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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幼宜站在灯火通明的京城街上,望着满城繁华,激动的都站不住脚了。

    现下已是戌时,正值热闹。街上卖东西的人很多,吆喝声此起彼伏,四下飘着汤圆的香甜味。街上摊位居多,店铺较少,许是今日是上元节,所以都是些小本生意,随卖随走了。汤圆,元宵,豆腐脑,小馄饨,牛肉面,糖人,芝麻糖,光是吃的,陆幼宜就看不过来了。

    偶有姑娘穿着齐整提灯而过,与陆幼宜擦肩之时还有淡淡的脂粉香味。裙摆轻飘飘的,好似仙女一般。明月极亮,星辉照万象。来往的百姓络绎不绝,大多喜笑颜开,精心打扮过。少男少女戴着面具在护城河边共放花灯,看着花灯远去之后相视而笑,携手开始一段相濡以沫的爱情故事。

    三步一落钗,五步一摇铃,哪家少爷又捡到了谁家千金的首饰,捏在掌心爱不释手,摇着扇子众里寻她千百度,灯火还未阑珊,便已相见。

    蓬头稚子提着橘子小灯穿梭在人群之中,仿佛泥鳅一般欢脱可人,白嫩的小手摇晃着,抓住另一个小小少年的手,朝着糖人摊子飞奔去。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也不过如此。

    灯火璀璨,人影飘摇,一抬头,不知护城河边何时放了烟花,微弱的光直冲而上,在天际爆成花一般的形状,五光十色,好不快活。与那月色交相辉映,清冷的星辰看起来平添了几分烟火气息。

    吆喝声,脚步声,笑骂嗔怒,珠摇钗动。人间繁华安定万象,悉数上演。

    一对夫妻牵着一个三岁小儿缓步而过,“爹给你买糖人吃好不好?”男人笑道。

    “糖人吃多了要咳嗽的,听娘的,娘给你买汤圆吃……”

    一家三口携手的样子,忽然让陆幼宜想起了养父养母还在的时候。那时候她要什么,他们就给她买什么,也是如这对父母一般畅快。

    心里突然升起一阵难以抹平的遗憾,陆幼宜心下一动。

    她想家了。

    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再怎么难受,也是陆幼宜回不去的年少时光。想到这里,她回过头去,只是回头的瞬间,一个少年勒马而顿,稳稳停在了陆幼宜面前。

    马蹄蹬得极快,掀起地面上一阵邪风,朝着陆幼宜的衣摆吹去。面上的帕子转瞬落地,女子的娇俏面容好似盛开的海棠一般,令人移不开眼。

    陆幼宜朝马上望去,只见贺兰崇墨眯着眼睛看着她,风流倜傥的面庞在烟花中绽开,吸引了不少女子的目光。

    本来贺兰崇墨想回府陪他的母妃过节的,可是他突然想到释一跟他说过,“中元节那晚,回府时定要走集市,会有奇遇”,便如着魔了一般,不由自主地骑马来了集市。

    贺兰崇墨仔细瞧着陆幼宜,虽说他没见过她长什么样子,但是只凭那双干净的眼睛,他也认得出来。那张被帕子遮挡的脸竟是如此标致,朱唇轻启,一双杏眼忽闪个不停。眉脚轻扬,倘若春日湖面一抹燕尾划过的涟漪。一袭淡蓝色鹅衫,静若处子之意愈甚。光是站在那里,便是一副气质如兰的样子。

    几日不见,贺兰崇墨觉得她好像瘦了许多,也长高了,还白了,总之就是气质跟以前大不同了。

    陆幼宜叹了口气,走到路边把被风吹落的帕子捡起来塞进包里,既然贺兰崇墨已经见过她的样子了,倒不如大方些,何必遮遮掩掩的?更何况以前她在现代过节,还要化妆精心打扮一番。

    贺兰崇墨翻身从马背上下来,只一个动作,身边的女人便叽叽喳喳起来。他走到陆幼宜面前,勾唇一笑,“许久不见,你竟能从宫里跑出来了。”

    陆幼宜直起身子,“那是,我本事大着呢。”她瞧着贺兰崇墨风尘仆仆的,便问道:“你出远门了?”

    贺兰崇墨回身拍了拍自己的马,“带它出去见了见世面。”

    陆幼宜偏头瞧了瞧那头马,突然脑子一抽筋,对着贺兰崇墨道:“吃饭了吗?我请你吃饭?”

    贺兰崇墨一听这话,饶有兴致地盯着陆幼宜,“你何时发财了?”

    “别瞧不起人好不好?”陆幼宜拍了拍自己的包,里面发出了银子碰撞的声音,“今天太后刚刚赏我的。”

    贺兰崇墨本来想拒绝的,可是看见陆幼宜那张古灵精怪的脸,跑到嘴边的话又鬼使神差地咽了回去。他回过头去,将马拴在旁边的树上,回过头对着陆幼宜道:“走吧。”

    陆幼宜没想到贺兰崇墨竟然答应了,眼睛睁得老大,但心里还是有些窃喜,至少这样她就不是一个人过节了,“不过……你的马栓在这里,不会被人偷了吗?”

    贺兰崇墨摇摇头,“它认主。”

    “真的?”陆幼宜突然想知道这马怎么认主的,快走几步走到了马的身边,还没伸出手去,那马嗤了嗤鼻子,吓得陆幼宜后退了好几步,还踩到了自己的裙子。脚下一滑,她就朝身后摔了过去。

    就在陆幼宜心下一惊的时候,一只结实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纤细的腰,将她托在了怀里,“笨蛋,马嗤鼻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贺兰崇墨低沉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陆幼宜抬起头,就撞上了那双眼波荡漾的眸。

    陆幼宜心跳的极快,脸也是发烫。她赶忙从贺兰崇墨怀里站起来,摸到他另一个胳膊的时候,她感觉手上黏糊糊的,低头一看,竟然是血。

    “你受伤了?”陆幼宜抬起头瞪着眼睛问贺兰崇墨。

    贺兰崇墨瞧了瞧胳膊上极深的伤口,淡淡道:“不碍事。”

    “什么不碍事啊?你知不知道,有的时候伤口感染,能废了你整个胳膊。”陆幼宜拉着贺兰崇墨走到一个门槛前,自己先坐下了,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坐下来,我给你包扎。”

    贺兰崇墨瞧着脏兮兮的门槛,有些犹豫。倒不是嫌脏,其实是他的身份,还未坐过别人的门槛。也不顾贺兰崇墨愿不愿意,陆幼宜伸手,用力拉着贺兰崇墨坐在了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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