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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锋营的羽林卫最近对“咔咔”的声音特别敏感。

    郭解吃人饭不干人事,每天下半夜安排人摇强弩车上弦,每个时辰摇一次。

    只要强弩车的齿轮“咔咔”一响,城下的羽林卫全营戒备,防止土匪搞偷袭。

    疲劳战术加激将法,搞得前锋营全员抑郁。几个意志力差的,甚至出现了说梦话,夜晚挠墙的情况。

    李广的心理素质倒是增强了不少。

    郭解每天的保留节目就是变着法的调戏、打击、侮辱、刺激,谩骂李广。

    时间久了,郭解的文案实在想不出什么新鲜内容编排李广,只能照原来的稿子,重来一遍。

    来回演了几天,连郭家庄自己人都没了新鲜感。李广也耳朵长茧,听不见了。

    慢慢地,李广也看出了门道。郭解不是疯子,也不是莽汉。他在搞心理战术,而且只找他下手,别的达官贵人一概不涉及,更没出现冒犯皇家尊严的情况。

    郭解的分寸拿捏得相当到位。

    李广抠破头皮也没想起来,在哪里跟他结了梁子。他甚至把自己的人生经历重新捋了一遍,实在没找到和郭解的交集,最后他得出结论,这小子醉翁之意不在酒。

    骚扰不断,按兵不动,李广猜不透郭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士气低弱,人心不稳,绷不住的羽林卫时不时也做出点出格的事情。

    比如跟李广发发牢骚。

    “将军,放火烧。”

    “火快还是箭快。”

    “大不了一死,也比憋在这强。”

    “你们死了,皇上谁护着。”

    “皇上为何不回宫?”

    “要不你们去问问。”

    几个发牢骚的校尉直接被李广怼了回去。

    气归气,李广也不止一次劝刘彻先回去。

    “郭解都不着急,你们急什么。”

    刘彻也一句话把李广怼了回去。三番五次,到后来,刘彻干脆下了道一个字的圣旨。

    “等!”

    双方继续保持着你不上来攻,我不下去打,我撩扯你,你干看着我的局面。

    看着羽林卫个个挂着黑眼圈,夜尿越来越频繁的情况,身为职业军人的李广知道,这比打了败仗还难受。

    提振士气成了李广的首要任务。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卫青养的马引起了他的注意。

    卫青在刘彻的激励之下,几乎成了马痴。

    行营外,广阔的盆地内,他夜以继日,废寝忘食,一心扎在马堆里,最后已经到了和马睡同草,食同槽的地步。

    盆地开阔,土质软硬与草原接近,卫青赶来的马匹本就适应能力强,训练时日虽短,脚力却进步神速。

    盆地内的马蹄声每日如战鼓轰鸣,听得正在恢复期的刘彻兴奋不已。同样感到兴奋的还有李广。

    一日,李广放下身段,专门找了蓬头垢面,一心侍马的卫青。

    “卫青,你辛苦了。”

    “为皇上效命,不辛苦。”

    “马,我也算半个行家,这些马匹已经不比匈奴马差。”

    “谢将军夸奖。”

    “不过,没上过战场的马始终不堪大用。”

    “还请将军调教。”

    “马是给人骑的,只有人马合一,才能练出真正的战马。”

    “马监人手不够,属下只能一匹一匹练。”

    “你不是骑兵,怎么可能练好马。”

    “将军的意思——”

    “让羽林卫替你练练马,如何?”

    “属下求之不得,只是前锋营吃紧,不敢劳动将士们。”

    “那就把马赶过去,让他们在郭家庄的城墙下骑。”

    “这合适吗?”

    “放心,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卫青捋了捋糊成团的头发,扒了扒身上的睡草,思忖片刻,感觉李广应该没给自己挖坑。

    就这样,郭家庄的跑马地鸣锣开场。

    前锋营一扫多日的阴霾,羽林卫渐渐有了斗志。将士们轮流帮卫青驯马,身上的筋骨活动开,过剩的荷尔蒙发泄出来,都觉得轻松多了。

    被马治愈的羽林卫重新焕发了战斗力,表示要和郭家庄死扛到底。

    你晚上上弦,我白天跑马。你挑逗我,我骚扰你。

    看谁干得过谁。

    郭家庄的各路英雄就遭了罪了。李广那个坑货,不看兵法,看上气象了。东风一来,他便让卫青在马尾巴上挂上树枝,结果战马狂奔,尘土飞扬,弄得郭家庄像刮起了沙尘暴。

    郭家庄的江湖游侠生活上虽然都不是什么讲究人,但隔三差五让他们吃顿土,也确实够受的。

    这天,郭解实在受不了了,灰头土脸地带人出了城。

    “我说小气将军,你太不讲武德了,这么干还让不让人活了。”郭解手里挂着文玩,就像提了个菜篮子一样。

    “郭大侠见谅,将士们久不动换,骨头缝都长毛了,随便玩玩。”李广自从重新进行了心理建设,聪明多了。

    “哎呀!”郭解一脸嫌弃,“玩?马有什么好玩的,我庄内耍钱儿的,唱曲儿的,斗鸡的,摔跤的样样都有,要不李将军让将士们进去玩玩?”

    “郭大侠太客气了,李某对你说的这些不感兴趣,庄主要真有心,就让英雄们出城来,咱们切磋切磋马技,交流交流武艺,玩点爷们该玩的。”李广也学会了阴阳怪气,说完,还不忘白了郭解一眼。

    “有种你就进来!”郭解生气了。

    “有种你就出来!”李广笑了。

    “你出来!”

    “你进来!”

    ……

    两人骂了足有十几个回合,郭解突然愣住了。

    “我不是出来了吗?”

    “既然出来了,那就玩玩?”

    “玩就玩,怎么玩?快放个屁。”

    郭解一较真,把李广整没词儿了。他尴尬地看了看在一旁呵呵发笑的卫青。

    “卫青,怎么玩?”

    卫青一愣,心想,“我哪知道?”

    “说这么热闹,怂了。”郭解转着手上的文玩,哼哼地笑出了猪叫声。

    “驯……马!”卫青蹦出一句。

    “对,驯马。你敢玩吗?”李广转述了卫青的话。

    “驯马?驯马有什么意思!”

    “要不比射箭,你敢吗?”

    郭解气得原地转了三圈。

    “好,就依你,比驯马,输了你进去,赢了我出来。”

    “我赢了你出来,你输了你出来。”

    “我……你……”郭解扳着指头琢磨了半天,“都是你赢呗?我活该出来送死呗?要不要脸。”

    郭解说完,往前一脚,在地上搓了一团灰起来。

    “别废话,敢不敢?”

    “这里是郭家庄,我是庄主郭解,跟畜生玩,我们才是行家。”

    郭解一转身,脑袋过去了,屁股还没过去。

    郭家庄城墙下,战鼓轰鸣,旌旗猎猎,双方队伍齐展展地排成两排,中间让出比赛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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