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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什么呢!”随手拿起个吊带冲他丢过去,安羽墨嗔怪地抛去一记媚眼,“留着你的‘清白之身’给那些女人吧,我才不稀罕!”

    吃过饭后,安羽墨和林泽一同上班,出乎两人意料的,阿道夫竟然走了,连夜离开的,甚至连招呼都没打一声,便离开。46;Pinwenba&#46br />

    安羽墨心凉了一半,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桌上的文件,阿道夫这是什么意思?对她的怨恁,还是相信了萨布丽娜的话,还是看在盛哲寒与萨布丽娜如此合作无肩的份上,而将自己舍弃无视?

    如果这样,他完全可以把自己调派出去,而不是尴尬地留在这个位置。

    在安羽墨心里没底的时候,她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起来,里面传来阿道夫的声音,“安,你的能力足够得到我的信任。从此将精力用在工作上,萨布丽娜那里已经安排好了,至于郑依南……我会尊重你的意思,希望、你也不要令我失望。”

    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说完,没等安羽墨把电话说完,就断了线。

    安羽墨瞠目了半天,没闹明白阿道夫这话的意思,尊重她的意思?他怎么尊重她的意思?

    在之后听郑依南被撤职,赋闲在家时,安羽墨顿然明白了阿道夫的话,这就是他所说的“尊重”,他知道她的心思。

    想至此,安羽墨不禁感叹,原来对自己的关注,阿道夫从来没有落后于任何人。

    她是该庆幸,还是在悲哀。

    被这样的高层如此密切的关注,即使她多走一步,都被蜜闭地注视着,想到阿道夫看她时,翠绿色的眼眸盈动着柔柔的光芒,除了欣赏和信任外,更多的是期待。

    期待她会有更大的成绩,到办公室中,他无言的注视,眼中毫无内容。

    安羽墨知道,自己定然是让他失望了。可惜,事到如今,她已经再也背负不了那么多了,得赶快向前走,人生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长久。

    那一天,如果不是盛哲寒突然到来,如果不是那个叫毓航的可恶男人,说不定她就死在杜家了,即使被人发现,也会被杜博诚以各式各样的理由搪塞过去。

    整理了圣罗蒂卡内一股自己人,在阿道夫来后,安羽墨整理起来,相当的顺手。

    自那天知道青远山庄住着杜老爷之后,安羽墨没放过探知那个家族的点点滴滴机会,斯蒂森早不做面上摆的那些事情了,带领着安羽墨的小组人员,在秘密地查探着杜氏。

    这件事情连林泽都没告诉,安羽墨担心夜长梦多,想要尽快,速战速绝。

    萨布丽娜不那么闹腾了,不过阿道夫却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她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尽快解决杜家,即使扳不倒这百年家族,也要让杜博诚身败名裂!

    安羽墨正自盘算着,突然听到办公室被怦地踢开,她蹙紧眉头,并不打算原谅这硬闯入的人,可抬头却看到小姚急惶惶的脸色,“总经理不好了,有人、是有位男士指名道姓让您去接机……这个,是他打来的电话,还没挂。”

    小姚像犯了错一样,眼中带着几分慌乱,然后急急地把手中的电话烫手山竽一样丢给安羽墨,“总经理,是找您的!”

    安羽墨蹙紧眉头盯着小姚,手中慢慢地把手机拿过来,心里面暗自低咒,这个打电话的人,最好有足够资本负得起打扰她的责任!

    “我在x市,机场!难道我说要来中国,你是左耳朵冒右耳朵出?安羽墨你在当我放屁啊!”

    还没有说话,安羽墨劈头就被骂了个通透。

    她脸色一变,飞快地看向小姚,赶紧让她离开,直到办公室门被关上后,安羽墨才轻咳一声,极力稳住声音,和蔼地问道,“阎敏你来了?不是说下个月吗?”

    “我王牌乐队提早踏到这片土地上,这难道还要请示你?还不快来接我!想让我饿死在机场啊!”

    没等安羽墨回话,他话音陡然一转,充满挑衅和追责之意,“难道说,把尸体扔在大街上,已经成为了你的行事准则?!”

    “嘟嘟嘟!”

    刚刚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安羽墨脸色惨白,薄唇微微颤抖,手死死地捏着手机,半晌无法动弹。

    当年阎叔叔车祸时,她也撞到了腿,那种时候,她能顾的只有自己,何况身边根本没人,为了阎叔叔的寄托,安羽墨只有极力隐藏自己,以逃过杜家的追杀。

    可是,把阎叔叔的尸体留在大街上,已经成为她今生难以启齿的烙疤。

    这么多年,她一直没能找回阎叔叔的遗骨。每每阎敏提到这事,安羽墨都难受得半天无法自持。

    她怜惜自己母亲孤伶伶地埋入黄土,可是让她怎么去想阎叔叔,客死他乡,甚至连遗骨都无法归还呢?

    她对不起他!更对不起阎敏……

    “小姚,你帮我处理下事务。我去机场接个人,没有很重要的事情,你处理就好。所有的用度,都在我办公桌的保险箱中,密码你知道的。”

    安羽墨急急地吩咐一声,披上外衣便催命般地朝电梯而去,其间连小姚的话都没听,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小姚有些同情地摇摇头,刚刚电话里面的那位先生好凶哦,这次总经理要吃苦头了。只是不知道是谁呢。

    她回头又想到安羽墨临走前的话,她的保险箱,她的密码。想到之前曼莉对自己说的话,只要成为安羽墨的贴身秘书,就等于拥有了一切,她会曝露出一切私密,等着你去狠狠在她背后捅一刀!

    想到这儿,小姚吓了一跳,紧紧握着拳头,心头刹时间涌出捍卫自己上司的归属感来。她不是曼莉,绝不会做出卖安羽墨的事情。不但如此,还要帮安羽墨看好一切隐私!

    安羽墨连车子都没开,打了个的士,就赶向了机场。

    她两只手紧紧地交握在膝前,冰凉冰凉地,自从当年遭遇车祸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办法碰一切交通工具。

    可是在圣罗蒂卡上帝,不可能每天都乘的士,公车更是不可能,她最后被迫学了车,靠着自我安慰,可耻的自我遗忘,才克服了心头的阴影。

    今天被阎敏这么一说,安羽墨虽然没有当初的那股阴影了,可她担心开车把阎敏接来后,一路上她会受他话的影响,如果不小心出了交通事故,她会自责,更担心会首先伤到阎敏。

    安羽墨一路经过交通的堵堵塞塞,最后跌跌撞撞地到了机场。

    等她满机场找阎敏时,不经意间看到一行熟悉的黑衣西装,高大结实身姿,甚至是令人眼熟的前额头的伤,安羽墨心头一凛,是被她砸了脑门的毓航。

    正当她想退到角落,避免与他们碰上时,却见自出口潇潇洒洒地踱出来一个运动健美的男人,他戴着墨镜,一身洗得发白的不羁牛仔,古铜色的脸颊上时不时地荡漾出几分纨绔却灿然的笑容。

    看到他牵起的脸颊笑纹上,那左侧部分若隐若现的酒窝,安羽墨身子震在原地,阎敏!

    顾不得躲藏了,她几乎是飞奔着跑过去!

    想挡住阎敏,想将他藏起来,不让他们看到,哪知道她才跑到跟前,他们已经早一步去到阎敏面前,安羽墨只听到他们最后的对话,“我是安安的男人……”

    盛哲寒玩味地看着面前的阎敏,即使对方戴着墨镜,眼中意味不明,他凛冽的黑眸依然无丝毫的退却之色,仿佛能穿透那深黑的墨镜般,观察着眼前的青年男子。

    “盛哲寒,寒少?就是你,呵呵,有意思!”

    阎敏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就没测量过天多高地多厚。

    看到盛哲寒这样看自己,他非但没退却之色,反而一步上前,充满叛逆气息的年轻身躯整个侵袭而上,与盛哲寒伸过来的手,深深一握!

    安羽墨在旁边心惊胆颤地看着,不知道这两人在暗战什么,只是看到阎敏被盛哲寒握着的手在渐渐颤抖,不断地颤抖!

    “寒少百忙之中来到机场,阎敏第一次回来就遇上了,还真是荣幸!”

    安羽墨眼看着阎敏那飞扬的神采越发蔫下来,额头泌出细密的汗渍,左颊隐约的酒窝都变成苦涩的阴霾,她当即护心大起,直接奔上前去,来到两个男人中间,将两只交握的手,以身体冲开。

    她率先握住阎敏的手臂,两只小手急急地捧住他的右手,左右查看了下,好像没有伤骨头,只是表面於青了,顿时看着有些眼眶发红。

    阎敏反常地没有挣开她,反而朝盛哲寒望去,眼睛里面满是莫名的挑衅,如果不是戴着墨镜,也许那神色会令这男人看个清楚。

    阎敏似乎一点儿都不满足于,盛哲寒毫无所觉的平静的脸,他突然伸出左臂扣住安羽墨那比想象中更纤细的腰枝,一掀嘴角,邪恶而放肆,声音却很是平常,他指指盛哲寒道,“听说,这男人是你的?”

    “胡说!”

    安羽墨放开阎敏的手,像姐姐一样轻嗤而责备。

    阎敏听后,非但没有计较,嘴角相反地邪佞地滑过笑意,猛地轻易勾住安羽墨的肩头,低头冷不丁地狠狠亲她一口,完事后,得意一笑,“安羽墨,最好记住你今天的话。”

    盛哲寒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气得俊脸发青。

    安羽墨则是半晌没反应过来。

    这一幕落到阎敏眼中,更觉快意!

    心中简直乐开了花,什么盛哲寒深藏不露,什么寒少势大人高的言论,几乎把这个男人给传成神了。

    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被那阴霾的眸子包围住,阎敏非但没觉得危险,反而更惬意了,这次回国,还真是热闹呢,比在英国好多了,看来在这里有更多好玩的!

    当即阎敏觉得在这儿好好玩玩,揽着安羽墨欲走,盛哲寒怎么能让,光看着他勾搭安羽墨肩头的样子,盛哲寒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轻咳一声,一施眼神,毓航等人率先拦住了两人去路。

    盛哲寒尽量做到和蔼可亲,循循善诱。

    “王牌乐队需要上好的练习场地,一般的音乐室不能满足需要,尤其是以你们现在的水平,一个音符的错差,就有可能会毁了整场音乐会。阎敏,盛氏旗下有最好的音乐室和练习场地,甚至是以后你的想要开音乐会,不如去我安排的地方住。”

    盛哲寒一番话下来,无非是把这看不顺眼的家伙从安羽墨身边隔开!

    阎敏当然也知道,他没答,反而问道,“听说寒少要与那个谁结婚了,您快成有妇之夫了……”

    “毕竟现在还没结婚么!”盛哲寒截断他话茬,心里明白他想说什么,男人把目光移到安羽墨身上,这个女人,无论怎样,他不会让给任何人,更不可能放手。

    阎敏掩在墨镜中的双眸在两人之间打了个晃,最后一笑,“当然好了!以后我的乐队就靠寒少了!那么,咱们走吧!”

    他随手把抓着安羽墨的肩头,轻松一扔,仿佛是在拎着件可有可无的东西一样,转眼就跟着盛哲寒走了。

    安羽墨在后面又喊又追,得到的只是阎敏的背影,他突然抬起手来,只是连头都没回,就朝她来回摆了摆,示意再见,这就算完了?

    她就这样被抛弃了?

    安羽墨觉得盛哲寒在耍她,同时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她去杜家,他则跑到杜家与杜冉雅拍亲密婚纱照;

    她来接阎敏,他却跑来把阎敏夺走,回头给她一记得胜的眼神。

    安羽墨两手空空地看着如今安索的自己,她现在越来越闹不清楚,盛哲寒到底想干吗。

    是因为圣罗蒂卡现如今暂时稳定,所以他又打上她亲人的主意了吗?

    有心想叮嘱几句阎敏,可是又深觉不妥。

    盛哲寒把人放到第二辆车子上,自己则乘前面一辆车子而回。

    毓航与他同乘一辆车子,盛哲寒看着他额头上包着的纱布,凉凉地问道,“怎么弄的?”

    “不小心。”毓航懊恼地看他一眼,心头满是不服。

    明明自己被安羽墨打伤了,他看在眼中,当时不说,现在却假好心来问他,毓航深觉自尊受到伤害,什么时候他被女人伤到过,安羽墨那个看似没几分力气的女人,竟然下手那么狠,差点把他脑门打个窟窿出来。

    盛哲寒望着他满是不服的脸,神色之间竟然有几分欢快,心头冒出来的全是安羽墨那狠狠的一击,这份喜悦已经明显到使毓航都感觉出来了。

    被伤到的男人,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给安羽墨点教训,绝不能白受这种耻辱。

    盛哲寒望着毓航心中却想,这个毓航还是蛮不错的,办事情利索,毫不拖拉,比傅阳可是好上太多!

    男人心头满是得了人才似的欢欣,不过手下寻问把阎敏放到哪时,盛哲寒凝住了眉宇,他几乎给忘记了,千盼万盼的阎敏,终于握在了他的手心里。

    现在安羽墨身边所有的男人,没一个能逃得过他的掌心了。

    想到这儿,他满意一笑,将盛氏旗下的一座音乐花园开放,破例让阎敏入住。

    他朝一直神色低迷的毓航吩咐,“这段时间,你把阎敏的好恶习性都给我查清楚。”

    毓航听了这话后不由地眉头一挑,抄他话里漏洞,“只查习性,没别的了?”

    “没了。”盛哲寒没意识到毓航听到这话后,脸上涌起的一瞬间的暴戾,只是径自沉思在自己的思想之中。

    安羽墨这一天上班都没能好过,心里面七上八下,花费了牛鼻子力气,才勉强找到阎敏现在的居所。

    是所音乐花园,精美别致,最重要的是在x市的艺术区,周围飘浮着一片艺术家的气息,画家音乐乃至舞蹈之类的,全聚在那里。

    只是从公司到那所音乐花园,需要两个小时的车程,安羽墨最近犯了老毛病,不敢开车,连坐车都两手发凉。

    等她好不容易拿着一干在餐厅打包的西餐,赶着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跑到“音乐花园”时,顿时被滞住了?

    这群“艺术区”盖的楼宇,如泼墨山水画一般,充满诗意,夜色中的灯光魅而媚,立身于此,仿佛只身画中。

    可也有一个巨大的困难,安羽墨发现自己不知道哪里是盛氏旗下的“音乐花园”,她就这样提着已然变凉的两大包餐饭,呆呆地站在原地,等她一家家打听后,才找到阎敏的住处。

    在门口受到盛哲寒那些保镖一阵无由地盘问,好容易气鼓鼓地闯进去了,又被看到她后,兴趣缺缺的阎敏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给赶了出来。

    他不想看到自己。

    安羽墨将两大提袋的餐饭,赌气地扔到附近的垃圾筒,早就知道阎敏不会欢迎她。

    可是他不想看到自己,又为什么来中国?她已经在躲着他了,他主动跑来算怎么回事,存心来折腾她的?

    饿着肚子打车往回走,还没到目的地,安羽墨就接到阎敏的电话,他说要去x市最豪华上档次的夜店,并且表示要发挥下他派对王子的光芒,好好让这个城市欢迎下他。

    安羽墨头疼地抚抚额,阎敏在国外天天泡在夜店,日夜颠倒地生活,就这样还能修到高学分,这种事情她从来没管过。

    可是在这儿的,阎敏一定会陌生吧,他比自己还早离开本国,这里的一切他一定不熟吧,如果他在夜店受到欺负怎么办……

    一连串的问题折腾得安羽墨烦燥不已,想到刚才阎敏对自己的冷嘲热讽。

    安羽墨咬咬牙,最终索性什么都不想,一切都由他去吧。自己如果再跟去,指不定又被臭骂一顿,灰溜溜地回。

    安羽墨觉得自己再不能遭到阎敏的打击,否则她会连工作的信心都丢得一干二净。

    杜博诚在这天空突现惊雷的深夜里面,得到令他震惊愤恨的消息,杜天奇果真是周境得的种!

    他疯了一样朝青远山庄打去电话,让人把曹伟芸拎起来,回自己的话。

    直到曹伟芸受不过,哭喊着说出真相,杜博诚才让人放了她,之后曹伟芸奔出青远山庄,声言要离开,回国外,再不回来。

    杜博诚没多少感觉,随她的便。

    就凭她敢私自养只狼的儿子在身边,就不可饶恕。

    “还有一件事情,”缪安将手中刚刚拿到的银行通信件交上去,“关于天奇少爷十八岁那年,老爷子给存的国外信托基金,已在两日前被天奇少爷本人提取了。”

    “给我停了!”

    杜博诚想也不想大吼,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分析,“那野种肯定受不了外面的苦日子,才会想到提钱。这些钱,不是他的!我杜家养他二十多年,已经够了!够了!”

    他杜博诚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没有尽过半滴责任,凭什么要对一个野种尽义务?!

    之后在新闻上,报道杜家不顾流落在外的儿子杜天奇,还停了儿子惟一的用度,甚至还逼至绝境!

    杜博诚看到新闻后,气得浑身发抖,在办公室里面狂吼,到底是谁发的这种报道,到底是谁!

    他恨不得捏死那个发报道的人,缪安进来后分析道,“也许这件事情是周境得干的。以天奇少爷的为人,就算拿不到可观的钱,也不会反过来抹黑杜家,当然,这只是百分之五十的猜测罢了。”

    杜博诚气得发颤的手,哆哆嗦嗦地指着缪安,严酷道,“不能留着这个野种在外面作乱,除了,给我除了他!我这辈子,都不能再看到这野种的脸,还有周境得,让他们父子俩一块上路!”

    “是。”缪安低低地应了一声,转身出门。

    安羽墨的手机在下半夜几尽天亮的时候,嘶吼着响了起来。

    她惊出身冷汗,才清醒过来,脑中第一时间想以的是阎敏,难道他在夜店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能这么小心眼,万一阎敏有个什么,她死也对不起阎叔叔。

    “阎敏,你!”

    “小墨,我不是阎敏……”入耳是熟悉的清朗的声音,只是多了几许低沉的失意和对人生的无望。

    安羽墨定了定,拨开睡梦的迷雾,试探地问道,“杜天奇?”

    “呵呵,你还记得我,太好了!”

    那边松了口气的声音,伴随着淅沥淅沥的雨声而来,安羽墨模糊地听到一阵喷嚏的寒颤声,她警惕了下,“你在外面?”这个时候,他怎么在外面?

    “小墨,我好冷。”杜天奇的声音脱力失意,安羽墨甚至能听到他剧烈喘气的声音,“小墨,如果能再抱抱你就好了。你的身上,好暖和……”

    “你在哪?!”

    猛地自炕上爬起来,安羽墨拔高了声音急急问道。

    问出这话后,她就后悔了,也许杜天奇是故意这样说的,也许他故意在淋雨,也许在他的身边还有周境得在暗中操控,也许他们的目的依旧未变,找她要钻石,定要从她身上挖出钻石,是的,他们比杜博诚还凶残。

    周境得还公然在宴会上,向她的酒里面放药物,安羽墨至今都在受控于这种药物,而导致的后遗症,一旦超出情绪的激动,便会濒临发狂的境地。

    安羽墨后悔了,她想收回话,却听到杜天奇仿佛陷入昏迷中的声音说道,“小墨,我在你楼下。”

    电话信号一度被切断,安羽墨飞快地关好公寓里面的门窗,锁得紧紧地,自己跑到厨房拿了把大菜刀,举着一步步挪到窗前,然后就着拉开的一小缝窗帘朝下看。

    她实在是怕了周境得他们,杜天奇敌我不明,她不敢不防。

    打开着的窗户中冷风灌进来,夹杂着冰凌似的雨尖,安羽墨伸了伸脑袋,眼睛极力朝下看去,只见一个立在外墙角的黑影,正孤伶伶地披着风雨,看不清楚到底是在站着,还是倒着,再看周围,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她猛地关上窗子,胸口剧烈起伏,哪怕她没打过猎,即使是钓鱼,也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有饵,鱼儿们才会上勾。

    如果杜天奇是那尾饵料的话,那么自己这条鱼到底会不会上周境得设下的勾子呢?

    她屏气凝神在窗前注视了半个小时,没有见半点异像,除了零星经过的车辆,没人理会墙角那团黑影。

    想到杜天奇从小贵公子长大,在外面冻了不知道多久,现在又好像昏迷过去半个多小时,再耗下去,他可能会死。

    安羽墨沉不住气了,一咬牙,豁出去了,走到门前,就要打开。

    可脑中却浮现出周境得手拿镰刀,就等着自己一伸头出去,照着自己的脖子割上一刀的情形。

    安羽墨惧怕了,她脑子飞快地转着,绝对要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出去,即使她一定要救杜天奇!

    拿菜刀把布单割得一条一条的,安羽墨从厨房的后窗系着绳子,一点点地朝下续去,直到平稳落地,她终于拍拍手,笑了,看着身上那早被雨水浸透了的衣服,也不理会。

    她举着菜刀朝大楼的前面跑去,左右扫了几眼,看到实在是没什么人影,这才扶起早已经昏迷多时的杜天奇,用尽了力气架起他来,朝后面的电梯而去。

    直到了自己家门口,好像都没有发生周境得突然冒出来的可怖景响,安羽墨不禁埋怨自己,长他人志气!

    门是意料之中地打不开,安羽墨叹息一声,她出来得急,忘记带钥匙了。

    正在这时,肩膀上的杜天奇清醒了过来,迷茫地看看垂头丧气的安羽墨,然后看看面前的门,他仿佛理解了什么般,拖着疲病的身子朝走廊的窗台而去,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根长长的铁丝。

    安羽墨正自奇怪时,只见他捣弄了一阵,公寓的门被拍嗒一声打开,安羽墨顿时瞪大了眼,“你怎么学会开锁的?”

    杜天奇恍惚地露出羞涩一笑,懵懂而天真,“在外面流浪,跟人学的。”

    那清朗的声音嘶哑低沉,说出来的时候带着几分欢快的味道,安羽墨却分明听出了几分辛酸,曾经杜家的少爷,沦落到开锁为生。

    她垂眸避开他的目光,将他扶进去,小心地检查一遍,才关上门。回身就对上杜天奇让她放心的笑颜,“你不必担心周伯伯会来的,我早已经与他分开了……”

    “为什么?”难怪他会落到这种田地,是因为不会生活吗,是因为周境得把他抛弃了吗?

    “因为他一心想害死你,我没办法与他呆在一起。找个机会就逃了。”

    安羽墨边听他说话,边将他赶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等他出来后又拿了一些感冒药,让他吞下。

    这过程中杜天奇一直沉默以对,安羽墨理解,他可能恨她。

    她回到自己的衣橱,将那天他披在自己身上的运动衣拿出来,重又披到他身上,“睡吧。”

    杜天奇捏着那衣服,神情有些激动,“小墨,你接受我了?”

    留着他的衣服到现在,她终究是在意他的吧?

    自从逃亡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想她从小不被杜家所喜时,在外面怎样生存;想她一个女孩儿,能够独屹于x市,而他,与她几乎同时出生,却与她差那么远。

    他不像个男人,到了今天,竟然在依靠她。

    他夺了本该属于她的财富和地位,现在他却可耻地生存不下去了。

    安羽墨默然了阵,看到杜天奇眼中的灰暗,幽幽叹道,“你不是杜家的人,不应该被牵扯进来的。”

    她站起身,脑中浮现出盛哲寒的影子,回头目光落到,耷拉着肩膀神情萎靡的杜天奇身上,“找时间把你送出去吧,总呆在x市,并不安全。以杜博诚的性子绝不会放过你。”

    “那你怎么办?”

    安羽墨惨然一笑,冲他摇摇头,“无论最后结局怎样,缪安的那句话说对了,这是我们杜家的事。天奇,你应该找回你自己,杜家的事,不该再牵扯到你,明白吗?”

    “可是我没钱了。”

    杜天奇羞耻地垂下脑袋,他从小锦衣玉食,仆人侍候,饭菜张口,衣裳华贵,在逃亡的这段时间,他什么都没有,惟一的一点儿钱也花光了。

    他动用了爷爷给他的信托,可是里面的钱并不是能一次性取出来的,杜天奇翻着自己丢在浴室里面的残破廉价旧衣,将一叠早湿透的钞票递到安羽墨面前,“这点钱,不够。”

    安羽墨目测了下,那一叠钱,有一万块左右,而杜天奇却觉得钱太少。

    第一百二十五章 跟我走

    她幽幽地叹息一声,曾几何时,她在国外刷盘子,偶尔端菜上桌。

    客人给一张毛票的小费,已经是天大的欢乐了,而如今这么一大叠钱摆在这儿,杜天奇竟然说太少。

    她头疼地抚抚额,没接话,转身打算去洗个澡,被雨水打湿的身上,腻透了,很不舒服。

    “小墨!”

    她欲转身离去的时候,杜天奇尖声叫住了她,语气里面带着几许欣喜,几许欣慰。

    安羽墨回头,只听他道,“我知道它在哪里了。”

    杜天奇的眼中闪动着熠熠的光芒,仿佛挖到了渴望已久的宝贝。

    安羽墨从他燃烧着的目光之中,读出了不寻常的气息,她强镇定,若无其事地牵起唇微笑,“你说什么?”

    “那块钻石!”

    “小墨……我已经知道你把它藏在哪里了。不是在你母亲的墓地里,更与老钱无关!它在瑞士,在阎敏手持的那张黑金卡中!”

    他大声宣读着自己发现的事实,仿佛一个将要取得胜利的玩家。

    安羽墨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熠熠生辉的脸上,像是再次被阳光眷顾,带着明媚的希望之意。

    可在安羽墨的眼中,杜天奇在这一瞬间他仿佛变成了恶魔,变成致命的毒药,变成挥动着匕刃的抢劫犯!

    “在夜店里面,我看到阎敏在使用那张黑金卡,现在我知道了,为什么你会一直在说黑金卡,原来那才是最重要的源地……”

    微暗阴冷的公寓里面,没有注意到安羽墨表情的杜天奇,依然在喋喋不休地畅扬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闭嘴!”

    安羽墨断然喝道,跳上前,凶狠地扑倒他,两只手死死地捂住他的嘴,不准他再吐出半个字。

    她凶狠的模样令杜天奇目瞪口呆,他今天跑了一趟夜店,看到那个与安羽墨有关联的男人,他叫做阎敏,他有着黄金般的身段和黑曜石般的眼眸。

    他活得比自己更恣意,他虽然在夜店驻唱,但他却如西天最耀眼的金星,掌控着场中每个人的情绪,主导着所有人的感情节奏。

    在他的音乐弹奏之下,杜天奇几乎要忘记了自己的烦恼,如果能够早认识他,就好了。

    当他豪放地拿出卡来刷,请整个夜店的人喝酒时,杜天奇几乎震惊住了,那样高档的酒吧,每人一杯最贵的酒,从他的嘴边溢出,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杜天奇惊讶于他肯付出那么多钱,而换得整间夜店人的欢乐。

    他上去搭讪,却不料那个人却如此豪迈,有问必答。直到他说出安羽墨,杜天奇煞时间明白了一切……

    两个人,女上男下,安羽墨扑倒在杜天奇的身上,死死地压着他,捂住他的嘴,依然不能阻止他阳光般明媚的笑颜,他亮闪闪的眼中有着感情的萌动,“小墨,你压到我那里了。”

    安羽墨满脑子想到的是,杜天奇与周境得同留合污对付自己的情形,现在他知道了阎敏,还知道阎敏手里面的黑金卡就是找到钻石的线索,那么阎敏会不会有危险?!

    他之前说与周境得失去联系,是不是都假的?

    事实上他正在秘密与周境得合作,或者他们现在已经抓住了阎敏,想要借此威胁她?!

    一连串的思绪令安羽墨心中不安起来,连杜天奇说的什么都没注意,她劈手抢过不远处的大菜刀,朝着杜天奇的脖子就抹去!

    “你说——阎敏怎么了!你们把他怎么了!!”

    最后一句话,安羽墨是嘶吼着喊出来。

    她手腕不停发抖,把杜天奇的脖子给抹破了,犹自不知。

    杜天奇眸中瞬间染着灰败,他垂下眸子,无望地低喃出声,“小墨,我说了,没有跟周境得在一起,我跟他……不一样的……”

    “那你对阎敏?”

    “阎敏在夜店驻唱,我无意间见到了他,猜出来的,我没有对任何人说,就是阎敏本人,他也不知道那钻石的事情,我没有说半个字。要不你现在打电话给阎敏,看看他是否平安?”

    一句话点醒了安羽墨,她点点头,举着菜刀,逼杜天奇到不远处的桌子上拿来手机,拨出去后,里面传来几翻凌乱的响声,安羽墨手上一紧,落下的刀更贴紧杜天奇软嫩的脖颈。

    “你打电话来干吗?”

    阎敏心情极度不好,冲着电话咆哮,“我都玩大半夜了,你才想起关心我,就算我真有个事,现在也只剩下尸体了!”

    “你有没有遇上什么奇怪的事情?”安羽墨耐着性子问,这世上她可以不为任何人负责,但阎敏不同。

    “你给我打电话这种事,算不算奇怪?”

    那边尖利地反问,安羽墨二话没说挂了电话,一切情况似乎很正常,难道杜天奇说得是真的?

    她忙将菜刀撤了,当看到杜天奇颈子上染着的鲜红,她心中梗了梗,半晌才艰难地道了声歉,只是杜天奇并没有回复她,而是窝进沙发,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身子却在微微颤动。

    “我、我会尽快把你送走的,只要你……”

    “是要我乖乖听话么?”

    杜天奇闷闷地接过安羽墨的话茬,他声音带着绝望的哽咽,一字一顿道,“小墨,你不在乎我的。在你的心中,惟一在意的只是那个阎敏吧?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我觉得自己真可悲!要求你喜欢我,从始至终都是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从前的杜天奇不配。如今逃亡,像条丧家之犬的杜天奇更不配!”

    “失去了杜氏的保护伞,我在你心里,甚至连路边的野狗都不如吧?”

    他说完,头深深地埋进膝间,安羽墨听到低哀的哭泣声,她立在被冷雨恶风侵蚀过的屋子中,只觉得心头冰凉。

    应该上前劝劝的,虽然他说的那些话,自己并没有那么想过。可是,如今的她,没立场。

    安羽墨无法忘记杜天奇对自己的伤害,更抹煞不了,自己亲手揭开杜天奇身世的可耻手段,就为了卑鄙达到收购“朔道”的目的。

    她还记得,杜天奇查出他自己并非杜博诚的亲生子时,竟然傻呵呵地拿来给自己看化验单。

    从那时候起,她内心深处,应该就已经产生了,要利用这个天真男孩儿的心思了吧?

    她应该怎么说,告诉他,不应该信任像她这种卑鄙无耻的女人?还是应该告诉他,要面对现实,努力活出自己?

    无论哪样,都无法安慰现在悲伤的他吧?

    “你、你一定饿了吧。我、我给你去做饭去!”

    无措的安羽墨,只得跑进厨房规避自己的缺陷和无能,当她端着刚刚学会的番茄炒蛋,出来的时候,沙发上的杜天奇已闭上了眼睛。

    睡着了?

    安羽墨低头看看沙发脚处的那一堆被他褪下来的褴衣,有些许同情,他一定好久没能睡个好觉了吧,轻轻地坐在沙发上,她轻抚着杜天奇湿淋淋的头发,唉叹一声,如果做什么事情,都不会牵涉到无辜的人,该多好!

    可在这场她生而复仇的战斗中,早已无法顾及到会牵扯多少人,更做不到“回头是岸”了。

    杜天奇,就让他离开吧。

    安羽墨身子陡然觉得一沉,陡然看到突然醒过来的杜天奇,只见他执拗地抱着安羽墨的腰,一双黑亮的眼睛清泠地望着她,突然希冀低语,“小墨,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不行。”

    “可是,我想带你一起走。我们的命运多么相似,为什么我能放开,而你却不能?!”

    杜天奇固执地拥住她,将她放进自己的胸膛前,让她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小墨,我们是一样的啊!”

    “不,我们不一样。”

    安羽墨看他这副样子,心里面大大松了一口气,看来他是想开了,不会因为自己刚才伤到他而生气了吧?

    安羽墨坚决道,“我们永远都不一样。这是杜家的事,你管不了的。”

    她轻轻地说着,想挣脱开他,却被拥得更紧,“小墨!”

    他紧紧地念着她的名字,含着无限的情思。

    “你们在干什么?”

    房间的门被突然打开,安羽墨惊了一惊,煞时间才记起来,她刚才好像没锁门!

    随着一记低吼,她听到杜天奇惨叫一声,紧接着自己被一股力量猛地弹开,摔在地上,抬头就对上阎敏喷涌着怒气的脸。

    “安羽墨你行啊!有盛哲寒还不够,家里还偷偷养一个?!你怎么这么放荡?!还是说,你想多找几个人偶,好随时随地替你去死?”

    阎敏的爆吼声响彻耳边,安羽墨静静地从地上站起来,好像对这话已经习以为常。

    她目光不看阎敏,而是撇向杜天奇,看到他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这一幕却落到阎敏的眼中,他莫名地更气了,在安羽墨的注视之下,愣地朝着没有防备的杜天奇又狠狠地跺了几脚,只踹得他惨叫连连,这才收了手。

    转回头,阎敏得意洋洋道,“怎么,心疼了?我看你对他好像比对盛哲寒还上心!”

    说着竟然一把勾住杜天奇的下巴,玩味道,“一定是你从夜店牵来的男人吧,不过长得还……怎么是你?!”

    阎敏被眼前的这张脸给惊住了,这不是很欣赏他音乐的那个“乞丐小子”?!

    这个人,空有一副举止高贵的躯壳,可是衣着却像乞丐;对自己的音乐评头论足,却说得句句中理。

    阎敏愕然,他怎么来安羽墨这儿了?

    杜天奇简单说了与安羽墨的认识过程,略去一切不安定因素,两个人倒聊得来。

    安羽墨打了个哈欠看看他们,看来最近一段时间,她是不需要再担心什么了,阎敏好像很乖,她也得好好补个眠了。

    第二天醒来,两个人都在呼呼大睡,安羽墨没惊扰他们,直接穿戴好去上班了。

    回到办公室,小姚满脸喜色,声称公司好管理多了,她与同事相处得很融洽,安羽墨感慨,如果曼莉能够有她的踏实,该多好。

    不过现在曼莉在哪儿呢,是不是还在盛哲寒的炕上?

    只是那并不是长久之计,毕竟盛哲寒要娶的是有身份有家世的杜冉雅,以曼莉那蹩脚而累赘、再平民不过的身世,甚至是患老年痴呆症的奶奶,连进医疗院的钱都凑不足……

    这样的身世,甚至连杜冉雅的衣角都比不上。

    她有什么资本与杜冉雅抗衡呢?

    甩去不必要的思维,安羽墨让小姚出去,刚坐定,就听见办公室门被轻柔地敲响起来,安羽墨没疑有他,淡淡地应了声进来后,头也没抬,继续手中的文件。

    半天没有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她蹙眉,就看到自己办公桌前有一双标识着lenk的运动鞋,就这样映入了眼帘。

    安羽墨顿惊,意识到爱穿这牌子运动鞋的主人,此刻就在自己的面前,她镇定地掐了掐手中的笔管,冷凝地扬起俏脸,双眼对上他居高临下的探究。

    办公室中,气氛寂静而紧绷。

    在两人对视中,安羽墨没有感到他剑拔弩张的锐气,可是对方的眼视瀚海如渊,仿佛要将她吞下去一样。

    安羽墨受不了这样的目光,别开视线,同时状似客气地欢迎道,“学长来了,真是稀客呢!”

    她伸手想要接通内线,叫小姚进来送咖啡。

    手被覆上,动作在下一刻被制止。

    郑依南那双温暖的大掌正包裹住她的,安羽墨僵住了,电话也按不下去了,有些狼狈地收回手!

    “小墨,今天我来,是想知道为什么。”

    郑依南依然是温柔的眼眸,连质问都温暖而有情。

    安羽墨亲手将他拉下董事长之位,现在他本应该是报仇的,却是挟着如此低姿态来请求似地问她原因。

    明明是郑依南先对不起她,可现在他的态度,却好像真无辜一样。

    安羽墨冷笑,还真是符合他一惯的风格呢!连受到伤害,都表现得这样宽容作大!

    呵呵,早知道,她应该玩更狠一点,否则不是辜负了他这样的宽容!

    “我听阿道夫说了,所以才来的,就是想与你说清楚。”

    被安羽墨这样警惕而冷森地盯着,郑依南有些不应,尽量放柔音质,希望她能放下心防,“当初因为你做的事情,而使杜天奇自杀……”

    “不要说了!”

    安羽墨冲口打断他,俏脸变得冷厉而霜寒,“阿道夫对你说了什么?凭他的话,就想让我真心向你认罪?”

    “呵呵呵,告诉你,我不欠你的!更没罪!”

    安羽墨猛地站起来,走到他跟前,声声俱厉:“就算当初,是我差点逼死杜天奇,又怎样?这与你什么关系?你以什么立场责怪我?以你是亚太区董事长的身份?还是以你郑依南好人的立场?”

    “好啊,你开全体大会啊,你公开说啊,你现在算什么!想告诉我,你的愤怒,还是指责我的阴毒?你多伟大多美好,我多小人多卑鄙?!”

    “小墨,我不是那意思……”

    郑依南柔声解释,下一刻被安羽墨凶狠打断,“郑依南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你的告诫,把你那些大道理留着给别人说去,我不稀罕!”

    望着几尽疯狂的她,郑依南只是温柔地伸手,轻握住她因激动而颤抖的双肩,耐心而温柔地解释,“我只觉得自己误会了你;而你,也误会了我,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不需要!”

    安羽墨竭斯底里地尖叫,两只手臂猛地朝外一抖,无情地甩开郑依南的碰触,“从我妈妈那件事情发生以后,我们就没了再说半个字必要!你出去!立刻!”

    “小墨我来就是说这件事情的,你/妈妈的事情,网站上的那些丑闻真的不是我……”

    “如果你不想体面地离开,我可以叫保全丢你出去。”

    不肯再听他的解释,安羽墨抬眸,带着阴鸷,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看似良善的男人,带着如鬼似魔的怨念,仿佛恨不得刺透面前这张伪善的嘴脸。

    “小墨,我走。但是,你一定会想再看到我的,我保证。”

    郑依南温柔轮廓的脸颊,一下子变得坚定起来,他骤然回身,头也没回地摔门而出。

    从来都是温柔内敛的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绝决的愤意,安羽墨在他走后,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幽幽地悲伤叹息一声,原来他们两人个已经背对着背,走了那么远!

    郑依南的背影,仿如断痕般在眼前裂开,安羽墨心里面清清楚楚地知道,两人之间,也许再无交集。

    拖着疲惫的身躯下班,安羽墨望着停车场中,已经穿了一身灰尘披在身的布加迪,想了想阎敏,她痛苦地唉叹一声,决定打车。

    刚出了停车场,被如血的黄昏照耀着眼,一瞬间有种恍如隔世的悲凄感,这时耳边传来嗒嗒嗒的高跟鞋声音。

    安羽墨扭头本能地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曼莉抱臂扬着冷傲的小脸,春风得意地翩然而来。

    安羽墨面上无表情,心里面却阴霾而冷疑,她没想到曼莉竟然还能出现在公司,早在阿道夫到公司之后,曼莉就该知趣地乖乖消失。

    “安羽墨,从这儿看到我感到很奇怪么?”

    曼莉曾经阴郁冷诮的小脸,此刻变得光芒四射,仿佛是中了大奖一样,璀璨夺目。

    “我想知道,你还能怎样?”安羽墨不动声色地打量她,这时候任她挖空心思也想不出来,曼莉这种人,到底还有什么剩余价值,够资格在她面前叫嚣。

    “没错,我是收了你给的别墅,我还反过来暗算你,甚至差点害得你失去现在的位子。”曼莉颇有自知知明,不过对安羽墨,她即使失败,也始终不驯服。

    她始终觉得安羽墨不如自己,最多,安羽墨的机遇好那么一点点罢了!

    如果给她同样的机遇,曼莉敢打赌,自己会比安羽墨更出色!

    “我来这里就是告诉你一声,别以为失去了那千万别墅,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身后还有寒少呢,寒少安排我住进黎园……听说,以前那可是你的专属……”

    难怪她变得这样潇洒又漂亮,安羽墨心底轻蔑地冷笑一声,微一沉思,决定不予多言,最后只问道,“你确定,那些轻而易举得来的肥油,真的能长久而完好无损地,长到你身上么?”

    高高在上,不屑,蔑视,仿佛看路边饿乞一样的目光!

    曼莉最恨的就是安羽墨这点!就连她当初求自己,也是抱着看乞丐的施舍态度,随手扔给自己宝蔺别墅的产权。

    那种高高在上赐予者的嘴脸,令曼莉恶心!

    曼莉突然奔上前,尖利的指尖伸出,狠狠地戳着安羽墨的胸脯一遍又一遍,戳得安羽墨不防下,噔噔噔地后退开去。

    占了优势的曼莉,话语尖刻而锐利,“安羽墨你以为自己是谁,你以为你会比我高贵?!没错,某些方面我是比不上你,可你的高贵,也不过是攀了杜家的光!你骨子里,也不过是小三生的赔钱货罢了!”

    盛哲寒邪魅的唇紧抿着,双手抱胸,冷冷地睨着不远处,马路边上,那两个吵得正欢的女人。

    他对上跟随而来的秦助理,声色低沉而冷硬道,“那个曼莉,看着真有几分安灵儿的气质。”

    秦助理一听,抱着文件,苦哈哈着脸,懦懦地没敢支声。

    傅阳被丢去养鳄鱼了,毓航他又怎么不熟,这一来一去换人之际,他有些闹不清楚,寒少最近是个什么心境。

    现在,寒少这话,他就更闹不明白了,难道是想让他处理曼莉?

    像处理安灵儿一样处理掉曼莉?

    秦助理犹豫不定地看着不远处,此时正拿着指尖一副得势者架子,不断戳着安羽墨的曼莉。

    “跟萨布丽娜说,那女人,我不要了。”

    盛哲寒随手一指,下一刻,霸气而狂傲地进车摔上门。

    “寒少,您说让她入住黎园,这件事情——”

    最近秦助理跟着寒少一起在公司忙里忙外,对于寒少与萨布丽娜的会面,每一次都十分清楚。

    听到这话后,他立即明白寒少说的是什么,可是黎园连杜冉雅都不让居住,就为了留出来给曼莉,现在寒少怎么说变就又变了呀?

    “你蠢啊!我说不要了!让她滚!”

    被臭骂一顿,秦助理赶紧点头,远远地朝曼莉跑去。

    安羽墨任曼莉戳够了,便绕过她,靠马路边上,准备拦车回家,她实在是没精力在这儿饶舌。

    曼莉滚出公司就可以了,至于滚到谁身边去,安羽墨实在没什么兴趣知道,何况她已经对盛哲寒乱七八糟的私生活,无力心再去触碰。

    马路边上突然停下一辆精贵的跑车,安羽墨定定神,认出了车子是盛哲寒的,想到身后的曼莉,她不由脸色很差地躲开位置,抬步朝更前面走去。

    盛哲寒是来载曼莉的吧,安羽墨没错过刚才盛哲寒开车驶来时,握着方向盘冲自己极尽魅傲的一笑,被一个小小的曼莉欺负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让盛哲寒也来踩上两脚。

    她心里面堵着口气,闷闷地朝前走,可哪知道盛哲寒竟然把方向盘往里打,一记刺耳的刹车后声,安羽墨惊然察觉,车子倏地驶近,下一刻车身几乎贴到了她的衣服边上!

    她惊然地连动都不敢动,浑身僵住,脑中再次回荡起当年自己被撞,腿部感觉到那硬生生的从痛到麻木,然后无尽的血,再到毫无知觉。

    “上车。”

    盛哲寒没事儿人一样,拉着她,将人塞进副驾驶座上,自己上车后,顺道把车门的暗锁给上了,这才悠闲地侧脸瞧着安羽墨。

    “你在这儿,杜冉雅不生气?”

    “她管不着我。”盛哲寒轻描淡写,俊魅的脸是一向的专横独裁。

    “曼莉呢?”安羽墨又问了句,其实她想说,曼莉就在后面,他找错人了。

    “踢了。”男人仿佛随手扔掉用过的纸巾般,连眼皮都不抬半下。

    这时,车子猛然被狠锤了一下,安羽墨怔了怔,因为密闭的车内空间,即使很大的声音,在里面的人听来,也只是小小的“咚”地一记轻碰。

    安羽墨转头就看到扑上来的曼莉,隔着车窗,拳头凶狠地一下下砸上来,咬牙切齿地,刚才一片灿烂的小脸,此刻变得狰狞痛恨!

    安羽墨脸色难看起来,随着车窗被呯呯呯地砸敲声,她转头看向盛哲寒,“你这样对待曼莉,很失公道。”

    不是说让她住到黎园去,不是亲自来接她的么,为什么却突然变成这副样子?

    毕竟曼莉为他做了不少事。

    这一次盛哲寒笑了,猿臂拄在方向盘上,支着脑袋侧眸看她,根本无视曼莉那像疯婆子一样砸车门的架式。

    男人冷湛魅的眸中倒满是真诚的赞赏,“历经过我考验的女人,才有资格睡到我的炕上。至于那些没用的,与她们在一起,简直是在折磨我。”

    他说着,目光状似无意地看向车窗外,陡地利眸幽凛,刺向车窗外面越加疯狂的女人。

    刚才还疯砸车窗的曼莉,像被点穴一样,吓呆在原地,双手无助地缩回来,伤痛而绝望地看着车里面坐着的男女。

    “有能力的女人多得是,不缺我一个。”安羽墨没注意到这些,只是质疑盛哲寒到底在玩什么。

    “你不是说我让我给你可以独立飞翔的翅膀吗,现在,你的翅膀不是越来越硬,越来越能飞了?看吧,连我都困不住你了。”

    盛哲寒狡诈一笑,冰颜俊容上,难得只在眼前这个女人面前消融。

    安羽墨气结地别过脸去,这是当初她要的资本,更是他所能付出的!

    如今,他处处挡她的道!处处拿捏她,这反倒成了他“帮助”的资本了?这男人,到底要不要这么无耻?!

    “好了好了,有一家餐馆不错,我们去吃吧。还有上次,我要做的水晶蒸包,你还欠着呢,什么时候给我做了吃?”

    盛哲寒还记得这茬,安羽墨有意气他,扳着脸冷哼,“包子我不会蒸,不过,我会做蕃茄炒鸡蛋,你要不要吃?!”

    “真的?”

    这男人脸上竟然流露出她意想不到的温柔和惊喜之色,安羽墨看得莫名一窒,他不应该铁青着脸冲她爆吼的吗,怎么他会露出喜色?

    “回你家,给我做炒蛋。”

    盛哲寒仿佛没看到她的惊讶,当即发动车子,兴高采烈而去。

    安羽墨不情不愿地把盛哲寒带回了公寓,男人一看这公寓,当即脸色差起来,公寓的条件不差,他梗梗于怀的是他那一箱子衣服!

    索超和索金当初给他说的,安羽墨住的地址并不是在这儿。

    敢情他一直被自己的手下给蒙在骨里?!

    把个无能的傅阳给挥出视线了,原来留在身边的索超和索金也聪明不到哪儿去,盛哲寒当即决定回去,就把索超和索金给开了!

    没用的废物,他不要。

    安羽墨回到门前,拿钥匙将门打开,心中还自担忧那两个家伙在家里,到底会不会做饭?

    杜天奇是个生活白痴,需要人料理的大少爷;

    至于阎敏,那家伙也只会喝酒,做乐曲,弄得屋子乱七八糟,最后谱完曲后,还会跳出来指责你,怎么不收拾屋子,怎么饭还没做好,怎么时间这么晚了还不叫他……

    这两个人放在一起,不吵成一团才怪。

    入屋,鼻间就闻到一阵浓烈的血腥之气!

    安羽墨还没看清楚怎么回来,猛然觉得眼前黑影一罩,整个身子被盛哲寒死死抓住,生生护在他身后,耳中只听到男人声色严厉地告诫,“跟在我后面,不准轻举妄动!”

    他说着朝前而去,慑人的冰眸四下防备,身体肌肉爆发到顶级防备状态。

    等他站定在沙发前一动不动时,安羽墨心里面的狐疑更甚了,伸手就想拨开他去看看,却反被他捂住了眼,“不要看,会吓到你的。”

    男人的声音温温柔柔,带着小心翼翼的疼惜。

    “怎么、怎么了?”

    安羽墨的声音有些颤抖,心里嗵嗵直跳,预感得不好,就听到盛哲寒毫无感情地回答,“杜天奇自杀了。”

    “怎、怎么可能——”

    安羽墨颤了下,猛地拨开盛哲寒,扑上前去。

    入目,只见杜天奇身上依旧披着那件贵重的运动衣,是昨天晚上自己给他的,他得到后,甚至还像狗狗一样,嗅嗅上面的味道。

    遗体浸在血海中,染红了整个沙发,早已经冰凉;他表情死凝,在灰暗的光线里面弥漫出一股靡败的无望感来。

    他右手处放着把带血的菜刀,血已凝结,眼睛瞪得奇大,却已不复生前的阳光热情!

    安羽墨几乎没勇气再看下去,她哽咽了下,差点儿晕死过去,“不可能的,我们说过,今天要离开的。我送他离开,真的,是真的!他怎么可能自杀,怎么可能?”

    盛哲寒冷眼旁观这场死亡,神情冷淡,没什么感觉。

    只是在看到安羽墨伤痛的样子时,男人眼瞳蓦地一紧,瞪着杜天奇的尸体,刹时间都有些仇视起来。

    这个人的死,生生夺走了安安的心,他真不应该死的。

    盛哲寒上前深深揽住她,放进坚硬的胸膛前,男人张了张嘴,终有些不习惯地安慰,“死就死了,人死不能活。”

    很快有警方介入,不多一会儿,警方将阎敏也找了来,详细寻问了一遍,原来阎敏早上醒后就离开了,有证人,更有监控证据。

    只是当阎敏回头目光锁住安羽墨时,眼中却有着实实在在的仇恨,他一把抓住安羽墨的衣领,揪着她凶狠地问,“你终于又害了一个人,你满意了?!”

    “我就说你怎么会好心把杜天奇领到你的公寓里面去,现在我明白了!是让他给你当替死鬼呢!你这个歹毒的女人!你害死了叔叔还不够,现在又要害他!”

    “你害死人,还上瘾了!”

    阎敏张牙舞爪地扯着悲痛无助中的安羽墨,句句指控,带着难以言喻的痛恨!

    他的话引起了警方的怀疑,安羽墨当场被传去问话。

    一件被视为证物的带血的运动衣,上面有着安羽墨的指纹以及气味,却带着杜天奇的血。

    安羽墨还听到,警察从公寓里面搜出来的,来自杜天奇手机里面的一段录音,那大约是在他最终弥留之迹留下来的。

    他让她保护好——爸爸。

    杜天奇的死,最终被判定为自杀。

    安羽墨还清晰地记得,她拿着菜刀向杜天奇霍霍威胁着的时候,杜天奇的表情,他在害怕,从骨子里面透出来的害怕。

    试问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勇气自己去死呢?他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为什么要自杀?

    何况他们还约定好了,要在天亮之后就送他上飞机。

    她亲眼看着,他在笑着点头,他没有拒绝,他阳光而热情的眼眸看着她,还要求她一起走。

    安羽墨把自己的想法向警方提供之后,本来是能够离开的,却在验尸之后发现,诚如安羽墨所说,尸体的身上有着初时的刀伤口,经鉴定之后,与菜刀的刀口吻合。

    既然杜天奇没有自杀的意图,那么他的死就疑点重重了。

    本来可以安全离开的,安羽墨当即被扣留。

    盛哲寒追随在左右,眼看着就能把人接出来了,哪知道中途安羽墨又变了卦,现在成了谋杀嫌疑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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