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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拆炕,刘喜到小队找宿,正遇上大黄马产驹,刘奇留在队里监护。
    大黄马在临产前泛起了异常,刘奇和两位饲养员把它牵到队部里,队部里的火炕让柳红伟烧得很热乎。
    出生后的小马驹很是软弱,不会站起来吃奶,它偎在炕下不转动,随时都可以夭折。
    刘奇把它抱到炕头儿上,让睡得睁不开眼的刘喜挪到炕梢。炕梢凉,刘喜不愿去,他嘻笑着看了刘奇两眼。
    刘奇把小马驹的头放在怀里,从王显富手里接过温开水,一点一点地往小马驹嘴里送。三小我私家忙着伺候小马驹,打断了刘喜的觉盹,刘奇经心照料小马驹的历程,被他看在眼里。刘喜虽然诉苦倒霉,同时也为刘奇的行动所感动,从心里佩服这位热爱生命,热爱团体的老人。
    夜间,刘喜频频被惊醒,都是因为小马驹泛起了险情。黎明时,小马驹有了好转,而刘奇则熬得两眼通红。当一轮红日升起的时候,小马驹站了起来,刘奇把它送到大黄马身下,小马驹吃上了第一口奶。
    大黄马清静地站着,用头轻轻地拍打小马驹,看得母子俩的亲热劲儿,一宿没合眼的刘奇终于笑了,笑得很开心,有一种慈祥的母亲从死神手中夺回婴儿般的喜悦。
    刘喜以找宿的这段履历为题材,写了一篇作文,题目是《他笑了》。班主任八先生看后以为不错,当做范文在两个班里念,厥后登在学校的板报上,和他一起上板报的尚有马金玲的作文。
    有了上板报的荣誉,让刘喜美了三四天,走路都和以前纷歧样,喜欢侧着身子向前蹦跶,脸上的嘻笑少了许多,还和小石头说了话。
    有一点让刘喜感应美中不足,那是马金玲的作文也上了黑板报。他想:“马金玲是什么工具?她是瘸子马向勇的女儿。马向勇是坏人,满肚子都是坏水,这丫头的坏水也少不了,只是让我凶住了,坏水才没敢往出冒。满肚子坏水的人写不出好作文,更不配上黑板报。”想到这,刘喜的脸上又露出嘻笑:“今儿晚上我晚点回家,趁没人时把马金玲的作文擦掉,不能让她的作文和我的作文摆在一起。”
    还没等刘喜实施他的企图,学校的作息时间暂时改变,老师们都到校长办公室集中学习,学生们只上了两节课,就被放学回家。
    放学早,刘喜的肚子还没饿,他不急于回家,而是从西沟绕着走。他去找队里的牛群,去探望那头被锤骟的老牛。秋天已经忙过,预计老牛快要寿终,刘喜舍不得它,想再骑他一次做为送别。
    刘喜没找到牛群,却见二哥在挖电杆坑,他刚到坑边,马荣也把人领到这里。马荣和马向东都拎着尖锐的尖锹,其他人拿着镰刀和木棍,看样子来者不善。刘喜惊呼:“二哥,欠好了!”
    刘志专心挖坑,并没有察觉危险,听刘喜喊,才抬头看。见马荣等人已经冲到坑前,他急遽跳出坑,双手握锹,准备迎战。刘志用的是“象”牌铁锹,钢口很是坚硬,和其他铁锹对砍,此外铁锹被砍成豁口,“象”牌锹丝毫无损。刘志这把锹刚开刃,又经沙土的打磨,及其尖锐。他拿在手中晃着,铮光瓦亮,冷气逼人,马荣见了倒吸一口凉气,他停在刘志的扑面,其他人站到他的后边。
    看到马荣的架式,刘志深知,流血的冲突难以制止,而面临凶神般的马荣和仗势欺人的帮凶,刘志不光没有怕,而是显得很兴奋,心里说:“老狗们,你们都来了,正好我也豁出去了,横竖活在世上也是低人几等,还不如咱们同等地比试比试。锹是钢铁做的,它可不认你的成份优劣,今天我砍倒一个够本儿,砍倒俩赚一个,就凭我刘志的个头和体力,砍倒三个两个没问题。”刘志的黑眼球往一起靠,射出的光全是杀气,逼得马荣退却一步。
    刘喜看二哥要和马荣一伙人打生死架,他也没畏惧,虽然二哥孤身一人,他以为二哥能把马荣打败。因为他看到,马向东见了二哥平端的锹头,他缩着脑壳往马荣后边藏。为了能帮哥哥,刘喜寻找武器,他想用突袭的要领抢下马荣手里的铁锹,便笑嘻嘻地往马荣身边靠,被马向前望见,把他推到一边,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刘喜知道抢夺武器这条路行不通,便把眼光投向甸子上的小石头。
    小石头放学也没回家,他到甸子上割蒿草,快上冻了,他要准备够过冬的烧柴。刘喜跑到小石头跟前,小石头主动把镰刀递给他。
    刘喜站到二哥身边,笑嘻嘻地盯着马荣的脑壳,掂量着这镰刀是先砍马荣的脖子照旧砍他的太阳穴,听说太阳穴最致命,刘喜把落刀点定在那。
    刘志紧握铁锹,锹头直对着马荣,马荣不敢靠前,拉开距离,威胁刘志:“我是他妈的民兵革命干部,代表民兵组织下令你,连忙把锹放下,举手投降,接受无产阶级专政!敢说个不字,妈啦巴,当心你的小命!”
    刘志的手哆嗦一下,锹头打碎斜照在锹面上的日光,马荣和后面的人都深吸一口吻。刘志脚不动,身子不动,盯在马荣脸上的眼光也没动。
    马荣喊:“我是无产阶级,你和无产阶级反抗,妈啦巴,死路一条!”
    喊声在荒甸子上回荡着,惊得树上的乌鸦都往窝里缩。
    刘志已经做好拼命的准备,只要马荣向上扑,刘志就劈他的脑壳。而马荣嘴硬骨头软,光咋呼不敢上前,这给了刘志富足的思考时间。刘志想:“如果自己先下手,砍倒马荣不成问题,还会把旁边的马向东砍倒,一命抵两命,按理说不算亏损,可是又不值得。砍了马荣,尚有马文、吴有金,尚有瘸子马向勇,深仇大恨仍然报不了,我刘志要看到的是他们都倒下!”他申饬自己:“还不能先下手,如果他们撤回去,各人都逃过一劫,以后再想法搪塞他们。”但刘志随时准备进攻,他对自己说:“千万不能让马荣得手,让他们制住,只有死路一条。这伙人的心都黑透了,连求饶的时机都不给。如果他们敢靠前,必须下死手!”刘志把手中的铁锹抬一抬,并瞄准马荣的脑壳。
    马荣又退却一步,随手把马向东拽到身前,他吼着:“你们这帮废物,都躲在身后干啥?我是民兵排长,听我的下令,谁也不许站在我后边,都他妈地把脑壳伸出来,困绕这个反动分子,妈啦巴,不能让他跑了!”
    刘喜以为马荣可笑,他想:“要想跑,我哥俩早跑了,今天说不定谁先跑呢?”刘喜希望二哥早点儿动手,如果把马荣砍倒,他就去砍马向东,马向东的脖子和马荣一样粗,但也挡不住尖锐的镰刀。“咔嚓”一声,坏蛋的脑壳准搬迁。刘喜在此时想到了年迈:“如果年迈在场,抡起铁锹,保证一扫就是一片,打得马荣这群人哭爹叫娘,趴在地上求饶,然后我刘喜用镰刀敲他们的脑壳,谁不平我就狠点儿敲。”而刘喜又不希望年迈练这种场所:“如果年迈泛起,这帮小子准得退回去,这场架就打不起来,别说敲马荣的脑壳了,弄欠好、我还得挨腚根脚。年迈不主张打架,他也不让我们打架。”
    刘喜拿着镰刀在二哥旁边耍,被刘志踹了一脚,低声吆喝:“脱离这里!”刘喜以为二哥嫌他碍事,很不情愿地躲到二哥身后。
    马荣喝骂他领来的那些人:“妈啦巴,你们这些熊蛋包,叫他妈一个斜眼子给吓得尿裤子,没他妈一个胆大的。”马荣的话音刚落,马文赶到,他也喊:“把田主崽子打死在坑里,不用担忧偿命,我们有革命组织作靠山,吴队长给我们做主,屁事儿也没有!”
    刘志把指向马荣的锹头瞄准马文,恨不得冲上去把他的脑壳劈开,但他咬了咬嘴唇,没有冒失行事。
    马荣见哥哥来助阵,绷紧的心松了许多,开始点兵布阵:“马向前、吴殿发从左面困绕,马向东和马向勇从右面困绕,我和我三哥在前面挡着,余下的人包抄后路。我说下手就下手,一齐往坑里打,连谁人笑嘻嘻的小崽子也别放过。各人听好,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这两个小子从谁那跑掉,我就和谁没完,妈啦巴,这是磨练我们的时候,别说我两眼墨黑,六亲不认!”
    人们都按马荣的部署去做,但谁也不愿往前靠近,气得马荣高声吼:“马向前,你是队里打头的,干革命就该往前冲,别他妈总想往后蹭!”
    马向前体格壮实,但很是鸠拙,这个憨厚的年轻人不擅长打架,动起手来肯定亏损。刘志个子高,腿长胳膊长,行动敏捷,满腹恼恨,下手快,而且狠,黄岭水库那次打架,已经印证了这一点。马向前试着靠近刘志,刘志的心一阵阵发紧,他不是恐惧马向前,而是不想和马向前交手,这样的生死撕杀,其效果是同归于尽。和马文、马荣相比,马向前是无辜者。
    最初,刘志把马向前当成敌人,认为他外貌没有马文和马向勇那些人恶毒,只是没体现出来,他们都是一个窝里的狗,牵出哪个都市咬人。
    自打回乡到队里干活以后,刘志和马向前有了频仍的接触,察觉到马向前和马向勇那些人纷歧样。马家刁难何荣普,是因为二倔子蒙冤而死,而直接受害人应该是马向前。马向前恨何荣普,但没有恶意欺压他,可以看出,马向前的心地很善良。
    刘志到队里劳动的第二天,正遇上修筑小南河大堤,吴有金把刘志派了去。
    二十七名民工由马向前带队,都是年轻人。工期是半个月,天天记十二个工分儿,尚有两毛钱的津贴,如果提前完工,半个月的工分儿和津贴照拿。刘志刚出校门,抱着混工分儿的态度干活。上河堤后,看到羊羔子那样的滑头都不藏奸,他也想卖认真气,要乱往返小队再说。
    民工们从堤下五十米的地方挖沟取土往堤上挑,爬五十度的堤坡,每往上一步都需要支付汗水。马向前土筐装得满,湿土培到筐梁,他光着脚板,扁担在他肩上酿成弓,为了防止扁担折断,他用两手提着筐梁往上爬。刘志的筐也装得很满,被马向前望见,给他倒出一半,对刘志说:“嘿、嘿也好,你不能和我比。你刚出校门,像个细柳条,能挑几多就挑几多,跟我跑一样多的趟,就挣一样多的工分儿。等你以后长粗,不多装也不行。”马向前怕羊羔子等人和刘志攀比,他高声告诉众人:“嘿、嘿也好,都给我多装点,咱们半个月的活争取三天干完,完活咱们呆一天,用津贴钱买个小肥猪,炖肥肉,肚子大的你就放量吃。嘿,可是,嘿也不能跟刘志比,他刚出校门儿,少干就少干点,嘿不平,你就和我比,我挑几多,你就挑几多。嘿、嘿也好,你们和刘志比也行,比念报纸,比写信,看谁会?各人各有所长,人家刘志是咱这最有学问的人。”
    工期提前十二天完成,马向前果真用全部津贴款从孬老爷家买来肥猪,虽然称猪时孬老爷给猪喂了一锅泔水,涨了份量,刘占山杀猪时骂孬老爷是小抠,但各人照旧美美地吃了一顿猪肉。通过这件事,刘志不光谢谢马向前,也像看待兄长一样敬重他。在队里干活时,刘志可以瞎搅吴有金、刘奇,在马向前眼前他干得很认真。刘志隐约感受到,一个大字不识的马向前很尊重他这个所谓的文化人,对他劳动中泛起的差错从来不横加指责。
    如今,在和马文、马荣的生死决战中,马向前照旧站到他叔叔们一边,而且充当了撕杀的前锋。
    刘志的眼光不离马荣和马文,同时用余光标着马向前。让刘志希奇的是,马向前空着手。
    “难倒他要赤手夺锹吗?”虽然马向前没拿武器,刘志也预感应危险越来越近,他决议:“在马向前抓到锹把之前,自己必须冲向马荣,砍到他的脑壳后,回锹再砍马文。”
    马向前在刘志旁边停下来,他说:“刘志你听着,你先把锹放下,咱们再说理。嘿、嘿也好,只要你不顽抗,我们不会害你,你不信,我拿脑壳担保。”
    刘志说了话:“有理你就说,别想让我放下锹,我刘志知道你是好人,和他们有区别,我的锹可不听这个!”
    “你这小子怎么不听劝?我问你,这电杆坑又不是你家的,嘿、嘿也好,兴你挖,为啥不兴别人挖?”
    刘志想不到这个憨厚的家伙问得很在理,他真是无言以对。但刘志的怒火仍然不减,他说:“就凭马向东放的那些狗屁,我也不让他挖。”
    马向前问:“此外你不用说,嘿,嘿也好,我来挖,你让挖不让挖?”
    “谁愿挖谁挖,拿气力换钱,我管那些没用。”
    马向前对两个叔叔说:“这事结了,在咱刘屯地界上挖电杆坑,谁都可以挖,让我挖我还不喜得挖呢!马向东你还挖你的坑去,刘志再管你,我找他算账。嘿、嘿也好,我看没须要打群架,出人命谁也担不起。”
    马文冲着马向前喊:“你烦琐个屁?这事不能算完,马向东的亏不能白吃,我们不能看着田主崽子横行犷悍!你快夺下他的锹,省得这小子行凶。”
    马向前认为和刘志没啥冤仇,让他砍一锹不合算。
    马荣促逼他:“马向前,你咋还不动手?妈啦巴,你的胆子呢?”
    马向前调过身看了看叔叔。
    “你看啥?快把刘志抓起来,他和何荣普一样,都是你的对头。你磨蹭个屁?你要怕刘志,就是熊蛋包!”
    马向前呼着粗气说:“一点儿小事,弄得震天动地,嘿、嘿也好,我不管了!”说着脱离人群,气得马文指着他的后背骂:“咱马家出了这么一个鳖犊子,就认得瞎干活,连他妈香臭都分不开。你亲爹让人害死了,你不想着报仇,你弟弟又被别人欺压,你也不知道帮着,你这个屁货,一辈子也别想娶媳妇,断子绝孙!”
    马荣见马向前脱离,他推着马向东和吴殿发迫近刘志,马向勇举着镐把助威呐喊:“刘志你听着,我们是代表革命组织来抓你,你要不反抗,尚有生路,你要反抗,死路一条!”看到双方距离拉近,械斗就要开始,他又喊:“革命同志们,无产阶级战友们,对阶级敌人不能手软,砍死刘志跟砍死小鸡差不多,我们还可以立功受奖!”
    “住嘴!”随着喝喊声,枣红马在马向勇身边掠过,刘强用砍刀磕飞马向勇手中的镐把。
    在刘志身边,刘强跳下马,把砍刀横在胸前,厉声断喝:“谁的脑壳不值钱,你就伸过来!”
    刘强手里的砍刀形状和镰刀差不多,可是,它比镰刀宽,也比镰刀长,刀刃尖锐,碗口粗的柳树能一刀切断。
    人们见刘强握着这样一个各人什,纷纷往后撤,不灵便的遇到了马荣,被恼怒的马荣糊了个脖溜。
    刘强在场院里给公粮装车时,刘笑言背着破兜子走过来,他拉了刘强一把,刘强正在忙,没顾得搭理他。
    刘笑言的疯病时好时坏,一年干不了半年活。他妈在农忙时到队里薅草,委曲挣出一家三口人的口粮。遇上这年成份好的学生少,上初中的政策相对宽松,刘笑愚捡了个大自制,和柳红伟的儿子一起上了初中,同时又给家里增加不少肩负。
    当刘强把装有九十公斤高粱的麻袋扔上马车后,刘笑言拽住他的胳膊,口里念着疯话:
    “东风吹,战鼓擂,现在咱刘屯究竟谁怕谁?贫下中农出大气,田主富农往下堆。
    西沟边,刀棒挥,现在还不知道谁砍谁?马家人多势也重,刘志一人难相对。
    南冬风,交流吹,刀光血影血肉飞,劝你知悟快相救,省得遗憾终生悔。”
    刘强以为刘笑言说得事情重大,往场里一看,不见马家一小我私家影,心里说了句:“欠好!”
    他从车上卸下枣红马,飞身骑上,又从家里取来砍刀,催马来到刘志身边。
    刘强问马荣:“刘志没惹你,你们为啥要围攻他?”
    没等马荣说话,马文抢着说:“你少说屁话!你和刘志欺压我家向东,不光不让他挖电杆坑,还追打他,不是他跑得快,脑壳就得开瓢,你还他妈地装糊涂?今天我们就是冲你来的,这正好,把你俩都抓起来!”
    马荣退却几步又站下,他吼叫:“妈啦巴,别寻思我手里没抢,就崩不了你们这些王八犊子。我是民兵排长,代表组织来抓你,你放下砍刀,乖乖投降,老老实实让我们绑起来,这事就算拉倒,否则死路一条!”马荣见刘强冷笑着瞅着他,又高声喊:“革命的同志们,不要被刘强的嚣张威风凛凛吓倒,伟大首脑**教育我们,妈啦巴,干革命就不怕牺牲,谁死还他妈庆幸!坚决把这两个反动分子打爬下,不怕死的跟我往上冲!妈啦巴,谁敢不冲,明天我就抄他家!”
    人群一阵骚动,不是往前进,而是向后移动,马荣自己也在退却。刘强挺着手里的砍刀,刃光闪亮。
    刘强从家里取来砍刀,并不是真的要砍人,他是要吓唬围攻者,就是打起架,刘强也能克制住,只管制止流血,万不得已时,他也只能用砍刀防御,但刘强决不能让弟弟束手就擒。他相识马荣,也深知当前的严峻形势,在这种情况下被他们逮住,一定有生命危险。这些人都经由残酷的斗争磨练,思想上又经由洗脑式的武装,很是漠视无辜者的生命,打死你,还要给你安上罪名。马荣可以说,他是代表民兵组织,执行的是革命公务,一条人命,在他手里不算什么。
    像刘强这样的家庭情况,在这样的社会配景下,应该有许多“宽松”的生存方式。好比学习刘晓明,当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人,人说东他就东,人说西他就西,人说鸡蛋有把,他说树上结的,人说气球是方的,他说装几多棉花也撑不圆,敲敲锣,喊喊开会,倒也悠闲自在。虽然吃得差些,但用什么都是充填肚皮,娶不上媳妇,不用担忧给子女留罗乱,别人过一天,他也过一天,也是走过那么几十年。
    何荣普那样也是一种生存方式,虽然受点委屈,但免遭大灾浩劫,照样把子女养大。可刘强偏偏选择另一种生存方式,他不光挺起腰板,还要昂着头,也难怪一些人要整治他。
    但刘强坚信自己,坚信善良,坚信正义和灼烁,他常对自己说:“只要你把良心放正,走过的路都是对的。”
    刘强骑马过来时,用砍刀打飞马向勇的镐把,是要震吓这个阴险狠毒的瘸子。马向勇丢掉镐把后,两条腿也确实软了一阵子,但他看到刘强横刀胸前,摆上自卫的架式,并不是主动进攻,他的瘸腿又硬朗起来。马荣往退却,他却站到前面,指着刘强说:“刘强你听着,我们今天是送上级的指示抓你哥俩,并不是打私架,你要认步,连忙放下凶器,如果顽抗,罪上加罪!”
    刘志把锹头瞄准马向勇,刘喜则笑嘻嘻地往马向勇身边绕,还居心吧镰刀藏在身后。刘强用眼睛示意刘志,刘志把刘喜拽到身边。
    刘强问马向勇:“我们犯了什么罪?”
    马向勇翻了翻眼皮,他说:“你们犯了四条罪。这第一,你们私挖电杆坑,没经由队里同意,这是明目张胆地反抗团体,反抗无产阶级政权,这个罪叫反抗革命政权罪。第二,你们挖坑为了挣现钱,走资本主义蹊径,这叫不走社会主义蹊径罪。第三,你们不让马向东挖电杆坑,你们这些成份高的人兴风作浪,这叫反抗贫下中农罪。第四,你们哥俩都是社员,不定时到队里出工,擅自到外面干活,这叫不遵纪守法罪。你们尚有许多罪过,我没时间给你们枚举,凭这四条罪,就可以把你们抓起来!”
    刘强明知这些所谓的罪名哪一条也站不住脚,便问他:“马向东也来挖电杆坑,他犯了哪些罪?”
    马向勇被噎了回去,但他终归不是轻易之辈,憋了一会儿,又憋出理由:“马向东是贫下中农,你们不能和他比,你们挖电杆坑是犯罪,马向东挖电杆坑是为了把电接过来,做得是革命事情!”
    听了马向勇这些胡搅蛮缠的怪论,刘强以为没须要和他争辩,他把砍刀抬一抬,在马向勇眼前晃了晃,吓得马向勇退却不及,摔个仰面朝天。刘强说:“我一直在队里干活,没挖过这里的一锹土。至于挖电杆坑是不是犯罪,上级只有公论,你们这几小我私家无权干预。我现在告诉你们,连忙让开这里,让刘志平安回家,你们真要动粗,我刘强认得你们,我手中的砍刀和刘志手中的尖锹都不认人,你们不怕死,也得想想家里的妻子孩子!”
    听到刘强这样的话,人们都要脱离,马文不宁愿宁愿,他截着人群不让走,而且站到刘强的扑面,指着刘强说:“你装个屁凶?别说一把砍刀,就是拿枪我也不怕!”马文把手里的锹扔在地上,拍着胸脯说:“有能耐你往这砍,我马文不会眨一下眼。你唬别人行,吓唬不了我,想当年,老子也骑过马挎过枪,我闯江湖时,你还穿活单裤呢!”
    刘志往前挺,被刘强拦住。马文看到刘强阻止刘志,变得越发强硬。他拾起铁锹,用锹尖对着刘强:“今天冤家对头,给你刘强两条路,有能耐你就先砍我,是屁蛋你俩就投降,把砍刀放下,让马荣把你绑起来,备不住屁事儿没有,否则的话,我们连你家的小崽子都不放过!”
    刘强的心在冒火,恼怒的眼里杀气逼人,他勉力克制自己。
    马荣见刘强不吭声,以为被马文镇住了,他把马向东等人推回来,自己也试着往前靠,还不停地给同伙打气加油:“谁先把这两个小子打爬下,谁就是好样的,妈啦巴,村里有好事,我让吴有金可着你。”
    村里来了不少人围观,他们躲得很远,刀光血影,血战就在眉睫,谁都怕溅上血。
    但刘强看得明确,马荣等人恐惧砍刀,也怕快要气疯的刘志,只要坚持住,他们就不敢动手。
    人群里没有吴有金和刘奇,让刘强更增加一份信心,他想:“往后拖延时间,一定有人通风报信,如果吴有金看到这种僵持的局势,最最少能把马荣叫走,刘奇来更好。”
    刘奇骑着一匹黑马来到人群旁,由于下得急,他摔倒在草地上,边往起挣扎边召唤:“谁也别动手,千万别动手!”他摇摇晃晃地走到马文跟前,夺下马文手中的铁锹,转身对着人群喊:“你们都回去干活,连忙回去!挖电杆坑是上级下达的任务,谁也无权干预干与!”
    羊羔子看到,这场架打不起来了,才敢伸头说话:“挖电杆坑是挣现钱,不能可着他刘志一小我私家,我们也要挖。”
    刘奇撵着众人往回走,也让刘强收起砍刀,而且宣布小队的决议:“通常刘屯社员,谁也不许白昼挖电杆坑,要想挖,也得收工后。另外,电杆坑是民众工业,任何人也不许霸着。”
    人们被刘奇驱赶着回了村,刘志也被撵回家,刘喜不知什么时候没了踪影。
    刘强最后一个脱离,牵着枣红马刚走几步,杨秀华从柳丛中钻出来。她跑上前,喘着粗气说:“吓死我了,没想到你哥仨这样虎,这要动了手,说不定出多大事?”
    刘强用眼光在甸子上扫一遍,看到慌忙进村的人们外,甸子上没有其他人,他敦促杨秀华:“你快上马,咱俩早点儿回家。”杨秀华拽住马缰绳,小声说:“别着急,我想和你说说话。”
    “先回家,咱们住对门儿,有几多话都可以说。”
    “你这人就知道逞凶!”杨秀华站下身,用身体盖住刘强,冒充绷着脸,眼里却露出笑,她说:“骑着马,手里拎把砍刀,挺威武,像个强盗。”
    刘强的心情原来挺极重,让杨秀华这么一说,又以为挺可笑,随之轻松了许多。
    杨秀华替刘强拍打身上的灰尘,轻声问:“这棉袄冷不?”
    刘强棉袄内的夹袄也是杨秀华做的,母亲把这事说了无数遍,只是他没往太多想。而此时,杨秀华不是问天气冷不冷,有意问舒服不舒服。刘强居心避开,他说:“我穿得多,觉不出冷。”
    杨秀华一付失望的样子,她看了一眼天,扭过头又说:“西北方的天空有了云,小冬风又刮得紧,再变天气,就要上冻了。”
    “上冻就上冻吧,横竖队里的粮食都打完了,就差送公粮,交粮也不怕冷天气。”
    杨秀华斜视刘强,体现出很不愿听刘强说这样的话。
    刘强说:“看样子是要变天,我得快些回去,把房后的风障夹上。”说完,牵着马走,把杨秀华扔在后边。
    “刘强!”杨秀华态度生硬,喊声也很大,也让刘强感应希奇。
    在以前,杨秀华总以“刘强哥”称谓他,即便直呼“刘强”,也显得很温柔。
    刘强愣住步,等杨秀华跟上来。
    杨秀华态度变得温和,怯怯地说:“刘强,你拉拉我的手。”
    刘强拉起杨秀华的手,从心里以为别扭。杨秀华也感受到这一点,主动抽回手。她改变话题:“天一冷,就预示着快过年了。”
    刘强和杨秀华并排走着,把枣红马扔在身后,眼光投向远处。他的心内翻腾,把吴小兰翻了上来:
    “天气一冷,就要过年了,时光似箭,这一年转瞬即逝。和吴小兰划分已经一年有余,到现在也得不到她简直切消息。马向勇说他在城里处了工具,马文还说她在城里结了婚,她为啥不把丈夫领回来呢?又为啥不愿露面?”刘强在心里召唤:“小兰啊,你现在生活得还好吗?你真的忘了生你养你的怙恃,忘了家乡的亲人吗?你真的不能回来一趟吗?”
    正在刘强默然沉静之际,杨秀华拍打他的胳膊:“哎、刘强,我知道你想什么。”
    被打断思路的刘强抬头问:“我想什么?”
    “我不喜得说。”
    刘强瞪她一眼。
    杨秀华又回到适才的话题,她说:“刘强哥,过了年咱们都长一岁。“
    “这是自然纪律。”
    刘强顺嘴说的话,把杨秀华噎得心里发堵,而她说出的话更显得爽性:“你是属蛇的,过了年就是二十五了。”
    刘强低下头,他想:“在刘屯,二十五岁应该算大龄青年,同样大的小伙儿大多数成了家,没立室的也在张罗,只有像刘春江那样的四类子弟还不敢奢望女人。按理说,自己还能娶上媳妇,身边这个女人就在死死地追着自己,只要我同意,她连忙就能投入我的怀抱。可吴小兰在我心中的位置太牢靠了,杨秀华替代不了她。”
    人是高级动物,所谓高级,是他接受了上帝赋予的灵魂,灵魂不光让人遵守良善的规则,更让人的情感变得富厚,而富厚的情感又容易陷入恋爱的泥潭。刘强在泥潭里跋涉着,越知和吴小兰的恋爱没有效果,心里越抛不开她。刘强也意识到这是一种痛苦,他宁愿一次又一次地把这种痛苦品尝。
    杨秀华说:“过了年我也凌驾二十岁了。”
    “是不小了,女人过了花季就欠好找婆家,你真得抓紧点儿,如果看不中本村的小伙子,可以在外村找一个,户口已经落上了,别人无法干预干与你的婚姻。”
    “你!”杨秀华显然生了气,说话的声音也比以前高:“你是榆木脑壳咋地?总也开不了窍。”
    刘强明知杨秀华为啥生气,但他不想解释,也无法向杨秀华解释。刘强转头看了一眼,枣红马拖着缰绳在后面紧随着。
    杨秀华默然沉静地伴刘强走了一段路,她又说:“明年开春儿,我家就要盖屋子。”
    “我知道,房座子都垫好了。”
    “屋子盖好我家就搬已往。”
    “嗯。”
    “以后我们就没有晤面的时机了。”
    “嗯。”
    杨秀华恼怒起来,她猛推刘强,然后站在刘强扑面,含泪说:“你就会说嗯怎地?就不兴问问我在想啥!”
    “我知道你想啥。”
    “那你为啥还无动于衷?”情急之下,杨秀华把埋藏心底的话倒了出来:“刘强,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村里怎样议论咱俩?”
    刘强不吭声。
    “你知不知道一个年轻女人对你的情感?”
    刘强默然沉静。
    “你的棉袄和夹袄是谁做的?”
    刘强看她一眼。
    杨秀华哭作声:“刘强,我真的比不上吴小兰吗?你说我哪点比不上,你说,你说呀!”
    刘强的心一阵阵发酸,把眼泪流进心里,他的心灵在陈诉:“秀华啊,我刘强不是木头,何曾不知道你的情感?不是说你比不上吴小兰,是你们之间无法比。因为有了你,让我把吴小兰从心中抹掉,那是不行能的事,终生也办不到。”刘强说:“你不要和吴小兰比,你也不要提她。”
    “提她不提她都是一样,村里人都知道她在城里成了家。我知道这是她的无奈之举,她也有可能没忘你们那段情感。”杨秀华抹掉泪,她又说:“刘强,不管你能不能放弃吴小兰,但你必须面临现实,你就是再用百倍的起劲,也不会获得她!”
    西北方的黑云向整个天空扩散,西冬风吹透了刘强的棉衣,他感应冷,加速了往回走的法式。
    杨秀华追赶刘强,追上他,拉住他的胳膊。
    刘强站住脚,杨秀华照旧不松手。
    杨秀华说:“刘强,我照旧叫你哥哥吧,我不应说这些让你伤心的话,我也没资格和吴小兰比。我家是外来的,又是田主,没有人拿我当人看。我也想好了,既然连你都看不起我,我这辈子就不嫁人了。”
    刘强看着她,杨秀华泪如雨下。刘强张开臂,杨秀华扑过来,刘强抱住她,抱的很紧很紧。
    天上的云聚着又散开,太阳潜藏着,天空飘下轻雪,被寒风吹得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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