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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曼儿家楼下那一户,最近出了事。

    男主人生意失败,把资产都抵押出去换了现金流,自己带着年轻妻子跑奥门去了,打算最后博一把,找找出路。家里只留下一个七岁的孩子和八十多岁的老太太,老太太虽然脑子还清醒,但是身体已经不太好了,如何照顾得了一个七岁的孩子?

    那家男主人是二婚,老婆只二十出头,据说两人现在是假离婚,知道丈夫手里其实还有钱,怕他在外面又找个,就跟着走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

    他们走之前,还是留下了些钱给柳家,麻烦他们帮忙照顾下。

    柳家虽然觉得这事糟心,但到底看不过眼,就答应了帮忙照顾,毕竟楼上楼下邻居,他们不说,他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家老小稀里糊涂过日子。

    这年柳曼儿11岁。

    柳家帮忙照顾了一阵子,但渐渐地,那夫妻俩越来越少同孩子联系,钱也汇地越来越慢,直到后来某一天,渺无音讯。

    傻子都猜地到,不是出了什么事,就是分道扬镳另有了出路,不要家里的累赘了。

    那阵子,柳家父母也经常在家唉声叹气。

    不管吧,良心实在过不去。

    老太太现在越来越不行了,以后要是单留下那孩子,他的命运真是说不好……他还有栋房子,难保那些亲戚不会有别的心思。

    柳家照顾段时间,也照顾出感情来了。

    他们家那个七岁的小孩,宋尧,原来被他那糊涂爹妈宠地跟小霸王似的,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牛奶都喝进口,普通的都嫌弃不肯喝。刚开始他完全不知道自家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有钱了,还特别娇气,但随着离开父母的时间愈来愈久,还有柳叔叔柳阿姨脸上时不时流露出的神色,孩子都是敏感的,到底是察觉到了。

    大人不肯跟他说这残酷的真相,但他心里隐约猜到了。

    他或许还不明白父母是出于什么原因离开他,但他知道他们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却还是不愿意相信,小孩子的世界里,怎么会出现这样冷酷的离别呢?

    他焦急地问身边所有人,爸爸妈妈是不是真的不要他了。

    大人不说话,安慰他说他们最近有事,过阵子会回来的,让他别想那么多。

    只是让他更难过。

    宋尧暴躁地砸东西,固执地要一个答案。

    小孩子的脾气有时总是爆发地莫名其妙,有时兴许是他们已经猜到了什么,只是他们没办法用语言表达发泄,只能用行为来表示。

    柳曼儿却不能看着他继续这么砸下去,拽住他,语气严肃:“不准再摔了。他们没有骗你,你爸爸妈妈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没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只是……人都会有预感。

    在事情发生之前就会做出判断,有些等待,是永远没有尽头的。

    没有答案,不确定,心中却有了预感的答案。

    他们不会回来了。

    至少,在宋尧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是不会回来了。

    他无法躲避,必须承受这个现实。

    宋尧听着柳曼儿的话,呆呆抓着手里的纸巾盒,嘴巴一瘪,两眼冒泪泡泡,眼眶红彤彤地憋了一会儿,终于哇呜一声大哭起来:“姐姐好凶!”

    柳曼儿:“……”

    这小子边哭还边往她怀里扑,用她的衣服擦眼泪。

    是真的长大了啊……

    已经学了顾左右而言它,就像成年人难过哭泣的时候,不会说出那真正痛苦的原因,而是吃到特别酸的橘子,面泡软了,找不到钱包,然后突然嚎啕大哭,微小的刺痛,让已经淤积的洪水,彻底决堤。

    柳曼儿轻拍他的背,任他大哭。

    男孩子长地晚,十一岁的曼儿可比宋尧小豆丁高多了,他才幼儿园毕业没几年呢,直接两只短胳膊勾着柳曼儿的脖子也没压力,伏在她的肩头哭,从大哭到一声声断断续续的抽泣。

    等他哭地差不多了,柳曼儿才抽纸巾给他擦脸,摸摸他的头发:“哭多了不好,头会疼的。”

    “嗯。”宋尧轻轻抽泣,眼睛红地像兔子。

    “姐姐,我饿……”他小声说。

    柳曼儿放下他,让他下地站好,他还死死抓着她的衣袖,曼儿说他:“中午不好好吃饭吧。只能给你吃块巧克力,马上就要吃晚饭了。”

    “嗯嗯。”宋尧乖乖点头,完全没有以前那副“我要吃零食一定要吃”的小霸王样。

    柳曼儿带他回自己家,掰了一小块巧克力给他吃。

    宋尧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小口小口含着甜甜的巧克力,像只小松鼠。

    柳曼儿看着难得安静的他,莫名想叹气。

    小孩子学会懂事收敛的时候,往往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从一无所知,到同外界的人事碰撞受伤,成长总是件很痛的事。

    自从当了姐姐之后,她也开始想更多的事。

    也许是因为多了很多以前没有的经历,看到宋尧,看到他的生活变故,都会有触动。

    从这天之后,宋尧变得乖巧许多,不再嫌这嫌那娇气,在学校里也不再炫耀什么,乖乖听大人的话,好好吃饭,也不再问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的事,变成一个普通的活泼的小男孩。

    除了多了些习惯。

    更加黏柳曼儿,因为他知道自己总要抓紧某个人,证明自己不是真的被所有人都抛弃了。宋尧晚上还会偷偷跑上楼,抱着枕头敲她房间门,可怜兮兮地仰头说:“姐姐,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柳曼儿能理解这时候小孩子的心情,想着就是个小豆丁,就放他进来了。

    在被窝里窝成蚕宝宝似的宋尧,躺在枕头上,扭头问她:“姐姐会一直跟我在一起的对吗,姐姐不会离开我的。”

    “嗯,不会的。”她低柔回答。

    窗外,月光吹拂风。

    但等他们渐渐长大,自然而然地,时间就会分开他们。

    那时候,人们也不会在乎幼时的愿望诺言。

    十一岁的曼儿,已经对人生的轨迹有了自己的理解,女孩子总是无时无刻在思考这个世界。

    人间悲欢离合才是常态。

    ------题外话------

    更新时间以后估计要改…暂时还没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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