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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玄道从来都不会问这种多此一举的答案。

    她若是如此说来,想必是真有这些情况正在以难以察觉的迹象冒头。

    弗陵唇角轻启:“如果真有人要来找我,烦你托人带句话回去。”

    看着眼前此人,弗陵无来由地带着毅然和决绝。

    “我还没有落魄道需要人照拂的地步,如果非得到见面这地步,那我也有个条件,日后若非婚丧嫁娶,最好还是不要有过去的来往。”

    谢玄道微微一怔,好半晌没能从她的反应中回过来神。

    这本该合自己心中所想。

    他不也不希望那家人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将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带走。

    这也太便宜他们了。

    为了让她心安,自己决不会随便让人将她带走,谢玄道语气笃定道。

    “我曾经在你姑姑面前承诺过好好照顾你,便不会假手于人。”

    他这话委实让弗陵不愿意听。

    “要是我姑姑没有将我托付给你,你岂不是现在就没有这麻烦。”

    “话虽这样说……”

    弗陵斜睨一眼过去:“你这话什么意思?”

    “若不是你姑姑一句承诺,我也无法和你说说上几句话。”

    “你以前和我说不上几句话?”弗陵困惑四起:“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成婚之前不能随便见面?”

    “倒也不是。”谢玄道看着她:“你以前不怎么理我。”

    “所以”

    弗陵道:“既然没人陪你过节,那我倒是可以曲身自己陪你过节?”

    谢玄道问:“那我是该感谢你?”

    弗陵托腮的手一顿,默默地放下去:“你这人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谢玄道默了一瞬,几不可查地动了动唇角,想说什么最后却是忍住,索性还是搬出棋盘,让她陪着自己下几局棋。

    顺道也能在旁敲侧击一下她这究竟是从谁这里学的棋艺。

    行棋之风太过诡谲。

    夜色深寂,轻柔的月光在静谧的天空洒下一片朦胧,熏染出一个平静祥和的夜。

    弗陵的肚子却不似静夜安宁,咕咕噜噜地闹着了个不停。

    她只想快速地将这盘棋下完,才好快点去吃点东西。

    可今儿个谢玄道好似不急不缓,不再专注于将棋局下得尽善尽美,反倒是有些在旁敲侧击她的老师是谁。

    这可让她如何回答是好才不至于那么凡尔赛?

    弗陵纠结着是否该找个机会主动认输才好结束这一盘棋,可又要不着痕迹不让他发现。

    可就他现在这较真的性子,稍有不注意就被抓包。

    眼见着烛花炸开一声细微的响动,弗陵随性一摊手。

    “我累了,不想下。”

    怕对方再说些什么胡搅蛮缠,弗陵紧忙道:“我脑子疼,你最好什么都不要说。”

    谢玄道其实今日倒算尽兴,也是因为她没再藏着掖着,保存实力,索性棋局便先撤了。

    弗陵看了一眼外头天色,舔了舔发干的唇角道:“你吃晚饭了吗?要没有一起吃。”

    谢玄道微蹙眉梢:“你不会还没吃吧?”

    弗陵挽了挽唇角:“吃了,但现在陪你下棋这会功夫,又饿了。”

    谢玄道突问:“想吃什么?”

    弗陵:“厨房应该没剩下多少吃的,还是算了。”这个时间点还不睡的便只有像他们这种夜猫子了。

    去惊动厨房的人也不是自己愿意干的损人不利己事。

    话音方落便见对方倏然起身,弗陵只觉一头雾水。

    好歹你说句话,也不至于她误解这是要离开的。

    磨磨蹭蹭了老半晌,终究是决定跟着他去发出异响的房间内瞧瞧。

    孰料却见到对方洗手作羹汤这极其反常的一幕。

    弗陵眉头挑了两下,见对方望过来,不解地一挑眉中,问出自己的疑惑。

    “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谢玄道目光微抬,长睫轻颤地低下,笑而不语。

    只不过是煮一碗面而已,合着在她眼底仿佛成了自己烹人肉。

    弗陵讷讷地往前,好几次想叫住他这种行为,却不认可开口。

    天上的璋宪啊,你看看你之前喜欢的男人现在在做的究竟是些什么事?

    你再看看对方,要是知道我已非你,逝者不可追,他不得抑郁而终?

    她这又是做了什么拯救世界的事才能有今日谢玄道亲手给自己烹饪佳肴?

    她分明做了好些对不起谢玄道的事,她便是连句对不起都吝于开口。

    谢玄道:“站着干什么?没事干的话就过来。”

    弗陵几步过去,往灶下添了一把柴火,见水始终不开,灶下火苗几不可见,又加了一把干草进去。

    谢玄道眉头挑了两下,没说什么。

    谢玄道站在灶边看锅内的水。

    弗陵站在他身旁看他。

    “你煮面?”

    谢玄道瞟了自己一眼,仿佛在说这还看不出?

    弗陵吞咽了一口唾沫,“做给我的。”

    谢玄道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弗陵双手贴了贴发烫的脸颊,怕是站在这灶边的缘故:“你这样做我不好意思。”

    谢玄道不以为然:“就当是我半夜拉着你下棋的赔礼,你只管将它们都吃完便好。”

    即便是这般弗陵也觉得怪麻烦人的。

    且不说他下面好不好吃,就说这大晚上的,他这般大阵仗给自己做吃的,这世间还真只此一人。

    不过自己还真就得亏有璋宪这张面皮撑着,若不然也不会有如此际遇。

    可是自己好说歹说也盯着这锅内的水有段时间了,不说眼睛累得慌,这水却是一点面子也不打算给。

    “这水……”弗陵抿了抿唇:“怎么一直不滚?”

    厨房内烟熏雾绕的,谢玄道抬手拂了拂浓烟,面无表情地将她往厨房外带。

    “很快就好,你先在外头等着。”

    二话也不多说,转眼便将自己给关在了门外。

    弗陵转身,抬手叩门,“要火势控制不住,我便自作主张喊人了。”

    几不可可闻的一声叹息后,弗陵转头蹲坐在厨房前的台阶上。

    这谢玄道看似是越陷越深,可自己答应过圆圆,不能对他的肉体灵魂有过任何觊觎。

    自她的解释是,无法看着外来人的灵魂掌控住璋宪的肉体,去侵犯璋宪过去心心念念,却始终得不到的人。

    弗陵当时听完后也是一脑袋的黑线,但又不好不答应对方的要求。

    不过多时,谢玄道还真将面条煮好端至眼跟前。

    熬不住对方虎视眈眈,渴求品鉴的眼神,弗陵筷子捻起面条嗖上一口。

    “怎么样?”

    “……还不错。”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弗陵始终如一铭记这一条至理箴言。

    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又道:“这是你第一次下厨?”

    “第二次。”谢玄道旁若无人地扫了扫台阶上的尘,解释:“昨晚上试验过几次。”

    那便算新手了,新手能做到这种程度也不算太差强人意。

    弗陵想要再说什么,尽数化作接下来埋头嗦面。

    她还能说什么,他现在对自己这一副百般讨好,可她却是连什么都拿不出来。

    羞不羞愧?内不内疚?

    自然是都有的。

    谢玄道看着埋头吃着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热气氤氲的,额间泛起细密的汗水。

    本想递出帕子给她,伸出去的手转而捻过帕子往她额上贴去。

    弗陵顿了一瞬,灰溜溜地将帕子取下来,随意擦了两下,便胡乱塞到自己怀间,又是埋头吃面去了。

    都说君子远庖厨,看来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这不是所有话本里的男主做这些都能手到擒来。

    也不是所有的女子在面临这般体贴对待,也能够怦然心动。

    谢玄道难得见她竟是这般喜欢,遂道:“慢点,你若是喜欢吃,锅里还有。”

    弗陵嘴角抽了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才不至于打消这人的积极性。

    扭头看向他,“你这样看着我吃,我良心更过意不去了。”

    甚至她都有些怀疑这谢玄道是不是有些不安好心,若不然怎么会连自己做都饭菜好吃与否都尝不出味。

    她轻轻一笑,轻轻推了推自己手中的碗到他面前:“你不吃点?”

    “我……”见他语气迟疑,眼神犹豫不决,弗陵越发肯定了什么。

    弗陵已然起身,打断他的话:“你等着,锅里还有是吧,我去给你盛。”

    二话不说便往厨房灶上大锅里去了。

    “如何?”

    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这人吃下自己煮的面后,好半晌弗陵才听到这人嘴里吐露出一声喟叹。

    “还不错。”

    弗陵纳闷了。

    见他这脸色也没烧啊,这人过去分明是对食物那般挑剔的人,怎么会如今这般直线下降,如此之多?

    难不成这还是和情人眼里出西施一样,自己做的反而觉得样样都好。

    可看他竟心满意足,脸上洋溢着由心而发的笑时,弗陵忽然不想揭破。

    其实也不是难以下咽。

    仔细品的话其实还有几分美味。

    他们难得有这一段安逸的时间,可不想因为一些麻烦的事打磨掉。

    ······

    隔日圆圆因为有急事,着急见璋宪一叙,哪知道开门一瞅,看到她竟然在给谢玄道戴玉冠。

    气得她夺门而出,等到谢玄道吃了早饭离开才跑去质问那人。

    哪里晓得这人一看到自己便窝在床上,故意不起。

    逢人便说累。

    手酸脚酸还腰酸。

    她也便奇了怪了,这肩不用挑,手不用提的,她却总说累,也不知道累什么。

    圆圆气得嘴巴都嘟得圆圆,一时忿然。

    将她身上的被褥半拖半拽地给拉下,这人还能给自己窝在床上打呼噜。

    “璋宪,你这是要气死我。”

    弗陵紧忙道:“怎么了怎么了,谁把我们圆圆姐气成这样?”

    圆圆气急败坏,将枕头抽出来,故作凶狠地甩在她面前:“还不是你。”

    弗陵左顾右盼,像是在找什么罪魁祸首。

    其实她大抵猜测到是什么原因了。

    今早圆圆急匆匆的脚步险些闯进来,应该是瞧见了什么。

    虽说也是被谢玄道从床上挖出来,给他梳头,挑选玉冠而已,但这般私密行为,除却夫妻,她想不通会只是普通关系的男女做。

    圆圆本来就担心谢玄道被自己的狐媚手段勾引去心魂,然有些事情着实不受她的控制。

    便如谢玄道如今对自己习以为常的好,越发上心的照顾,都让她觉得摆脱不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还敢给我装?”

    她张牙舞爪便要过来。

    弗陵忙将她双手拢过,压下这愤怒的剪刀手。

    “我觉得我挺无辜的。”

    圆圆看着她这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神,道:“你都那样了你还怎么无辜?你都……”

    她但凡一想到今天早上自己偷瞥过的一幕,亲眼所见侍女之前口中所说,谢玄道如何温柔体贴,情深缱绻的眼神。

    便越发为璋宪过去的卑微感到黯然神伤。

    如今眼下的人已然获取谢玄道的全部心神,二人之间除却没有举行过婚礼之后,跟寻常人家的夫妻有什么不一样?

    弗陵如实对她道:“你让我做啥我就做啥,不准我做什么我决定不触你逆鳞,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你能控制的?便是谢玄道要对我好,我难道还能冷着脸晾着他,让他别管我。”

    要是这般可以解决事情的话,当初她被谢玄道逮住的那一瞬便该如此行为了。

    那个时候的谢玄道还没如今对自己这般在意,甚至还因为之前自己陷害过他的事,记仇非常。

    然之后,在自己展露出对他的几分柔情善意后,她似乎轻而易举地便谅解了她当初i近乎荒唐的行为。

    圆圆知道此举是不妥,但她之前是认为,且十分笃定地相信她不会对谢玄道有什么的,可今儿早上那一幕却是一遍一遍地在抨击自己的内心。

    若她真的对谢玄道有点什么意思,那过去的璋宪又算什么?

    她太可怜了。

    本来死得就冤枉,如今却是连唯一喜欢的人都要被抢走。

    弗陵看着她欲哭无泪的样子,抬手拍了拍她后背。

    “放心啦,没人会跟璋宪抢,我知道,谢玄道对我好,全然是因为我现在这幅皮囊,因为他一直以为,我就是璋宪,我还是过去那个对他爱而不得的璋宪。”

    圆圆忽地盯着她道:“你发誓。”

    弗陵拂开她的手,轻笑出声:“发誓没有,要是到时遭雷劈了,遭罪的还是这个身体。”

    圆圆一时无奈咬牙。

    “对了,你这么早来找我,不会就是要跟我吵这一架吧?”

    “才不是。”圆圆气急得抱手,一只脚伸在床上,胡乱地踢着被子:“我不是打探到那个女人住处,竟然暗地里发现,她私底下正募集大批人马,准备……绑架你。”

    “绑架我?”弗陵不解:“为什么?跟谢玄道换钱?”

    圆圆摊手:“没听到具体细节,也不知原因。”

    弗陵心下困惑,舌尖轻轻压了下唇瓣,思忖了一番后道:“她既然募集人马准备对我下手,你就想办法潜伏进去,看他们究竟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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