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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月3日,当月的第一个周末,凡三进城看房。这天,装修工程完工,他与堂哥一起过去验收。

    听说凡三进城,邵娜也要过去。到了福田,她没有让凡三送到地方,自己打车走了。

    “老三,这小妞有事瞒着你呀!”

    凡学东是老油条了,在这边也不知把了多少妹子,因此,一看邵娜的神色,就知道这小妞心里有事。

    “谁还没点私事,她想说,自然会告诉我。”

    凡三没太在意,兄弟两个直奔房屋所在的罗湖金丰豪苑小区去了。

    凡学东说得不错,邵娜还真有事瞒着凡三。这天,她去的地方,正是当地有名的二奶村—皇岗村。她堂舅的女儿杨华,在这里给一位香港大货司机当二奶。

    前天,杨华给邵娜打电话哭诉,说那个大货司机有些烦她了,在外面找了个三奶,打算到年底后,就不再包养她。

    这丫头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向这位在鹏城的唯一亲人求助。

    这种事,邵娜自然在人前羞于启齿,在凡三面前更不敢透露半分,她担心这家伙恨屋及乌,因此看不起她。

    1990年代,香江经济是大陆城市高山仰止般的存在,它的经济总量是浦江的4倍。1994年,香江人均Gdp是大陆的50倍。

    当时的香江佬,就是富裕的代名词。这种优势来到内地,便开始演化为一种社会现象——二奶村。

    令人惊讶的是,当时在内地包二奶的,大多数是香江的货车司机,也就是“中港司机”

    这时,大陆香江贸易火爆,来往陆港的卡车司机非常吃香,年收入达到36万港币,换成人民币就是38万。

    这个收入,让这些港佬不仅有钱包二奶,还有包三奶、四奶的。

    香江与鹏城,属于前店后厂的经济互补模式。随着三来一补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崛起,五湖四海的年轻人涌入鹏城打工。

    不少外来妹都是小学或初中毕业,没见过多少钱,又受不了流水线上的苦,有的贪图虚荣,一不小心就失足落套。

    据说,皇岗村一个村,高峰时有5万名二奶,而下沙,按摩店、歌舞厅、酒吧、夜总会……色情产业一条龙,连同附近几个村,成为远近闻名的“三沙一水”,被香港人称作内地“世外桃源”。

    除了司机,也有部分港商来内地做珠宝、服装生意的,长期在内地工作,不少人也在这边养了第二个家。

    杨华是跟着邵娜来鹏城的,她小学毕业,在流水线上工资低,又辛苦。干了半年,就跟一个大货司机走了。为此,姐妹俩还大吵一架,从此没了来往。

    无论如何,这是近亲表妹,现在有难处,邵娜不能不管。

    去二奶村路上,邵娜思绪万千。

    这些年,愿意高价包养她的港台与内地老板何止一个,只要她点头,立即就能被金屋藏娇,过上每月两三万生活费的二奶生活。或者像沈玉洁、王丽这样,明面上上班,私下里当小蜜,包养费照拿。

    哪怕不被包养,凭她的相貌与才艺,到城里豪华夜总会当个公主,那也是手到擒来,轻飘飘地就能拿到万儿八千。

    可是,她宁愿固守清贫,也不愿意下水,并不是觉得自己如何金贵,而是不愿意过那种“卖肉”生活。

    这个从山乡走进大学,并来到这个沿海大都市的苗家少女,就是想靠自己的努力与机缘,堂堂正正地过上一种有尊严的小康生活。

    随着年龄增长,这种机会越来越小,甚至有些渺茫,但她还是愿意再坚持一下:“也许,机会就真的来了呢!”

    遇到凡三后,邵娜似乎看到了未来幸福的一线曙光。

    因为凡三的婚姻状况,邵娜有过彷徨,有过摇摆,但她还是没有放弃。

    这小妞很清楚,想过上在城里有车有房的生活,依靠她本人肯定没戏,只有将希望寄托在人生的另一半身上。

    相中凡三后,邵娜不敢跟妈妈说,悄悄告诉了父亲。

    趁着暑假,邵川亲自去了雩娄一趟,摸清了凡家的底细。

    凡三此前是公办老师,初中毕业上了光州师范,中州大学文凭是高教自考,不是全日制学生。

    下海去银海,赚了一笔钱,买房进城,娶妻生子。

    眼下,凡家在县城里有3套联排别墅,6间门面房,因此,只要凡三愿意,在深圳还是能买得起房子。

    去年来鹏城前,凡三与前妻离婚,原因是女方出轨。一对儿女尚小,由爷爷奶奶在家抚养。

    凡家为人处世,在当地口碑也很好。

    知悉了凡三的实底后,邵娜信心更足:这个看上去乐而忘忧的傻小子,只是暂时蛰伏,海清电机不是他久留之地。

    邵娜有些庆幸命运的眷顾,让自己在人生花季将尽时遇到凡三。也正因为如此,她更不愿意让他小瞧自己,知道自己有个当二奶的嫡亲表妹。

    其实,这小妞还是对凡三的了解不深。对类似现象,凡三看得很开,他认为这不过是某些群体的一种活法而已。

    那些夜总会的公主、洗浴中心的按摩女郎,在他眼里,都不过是一份职业而已,谈不上好坏,更无所谓高低贵贱。

    这家伙去洗桑拿时,偶尔春风一度,心里毫无负担。除了顾忌治安管理。他认为自己只不过是做了一次特殊消费而已。

    到了皇岗村,邵娜没有去那个大货司机给杨华租住的楼房,而是在街上一家咖啡屋,等候表妹。

    潜意识里,她觉得那里肮脏而且蕴含危险。她见过那个身材高大的司机,觉得他双眼色眯眯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事情的始末,杨华都已在电话里讲述过。这次见面,这丫头不过是寻求一个心理安慰,顺带看看表姐有没有好主意。

    杨华个子与邵娜差不多,长得还算标志,只是缺少表姐那种经过长时间书卷浸润的雅致,一看就是个乡下姑娘。

    虽然来南方两三年了,但这小妞的气质底蕴还是一望可知。

    见面后,亲热不一会,姐妹俩又开始争执。

    “这些年,你多少也攒点钱了。真不行,春节回去后,找个人嫁了,在家安心做个家庭主妇吧!”邵娜劝说表妹。

    “我才不回那山旮旯呢。真不行的话,我就去歌厅;再次,我就去学习按摩,进桑拿中心。反正,打死我也不回山寨了。”

    “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该心软,带你出来。”

    看着眼前风尘气很浓的表妹,邵娜是真心后悔。

    杨华却毫不在意:“切!你也别为我惋惜了,还是操心好你自己的事吧。这几年,我赚得不比你少,你看看你自己,身上全部衣服加起来,也买不了我这个包。”

    这话简单粗暴,但也是事实。面对已彻底物化的表妹,邵娜感到一种彻底的无力。话不投机,姐妹俩再次不欢而散。

    不过,临别前,邵娜还是提醒杨华:“以后,不管你到哪里,都要加倍小心。到生地方,更要注意保护好钱财。以后有急事,可以打这个电话。”

    看到凡三那个2288尾号的手机号码,杨华就像一下子找到了知音,不由兴奋道:“行呀,姐!不愧是寨里第一个大学生,不出手则已,出手就傍上一个大款。”

    邵娜苦笑着与杨华告别,她不想也懒得去解释。在这个表妹心中,自己迟早会下水,与她成为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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