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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立夏的巴黎仍然是春意盎然,温度不常变化,风是,人亦是。

    顾芷洺像往常一般将花搬出花店,这几种花畏寒,得让他们受到阳光普照,才能强一些。

    巴黎天干,还要勤浇水,多松土。

    像那几株栀子花就是,较耐寒却又较喜阳,喜水却又怕积水,耐热却怕强光。

    最难伺候的就是它,今天也得剪出几支来送到默泫清那儿,这样他顾芷洺再多送几天,就不用再照顾这个劳什子了。

    一天比一天蔫了吧唧,又不让那两个花匠碰。

    顾芷洺拿着包装纸开始插花。

    从栀子花上剪下一株,一株,又一株。

    看样子倒不如把土倒了,直接整盆搬过去算了。

    今日的巴黎与往日没什么不同,无非就是稍微暖和了点。

    阳光晃眼了些…

    游客也多了些…

    过往的行人吵闹了些……

    但依旧没什么人驻足下来买些花。

    顾芷洺也低头做着事,他一样不愿意张嘴揽生意。

    甚至觉得装哑巴会让他自己轻松许多,也让顾客放尊重了许多。

    “这是栀子花?”

    头顶传来熟悉的语言。

    顾芷洺抬眸,放下手中的剪刀。

    手语指着栀子花摇了摇头。“这花是不卖的。”

    不知是不是这劳什子开了的结果,倒是引来了不少游客。

    各个国家的都有,中国的尤其多。

    顾芷洺久许未曾见这么多人了,人越多,心里越是打鼓。

    只得又将栀子花搬到避人不见的地方。

    栀子花开,十里飘香。

    这话也不是随便说说,不藏还好,有的人也只是上前闻闻,一藏起来,一群人跟有奖竞答似的过来问是什么花香,是什么香水…

    聚过来的人越多,中国游客就越多,顾芷洺曝光的几率就越大。

    “洺哥,要不我端着那几盆花送于泽那儿吧,这太夸张了。”小胖看着眼前有点疯狂的人群,不敢相信…

    “你别走,你走了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顾芷洺一边微笑着打手语回应人群,一边扯住小胖。

    这就跟机场被堵是一个道理,只不过这次目标中心是那劳什子花。

    小胖被眼前黑压压的人堵的职业病都快犯了。“那他们也不走…”

    “你把那盆开的最盛的拿去,剩下的我一朵一朵送他们。”顾芷洺狠了狠心,舍不了劳什子赶不走人…

    摘下来一支送给拍成长廊的游客,一支,两支,三支。

    开的没开的,但凡带香味的,都让顾芷洺送出去了。

    还有一群人没领着又不信邪,等了会儿,这才三三两两退去。

    顾芷洺眼瞧着最后一株后面还藏了一朵开的最盛的。

    怪不得人家不走…

    折花送人,亏他在花店干了不少时间,不然他都想不出这么损的招儿。

    整整一株开的茂盛的叶,怎么就留了一朵盛开的花…

    顾芷洺有些恍神。

    为何不留两朵,真是个痴子…

    顾芷洺抬起指尖轻轻抚摸着洁白花瓣的边缘,感受着微凉的触感。她凝视着花瓣,发现花上镶嵌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如同一颗颗小小的琉璃。花瓣在他的手指下轻轻颤动。

    顾芷洺抿了抿唇,将花朵呈在手上,轻轻掰动,这朵盛开的花朵就盈满了手掌。

    愣神看了手里的栀子花朵许久,才反应过来,惯性…

    他把最后一朵也给摘下来了…

    心跳漏了半拍,顾芷洺瞪着眼傻愣着托着…

    那么大,开的那么盛,那么香,他在干嘛…他自己也不知道。

    顾芷洺垂着眸子还在惋惜着,又一阵熟悉的声音夹杂着巴黎的风声灌入顾芷洺的耳朵。

    顾芷洺心中一震,抬眸看向人群,他才发现今天的人群是那么多,举着彩虹旗子,狂欢声,奏乐声,纵横交错。

    “我在外面,好,一会儿就回去。”

    这一阵声音在顾芷洺耳中停留了许久。

    是默泫清。

    顾芷洺慌乱的扎到人群中,所有人脸上都涂着彩色油彩,洋溢着笑容。

    孤寂的身影一前一后,前面那个在人群中若隐若现。

    顾芷洺挤出人群,从小路绕道跑,他从未如此坚信,那个身影就是他,默泫清。

    小道的路异常昏暗,声音也蒙上一层罩子,顾芷洺循着前面微弱光亮向前冲着,冲破着黑暗。

    从岔路口拐到人群前方,顾芷洺屏住喘息不止的呼吸,抿了抿唇,逆着人流向回走。

    抬眸间,默泫清高大却单薄的身影映入眼帘。

    手中的电话振动了许久,顾芷洺有些慌张,对上男人的目光又快速闪开“喂?”

    “喂?洺哥,默泫清醒了,但是…”

    “我看到他了。”顾芷洺轻启唇齿。

    “那,好吧,你们聊。”小胖挂断电话。

    默泫清脚步很快,迎着顾芷洺走过来。

    顾芷洺放下电话,不知自己是笑着的,还是丧着的,从前做的表情管理到这一刻竟然他茫然起来。

    他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他一伸手,他张开怀,就能相拥。

    可顾芷洺还是愣住了,他只是看着默泫清像巴黎的风一半吹了过来。

    吹过发丝,撩起涟漪。

    “借过一下。”

    人群拥挤,人声鼎沸,可他的声音轻柔,却是直达心底。

    借过…

    顾芷洺回过身,他们的距离又从那么近,到了擦肩而过,再到愈发遥远。

    顾芷洺轻轻地拉住了默泫清的衣袖,他的手指轻柔地触碰着默泫清的皮肤,仿佛在感受着他的温度和心跳。

    默泫清警惕地转过身,他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不安和警惕。

    他试图挣开这个花匠的手,但是他却使不上劲,仿佛被这个花匠的手所束缚住了一般。

    “松手。”默泫清皱着眉头,他的语气里透露出一丝不耐烦和不满。

    顾芷洺以为是弄疼他了,泄力了一瞬又握了起来。

    默泫清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开始加快,仿佛被这个花匠的手所激发了一般。

    他试图挣脱这个花匠的手,但是他却使不上劲。

    他的眼神变得更加警惕和不安,他开始感觉到一丝恐惧。他不知道这个花匠想要做些什么,但是他的本能告诉他,他需要保持警觉。

    顾芷洺深叹了口气,努力压抑住颤抖着的声音,将手里的花地上,比划了几下?“送你一朵花。”

    默泫清的心跳开始慢慢平稳了下来。他抬起头,看着顾芷洺,他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疑惑和好奇。

    顾芷洺微笑着看着默泫清,他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温柔和关怀,更多的,是欣喜。

    “茉莉?挺像的,谢谢。”默泫清接过花朵,本以为这就结束了。

    谁知这花匠还是不撒手。

    “要钱?”默泫清又皱起眉头,想当然的从钱包里拿出了几张大钞。

    见顾芷洺还是没有动容,又拿出了几张,还是不撒手。

    “只是一朵花,做人太贪会遭报应。”默泫清嘴里嘟囔着说教,但还是把钱包里所有的现金都拿了出来。

    “我不要。”顾芷洺比着手语。

    顾芷洺不知是不是自己感觉上出了什么岔子。

    默泫清的神态变了,眼里的深情也不在了,投过来的目光,完全是看陌生人的样子,尤其是还有一丝的厌恶。

    默泫清的神情柔了一分,上下打量着这个花匠

    “聋哑人?听不懂我说的什么?”

    “拿着。”一卷厚厚的钱钞塞到了顾芷洺的怀里。

    默泫清不知道自己怎么走上的这条街,不过手里的花,倒是像他房中的那股香味。

    顾芷洺捂着那沓厚厚的钱钞,愣在原地看着走远的他。

    身后人潮拥挤着。

    各色各样的声音吵得他有些耳鸣。

    他没有回头,他没有喊自己的名字,他不认得…

    “默泫清。”顾芷洺跟了上去,像个粘人精跟在他的身侧。

    “这些钱够你在你老板那里清闲一阵了,我不是慈善家,我赎不了你。”默泫清只是往前走,身上的疼痛让他很不耐烦。

    顾芷洺不做声,只是静静的跟着走,时不时的抬头看着默泫清,他真的失忆了。

    “抱歉,忘了你听不见。”默泫清回过身站住脚,两手抓着顾芷洺的肩,划了一圈。

    “别跟了,回去吧。”顾芷洺背对着默泫清,他的抓着自己的臂膀的双手,在颤抖。

    他在痛…

    顾芷洺垂下眸子,哽咽着,浓密的睫毛上挂着大颗大颗的泪珠。

    可那掌心的温度隔着衣服还未有传过来就消逝了。

    顾芷洺不知再怎么挽回,那个背影已然不记得了,所有所有。

    “喂?陆川,麻烦你过来接我一下,我在…春香丽舍大街,人有些多,车道上等你。。”

    默泫清走着走着才发现钱都给那个花匠了,自己一分没留,打不了车。

    “刚才买了束…朵花,别问那么多了,赶紧来。”默泫清看着这朵栀子,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冲动,把钱当废纸用。

    要是让于泽知道,恐怕又会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心里难免不舒服。

    花倒是很香,默泫清眯了眯眼,嘴角呈着笑意,将花别到了左侧大衣的内兜里。

    摸索着口袋,默泫清好似又发觉到了什么,原本平平整整的口袋变得鼓鼓囊囊。

    顾芷洺修长的指尖深入口袋里,纹理清晰,干涩平整的一沓。

    那个花匠…什么时候塞进来的。

    默泫清回头望过去,除了拥挤的人群,看不到那个花匠半点身影。

    他真的不想要这钱。

    一阵刺痛,默泫清的指尖被划开一道口子。

    默泫清垂着眸子,又拨通了电话。

    “另一个路口等我吧,我再办点事。”

    顾芷洺没落的走在人群中,他再感不到半分喜悦,他不属于这儿,可哪里都不是他的归处。

    听不懂的语言,不识路的街道,烤面包和咖啡相伴的空气…

    都压的顾芷洺抬不起头,脚下的路每个石子他都认识,顺着这些石子他才找到回去的路。

    压着嗓子哭,出不了声,只有眼眶在替心脏疼,大颗大颗的的泪砸在路上,像是要为他和他的分离的路做个标记。

    默泫清出国留过学,明明这就是他走过的路,顾芷洺再走的时候,已经是陌路了。

    “你好!”身后的人将顾芷洺拉住。

    “这个,你有多余的吗?”

    顾芷洺顺着黑色皮鞋看上去,棕褐色的大衣,黑格子内搭高领毛衣,还挂着一条围巾,笔直的身子。

    不像是默泫清…

    可那张脸,却是他。

    骨骼分明的大手握着顾芷洺的胳膊。

    阳光照射又与彩旗交相辉映的盛开的栀子花在他的手里,的确像是个茉莉花,小而精致。

    默泫清蹙着眉头,心中有些不安。思绪被眼前人的泪水打断了。他定眼一看,只见顾芷洺的脸上挂着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泪珠

    阳光穿过树影,浮现在顾芷洺的脸上,泪水如同清晨的露珠,闪耀着光芒。

    “我…姑娘,我不是故意的。”默泫清松开手,有些手足无措,刚才这小姑娘拉自己,可没见这么娇弱。

    “姑娘?”顾芷洺张着嘴喃喃道,但没有出声。

    默泫清看着眼前的姑娘,她的眼神里透着一丝惊讶和警惕。

    他才反应过来这是个亚洲女孩,自己的行为可能有些唐突。

    “抱歉,我…”默泫清有些不自在地看着别处。

    顾芷洺瞧着默泫清有些慌乱的样子,又不得笑出了声。

    他至少醒过来了。

    默泫清听到笑声,不由得低头看向眼中含泪却笑的这般好听的姑娘,更加注意到她的细腻肌肤和秀美容颜,仿佛是手中盛开的花,清冷又美艳。

    默泫清忍不住又向前走了几步,凑近了顾芷洺,想要更仔细地观察她。

    顾芷洺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幽香,让他心旷神怡。

    默泫清轻轻地伸出手,想要触摸一下顾芷洺的脸颊,但又不敢贸然行动。他的手悬在半空中,犹豫不决。

    顾芷洺颤了颤,倒退着踉跄了几步,转身跑回花店。

    默泫清望着他的背影,愣站在原地,悬在空中的手落了下来,他似乎是也惊讶于自己的举动。

    天上挥舞涌动着的彩旗映入默泫清的眼帘,世界彩虹日的庆祝仪式,他从前从未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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