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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小龙没料到对着一个出家人说佛祖会遭到如此激烈的驳回,他对于处理突发事情毫无经验,于是当场哑然。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他,他第一次遇到一个如此情绪激动的出家人,一般来说,出家人不是最平和的么?再说了,哪有出家人自己不信神佛的呢。若是不信,那又为何要出家呢?

    月小鱼赶紧说:“不必师父,我们告辞了。”

    不必师父没理她。

    月小鱼拽了一下容小龙的袖子,拉着他做了个佛礼,拉他转身走了。

    即便走了一会,他还忍不住回头,不必小和尚依然立在寺门口,看着那棵焦木的方向一动不动,,渐渐走远了,不必师父也模糊起来,他的身影也逐渐宛如雕塑。过了很久,才隐约见他似乎抬起袖子,擦了一把脸。

    容小龙闷闷地回头继续走,他说:“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他在问跟上来的朱成良。

    月小鱼说:“也不全是你的错,你别太自责。”说着还回头拍拍他的肩膀。

    这种安慰性的举动并没有让容小龙好受,反而更加重了他的困惑。

    他说:“可是我说错什么了?你们不觉得怪吗?”

    他没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月小鱼也自觉给他找了理由:“什么你们,这里哪有们?你别一开始糊涂了一回就自暴自弃了。”

    容小龙看一眼左边的朱成良,说:“这不是重点。”

    朱成良说:“你觉得怪也正常,出家人么,不信佛确实怪的。”

    容小龙无声说:“我就说吧。”

    他偷偷对朱成良做口型,朱成良看懂了,很捧场的点头宽慰他。

    月小鱼也不计较他说什么,只说:“不必小师父才多大啊,你以为所有庙里的和尚都会跟慧箜师父一样,是发现自己有佛缘自己跑来剃头出家的?”

    容小龙反问他:“难道是会有人绑他来的?”

    朱成良说:“也不是没可能。”

    月小鱼说:“你看慧明,一岁就寺中落发了,一岁的奶娃娃,话都不会说几句,难道就知道自己与佛有缘了?”

    朱成良说:“那些寺中的小和尚,其实大多都不会是自愿出家的。”

    月小鱼说:“像慧明这样的还是好的,是家里人心疼他,不得已才养在了佛祖跟前。谁家的宝贝不是捧着抱着的,谁家舍得把自己的孩子送来寺里吃苦呢。”

    朱成良说:“寺中清苦孤寂,整日里对着佛经,孩子长个子的时候最是能吃的,寺里没鱼没肉的,佛光和经书又不能当饭吃。书墨和香火闻着也没肉味好闻。”

    月小鱼说:“人家慧明家里时不时还上山看孩子,还求师父不必太过于严苛,不求孩子学得佛法精深,只求平安长大而已。可是更多的就像不必那样的,送孩子入了寺就不闻不问了。其实都是丢孩子,好像丢到了佛祖跟前就不算罪过一样。怎么滴,丢到庙里,就比那些丢到街边山里的要善心了?可笑。”

    朱成良说:“生而不养,佛祖都不惩罚,明明孩子不愿出家夜夜哭泣思家,寺中如苦海一般佛祖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若是我,我也不信佛祖。”

    月小鱼说:“不必小和尚刚来寺中的时候可能也求过佛祖,求佛祖放他归家,求佛祖让他家人接他回去。可是三年过去,佛祖也没显灵。明明他心诚过,明明在佛前烧香供花的是他,打扫香案的也是他,可是佛祖却不应他。”

    朱成良说:“可怜。”

    月小鱼说:“真可怜。”

    一人一鬼,一左一右,把夹在中间的容小龙说的面红耳赤,又不知道如何驳他们。他闷头听了许久,终于逮到一个停顿,才说:“我又不知道!我只是想安慰他罢了。”

    “所以啊,”月小鱼看他,“叫你别太自责嘛。”

    容小龙无言以对。

    又默默走了一会,他问月小鱼:“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他没问朱成良,朱成良年长,阅历丰富,若是方卿和大概也能想到这一层。可是她是月小鱼,和他年纪看着相仿,都初入江湖的月小鱼。

    月小鱼说:“我会看啊。”

    她解释:“要行走江湖的人,没有武功,还不能有点旁的本领?”

    容小龙说:“这些都是看的?”

    月小鱼说:“都是看出来的。俗话说,见微知著嘛。”她冲着容小龙挑眉,“我特别会看,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我都能看到。”

    她说这话的时候,容小龙和朱成良对视一眼,容小龙抿嘴一笑:“你真厉害。”

    他冷不丁的这样一夸,夸得也是诚心实意。

    月小鱼面上先是一愣,继而换上了满面的骄傲:“那当然——我不会成为的你的累赘的。”

    容小龙心中轻快一些,也笑说:“我也不会成为你的累赘的。”

    他们一行人脚步不停,很快赶在晌午前下了山。

    找人是要紧事,填口腹之欲也是要紧事。

    若是件事情能一起办就最好了。

    于是他们就去了悦来客栈。

    他们点了一些吃食在大堂坐下。特意挑了临街的桌子。容小龙一边等上菜一边偷偷对月小鱼说:“我头一次来悦来客栈的时候,还没撵出去过。”

    容小龙是压低声音说的,搞得月小鱼也不自觉压低声音问:“为什么呀?”

    “谁知道,”他捻了一颗赠送的花生米,“我也带了钱了的。”

    如今不过隔着短短的时间,到现在他倒是可以自有出入悦来客栈了。个中道理他还并不十分了解。

    他说:“大概是现在我算江湖人了。不过小二是怎么看的呢,我脑门上也没有写江湖两个字。”

    这么说着,他还摸了一把自己的脑门。

    月小鱼没说话,倒是身后的朱成良‘噗呲’一下笑出声音。

    他当然明白自己做了傻事。

    月小鱼没看他做的傻事。她在问经过的店小二事情。这就是悦来客栈的好处,悦来客栈不仅仅只是招待江湖人的地方,还是个各方消息停留交换的最佳中转站。

    月小鱼问说:“这里好热闹,是有什么节吗?”

    店小二说:“只是城中贵人办法事。贵人请了许多的高僧,那些各地的善男信女赶来沾沾佛光。”

    月小鱼又问:“那为何要忽然做法事?还如此盛大?”

    小二说:“听说是忽起天火的缘故。童子说恐是神明降怒,所以城里的贵人做主,做一场法事。”

    容小龙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童子?”

    小二还没回他,一边邻桌的就接话说:“凤台童子。是凤台县的灵童。没人不知道的。”

    容小龙嘀咕:“我就不知道。”

    月小鱼暗地里踢了他一脚,听邻桌继续说:“前日不是白塔山起了天火么?好家伙,那一道火光冲天,山下都看得到,可是居然这么大的火没烧毁一点旁的东西,你说,这不是天火是什么?这天火,是预警,未来,不是降灾就是降福。”

    那邻桌说的口沫横飞,说到兴起,还去质问容小龙邻座的邻座。

    邻座的邻座激动回应:“可不是!这就是天神示警!若不是那灵童知天机,我方愚民,只怕就当是一场山火草草了事了。”

    容小龙又嘀咕:“那火明明是方大人领着人灭的......”

    他话没嘀咕完,又挨了一脚。这一脚的力度比刚才还更重了。他暗地里龇了个牙。对上偷笑的朱成良。

    月小鱼说:“那童子既然在凤台,又怎么知道的?”

    “所以才说是神之童子啊。半夜起的天火,次日天刚亮,童子就已经派人来给贵人传话了。”

    从凤台就算是一路快马,半夜出发,也堪堪只能在破晓前赶到。

    那大堂的人还在啧啧称奇,小二也麻利的端来了吃食继续迎客跑堂。容小龙和月小鱼默默吃面,两人心中的疑虑只怕相同:那天晚上的大火,怕不是这什么凤台童子放的。

    作为不同于佛祖那样的信仰的存在,他们更需要定期做出些事情和成就来证明的自己的能力,维持自己的可信度。就比如村里的巫婆,镇上的神棍,茅山的道士,等等等等。他们能够被人取信,总是要撞上一两件瞎猫遇上死耗子的事情才行。有了事实道理,才能够开始传播名声,取信群众,有了知名度,才是骗钱的开始。

    怎么总结这个过程?

    月小鱼说:“招、摇、撞、骗。”

    那把火一放,这边立时知晓‘天机’,仿佛那童子是和天是同伙一般。人把无法理解和无法解释分辨的事情说是‘天知道’。眼下看来,凤台童子就是那个活生生的‘天’。

    但是一山都不能容二虎,又怎么能够容忍普天之下,黄土之上,顶着两片天呢?就算是冒名顶替的也不行。

    而且凤台童子传递消息的时间也太巧合。前脚方卿和刚刚离开,后脚传递凤台童子消息的人就进了城。就好像,是专门避开了方卿和所代表的金陵一方势力一样。

    根据从悦来客栈得到的消息,这个法事要办三天。眼下是第二天,也是慧箜师父失踪的第二天。他们决定去看看热闹。

    月小鱼说,不知道这场法事那个什么童子会不会亲临,若是能亲眼看一眼,比听来一百句的传言流语都有用。

    那个凤台童子在当地百姓中名声这么大,或许官府的默许也脱不开关系。

    容小龙听到这里问她:“这和官府有什么关系?”

    在他听过的坊间传记里,和这样的神佛转世沾边的存在一向都是避世的,越低调越好,似乎每个所谓的神童人活菩萨等等,被神光普照后头一个顿悟的事情就是应该闷声发大财。

    “这里是淮城。虽然不算天子脚下,可是也在眼皮子范围内了。”月小鱼说,“天子坐高堂,举目所望不能只有金陵。”

    月小鱼又说:“这个凤台童子,远坐凤台,居然可以影响到淮城的贵人。淮城近金陵,这里能有什么贵人?若不是皇亲就是国戚。这些贵人要么就是背靠大山,要么就本身是山石,官府这根强木都撼之不动。”

    容小龙想到一件事情:“若是这样,那慧箜师父岂不是凶多吉少?”

    月小鱼说:“我现在只是把最坏的情况猜测出来罢了。我横看竖看也不像是乌鸦吧?既然不是乌鸦,那也不会长着一张乌鸦嘴吧。”

    她见容小龙忧心忡忡,为宽慰他,还故意回头冲他噘嘴,人潮熙攘,在各色人群中,就见她一张白生生的面上一颗樱桃小嘴撅起,问他:“像不像乌鸦嘴?”

    容小龙被挤得满头大汗,脑子里又被那颗樱桃卡了壳,过了好一会不知该如何反应,下意识先翻了个白眼。

    到了法事现场,容小龙第一眼就看到了白塔寺的寺监。他长着一张泯灭人群过目即忘的脸,不胖不瘦,身材也是中等。之前在白塔寺的时候照面过两回,在斋堂他总是坐在诚安禅师的身边,面前的食物很少,话也很少。他同样燃指。两只手分别残缺了食指和小指。容小龙就是因为他的燃指才记得住他。

    他披袈裟,着芒鞋,跪坐于蒲团上,领着一众僧侣在佛像前念诵经文。他面前有个年纪比不必更小的和尚,扶着比他自己还高的禅杖做默然状。容小龙隔着人群看着那个小和尚,想起朱成良和月小鱼在下山的时候说过的话,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袖口被轻微拽动。回头看是月小鱼,他跟着挤出了人群。朱成良早就没有跟着他们。和尚,经文和香火不管是哪一个都令他不舒服,他留在悦来客栈没出来。

    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异萦绕在他们两个人的心头。

    眼前的僧侣和香客虔诚是真的,神佛也是真的,法事也没有什么不同。城中的贵人费财费力举办法事也是好意。毕竟山火确实会带来些恐慌。做一场法事就能平息动乱,官府没有阻挠的道理。何况贵人请的还是与皇家寺院相交的白塔寺的高僧。可是一想到提起这一切的开端是那位凤台童子,就让人觉得怪异。

    可是到底哪里怪异,容小龙搜肠刮肚,都找不到一个妥帖的形容。

    容小龙想了一路,终于在回到悦来客栈的时候在茫茫的凌乱词汇中揪出来一句。

    “就好像老鼠给猫当陪嫁一样。”

    “噗——”话音刚落,反应过来的月小鱼忍俊不禁,喷了一口茶。

    容小龙眼睁睁看着那口茶直对着刚刚落座的朱成良方向而去,朱成良被迎头喷了一脸,然后茶水穿过朱成良,当了他身后那棵矮子松的浇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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