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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森折向南走,约莫走了两三里路,前面竟是一片乱坟,坟上树木萧萧,黑影幢幢。董森在乱坟前面停步,先向欧剑川打个眼色,然后道:“我们到了……”
    欧剑川似悟非悟,迷糊道:“董兄去通知主人么?”
    “不用,他宅内空房极多,我们先找一间极为冷清的房间,然后才漆黑通知主人,以免下人们知道,传扬出去……”
    说罢当先纵人墓地中,但见他突然上树,忽而跃下,欧剑川随着他上上落落,被他挟着的杨小璇,但觉有如腾云驾雾,以为他们果真上落房舍。
    险些穿过那片乱坟,便见一所荒祠,傍陵伶仃。
    董森首先跃人祠去,祠中网结尘积,与祠外的败壁残垣,组成一片荒芜情形。
    他转人后进,左首有两个房间,房门虽已朽旧,却仍然完好,推门进去,点上蜡烛,略为扫除一下,便出祠招欧剑川进来。
    房里什么都没有,地上搁着一块木板,可以略坐。欧剑川把杨小璇放在板上,关上大门,然后把她脸上的青巾取开。她双目一转,便深信这个房间,真是深院大宅中的一个弃置不用的空房。
    董森道:
    “在下出去一阵,取些食物回来……”
    欧剑川道:“有劳董兄,心实不安。不外除了食物之外还得弄一床被盖才好……”
    董森道: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去去就来……”
    杨小璇大惊,想道:
    “有三小我私家在一起,那姓欧的不敢对我怎样,但董森走开
    她还未想出结论,董森已出房去了。她想叫又叫不出,额上禁不住沁出冷汗。
    欧剑川液中视物,有如白昼。见她沁出汗珠,便讶道:
    “你以为热么?真活该,如今秋深夜寒,怎会热起来?可见得你这小我私家不似正常的人……”
    杨小璇被他骂得莫名其妙,只能眨眨眼睛。
    他又哑声骂道:
    “你不须想企图企图脱身,我要把你囚禁在此地,直到……”
    直到何时,他一时没想得出来。杨小璇却错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要说“直到她顺从他为止’,心中一急,冷汗更冒得多了。
    他注视着她,心中掠过不少恶毒的念头。他想折磨她,使她痛苦一辈子。可是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一个能够使他快意满足的要领。
    她瞧着他的眼睛,更觉骇怕,然而却说不出话。
    他想了一会,突然忆起那端木令郎握着她的玉手,给她一种支持勉励的光景。因而心头恨极,喃喃道:
    “岂非那厮对你会有真情么?我要看他没有了你,还要不要其他的女人……”
    说到这里,脑际突然浮起一张妖艳感人的面庞,尚有平滑雪白、绿蛇一般的胭体。同时义兄天府神偷应先青对他形容过的话,也记起来。应先青对他说过,这个女人真是天生尤物,男子见了,无法不浮起一种**蚀骨的滋味。这个女人就是温柔乡中的“牡丹”。
    那天府神愉应先青本是练的童子功,一生不近女色,加之他足迹遍天下,任何深院大宅,出人如履平地,一生不知见过几多绩旋春景,尚且如此说法,可见得牡丹这个女人确实是天生尤物。
    他灵机一动,忖道:
    “我何不设法把牡丹救出来,嘱她去迷那端木令郎。然后让她亲眼见到,这一下可以使她伤心了吧?”
    这个想法使他以为极为自得,不禁大笑起来。伸手一拍,把她的穴道解开。
    杨小璇好不容易等到他解开穴道,那支斩金削玉的龙魂短剑,就在她怀中,登时连忙探囊取剑。
    欧剑川因想心事,精神疏散,一时疏忽,直到她取出短剑,绿光耀目时方始觉察。
    他退开两步,冷笑道:
    “你一支短剑,能奈本秀士何?”
    杨小璇翻身起来,忽觉力有未逮,方始记起自己原本就功力未复,再加上穴道被制,血脉不畅,四肢无力,原是理所虽然之事。
    眼光一闪,已瞧出对方有夺剑之意,忙忙一转剑尖,顶住自己胸口。
    欧剑川深知此剑尖锐无匹,大吃一惊,登时愣住。
    杨小璇见他不动,便没有连忙把剑尖刺人胸中,冷冷道:
    “你说得不错,我无法怎样你,但我却能够自保清白,这一点你没有想到吧!”
    欧剑川虽然恨不得杀死她,但此时却不知如何,深恐她一时激动,便杀死自己。忙忙又退两步,道:
    “你的话太小觑我冰魂秀士了……”
    她冷笑一声道:
    “我死了之后,自有人为我报仇,你虽然自负,但实在却算不了什么……”
    她本是指自有父亲和师父为她报仇,但欧剑川;却以为她是说端木令郎会替她报仇,气得头发都竖起来,厉声叱道:
    “闭嘴,你这贱人死了,看谁有本事向我寻仇!”
    杨小璇一生未曾被人骂过,更别说被骂为“贱人”,心中又愤又羞,泪水也流下来。
    欧剑川何等机敏,隔空举指一点,杨小璇立党臂上穴道被袭,手臂一阵麻木……
    那黄面男子身法好快,已到了她眼前,绿光一闪,手中的龙魂剑已到了他手中。她气得玉面失色,张口一呸,一口唾沫吐在对方面上。
    欧剑川退开数步,讶骇交集地想道:
    “她既然能玩弄我的恋爱,乃是杨花水性之人,怎的体现得如此贞烈,生怕我会凌辱于她?”
    他一时想得呆了,杨小璇虽在气急之下,仍然不忘自戕之念,装着半身麻木,娇躯微侧,晃了一晃,左手已乘机在囊中取出那三枚古钱。
    她徐徐举手掩住胸口,欧剑川仍在寻思,竟不知玉人一命,危在须臾。
    杨小璇这时因胜券在握,虽则这胜利十分凄凉,但到底是一种反抗。是以她反而从容起来,并未曾急急便把虎魄古钱拍人胸口大穴。
    欧剑川的思路又转回端木令郎身上,当下决议去把牡丹营救出白水堡温柔乡,然后送与端木令郎,瞧他怎生消受,再相机引领杨小璇眼见他们卿卿我我时的情景。
    他抬起眼光,只见杨小璇面无人色,但却透出一股坚定的神色。
    这却使得他不敢迫近去,相距尚有七八步远,说道:
    “你放心在此处停留一段时间,我将使你亲自发现一件事,证明我是伤心使者!”
    她冷冷道:
    “现在我虽打不外你,但我却不须受你控制,只要我兴奋,随时可以脱离人间……”
    “你的生死,与我无干!”他冷淡地说,“细细推究下去,你伤心与否,也与我无干。你不想知道,我不必强迫你——”
    杨小璇不相信,道:
    “那么我要脱离此地,你也不拦阻了,对么?”
    “不错,如果你怕面临伤心之事,赶忙脱离上算些。”
    杨小璇只管不相信,但一小我私家有了生路,自然不愿放弃希望。她只怕对方会设计污辱她的清白,其他别无所惧。倘使真的能够脱离回到白水堡去,她焉肯自戕。
    欧剑川转身走出房外,随手把木门掩好。
    杨小璇见他出去了,稍觉放心,过了好一会时光,门声一响,欧剑川又进房来,随着那董森抗着一床铺盖和一只篮子进来。
    董森把铺盖放在木板上,铺好之后,那里欧剑川已把竹篮中的食物取出来,竞是三大碗热气腾腾的面。
    两个男子各捧一碗,呼噜呼噜地吃起来,杨小璇不去瞧他们,但耳中听到他们吃喝之声,肚子也感应甚是饥饿,身上也有点冷。
    欧剑川捧了一碗走过来,道:“你吃不吃?”
    她瞧也不瞧他,竟自摇头。突然觉出不妙,正要有所行动,腰间已被人点了一下,全身麻木。
    欧剑川先把面放在地上,然后起身伸手探人她囊中,冷笑道:
    “你那三枚虎魄古钱呢?”
    囊中空空如也,欧剑川微微一惊,旋即探索她的双手,果真在她左右手掌中找到那三枚古钱。
    他把虎魄钱放在自己囊中,沉思片晌,突然在她双肩的“云门穴”上各点一下,又在她双膝的“犊鼻穴”上划分点一下,这才把她的“软麻穴”解开,道:
    “现在你不必妄想动手或是逃走,纵是平地,你也走不出十丈,便力竭倒地,如若强行挣扎,以致四肢过劳,更有终身瘫软的可能……你是西岳派门下,自然明确我不是胡乱吹牛!”
    她咬牙切齿隧道:
    “总有一天,本女人也要叫你死活均难……”
    欧剑川淡然一笑,道:“到时再说吧……”
    实在心里却十分激动地想道:
    “现在我已被你弄得生不如死了,尚有什么比情感的攻击更残酷的?”
    他又道:
    “你把面吃了,便睡你的觉,我们都在外边,你如敢妄想逃走,那就别怪我的心狠手辣……”
    说罢便唤了董森一同出去,杨小璇讶异地想道:
    “他如志不在我,为何要把我软禁于此?”
    不外她简直不敢违背他的下令,试图逃走。只因她明确欧剑川适才说的话,分绝不假。
    欧剑川出了房门,便低声对董森道:
    “我和这位女人有一段渊源,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而已。现在我得去为她办一件事,或许需要数日时间,必须脱离此处,可是
    董森见他沉吟不说,心中明确他欠盛情思请他帮这个忙,当下慨然道:“欧老师只要相信得过董某,关于杨女人的问题,可以交给在下!”
    欧剑川因对方乃是江淮一带成名人物,是以不愿冒失请求,此时听他自告奋勇地允许了,为之大喜,道:
    “那么我也不客套了,只好有劳董兄……”
    董森道:
    “这一点点事,仅须破出数日间时光,欧老师只管放心去办你的事。适才在下已设法召几个昔日手下来此,关于把风及食物各方面,都决不成问题!”
    “那就太好了,我要赶时间,这就启航,有一点先得请董兄允许的,即是万一红船主人手下们追踪到此,或是白水堡的人来了,千万不行与他们动手,尽快退却,这一点董兄可肯允许?”
    董森沉吟一下,才道:
    “这话要是换了旁人说出来,那就等如瞧在下不起,万万不能允许。可是既是欧老师你所说的,在下只好遵命!”
    欧剑川这时不觉有点犹豫满志,以他一个刚出师门的小伙子,居然能教这等水道名家听命行事,认真不是容易办到之事。
    不久之后,他已独自在沉沉黑夜中,向白水堡进发。第二日中午,他经由丹阳时,买了一支普通的刀,插在背后。这是因为他的武器亮银龙纹杖和囊中所有的杂物,都被圣手老农邵康取去。他本想先去设法弄回武器,厥后一想,横竖在白水堡也不能亮出那支亮银龙纹杖,便索性等日后才设法取回。
    黄昏已踏入茅山山脉规模之内,这里的地理形势他自然熟识不外,便走过群山中,一直迫近白水堡,等到天黑之后,他便一径闯人白水堡。
    他本是堡中之人,自然容易瞒过伏桩的线人,加以他一身功夫,武林稀有,走起来越发利便。
    那幢高楼之下的议事大厅中,现在烛火通明。天罡手杨迅满身风尘,坐在当中的太师椅上,阴冷的眼光扫视着七八位得力手下,大厅中一片阒静,空气紧张而极重。
    原来他也是刚刚从远处归来,便召集手下商议大事。
    三日之前,他与东方乐水约好十日限期之后,便疾赴金陵一带,访查爱女踪迹。同时发动江南所有黑道,四出密查。
    今日破晓赶返白水堡,期待王地陈诉,如果这两日之内仍得不到消息,他便决意暂时不管杨小璇下落,先搪塞强敌,之后方始集中气力,找出掳劫杨小璇那些人,痛快报仇。
    刚刚回到堡中,便接到丹徒方面飞鸽传出,说是红船主人手下四位上将,已定明日赶来白水堡,关于杨小璇之事,他们抵达白水堡后方始面告等语。
    天罡手杨迅获得陈诉之后,便召集手下来议事大厅中聚议。
    杨迅峻声道:
    “圣手老农邵康等一行五人,将于明日半夜抵达本堡,凭证鸽报所言来判断,这一批人到时是友是敌,尚在未知之数,列位对此有何卓识?”
    副堡主飞蛇倪盾道:
    “不管是友是敌,本堡先准备一下,最好……”
    他沉吟不说,杨迅微微一笑,道:
    “在座都是自家兄弟,但说不妨!”
    倪盾向杨迅拱拱手,道:
    “小弟不是长别人威风,灭自己志气。那端木令郎手下四人,武功确实差异凡响,本堡现有人手,搪塞东方老儿已感不够,如若先与邵康拚上一场,稍有折损,后日之会,更无胜利掌握。是以小弟主张一不做,二不休,非用暗算搪塞邵康等人不行……”
    厅中众人全都点首赞同,欧剑川肚中冷笑一声,想道:
    “凭你们这等人物,全不考究江湖规则,到底难成大器——”
    天罡手阴森森隧道:
    “既然各人都不阻挡,此事就此决议。”
    铁算盘尹尉道:
    “尚有一事要请堡主注意,即是那君山二友在此地停留已久,至今尚不脱离,岂非也和武当子母金环陆玑等人一样,俟机而动?本堡对这两个老鬼,务须多加小心防范。”
    杨迅道:
    “君山二友在武林中以清高自鸣,传说这两人武功极高,一生少所推许,故此少少朋侪,如果东方乐水请得他们脱手,这老儿的手段与用心便委实惊人。我曾亲见君山二友中的天风剑客辛石帆脱手,连圣手老农邵康也远非对手,果真威名不虚,放眼当今武林之中,能够与他们抗衡的,只怕寥若晨星!”
    恶屠夫郝衡沉声道:
    “依堡主的说法,他们如若脱手,本堡岂非倒霉之极?”
    天罡手杨迅仰天冷笑道:
    “我没说他们天下无敌啊……”
    欧剑川心中大惊,忖道:
    “那天晚上我也亲自见过辛石帆名震天下的天风剑法,果真凌厉无匹,光是他一小我私家,白水堡中就难寻出对手,况且尚有一位玉杆挑魂冷恒,杨迅口吻如此自负,岂非已有制敌之方?”
    须知天罡手杨迅为人凶残阴沉,他的手下岂论追随多久,都未见过他的真功力,只知他深不行测,遇强更强,遇弱更弱,总是恰到利益地把对方制服,永不炫露秘密特技。
    欧剑川正是知道杨迅武功深不行测,这才会生出杨迅可能有掌握赢得君山二友的想法。便如真是如此,则欧剑川自问决非杨迅对手。
    当晚辛石帆力克圣手老农邵康之际,他已对那驰誉天下的天风剑法以及辛石帆本人深厚之极的内力大为佩服。由此推想下去,连君山二友也赢不得杨迅,则东方乐水这一班侠义道,形势也是似强实弱,拼下来极可能损伤惨重,武林元气将于此一役中大被摧残。
    只听恶屠夫郝衡道:
    “堡主神机神算,在下素来钦仰,这么一说在下便放心了
    杨迅道:
    “明日把温柔乡中的人完全搬出来,圣手老农邵康等五人,将于温柔乡内解决!”
    郝衡和尹尉一齐敬重允许了,倪盾问道:
    “堡主企图如何诱他们人伏?”
    天罡手杨迅淡淡一笑,道:
    “到时由我亲自引他们人内,随即把大门关上。你们尽数在复壁中准备用暗器攻击,谅他们不敢掉臂全端木令郎的性命,我再加以胁迫,非乖乖被困温柔乡中不行……”
    中段管领苏进道:
    “堡主此举,未免太过危险!”
    西段管领刘辰也道:
    “温柔乡中除了大门之外,别无出路,他们如若死守大门,堡主怕不易冲过!”
    恶屠夫郝衡道:
    “尚有一点,即是发射暗器时,最厉害的毒水喷筒以及一些阴毒暗器因投鼠忌器,不敢施放,也是可虑!”
    各人对此说都体现同意,只有飞蛇倪盾不体现意见。杨迅淡淡一笑,道:
    “你们发射暗器之时,只管施为,我自有护身之法!”
    欧剑川暗自摇头,忖道:
    “如不是我自家听到,真难令人相信。这个黑道头子真有使人测不透的本事,东方老伯他们,既是人多势众,却未可乐观!”
    铁算盘尹尉道:
    “尚有一事要陈诉堡主,即是温柔乡中最漂亮的牡丹,克日来面色蜡黄,样子也改变了不少。尽失诱人之貌,必须另找尤物,补上她的位置——”
    天罡手杨迅道:
    “明日搬迁她们之时,可把她正法,增补之事,日后再说!”
    尹尉应了一声是,飞蛇倪盾却道:
    “这个女孩子暂时不行正法,此外人有她的仙颜,却无她那一身骚劲,这等天生尤物,踏遍天下也不易找到,不如让她多活一点时候,看她是否能够恢回复来容貌?”
    杨迅冷漠隧道:
    “那就让她多活一阵……诸位可以回去休息了……”
    欧剑川忙忙早一步潜窜出堡,躲到一个隐僻的山洞中,便凝思定虑,用起功来。
    越日他去找东方乐水,想告诉他老人家多作准备,谁知连东方乐水也脱离了,他便留下一封柬帖,写明确水堡连君山二友也算在上,实力自极雄厚,不行因人多而轻敌等语,底下署名冰魂秀士欧剑川。
    回到深山中,在山洞里匿伏了一天,天色一黑,便奔向白水堡。
    只见堡中随处灯火通明,全无通常阴森森肃杀的样子。欧剑川怀疑是端木令郎等人已到,更不犹疑,直扑人堡。
    他通常熟知的暗桩匿伏,今晚完全撤掉,是以他人堡时更比平时容易。
    纷歧会他便发现堡中随处酒气冲天,那些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难堪喝醉一会的人,今晚险些全部醉倒。
    欧剑川名顿开,敢情明日即是与东方乐水约定的限期,这一战关乎白水堡生死,横竖今晚敌人不会来堡生事,是以让各人恣意轻松一晚。
    再者圣手老农邵康强敌,不需别人资助,仅由杨迅和堡中几个能手便可解决。
    这一来欧剑川[大感利便,依据他往日的履历,找到一座大院子中,果真感应莺声燕语,尚有男子粗豪的斗酒声音。
    欧剑川略略一听,已知道堡中自管领以下的十多位高级人物,都在院中与温柔乡那一群玉人饮酒逗弄。心想如若牡丹也在其中,便难以下手救她出堡了。
    闪入院中,隐身在墙角,向院内东首的上房瞧去,只见筵开三席,男男女女一共三四十人,杂陈而坐,欢滤笑闹,一片喧声。
    欧剑川人过温柔乡中,是以一眼瞧去,便认出那些妖娆玉人,均是温柔乡中搬出来的。再细细瞧看时,却找不到艳冠群芳的牡丹。
    他情知牡丹已依义兄应先青之言,用易溶丹改变容貌,变得丑了,唯恐因此而大意认不出来,是以看了又看,终于发现牡丹在座。
    他在黑漆黑微微一笑,想道:
    “这就好了,我把她找到送出堡去,还可以赶回来瞧热闹呢
    转念突然想起,牡丹极可能已遭了杨迅辣手,心中暗感惆怅,忙忙搜寻。
    眨眼间已在隔邻一个小院子内的房间中,找到牡丹。他已躺在床上,但双目却睁得大大。欧剑川双目夜能视物,是以看得十分清楚。
    他放心地吁口吻,倏然跃人房中,轻轻道:
    “牡丹女人,你别惊动别人……”
    她支起半身,在黑漆黑注视着他,道:
    “你把灯点起来吧——”
    欧剑川怕她误会而叫唤,忙忙把灯点起,然后道:
    “你既不认识我,但我却特地来救你出堡……”
    她冷笑一声,挥手道:
    “你走吧,我在这里过得很好,何须脱离!”语意甚是坚决,丝毫没有虚假的意味。
    院子外似乎有点声息,欧剑川扬掌挥处,八尺外的蜡烛应手而灭。
    果真一阵轻微的步履声走入院来,那人熟识路径,绝不犹疑,一直扑奔这个房间。
    火折“拍”地打亮,只见一个年约五旬,面目貌寝的男子走人房来,刺鼻的酒气随着弥漫全室。
    牡丹扫目一瞥,已不见适才那黄面男子踪迹,不禁微微惊讶。须知牡丹武功不弱,得过不少被困温柔乡中武林能手指点,见闻甚广。那黄面男子能够在转瞬间像鬼魅般消失,这种身手武功,已达不行思议的境界。
    谁人五旬左右貌寝大汉,狂笑一声,道:
    “小乖乖,你一小我私家睡在这里不嫌寥寂么?”
    他扑已往,把牡丹搂住,亲了一个嘴,然后卤莽地扯掉她身上的亵衣。
    牡丹心中以为作呕,但又不敢脱手把那大汉弄死。转眼间那大汉已把她压在底下。牡丹娇躯一扭,下半身便变为侧卧的姿势。
    大汉怒道:
    “死婊子装什么蒜!冯爷这两三年日日夜夜眼睛都没脱离你,你那股骚劲似乎要把天下男子都吞掉似的,嘿嘿……现在却贞烈起来啦……”
    牡丹早就知道温柔乡中所有的墙壁都是夹层复壁,这男子一说,她就等如原形毕露,伤心地叹口吻,便放软身子,放弃抗拒。
    床边突然泛起一条黑影,沉声喝道:
    “冯干,堡主命你即赴议事大厅听令!”
    冯干听到那人口音好熟,一点也不敢怀疑,满腔欲火完全烟消云消,一骨碌爬起来,毛手毛脚穿衣服,一面问道:
    “是王坤头儿么?堡主有什么下令……”
    这时他只穿好裤子,蓦然记起王坤乃是本堡特工,堡主已严令注意他的踪迹,格杀勿论。
    这一惊非同小可,竟忘了穿衣。
    牡丹噫了一声,从床上跳下来,奔去点灯,眨眼间灯光大明,只见站在床口的人影,正是那黄面男子。她失望地皱皱眉头,影象中谁人英俊挺拔的少年的影子徐徐消失。
    冯干醉意全消,但无论怎样看法,这黄面男子没有一丁点和那英俊酷寒的玉坤相似。但却没有忘记此人不是好路数这一点,忙忙伸手取刀。
    欧剑川眼中射出严寒慑人的光线,沉声道:
    “站住……”冯干果真怔住,不会转动。“你的手一遇到刀柄,我教你尝遍缩筋碎骨的惨刑……”
    冯干沙哑隧道:
    “你……你是谁?”
    欧剑川单凭双目那两道比利刀还要锋锐的威光,已把对方震慑住。他斗地转头瞥一眼牡丹,见她满身**,露出峰峦升沉。曲线迷人的铜体,呆呆站在桌旁。为之微一皱眉。牡丹和他的眼光一触,便打个寒噤。欧剑川冷冷道:
    “你还不把衣服穿好?”牡丹如梦方醒,急遽奔回床边,取衣穿上。
    欧剑川宛如石像,屹立不动,冯干也为之僵住,不知如何是好。
    等到牡丹把衣服穿好,欧剑川出指一点,冯干便无声无息地倒向床上。
    牡丹打个冷战,道:
    “你把他杀死了?”
    “没有,现在我解开他的穴道,你运力手指上,等他一睁眼睛,便点在他‘紫宫穴’上。”
    “你要我杀死他?”
    “他也许死不了,那样你就贫困啦!”
    牡丹以为他的话生像有点原理,便骄指运力,指住冯干胸口。
    欧剑川喝一声小心了,一掌拍在冯干身上。牡丹凝思注意等他一张眼,便点下去。
    冯干吭一声,全身痉悸弯曲起来,像只大虾似的,口中发出惊心动魄的低声呻吟,显然痛苦已极。
    牡丹一生都没动过杀人的念头,这时眼见一个活生生的大男子,辗转呻吟,半生不死,不禁骇得花容失色,惊怖欲绝。
    但欧剑川却有如大理石塑像似的,屹立不动,仔细视察冯干状况。
    牡丹忍受不住,樱口一张,正要尖叫。欧剑川奇快地掩住她的嘴巴,沉声道:
    “你岂非想把杨迅他们招来么?”
    她狂乱地挣扎着,晰晤乱哼,欧剑川忙忙把她点昏,心中颇觉忏悔地想道:
    “为了想杨迅查不出有人人堡把牡丹救走,故此特地要她下手。冯干为恶一生,临死之前多点痛苦,正合天道循环之理。而且这么一来,杨迅一眼便知冯干之死,乃功力不足的牡丹所为。但她却因而大受刺激,对她未免太残忍了……”
    他再瞧了片晌,确定冯干已不能复生,便挟着牡丹,潜奔出堡。
    他铺开脚程,追风逐电地奔向三十里外的金坛,人城之后,便把她穴道拍开,带她投宿客栈。
    牡丹容貌已变,已非昔日那等妖冶艳丽。店小二竟不向她看第二眼。
    欧剑川伪称匹俦,故此只要了一个房间。人房后关好房门,欧剑川便道:
    “我尚有急事出去,你放心在此期待,杨迅自家忙不外来,决计无法分出人手找寻你我。等他事完,我也回来了……”
    牡丹芳心犹自怔忡,不会答话。欧剑川又道:
    “你可以放心,我是天府神愉应先青的挚友,故此特地夜探白水堡,把你救出来——”
    她心中一定,正要启齿,但见灯影一摇,风声飒然,欧剑川已去得无影无踪。
    白水堡中尚不知冯干惨死之事,天罡手杨迅率同倪盾等七八人,据报出堡迎接端木令郎。
    只见端木令郎高坐马上,圣手老农邵康等四人却是步行,环护拥行,晃眼便过了堡桥。
    圣手老农邵康抢先数步,道:
    “劳动杨堡主台端,老朽这厢代小主人谢过……”
    天罡手杨迅阴沉一笑,道:
    “贵客惠临,自应迎迓,邵兄不须客套,请人堡一谈如何?”
    当下由杨迅亲自引路,后面是薛三娘、秦水心、姜阳三人夹卫着端木令郎,最后面即是副堡主飞蛇倪盾等人。
    堡中随处燃点着火炬,一片灼烁。走到温柔乡大门,圣手老农邵康脚步微窒,抬目四下审察。
    后面的人都先后愣住,天罡手杨迅站在大门口,转头阴森森笑一下,道:
    “邵兄请到内里落坐……”
    圣手老农邵康朗声道:
    “敢问堡主,此处可是武林前辈玉局散人设计的?”
    天罡手杨迅心中微震,应道:
    “邵兄真好眼力,说得不错。”
    邵康身形微晃,已飞上台阶,和杨迅并肩而立,道:
    “王局散人神机神算,天下无出其右,这座屋宇。实不亚天罗地网、铜墙铁壁,只是有一桩,整座屋子,只有一条通路,未免不大利便……”
    天罡手杨迅知他拿话点醒自己,要他不行闹鬼。同时邵康飞身上来贴近他的缘故,即是漆黑监视着他,同进同退。
    这时心反而定了,深深一笑,道:
    “如非只有一条通路,谁敢贸然进去?邵兄请……”
    圣手老农邵康不理他话中挖苦之意,侧身道:
    “堡主先请……”
    天罡手杨迅大踏步进门,穿过院落,再跨人绿色大门中,四名丫环分侍两旁。
    端木令郎抱着星郎琴,迟疑一下,也随着圣手老农邵康的身影进去。
    副堡主飞蛇倪盾在最后一拨中,走在最前头,等到火山豹子姜阳也踏入绿色大门以内之后,突然停步,转头道:
    “苏管领,烦你亲自去把那厮押来……”
    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已和最近的火山豹子姜阳拉开两丈距离。
    中路管领苏进本是一方之雄,何等机诈,虽然不明话中真意,却连忙随口胡诌道:
    “副堡主明鉴,那厮欠好搪塞,是否准许用点手段?”
    火山豹子姜阳坠在最后,即是防范着他们,此时听到他们对答,又见天罡手杨迅己和邵康并肩深人屋中,疑心顿释,继续前走。
    忽听“澎”地一下极重响声,转头看时,那扇庞大的绿门已关住,倪盾等一小我私家也没进屋。
    从那门声听起来,便知此门乃是极厚的铁板,任是霸王再世,也无法破门而出。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疾跃上前,奔过端木令郎,追到杨迅身边,宏声喝道:
    “杨堡主,你的手下把铁门关住,是何缘故?”
    天罡手杨迅淡淡道:
    “他们想是作反了……”
    圣手老农邵康迅即一拉端木令郎,退回大门边,加上薛三娘。秦水心、姜阳三人,一齐盖住杨迅出路。
    邵康嘱咐秦水心和姜阳全力掩护端木公于,然后向杨迅冷笑道:
    “杨堡主神机神算,把我等困在此屋之中,但堡主却没想到我邵老农曾得王局散人亲自指点,已看出这座屋宇只有一条出路。
    只要堡主有此雅兴,我等均可作陪,一同饿死此处!”
    杨迅暗自心惊,口中却淡淡道:
    “邵兄太多疑了,岂非入堡之时,已不怀盛情?”
    “哈,哈!堡主问得好,实不相瞒,只因敝主人对令媛一见钟情,但又得知堡主择婿极苛,故此乘夜仗着‘梦香星’**圣药,把令媛请走。”
    杨迅温和地微笑道:
    “邵兄做事未必心急,既然端木令郎有意,为何不早向杨某一提?”
    圣手老农邵康见他态度平和,大感讶异,方自一怔,天罡手杨迅墓地举掌凌空劈来,面上仍然带着笑容。
    杨迅这一掌已尽全力,他为人残酷异常,性情阴沉,胸中杀灵活时,才会露出笑容。
    圣手老农邵康一时大意,对方的掌力已有如排山倒海般劈空击到,忙举掌抵御。“蓬”地一响,两股掌力相交,圣手老农邵康震退两步,幸尔后面的潜龙奏水心应变得快,漆黑发出掌力,顶住他还向退却的身形,这才稳住。但已被杨迅这一掌震得血气上涌,眼前金星乱冒,差点儿便跌倒地上。
    旁边的薛三娘厉叱一声,双掌蓦然向外一推,掌力猛撞出去,狂飙翻转中,夹着一丝青光。
    天罡手杨迅随着又劈出一掌,恰好碰上薛三娘的掌力,两下刚刚一触,杨迅蓦然收掌,身形有如闪电般横移三尺。薛三娘的掌力劈个空,那支夹带在掌力中的青芒针也射在扑面墙壁上。
    她这种在掌力内裹着青芒针的手法极为厉害,能够在两股掌力相触之际,穿透对方潜力,闪电般打在敌人身上。但施展时极耗真元,故此不敢多用。今晚如不是碰上杨迅这等大行家,换了别人,一定以为凭自己雄浑掌力,必可劈飞对方,这么一想,便得中了道儿。
    圣手老农邵康仗着数十年精纯内功修为,提一口真气,硬把胸中翻腾欲呕的热血压回去。而且随手一掌,向杨迅横移开去的身形追击。
    天罡手杨迅不敢小觑,暗运七乐成力,出掌一挡,“蓬”地一响,各退半步。
    杨迅这时心头大震,暗想那邵康武功之强,一生稀有,虽然被自己出其不意硬攻了一掌,但似乎仍未受伤,看来今晚万难闯出大门。
    邵康冷冷道:
    “杨堡主请听老朽一言,令媛虽非自愿脱离贵堡,但厥后相处甚好,老朽等虽然不敢怠慢,并曾应允令媛等东方乐水等人侵扰贵堡时,同来助威!”
    杨迅仰天打个哈哈,道:
    “既是如此,何不早说?没的教杨某怠慢贵客……”
    邵康道:
    “但令媛已于昨夜被冰魂秀士欧剑川漆黑劫走,事后追查,未有线索,是以老朽等急急赶来向堡主请罪——”
    天罡手杨迅长长哦了一声,徐徐道:
    “此话可是认真?”
    眼见对方颔首,便连忙沉下面目,狞笑一声,道:
    “那么你们别想生出此门……”
    邵康正要启齿,杨迅一转身,向屋内走去,马上不见踪迹。
    火山豹子姜阳惊道:“邵老,后面似乎尚有出路吧?噫,你……?”原来这时邵康已转过来向着他们,吐出两口鲜血,却用衣襟兜住。
    端木令郎见了,眼中露出惊讶之色。随即从囊中取出一个两寸长的玉瓶,拨开瓶塞,递到邵康嘴边,倾了三滴在他口中。
    邵康咽下之后,静立运功,片晌间已恢复过来,长长吁口吻,轻轻道:
    “那厮武功真不行思议,崇明岛青罡掌竟已练到十成火候,若然适才再全力来一掌,我非死在就地不行……”
    这时连火山豹子姜阳那等急躁自大的人,也无法不惊服杨迅
    的盖世神勇。
    邵康又道:
    “他虽不能出去,但此屋必有夹壁复道,他的手下自会设法传人食物和水,是以耗下去的话,我们非活活饥渴而死不行!”
    潜龙秦水心道:“那厮武功虽强,但我们四人联手,不见得会拾他不下?”
    “不行,我们只要脱离大门,便将遭遇极歹毒的暗器,你当杨迅是个傻瓜么?”
    他们登时都提倡急来,邵康长叹一声,道:
    “我自诩一生料敌如神,想不到这次却大大栽个跟斗。照原理说,杨迅目下被金陵镖局强敌所扰,肯定接待我等来助,暂时搁下他女儿之事……”
    正在此时,杨迅突然泛起,面上依旧是杀气腾腾,使人望而生畏。
    邵康等四人连忙警备,杨迅道:
    “杨某适才接到陈诉,才知邵兄所言无虚……”说到这里,绿色铁门突然大开,倪盾等人都站在门外。
    这时候欧剑川已潜人堡中,先摸到议事大厅,却不见人影,四下搜索时,忽见天罡手杨迅和圣手老农邵康两人,携手奔出堡去,转眼便自不见。他大为惊讶,急遽设法探听他们去向和用意。
    在丹徒田野的乱坟岗中,那所残缺祠堂之内,透出极微弱的灯光。祠外四下都有劲装疾服的人,持刀巡视。
    杨小璇因见欧剑川走了之后,略党放心,足足睡了一日,然后醒来,精神百倍,直到现在,犹未人梦。现在她却盼愿欧剑川赶忙泛起,只因她睡醒之后,精神极好,头脑完全恢复岑寂,忽地记得以前和王坤在古梅谷碰面时,王坤曾告诉她说,他获得过狄梦松教授武功之事……
    只怪她在得知欧剑川乃是狄梦松传人之时,因遭逢奇变,心情不佳。厥后与欧剑川晤面,被他提及王坤惨死一事,弄得神魂颠倒。再加上当晚王坤告诉她获得狄梦松传艺时,她基础未曾注意,是以总没想起来。
    现在记起,似乎犹为未晚,她自个儿推究其中关连,第一步假定王坤是欧剑川师弟,第二步应该是王坤认真与李琼有盟约在先,后遭惨死……但第二步她却不敢想下去。
    那江淮武林名家董森一步也不进她房间,是以没有人惊扰她,一直任她妙想天开。蓦然蒙蒙晓色,透人窗来,她才觉察漫漫长夜,竟已逝去。
    外面突然传来数声喝叱,她侧身倾听,却又一片寂然。这时蓦然以为极是孑立寥寂,禁不住流下两行珠泪……
    房门响处,走人一人,她没有抬回去瞧,只默然流泪。
    那人愣住脚步,歇了片晌,才柔声道:
    “璇儿!这些日子可苦了你啦……”
    这声音竟是她父亲杨迅的嗓子,把她骇了一跳,猛抬头瞧时,真是天罡手杨迅。
    杨小璇嘤咛一声,扑向父亲怀中,哭泣起来。杨迅身躯发颤,眼中射出异样的辉煌。过了一会,他哑声问道:
    “璇儿,你没有被什么人侮辱吧?”
    她摇摇头,犹自啜泣。杨迅却大大舒口吻,生似卸下心头万斤大石,道:
    “那就不必再追究了,这里一共十七小我私家,都被为父活活击毙。”
    她啊了一声,愣住哭泣。杨迅又道:
    “为父原来还想把他们的眷属尽行正法呢!”
    杨小璇恐慌隧道:
    “爹,你杀死这么多人,岂不是等如我杀死他们?”
    杨迅道:
    “为了你我可以杀死天下人……”
    她打个冷颤,想起师父若然知道此事,不知会怎样?转念一想,目下只要找到欧剑川,问明确他王坤若是真死的话,自己也不想活了,其余的事,谁管得那么多?
    当下道:
    “爹,你见到冰魂秀士欧剑川么?”
    杨迅恨恨道:
    “总有一日,他要死在我掌下!”
    圣手老农邵康在外面道:
    “老朽已查过周围数里之内,已没有人影……”
    杨迅道:
    “有劳邵兄了,哼,欧剑川好毒,居然点住璇儿四肢的云门穴和犊鼻穴,这等手法,只有少林一派具有金刚指力的人,方始能用!”
    邵康道:
    “不错,那厮以前露过几手少林杖法!”他是指昔日欧剑人蒙脸一闹玄机府之事。其时虽不知是欧剑川,但厥后欧剑川正式露面之后,便已确定非他莫属。
    杨迅解开杨小璇穴道之后,先扶她溜了一会,这才与她一起出房。晓色之下,只见这座破旧祠堂更觉残旧,走出祠门,只见有具尸首,正是那江淮有名的人物查森。杨小璇不敢多看,向墓地东南角走去,坟边草际,前后又见到几具尸体,死状如一。
    三人在晨光熹微之下,落荒而走。杨小璇心事重重,倒忘了功力尚未完全回复之事,只管低头狂奔。
    天罡手杨迅早先也没注意到,但走了两个时辰之后,觉察杨小璇越走越慢,娇喘微闻。
    放眼一看,身处荒原之中,已近已午之交,便当先狂奔,略略兜个圈子,找到一片草地,前面是座小丘,丘上古树撑天,浓荫覆地。”
    他把杨小璇唤住,圣手老农邵康已知其意,停步道:
    “杨堡主可是要让令媛歇息一下?”
    杨迅点颔首,问道:
    “璇儿,你可是连日来大疲乏了?”
    杨小璇才想起来,道:
    “这两日倒没有怎样,但因被薛三娘用神针闭过穴道,功力至今尚未恢复!”
    天罡手杨迅眼中射出凶煞光线,口中温柔隧道:
    “那没关系,暂且到草地上歇歇,为父助你买通全身经脉穴道,便可恢复。”
    圣手老农邵康外貌愚蠢,实在心细如发,精明无比,已瞧见了杨迅眼中凶光,心头一震。
    三人走到立后草地,杨氏父女在树荫下盘膝对坐,过了片晌,杨小璇已凝思一志,运行真气。
    杨迅双目大张,举掌按在女儿天灵盖上,以自己真元化为一股热流,徐徐流注人女儿身上。
    圣手老农邵康走到小丘上,四下瞭望了片晌,回眸一瞥,只见父女两人均已全神人定,动也不动。老头儿白眉轻轻一耸,面上露出杀气,暗自盘算道:
    “天罡手杨迅爱女之心,江湖皆知,直是比他性命还重。以他那么阴沉之人,适才听到女儿曾被薛三娘神针闭穴,失去功力,连忙目射凶光。这桩事他定必记在心头,俟机抨击!如此看来,此人终究难以相处,我何不趁他运功助女儿疗伤之际,掌握良机
    他轻飘飘走下小丘,先在左近绕个圈子,然后有意无意地踱到杨迅后面。
    天罡手杨迅现在正当吃力之时,双目紧闭,坐得稳如山岳。
    圣手老农邵康徐徐迫近,一直走到杨迅背后不及三尺之远,以他这等功力,三尺以内,即是石人,举手也可击成破损。
    杨迅仍然纹风不动,似乎丝毫未曾怀疑圣手老农邵康会有异动。
    邵康面上露出杀气,右手徐徐抬起,眼光一掠,扫过杨小璇面上,但见她双颊染丹,娇艳绝世,胸脯微微升沉,生似极为舒恬。
    邵康右掌连忙垂下,为难地皱皱眉头,忖道:
    “小主人对她倾心无比,平心而论,老汉生平阅人无数,几曾见过这等艳色足可倾国的尤物。”
    他呆呆沉思,时间又过了不少,天罡手杨迅呼吸逐渐匀称低微,大功已将告成。圣手老农邵康把心一横,忖道:“把他们两个都一齐杀死,便无后患——”
    心念转处,右掌便抬起来。邵康虽是老谋深算,极为沉稳,但现在因首鼠两头,迟疑未决,右手抬时,微风飒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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