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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到咸宁,照旧多亏我厂的王厂长的提醒。
    在我之前,我们厂的采购员是一个长着山羊髯毛的精瘦的张老头。每年秋季,市木料公司就会给我们竹器厂这样的大户下达楠竹企图,他也就与其它厂的采购员们背着各自的行李一起上路,目的地就是咸宁。一去就是个把月,最后,楠竹用火车运回来了,在花艳货站,于是就快快当当的找搬运队,两辆汽车来往穿梭,全厂停产数日,全部投入到搬运和卸车,尚有堆上货架,那是痛苦与劳累的日子,个个累得半死,只得放假半天,让各人休息休息,说实话,那才叫劳民伤财。
    厥后,张老头生病了,制面车间的机修工万全也去过一次,回来后直呼艰辛,人也瘦了一圈;到我主持采购事情的时候,革新开放了,湖南的小鲁泛起了,各家竹器厂都在各显神通,木料公司也就不再组织咸宁采购,这条线路就被放弃了。直到有一天,头发花白的王厂长坐在我扑面的桌前,一边喝着贱价的茉莉花茶,一边喋喋不休的历数张老头的受苦耐劳,我笃志写着工具,她就逐步地谈到张老头在咸宁采购楠竹时的艰辛和现在生活的难题。我逐步品出她话中有话,就注意起来,果真如此。第二天,我写了一个厂部决议,给予张老头患病津贴;尚有一张借条,自己前往咸宁看看。王厂长把两张条子都批准了。
    咸宁市就散布在火车站四周,那是一个明亮而又宽敞的火车站,长长的站台上,遮阳篷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但整个市区似乎破破烂烂的,路面破损的很严重,不少地方积着一滩滩肮脏的污水,车轮辗过,将泥水溅到人行道上;整个城区被铁路高高的护坡和粗笨的铁路桥支解的支零破碎,火车汽笛经常将我在深夜里突然惊醒,招待所的窗外有人打群架,高声的叫骂和降低的呻吟混淆在一起,显得有几分狰狞。
    咸宁火车站的货运室里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忙得不行开交。我有些胆怯,在门口的木椅上坐了良久,有一个麻脸男子终于接见了我。当得知我们是想要车皮企图时,连连摇头说:“没有。这个月没有,下个月也难说。”同时也说明,如果想排队等企图,也得要县以上的先容信,尚有到达站的车皮企图申请。我们低头丧气地出来。
    在车站前一家餐馆用饭时有人尾随而来,那是一个不停扳动手上的防风打火机的年轻人,他拍着胸对我们许愿车皮不在话下,不外得看我们能拿出几多钱,我们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他点燃了一支“芙蓉”香烟,有些不耐心了:“你们要运些什么,运到那里?”我们这倒很快地告诉了他,他马上泄了气,抽身就走,还撂下一句话:“那还不如用汽车运回去,运费连辛苦费都不够。”我们这才知道这其中的水有多深。
    搭车脱离咸宁不远就是温泉镇,那是一个比咸宁更整洁,更舒适的去处,这里有一个远近闻名的温泉,还传说有一个为**修建的行宫,更重要的是南来北往的汽车必经之路。向北,过北伐战争纪念地的贺胜桥进入武汉,向西,过玎泗桥进入蒲圻,向南,穿过花香十里的桂花镇进入崇阳,向东,则越走越偏僻,越走山越高,坡越大,过了界水岭,就进入通山了。
    进了通山,那就是楠竹的世界,或者说是楠竹的王国。漫山遍野,一片翠绿,举目皆竹,微风拂过,那竹叶荡起的层层绿浪,此起彼伏,令人心旷神怡。楠竹(再次说明,楠竹在湖南才叫楠竹,在湖北叫毛竹,在渝东则叫做川竹)无疑是竹类之王,高峻挺拔,枝叶茂盛,直插云霄,它不象山竹那样杂乱无章,也不象丛竹那样皮薄水多,更不象桂竹那样瘦弱矮小,而通山的楠竹的数量远大于湖南,而且似乎更为苗条,这使我很感兴趣,因为楠竹的价钱是由楠竹的粗细所决议的。
    班车在竹山林海中盘旋,再从一个上坡就到了通山县城的所在地通羊镇。这是一个山区小镇,除了沿着公路一直排开的巨细商铺,尚有一些阴暗的街巷,塑料棚下的集贸市场里冷冷清清,水泥板做的摊台上只望见几个南瓜,几把芹菜。旅馆里空无一人,新华书店里的治理员在不耐心的驱赶着几个光脚的孩子,我们坐到一家剃头店的靠背椅上,年轻的女子在给我的同伴剃头,年岁大一些的女人站在水槽边给我洗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那松软的**悄悄的顶着我的肩头,弹性不足,但还算丰满。
    我们终于在一堆残墙破瓦中找到了通山县竹器厂,有着一排低矮的衡宇,车间很窄小,或许有二十几位工人,都在破竹,竹节打开时的爆裂声此起彼伏,清脆极了。厂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我们去的时候正在给竹跳板上紧螺丝,我递上先容信,说明来意,他端着茶杯沉思了半天,他并没有允许帮我们购置楠竹,却说了一个叫我大为震惊的价钱,楠竹在此地的价钱居然比我从湖南将楠竹运到宜昌后的全部成本还要高上一大截,我知道他是想大捞一把,但已经没有再谈下去的须要了,他却开始热情起来,执意要留我们用饭,还喋喋不休的劝我将他们厂看成我厂的加工基地,自然是更不行能了。
    通山厥后我还来过频频,只是故地重游而已。在这里住一夜,就再次离去。除了向西到咸宁,通羊镇尚有一条路向东,走楣港,横石潭,一直沿着鄂赣领土走,这一带高山林立,公路却就在山脚下贴着小溪前进,走过贾家源时,距江西省只有一公里之遥,有一年,我就从这里一路颠簸直达南昌。
    还可以继续向东走,就可以进入阳新县。这是一个远近闻名的贫困县,路况还欠好,一路灰尘滔滔,情景犹如我在江西上井冈山似的,直到过了台甫鼎鼎的浮屠镇,情况才算有所改观。在向北就是大冶了,我厥后也一直想不明确,那时,从武汉走鄂州,大冶,阳新,瑞昌到九江的铁路已经早就开通,那可是既舒服又快捷,我为何还要一次次的从南昌乘坐远程班车颠簸一夜到武汉呢?
    从咸宁向南,经由桂花镇就是崇阳县,那是远程班车喜欢走的蹊径,再向南就是通城县,并由那里可以划分到达湖南的岳阳清静江。对于通城县城的隽水镇一点印象都没有,客车总是轰轰烈烈的一掠而过,而司机总是将车停在崇阳县城所在的天城镇外的一家餐馆的院子里用饭,挺空旷的,风在光秃秃的田野上咆哮而过,两个司机早就钻进楼上的包间里去了,剩下的搭客在乱哄哄的大厅里被迫点才用饭。我们走过多次,早已有准备,呆在开着暖气的客车里没动,美美的吃着带好的面包,榨菜,尚有水。车上的喇叭正播放着相声大师马季的相声段子《吹牛》。
    我查了一些铁路里程表,咸宁到蒲圻四十四公里,乘火车还不到一个小时。那是一个有着“辟居万山,冲当四达”之称的都市,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比咸宁清洁多了,也整齐不少,离县城不远就是声名远扬的蒲圻纺织总厂。我有一个儿时的挚友忠学上山下乡后就分到蒲纺总厂事情,但我在蒲圻来来往往许多次,却没去找过他,我只记得他是一个机修工,但不知在哪个厂里。
    在蒲圻我依然忙碌楠竹采购和运输的事。我们可以将在崇阳或者通城收购的楠竹通过陆水碾转运到蒲圻,装上火车,也可以直接到江边装船。我探询过,却都失败了。车皮比咸宁更紧,而我们购置的数量又装不满一条驳船。躺在蒲纺总厂招待所里的房间里我很沮丧,厥后我还来过,不外那只是到蒲圻火车站货运室里探询车皮,也就问问而已,然后告辞,继续南下或者北上。
    在蒲圻市的唯一收获就是有幸游览了三国古战场的赤壁。从蒲圻到赤壁尚有三十多公里,客车在有些小山包的公路上起升沉伏的前进,来到江边也就到了赤壁。那时一排耸立在长江岸边的山峰,山不高,绿树成荫,石阶蜿蜒,倒还好走,面朝长江的那面却刀削似的陡峭,也叫悬岩峭壁了。
    站在“惊涛排岸”的江边岩石上,仰望峭壁上镌刻的“赤壁”二字,红漆醒目,威风凛凛雄伟,周瑜上将军的字写得真好。想想周郎一表人才,“雄姿英发”,“小乔刚嫁了”,也是一等一的绝世英才,火攻曹军的连环战船,熊熊猛火映红了赤壁的岩壁,将十倍于自己的曹军赶回长江以北,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只惋惜嫉妒心太强,频频侵犯于诸葛亮,到最后照旧“害了卿卿性命”。
    金鸾山上树木浓密,有一座小小的凤雏庵,情况倒是雅致,只是望见那内里的一些徐娘半老的尼姑们装模作样的朗经颂诗,总有些感受不正经;倒是南屏山上的那座堆土而成的拜风台显得纯朴漂亮,游人如织,那就是诸葛亮散发仗剑,立坛借风的地方。站在坛上,面临长江,遥对乌林,当年那一幕战船云集,人叫马嘶,火趁风势,风助火势的局势似乎又在眼前。照旧苏东坡说的好:“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这也就是“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骚人物”;这就是“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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