺腑之言。”

    屠琛板着脸没有打断他,让面前的少年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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