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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闫大夫脸上一片死水,并没有任何的期待。至少是和赵小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闫大夫弯下腰,低头捡拾地上的纸钱。那纸钱看着很新,要比一般的纸钱看着要白一些。甚至比京城中高价的白雪阁出品的白雪纸还要白。

    这样的纸若是放在京城,只怕要一卷千金。结果却被闫大夫用来剪成了纸钱。

    可是,闫大夫为什么会这么快的就取来了纸钱呢?

    赵小楼心里有这样的困惑。但是到目前为止也没有问出口。

    介于闫大夫和赵家的关系,他并不想以审讯的口吻来面对眼前的老人家。

    那纸钱很轻,园中还有风,虽然不大,只贴着地面轻轻的拂过。可是颇有些顽皮的意思,闫大夫的手刚刚要触及眼前的一片纸钱,那风就挑那个时候卷着纸钱和落叶一起溜走。

    闫大夫一开始弯着腰一点一点的捡那些纸钱,后来大概是腰承受不住,干脆就蹲了下来。

    即便如此,还是被赵小楼看出来一丝的狼狈。

    有几片纸钱冲着赵小楼而来,抵在了赵小楼的脚尖。

    赵小楼不可能真的让闫大夫在他脚边去够那个纸钱,就蹲下来一同帮忙捡。

    捡了几张,赵小楼终于忍不住开口:“闫大夫,这之前,再买就是了。更何况........”

    “......更何况你那个朋友可能根本还没有死。”赵小楼把这后半句给咽了下去。

    既然赵小楼没说出来下半句话,闫大夫也就只回应那说出口的一半:“买不到。”

    他说,他既然再捡,一张一张的捡,每一张都抚平,紧紧的捏在手里,仿佛是在攥着谁的命一样。

    “这个东西,别处买不到。只有这些了。再也没有了。哪怕最后轮到我,也没有了。死路一条了。”

    闫大夫絮絮叨叨的说,像是在回答赵小楼的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前半句还像是个无趣的念叨,听到了后半句的时候,赵小楼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里狂跳起来。

    他终于把问题给问了出来,同时,把手里已经捡起来的一叠雪白纸钱递到了闫大夫的手上。

    他问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闫大夫,不是准备给自己的朋友烧纸钱祭拜吗?”

    闫大夫接过了赵小楼手上的纸钱。没立刻回答,而是先看了一眼赵小楼的手,闫大夫问:“大公子,可直接触碰过那只断掌?可有人触碰过那只断掌?”

    赵小楼回答说道:“并未。”

    他又想到了这个断掌的来处:“但是旁人是否碰触,我不可肯定。”

    闫大夫点了点头,他终于捡起来最后一片纸钱之后,很缓慢的直起身子,大概是刚刚蹲的久了,起立的时候有些肉眼可见的摇摇晃晃。

    赵小楼身手搀扶了一把,把闫大夫引到了一处梨花树下的秋千上:这梨园其实是野趣,平日里来的大多是庄园中的小孩子来此捉迷藏或者是毛头小子和少女来此调情。本就是庄园以外的天生地长,自然没有什么桌椅石凳,就连这唯一的秋千。也是赵帛为了哄房中的丫头开心而找人搭的。

    闫大夫一把年纪,再一次坐上了秋千,虽然也晃,不过很快也就恢复了过来。

    他还是紧紧攥着手里的那一把纸钱和包袱。

    闫大夫很长的喘了一口气。

    闫大夫又离开了秋千。

    再一次的从包袱里拿出来火折子,又掏出来一个很小的瓦盆。那个瓦盆,据估计应该只有那个纸钱同等大小。

    闫大夫慢吞吞寻了一块空地,吹开了一点火苗,慢慢点燃了一张纸钱。然后投入了那个很小的瓦盆中。再是二张。第三张。然后一直地放进去。直到把那些‘买不到,只有这些,再也没有’的纸片一一焚烧干净。

    闫大夫原本是蹲在那里的,之后可能是支撑不住,直接坐了下去。

    赵小楼也跟着席地而坐。默默地看着那眼前微小的火光和几乎感觉不到的一点点的热度。

    那些雪白的纸钱慢慢地化作了那个瓦盆底部一点点黑色的灰烬。

    又过了很久,赵小龙动了动腿,这才听到闫大夫再次开口:“我知道大公子的意思,大公子觉得,我的那个当初的朋友,或许并没有死,或许依然在北荒。大公子猜的没错,料地没错,那个断掌上发现的毒,确实是他的手笔。即便是物是人非,相隔多年,我依然能够从这些毒素上察觉出来故人的手法。”

    赵小楼低声道:“这个毒素,可会致命?”

    闫大夫说:“只要是毒,都会致命。”

    赵小楼的心沉了一下,“那赵帛.......”

    “这是慢性毒,不到一年半载是发不出去了的,”闫大夫一摆手,又对赵小楼说道,“而且我想,这毒的设计者,也就是老朽的那位朋友,应该不曾想真的要谁的性命去的。”

    赵小楼的神色缓和了一些,他皱眉又想了想,很快就整理出闫大夫的猜测。

    “难道是闫大夫的那位友人,想要借着这个毒,来传递消息?闫大夫和您的友人皆是出身杏林堂,您可以凭借毒素来认出出自何人手法,那么,别的杏林堂的医者,是不是也能认出来?”

    果然,闫大夫点了点头。

    赵小楼的心又沉又浮,忐忑不安。

    杏林堂,杏林堂在天下都是大名鼎鼎。以专收天赋极高或者对医术有贡献的孩子为徒。若是天赋极高,哪怕是出身寒微,杏林堂也可以免除一切束修。甚至资助学生一切开销。若是天赋不高,但是出身世家者,能够提供不寻常的脉案,也可以入学。毕竟世家传人,根基本就比寻常人深厚。稍加指点,日后也可以是良医。而杏林堂中的太夫,本来就有不少出身于贵族,或者干脆就是世代供职于太医院的世家子弟。当然在出师之后,大部分依然还是供职于皇城太医院.......

    根据传话回来的护卫言道,这个断掌的主人,自爆自己是西奥使团的一员。他落得断掌,是因为他先杀害南齐百姓在先,设计容小龙在后,之后被赵家的护卫所困的时候依然不老实,试图攻击赵帛,故而被护主心切的卫华一剑砍下了手掌。

    护卫交代,其实卫华一开始只是想要吓唬那个颜康的。只要颜康收手就不至于如此,事实上,在一般情况下,很多人都会收手的。因为毕竟手还是很重要的,无论是对一个百姓还是对一个习武之人,而颜康,偏偏不收手。

    他不但不收手,还不顾一切,如破釜沉舟一般的直取赵帛的颈部而来,卫华这才下手。

    然而还是晚了,护卫说道,那个时候,赵帛的脖颈上确实是被挠了两道口子。其中一道只是破皮,一道见了血。

    不过护卫说,已经当时就寻到了解药。也缓解了。

    赵小楼当时确实想要松一口气。但是转头瞥到了闫大夫铁青又呆愣的脸色,赵小楼那口气就怎么都叹不出来。

    就像现在这样,他心里憋闷无比,一边牵挂着赵帛中了招,一边又是心疼又是恼怒,看着那断掌又觉得卫华下手实在是太轻,又在计较卫华为何下手这么慢,一边却又明白为何卫华下手会有迟疑:颜康是西奥的使臣,一旦江湖人手段鲁莽,真的误伤了人命,往重了说,那就是两国的事情。

    这两国的事情,绝对不是一个江湖的世家能够承受得住的,更加不是卫华能够承受得住的。

    卫华的犹豫,赵小楼当然理解。但是他恼恨于颜康伤了赵帛。

    他又听到闫大夫说只要是毒,皆会丧命。

    那么之后即便是说什么慢性毒,或者是一年半载都发不出来也没半点的后续安慰作用。

    因为实在是无济于事的。

    发不出来,那有没有可能毒在肌里?血液?内脏?真气中呢?会不会影响五脏六腑,武功进展,寿数安危呢?

    那是进入了血液中的毒素,又不是那种所谓的死士在牙齿里凿空藏的毒。那已经进去了血液了。

    牙齿里藏着的毒,好歹有一层蜂蜡裹着,还被牙齿给裹着。事情败露要自尽,是必须同时咬碎牙齿,蜂蜡,和舌头的。让读书进入舌头中的血管,直接毒到大脑。

    所以很多死士最后自尽,满口都是血,还真不是毒素所致。

    而是自己断舌的行为。那样的决绝,活生生咬下自己的舌头,就算是不被毒素给毒死,也是会被活生生被自己的血给呛死。

    而赵帛中的毒素,即便是慢性毒,如今也已经跟着抓破的皮肤流入到了血液里了。

    赵小楼克制自己的声音,很缓慢地说道:“闫大夫,您的友人,或许有可能是被威逼所至。否则也不会传递如此讯息吧?”

    闫大夫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说道:“一入杏林堂,终身不可脱。他既然曾经是杏林堂的人,就不可以做出害人的东西来。他既然做了,又留下了讯息,只要一旦讯息传来,别说此刻隔相江江水平息,即便是江水依然滔滔,杏林堂也有办法去清楚叛徒。”

    闫大夫的眼前直勾勾的盯着那一一个很小的瓦盆:“这些纸钱,算是我提前为他烧的。以前没有烧过,说来可笑,我那个时候从来没有想过给他烧纸钱,可是我心里笃定他已经死了。如今我给他烧纸钱,是因为我心里笃定他必然要死了。”

    闫大夫叹了一口气,又再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一边的赵小楼似乎觉得那第二口气是闫大夫再替他叹息的一样,他心里忽然莫名其妙的就松快了一些。

    这种很奇怪的感觉令赵小楼惊诧的睁大了双眼。

    他在一片惊诧中,听到闫大夫说:“我如今年老,大概无人把我这把老骨头放在眼里。可是即便是老骨头,也要为了后生去拼一拼。别的不说,那小子,老替我去偷酒喝。”

    赵小楼在明白了闫大夫的意思之后,愣住了。

    闫大夫看了愣住了赵小楼一眼,笑道:“走吧。咱们地启程了。带着我这把老骨头上路,可就没来的时候快了。”

    赵小楼赶紧把闫大夫给扶了起来。

    闫大夫抖了抖衣摆上了落叶,指了指那个已经凉掉了瓦盆:“那个也带上。”

    赵小楼就带上了。

    第三天,闫大夫就收拾了包裹,带着那个烧的黢黑的瓦盆上了马车。由那个报信的护卫带路,一路浩浩荡荡的启程了。

    为什么是第三天,因为闫大夫这一次出门,几乎就和搬家一样。

    什么都要带着。

    用惯的香要带着,带了香自然就要带几个看得顺眼的香炉和手炉,保暖的大氅也寻了几件新鲜的,配合的夹衫和棉衣也带着,还有新的鞋子和长袜等等,还要带一些零嘴,比如腌制好的橘子糖,今年新下来的秋梨糖,晒干的胖大海,金银花,纶巾,挠头的簪子,暖手的汤婆子,一件没落下,都挑了个遍。

    到最后选马车,也选了一辆最称心的,往里面铺了软和的软垫被子靠枕,摆上了水果,暖壶,蜜酒等等。这才抱着那个烧的黢黑的瓦盆放下了帘子。

    中间有好几次,都有人旁敲侧击问赵小楼,是不是闫大夫不愿意去,故意找事磨蹭的?

    闫大夫又不是没出过院门,跟着去淮南,去连城,去旁的地方,那次不是拔腿就走?这一次倒好,整的就像是搬家一样。

    有家丁还嘀咕:“又不是不回来,带那么多没穿过的新衣服干吗?风尘仆仆的,这还没过年呢.......”

    赵小楼没说话,只让家丁尽可能满足闫大夫的意思。

    “他想如何就如何,想带多少就带多少,一辆马车不够,就给他两辆马车。要多少水果就给他装多少水果。”

    闫大夫还要水果。要桔子,要甘蔗,要蜜饯,要冬枣。

    都细细地挑了每一个都完好新鲜的果子,好好的放在了专门的箱子里带着。

    闫大夫很满意。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竹青色的衣裳,外面罩着一件绣着松鹤映雪的暗纹的白色大氅,站在属于他的‘家当’面前,对着赵小楼微微一笑。

    赵小楼回以微笑。

    他旁边的管家忽然说:“闫大夫这身打扮,很严肃......似乎从何处见过......但是想不起来。”

    赵小楼记得。

    十二年前,赵小楼跟着自己的哥哥就是赵帛的父亲在隔相江钱遇到了对着江水痛哭的闫大夫,以为他要投江,便赶紧上前劝阻。

    得此相识。

    当时,闫大夫就是这一身的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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