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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少时,我们总把热血总把激情印在心里写进眼里,青春时,我们总把美好总把梦想画在脑海,摆在眼前,中年后,我们会把最坏的结果和打算想在前面。

    失去总是比得到容易。

    父亲的病情日渐严重,不再怎么进食,我们压抑着默默接受着既定的结果。常德老家的亲戚叔叔幺幺(姑姑)家,每家都各自派了代表赶过来探望,不知是病房里的热闹还是熟悉的乡音亲情,父亲当天还吃了少许,竟是精神许多。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欣喜万分,仿佛觉得父亲可能会慢慢的好转。直到当天晚饭后,父亲的情况急转直下,已然是弥留状态,一剂强心针下去,父亲微弱的脉搏也没有再上来,哥哥和医生出去许久,再进来时,医护人员撤走了氧气瓶和点滴,不知所措的我看着忙碌进出的人莫名恐惧,疯魔的追着问:“怎么了?!干嘛把氧气撤了?!”医护人员回避怜悯的眼神似乎向我宣告着什么,哥哥一把把我拦住:“没办法了……爸爸……别再受罪了!真的没办法了!”“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拔掉氧气!!!”我疯狂的挣扎着,哥哥死命抱住我,声音沙哑哽咽:“妹呀”泪从他脸上滑下来:“你以为我愿意啊……刚刚……医生跟我说……再拖着……也……没用……强心针都……没用……了,怎么办……别让他再受罪了……”“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呜呜呜呜呜……”我怒道质问着,病房里的亲人朋友们,安慰着劝着,浓浓的哀伤紧紧包裹着整个房间,哥哥紧紧抱住我,好不容易才让我平复一些。只剩下皮包骨的父亲静静躺在病床上,禁闭的双眼,深深的恐惧压裹我,我紧紧抱着父亲的双脚捂进自己的衣服里,紧贴着肌肤,老人们都说,不能凉脚,哥哥们都开始四处各自忙碌起来,病房里愈发安静,不一阵,人影纷纷,接到通知的大家伙来来去去,晚上十点多父亲痛苦的最后一口挣扎的喘息噶然而止,最终也未再看我们一眼,嚎啕大哭哽咽抽泣之声久久不绝。

    父亲的丧事办得很热闹,父亲一生清廉正直勤劳善良,来送他的人很多,追悼会我几近晕厥的痛苦痛哭,是俊把我抱上四楼家里躺下。那时还没有所谓的必须由专门的殡葬队伍,治丧委员会也就是主持一下追悼会的仪式,厂里习俗是由家里男丁的所在单位抽人负责抬丧,出殡得走通天大道,每过一座桥就必须闹棺,抬丧的闹,送葬的跪,寓意着逝者的留念不舍,生者的不舍分离。沿途一路鞭炮纸钱送葬,走得热闹来生顺顺当当。从生产村绕到邮局桥,经白云商场桥头,再到老电厂桥(那是厂里人下葬必经的一座桥,是我们眼里通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人的奈何桥……),过这个桥要闹得得最热闹,鞭炮声不绝于耳,过了这座桥再走一段路就到了墓地,一整座大山,从山顶到山脚,从前山到后山,密密麻麻埋葬着861厂百年来为着军工事业无私奉献的祖祖辈辈的英灵。一捧捧的黄土,一堆堆的砖墙,埋葬着家家户户的追思和怀念。

    我那一生中最爱我的那个人,最终还是离开了。那个把我环在胸口坐在老永久牌自行车单杠上,那个用粗壮的双手帮我细细编着麻花辫,那个提着一整开水壶冰棍,那个买来一整筐香蕉,那个买遍每个色彩链珠,那个面对面前放满钞票不动分毫面不改色,那个提着一堆我爱吃的菜到处找给我带菜的人,那个手敷黄泥做着一箱箱咸鸭蛋,那个带着我游历祖国大好河山,那个躺在病床上还在问:“丫头,我党费交了吗?”,那个一直把我扛在窄窄肩膀的慈爱的温润的父亲,一生忠正善良平凡而伟大的父亲,终究是永远的离去了……

    您慈爱的目光,疼爱的眼神,温暖的大手掌,还有宠爱的呼唤声:“丫头,听见没丫头快过来,叫我,叫我才行,不叫没得”。当耳畔传来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我腾然惊醒,思绪又在穿越了时空,穿越了滚滚的红尘世间,以为在您的身旁,让我笑您的聪明绝顶,挥霍着您的千般纵容。

    从您消失在我视线里的那刻起,不用刻意想起,那是融进我生命里的爱、的伤悲……这世界上最爱我的您不在了,我想或许是我前世负了您太多,所以今生您不再愿意给我过多的爱恋与骄纵。您的手很大很大,可您给我编的麻花辫很漂亮,也不会把我编疼。您的胸怀很宽,在您的怀里我能肆意的撒娇也不会摔着。您的口袋很温暖,那里会藏着我小小的手,暖暖的暖暖的。您的口袋钱不多,而每分每厘都有您对我的爱,一颗糖、一串鸡爪饭、一个烤红薯。我那不大不小的小饰品盒里满满的满满的都是您的骄纵,一串串的小饰品,一样的款式不同的是五颜六色。您手上的菜篮子里每天的菜不多,但一定样样都是我的最爱。您由着您的性子把我给宠上了天,却不管今生您能不能爱我到老,也不管今生会不会有人如您一样的把我当做手心的宝,就让我这样肆意的挥霍着您给予的一切,直到您,直到您累了、狠狠地狠狠地离开,让我永远沉沦在您爱的漩涡里不能离开。儿子小的时候常困惑:“妈妈,你为什么每次去看外公都要哭呢?这次去你不许再哭了哦。”我听在耳朵里久久无语……老孩儿,丫头想您在红尘的尽头再半嗔恋半无奈的宠斥一声”丫头,你又想搞么的咯?“我想走在那来也路上去也路上有您的地方,听您的笑骂,等您回家……

    丧葬的繁琐事宜,在悲伤还没来得及尽情宣泄的时候匆忙的结束。而今我明白,没有谁会一直陪伴着你直到永远,大多数时候我们都是一个人,很多的爱,很多的人,很多的情,一旦离开就再也不在。我们一生会有很多的遗憾,我们的一生没有完美,珍惜拥有的一切,好的坏的都值得被接受和原谅,生命伟大而脆弱,我们那些年少时执着追求的所谓的美好,不过都是些生命中很短暂的时光。而让我们往后能记住和怀念的,也仅仅是这些时光里那些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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