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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方康为达涅古之息所噬,与王萧战到后来,被突袭而至的翟沮砸得血肉模糊,黑息也被其所吸取大数,却并未死去,反倒待到安全之时,借取被翟沮所杀的警员的血肉,重组了自身的躯体。【】因祸得福之下,达涅古之息虽去了大半,神智却也得以清醒,自忖无力与王萧为敌,但也不甘心就此罢休,只得遁入涅波提山中,继续解阅山庙石壁之上的公式内容,只是其上的文字符号太为古怪难解,一时也别无进展。

    期间,他回思自实验失事以来的诸般事情,已然想透了这一切的事情的源头,定然是那无所不能的黑色气息。而获取更加强大黑息的渠道,只能是屈从于它那狂躁暴虐的杀意,去屠杀一切活物,或是消灭与自己一样的黑息加身者,吞噬他们的力量。

    既是明白了这一点,他则再无犹疑,愈发的偏执与疯狂起来,只道自己是为上天所选,掌握如此神力,为了改变整个人类历史进程,应运而生的不世天才,更坚定了他要倚靠这黑息的力量,完成自己千秋百代,留名青史伟大实验的信心。

    为了平复自己的力量兼之平复心中残暴阴戾的杀意,方康曾数次潜至山下镇中,分解吸取生民精魄,也就是近来那些人口失踪案子的由来。其时丁炳正正为涅古鲁复苏的事情而焦头烂额,忙着计划将仇荣制为涅波提,虽察知有异,却也无裕处理。

    方康潜伏涅波提多时,这一日中,正于殿内苦思壁上所刻文字公式,忽听得脚步声窸窣而近,不由颇感惊讶,他知这黑色的大山凶名远扬,常人定不敢近。当下藏身暗处,待见得一个神清目朗的年轻人步入进来时,更是惶惑讶异。那人便是王萧。

    方康悄然跟他步入内殿,于暗中忽施偷袭,只是黑息不继,力所难彻,那根根白骨难以完全重构为匕器,却也伤王萧不得。一击未能得手,他立时分解躯干,弥散暗伏于内殿之中,王萧冲去庙外寻人,自是一无所获。

    到得后来,那石棺当中雷穆却已于百世长眠的封印当中苏醒而来。方康自不知他是何人,只是眼见死者复活的异象,却也惊疑难定。待见他下山之后,携了无数人身兽首的怪物归来,运起偌大神力,以那浊浊黑泥为媒介,将整座大山悬于天空之后,才对这瘪瘦焦黄的老者来了兴趣。他在那浊浊污泥之中,感到了与黑息一般秽恶之意,猜想这两物之间互有关联,一时也难以想透究竟有何异同。

    他分解身体,化作极微极微的粒子,暗藏殿中,见那老者也与自己一般研究着墙壁上所刻写的诸般公式文字,时时见他写画筹算,虽不能尽解,但许多疑难之处,也颇有所得。他又哪里知道,这名老者就是这石壁之上文字的作者,只是他于刻撰之时,亦有许多问题未曾想通,只是依据古籍,穷其想象,精尽计算而已。那石壁之上,无可通读,费然难解的便是这一部分公式文字。

    到得后来,他察知老者与自己实验的目的似有所不同,再细细思索一阵,竟已隐隐料到到这老者正妄图通过这些公式的内容,改造人体血肉组织,制造一个强大的生物兵器的目的。与此同时,一个朦朦胧胧,惊异而又可怕的妄想于他脑中浮生。

    后至王萧上山,惨败坠崖,涅波提临于市中,他都一一看在眼中,筹划多时,终于起了夺取这老者力量的心思。只是他黑息已残,力所不及,只能暗伏其中,伺机而动。而后王萧再次上山讨伐老者,以厄特拉重创辰龙之时,他紧随其后,分解了辰龙的身躯,依照那那公式所解,以达涅古之息,将这份力量分解吸纳入自己体内。跟着隐于山林之间,奇袭而出,依法炮制取得了雷穆的力量。

    他只是妄图获得更多的力量,作为自己实验道路上的保证。却没想到,自己已在成为另一种怪物的道路上,越行越远。

    获得了辰龙、雷穆达涅古之息的方康,此刻已无比强大,十一只肖兽无力与之对抗,片刻之间已被他一一擒获分解,纳于体中。

    方康“呜呼呼呼呼”的捂脸大笑道:“成了,有了这份力量,我的实验一定......一定能......”一语未毕,脸上筋肉扭曲抽动,浑身痉挛,扑到在地,只觉体内充盈满溢的黑息茫然冲撞乱闯,不可自制,浑身鼓胀,痛不可当,几欲爆炸开来。

    原来这十二只肖兽,尽是构制涅波提的素材。方康强行窃取了雷穆的达涅古之息,又将十二只肖兽一一分解纳于体内,虽不是涅波提正确的诞世方法,却也暗合了其中的路子。只是涅波提混力、技、速之巧,集百兽血肉之力,得重构分解之身,是何等奇奥玄妙的造物,非天然浑成的容器而不可载之,又岂是方康所能驾驭的?

    只见他滚倒于地,身子忽胀忽缩,时肿时和,嘶吼哀叫,喉间发出骇怖之极的虎啸马嘶、狗吠鸡鸣等诸般肖兽之声,皆是无法制御体内力量所致。只听得“轰”的一声炸响,伴随着惊雷阵阵,在这一片晦天暗地的凄风苦雨中,方康身子炸开,鼓成一堆黑泥淤淤而动的肉团,扑扑跳动,缓缓沉入土中。

    片刻之后,黑泥齐聚,凶兽陷没,山壁林木,尽皆变形收缩,凝成一个漆黑浑浊圆团,散逸着狞恶阴毒之意,浮悬市中,于暗夜之中,窥视着整座城市。

    “啊......这东西怎么长得跟蛋一个吊样,你说是不是,小白。”王萧与瑞斯提拉守在路边,监视着化为圆团的涅波提大山许久,却并没发现什么异样。瑞斯提拉轻轻地哼了一声,声音颇有疲倦之意。战斗的时候也不觉得,可一旦脱离险境,那昏神懈力的疲乏感就直涌而来,连带着王萧也打了好几个呵欠。

    王萧又瞧了那静浮于空的黑球几眼,寻思道:“那时候我瞧得清楚,山上的林木石壁竟然都......都泛着血肉之色,现出肌肉的纹理,实在是说不定的诡异怪悚。这东西绝不会只像现在这么平静,说不定会闹出比凶兽更为恐怖的事情。”只是想着这么苦候下去也不是法子,兼之挂念苏念雪的伤势,当下翻身上马,说道:“小白,这肉团看上去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咱们累了一夜了,先回去养精蓄锐,再作打算吧。”

    瑞斯提拉纵身驰步,由谧末诸界将王萧直送回寝室。反反复复如此斗了一夜,此时正是凌晨三四点时分,寝室里灯火俱熄,鼾声阵阵,王萧也不愿惊扰了李泽他们,合衣上床,闭上了眼,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

    朦朦胧胧间,发觉自己身处于一方偌大的洞穴当中,眼前是一方宽阔无比的水池,里头贮满了翻翻滚滚,鼓胀奔涌,无可控制的黑泥。但听得嗞嗞声响,那黑泥裹旋捏合,凝成百尺巨人之形,咽咽嘶吼,越池而出。

    王萧浑不知自己因何而见到这种场景,地动山摇之下,连连退后几步。

    大地颤抖,黑泥飞溅,那巨人跨步而来,猛地挥拳击下,轰地一声,炸出尘石崩飞,泥雾闭目。王萧掩着眼睛,于飞散的烟尘中瞧见那熟悉的背影,傲然凝立,单手持剑,直面巨人。

    王萧一惊,心道:“是那个战士!”

    只见他握紧手中神剑,斜斜挥出,铮铮清越剑吟声中,爆出呼呼声动,鼓起劲风咆哮而去,撞在巨人身上。那巨人为剑风所迫,哑声呼吼,轰咚一声,倒在水池之中。战士后纵几步,微微躬身,倒转剑身,横于身侧,只见神剑渐渐泛出金色的光芒,散溢奔流,遍至战士身周,燃起金色的焰芒,熊熊腾腾。

    比黄金更为耀眼夺目,比光芒更为清澈闪烁。

    剑锋嗡嗡作响,昂扬激越的向他正在讨伐的敌人发出胜利的咆哮。

    战士口唇翕动,念出字节,横剑挥出。

    金色的焰芒瞬时集聚于剑锋,闪射而出,于空中化作鹰面人身的天神之姿,双翼怒展,一现即隐,直击黑泥凝化的巨人而去。

    巨人发出痛苦的惨呼,灼灼焰芒顿时吞噬了池中的黑泥,灼烧燃尽一切污秽,只余下流光辉溢中,漫天落下的点点余芒。

    那战士怔怔瞧了许久,转过身,远远去了,消失于王萧的视线当中。

    白光淡淡中,王萧视线渐渐模样,再一睁眼,窗外已是天光朦胧了。

    他眼前仍是隐约明灭的金色焰芒,弥弥不散,喃喃道:“这......这是什么招数?好强......”思索一阵,茫然无解,蹑手蹑脚的洗漱更衣,出门而去。

    王萧打电话问清了地址,直往医院而去,入得病房,瞧见苏念雪伤处裹着厚重的纱布,正躺在病床之上,把玩着手机。

    苏念雪见他来了,微笑着招招手,说道:“你来啦?事情解决了么?”王萧走近坐下,说道:“那事情不打紧,倒是你,伤口还疼么?要不要紧?”苏念雪道:“早就不疼了,只是一些皮肉伤而已。”

    王萧一脸紧张的问道:“真不疼了?”

    “不疼了。”

    “真的?”

    “真的......”

    “你别骗我啊。”

    “不......不骗你。”

    “真的真的不疼了?”

    苏念雪眼见病房无人,忍无可忍,一把捏住王萧的脸来,恼道:“我再说一遍,不、疼、了。”王萧笑着挣脱开来,说道:“瞧你这么精神,果然是不疼了,那就好。”苏念雪道:“是啊,我好得很了,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你那边的事情了吧。”王萧笑道:“好,你说什么,我听什么就是。”怕她听得犯倦,叠起枕头来,给她垫在身后靠着,将涅波提之上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又道:“事情就是这样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电视新闻上应该就有报道。”

    苏念雪吃惊的翘起小嘴,愈听愈奇,摸索着打开了病房内的电视,果见新闻台内正自报告着陵谷大道空浮不明黑色肉团的消息。从俯拍的摄像镜头里看去,只见陵谷大道主道与各支道上满溢着滚滚奔流的浊浊黑泥,站台、树木、车辆浸溺其中,各自发生不同程度的扭曲变形。楼厦之上,黑色的肉团于行云之间鼓鼓而动,纹理可见,血色汨汨,甚是可怖。

    苏念雪虽随王萧多经奇事,心理素质早已硬了不少,可此时于满是福尔马林气味的医院里,见得如此秽恶丑陋的怪物,却也觉五脏翻滚,甚是难受。

    王萧神色凛然,盯着那肉球,满不可置信的喃喃道:“开始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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