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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少收到景澜的来信了,苏联人再次中断了他的书信往来,景澜托红十字会寄来给他最后的东西,是两张相片,一张是她在美国与两个崽子在游乐园游玩的场景,另一张是在海滩边晒太阳。

    噢,不得不说,他的妻子戴起墨镜来也是别样的美丽。

    新来的审讯员跟之前那几个一样,话语如出一辙,先是对他进行审问,到最后抛出的橄榄枝也是一模一样。

    维克多在旁边,当审讯员再次说出获得自由的要求时,舒尔茨这次没有做抗争。

    他再一次看到了bF 109各类型的战斗机,其中bF 109F是他最钟爱的型号,也是在高空取得最多战果的战机,是他最好的坐骑。

    可惜现在,它已经落入了苏联人手里,供他们研究。

    当他说出苏联的雅克对比德国的梅塞施密特之间的差距时,这群老家伙当即沉下脸来。

    他们不爱听实话。

    “我可没别的意思,先生们,毕竟在我年少时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飞行,登上万米高空,是在你们国家。”舒尔茨真诚的说着。雅克系列的战斗机爬升率和飞行速度远不及bF 109,这是事实。

    战争之前,德国空军与苏联有着紧密的合作。苏联军方也知道这点。舒尔茨继续向他们分析,说着各类型战机的优缺点。作为一个老牌空军军官,他说得有理有据,苏联军官逐渐折服在他专业性的话语之下。

    不过,再怎么专业,他也不可能再次驾驶他心爱的bF 109F了,和苏联人的话题,始终绕不开“合作”。

    他们想知道me-262喷气式战斗机和Fw190系列战机的详细信息,并想让他画出一个大概的图纸。

    me-262的设计图纸舒尔茨大略看过。早前申克尔命他去参加喷气式战斗机的训练,那会东线战事焦灼,他拒绝了,选择与他的bF 109战机一起,以及他的属下们,继续坚守东线。

    在东线时,不乏有一些取得过辉煌战绩的军官被调到了后方当教官,但大部分都会选择继续在前线作战。

    而Fw 190,在不列颠空战时他驾驶过一次,它确实是帝国优秀战机之一,但在高空上,性能比他的bF 109差那么一点儿,之后他就换装回来了。

    有关Fw 190的文件被德国人摧毁了很多,苏军得到的信息零零散散。舒尔茨知道这一点。

    最后,不泄露德国飞机的机密是他最后坚守的一丝底线。他没有把me-262和Fw 190的信息告知给苏联人,只是为他们提供战术上的指导。

    常年征战高空,作为一个联队指挥官,他的战术放在实战里,实用性自是不用多说,苏联人对他产生敬佩的同时也侧向不得不承认敌国的空军飞行员具备高素质的作战技巧。即使是飞机数量削弱的情况下也能重创对手的原因。

    舒尔茨每天都被罪恶感充斥着,被自己的背叛撕裂着,他一直以来坚守的信仰如被一道雷电劈碎。每日每夜,他无不祈祷上帝,虽然上帝祂老人家或许根本不会注意人间事,但他仍做祈祷。

    祈祷着国家原谅他的行为,祈祷会得到宽恕。

    ****

    加尔的婚礼举办不久后,伊思也回去了德国。此后的日子里,两人只能靠寥寥几封明信片往来,字数还有一定的限制。

    加尔原以为还有他长官这一支柱支撑着他在苏维埃战俘营里五年的枯燥劳改生活。可自景澜离开,他一周里见到舒尔茨的次数少之又少了。

    他隐约猜到什么原因,但一直没问舒尔茨。直到,他再度被审讯。

    “你的长官被减刑十年,他已经与我们合作,你呢?少尉?”眼前这个苏联审讯员比之前那几个和蔼的多。然而他的话证实了加尔之前不确定的猜测。

    即使加尔开始走上信奉共产主义的道路,但他还是不愿与苏联人合作,喜提五天禁闭。

    苏联人是在一个夜晚释放加尔的,初冬,给他们发的囚衣单薄要命,听完新来的宣讲员对战俘进行思想上的改造,加尔得到了同僚一个烤土豆,勉强饱腹。

    瑟瑟发抖地回到营房。上下连体的铺位,简陋的木板床散发着霉味,上边只有一张薄的可怜的被子,躺上去,冰冰凉凉。

    他的长官睡在上边。这处营房此刻只有他们二人,其余人被命令挖煤去了。加尔被关禁闭侥幸躲过,至于他的长官为什么还在这里,就不得而知了。

    长官的床板在抖动着。起初加尔以为舒尔茨是被冻得颤抖,直到听到他那一声略带性感的低吟。

    长官这是在……?

    嘘,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毕竟,没有妻子滋养的男人确实可怜,何况是在寒冷的空气下,总要有热身活动的。他也开始想他的伊思了。

    “加尔。”长官喊他了,声音有些沙哑了,想来才从余韵出来不久。

    “怎么了,长官?”

    “我明天就要走。”舒尔茨说。眼神停留在残缺不堪的天花板,空空荡荡无内容。

    加尔说:“去哪里?他们释放你了?”

    “转去校官级别的战俘营,可怜的加尔,没了我的庇护,你得要挨欺负了。”

    “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了,长官。”加尔认真的说,“就像当年、在我刚加入联队时,你教过我如何保护自己的方法一样。”

    舒尔茨笑了起来:“这会可没有敌机被你扫射、击落了,加尔。”又像个老父亲一样感慨起来,“加尔长大了,总之,好好保护自己,至少别让我听见你被猪猡们拖出去雪地里枪毙的消息。”

    加尔有点想哭的冲动,声音隐约有些哽咽了:“我知道了,长官。”

    他下意识想向他的长官敬礼,可惜现在穿的可不是空军制服,而是残破的囚衣。这太不体面。

    “你永远是我敬爱的长官。”加尔敬重的说。

    舒尔茨不由觉得好笑:“你这是干什么?又不是生离死别。”

    “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长官。”

    “噢,这样吗?”舒尔茨似乎没有意外。

    “我理解你的决定,也衷心祝愿你和景澜早日相聚,不过,我不知道,到时候国家会不会谅解你。”

    “加尔,连我也把自己归为叛徒了。”舒尔茨只是笑,“望只望到时候回去,他们不会把我原地枪决。”

    加尔说:“或许长官你可以向国家写几张忏悔书什么的……”

    “加尔,勋章不要交给他们,知道吗?”舒尔茨对他最后一次叮嘱。

    加尔牢记使命,猛的点头:“我绝对不会给他们的。”

    *****

    舒尔茨并没有转去高级军官战俘营。在被释放之前,他一直协助苏联人,帮助他们训练飞行员。他的刑罚由此缩短至八年。

    可八年对于他来说,还是太长。他抓住许多机会,比如在国际红十字会前来采访时,他在媒体面前大大夸赞苏联,无不赞美这国家的领袖,对在苏联的劳改生活时特意抹上“美好的”、“人道的”、虚幻色彩。

    说实话,即使几年的劳改生活,他对这国家并没有恨。

    他从不会被仇恨蒙蔽双眼。他承认错误,并甘愿为此付出代价。

    与此同时,联邦德国也在向苏联要人,这群年轻的战俘,是战后满目疮痍的德国最主要的支柱力量。

    他的叔叔于德国投降后不久就被获释,在此后的时间里坚持不懈的想办法将他侄子营救出来。

    而他的妻子也在努力着,私下以“战俘”妻子、以及另一层“商人”的名义,支持共产事业的发展,对战后苏联的重铸经济方面也有着紧密合作。

    他的苏联“老朋友”,维克多,一直向高层递信。信中 ,不止一次提及,曾与舒尔茨交过手,毫不吝啬的称赞他的飞行骑士精神——他是一名忠诚、遵守战场规则的空军军官,并不是什么纳粹。

    舒尔茨自己也在努力着。终于,在四面八方的帮助下,黎明到来了。

    事情发生在1949年的初春。当舒尔茨收到他释放的消息时,被年月蹉跎至黯淡的双眼重复了光彩。

    “她在那里等你。”维克多告知释放名单有他的名字后,把一封明信片交由他。

    上边印着的场景,是一片辽阔的田野。

    后边,是她所写的地址。

    出狱之时,舒尔茨把自己打理得干爽利落,头发也被战俘营里当过发型师的战俘理过,换上了早年妻子给他的衣物。衣物早就洗得干干净净,并向奎琳女士借了瓶香水,往上边喷喷,极为呵护。

    登上回家乡的列车前,舒尔茨没有忘记还在另一处战俘营的加尔,通过维克多的关系,时隔两年半,他再度见到这位亲手培养出来的飞行员。

    当年入伍时才十七岁的少年,直到现在,面容还保留着一丝青涩。

    加尔将勋章交还,这枚双剑饰,终于重新回到原主人身边。

    上司和下属互相拥抱着,加尔还是一如既往的感性,不过这次他忍住了眼泪,说:“长官,恭喜你,获得了自由。”

    舒尔茨半开玩笑说:“我还是祈祷着,回去后他们不会把我原地枪决。”

    “不会的,国家会谅解你,忠诚的长官。”

    “但愿如此。”舒尔茨说,“明年你就被释放了,你长官我大发慈悲来迎接下你,怎么样?”

    加尔破天荒的第一次拒绝他的长官:“不要,我的伊思会来接我,我要跟她过二人世界。”

    与加尔告别完,带着无处安放的期待,以及即将与妻子见面紧张兴奋的心情,舒尔茨登上了这趟带他远离过去的黑暗、驶向充满明亮未来的列车。

    去往瑞士前,舒尔茨改头换面,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穿起了西服,黑色领带打得整整齐齐,腕表重新戴在手上,无名指上的婚戒闪闪发亮,胸袋插花,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喷时下最流行的香水,踩着被刷的铮亮的皮鞋。

    几个小时的火车,终于来到这座美丽的、如童话般的小镇。他的妻子真会挑选位置。

    他买下卖花女手上的一束野花,这些生长在旷野中的野花正值春季绽放,刚采摘不久,充满着生机。

    万物凋零,万物盛开。

    万物倒塌再重建,而他终会回来。生命的意义,不过如此。

    嫌腿脚太慢,他雇佣了一匹马,这次不是驾着飞机了。黑马疾驰而去,在那阿尔卑斯山脚下,景小姐在等他。

    ******

    山的部分面积还披着洁白的外衣,而另一部分的面积已经被春意浸染,树木已经开得璀璨,白的、黄的花在如茵的田野上盛放。

    潺潺溪流分割田野,岸的两边、以及牧场的周围,种植了棵棵山毛榉树,一穗穗的麦子随着春风舞动着,牛羊幼崽相处和谐,在圈养的地方安静地俯下脑袋吃草。鸡鸭鹅在复式木屋门前排着长队散步,时不时高歌一首它们动物的音乐,走近一看,草地上还留有不知何时生下来的蛋。

    屋檐底下有鸟儿过来筑巢,也放声高歌,与地上这群家禽们争相比高下,看看哪个嗓子更胜一筹。

    可爱的毛丝鼠来串门,被鸡吓到了,然后四岁的女童追着它跑。

    毛丝鼠跑得真快,不过她的速度也快。

    嘿,抓到了!

    摔了一跤,圆圆的脸沾染上一层灰,不过没关系,得到了毛茸茸的鼠,什么疼痛都抛之脑后。大她六岁的哥哥,在不远处的棚子底下忙着给晒干的麦子入仓。

    而他们的母亲,正在木屋内捣鼓着甜点。牛角包、苹果派、草莓吐司、舒芙蕾……叮,前不久购入的新奇玩意经过半小时,终于响起了铃声,完成了它的任务。

    可惜,这次估错了时间,拿出来的时候,蛋糕胚焦得彻彻底底。原本计划的黑森林蛋糕真就变成了“黑森林”。

    没有气馁,她决定重新再做。

    至于品相不怎么样的蛋糕胚嘛……

    她一个轻喊,家中“第四位”成员很快从二楼蹦了下来。这只友人赠送的日本土狗,她取名为小柴。

    小柴疯狂摇着尾巴对主人伸出舌头哈气。温柔的女主人蹲下来,亲自把蛋糕胚喂到它嘴巴里。

    这时,外头响起“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最后,他似乎停在了门前,收了缰绳,马对着长空长吁一声。

    一切都静了,只有小柴浑身的狗毛警惕的竖起。

    原本虚掩的屋门被来人推开。阳光将他影子拉的很长。

    他站在门槛处,西装笔挺无折痕,想来早早就细心熨烫好,领带也是全新的,打的很漂亮,配上那一张脸,乍一看,真是个完美绅士。

    上帝啊,他拿着一束花干什么?又要向她求婚吗?

    小柴已经跑到他脚下围着他转圈,外头的小鱼依然抱着新捕获的毛丝鼠乐此不疲,景安还在为对麦子入仓的数量而烦恼。

    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经结束,美苏冷战还在继续,国内共产党的胜利近在眼前。

    曾经路过他们生命里的人,莱斯与克林曼一家在天堂相聚,洛德和卡夫在另一个国度互相拌嘴,安德烈在天国继续做他的风流鬼。德特里希跟着薇薇安回到波兰。奎琳和维克多在俄国幸福生活。丹尼在慕尼黑开了一家照相馆,娜曼伴他左右。雷夫还在西伯利亚挖土豆。在斯图加特乡下的伊思,等待加尔获释。

    而在瑞士的阿尔卑斯山脚下,舒尔茨回到了她身边。

    小柴对他吠了一声。他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因她而澄净的蓝眼凝着她,直到永远。

    “不过来?”她压下不自觉上扬嘴角,对他的呆立原地故作不满,“再不过来,就出去。”

    她转过身,继续捣鼓面粉。

    只感到一阵风掠过,他自她身后,紧紧拥抱她。

    映入眼帘的,是一束明艳的野花,它充满生机和希望。

    “送给你,景小姐。”

    依然是这句话,依然是他热烈的爱意。

    历经十九年风风雨雨,终得相守。

    正文完

    202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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