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陈道恒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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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道恒要从凉州回来了。
这个消息是萧岩告诉江凝的，赶在八月十五中秋团圆的日子之前回来。
陈道恒的休假是萧寒山特意同意了的，说他刚上任就去了凉州，太过辛苦，要放他回去见见家里人。
陈道恒其实自从去了凉州，便没怎么见过萧寒山，他不知道的是，萧寒山是故意躲着他，才会待在军营里，只要他有事去找，必定是副将在营。而且，他的假期，还是因为萧岩来信，说江凝一段时间一直闷闷不乐，像是有心事，对庄里的事情也不怎么上心，全托了老道士在管，而她总会一个人呆在后山，抱着一把梳子发呆。
于是，萧寒山也是整日的心不在焉，最终决定给陈道恒放假回家探亲。
雍州府城的北门外十里处有一座长亭，亭边栽了很多柳树，往年应征从军的人都在这里送别亲人，去往边疆。
送陈道恒去凉州的时候柳树已经枝繁叶茂，如今再去接他，那片柳林似乎还是那时的模样，而随着沙尘回来的人却是大变了样。
陈道恒骑着一匹枣红马，原本的黄皮肤，如今已经是黑红色，脸上因为风沙吹打的缘故起了不少口子，胡子也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了，和沙土一起结了块。
江凝以为自己认错了人，站在马前盯着马上的人，陈道恒见江凝愣住了，便下马上前，拉了拉她的手。
“阿凝！”
江凝瞬间回神，对上陈道恒的双眼。
“陈大哥！”
“大伯，”陈道恒拉了江凝的手一直没放，对现在一旁的陈应安行礼，两人眉眼间有些相似，但现在看起来，却是陈道恒更显沧桑。
陈应安拍了拍陈道恒的肩膀，感慨万千，“什川长大了。”眼角的泪水眼看就要流下来，又生生忍了回去。
长风楼。
“陈大哥？”
江瑶见了陈道恒就从梁毅身边跑了开来，梁毅一股心酸，也跟了上去。见眼前的人高大黝黑，但却身姿挺拔，英姿飒爽，颇有风范，又见江凝的手被这人牵着，便也知道这就是那位去了凉州的江凝的未婚夫了。
“阿瑶？都长这么大了？何时来得府城？怎么不见你大哥？”
陈道恒在店里扫了一圈，没看到老道和江昊，却见一个眉目清秀的公子站在一旁，以为是客人，也没在意。
“大哥和老道去庄子里了，现在这里是阿毅哥哥在看着。”江瑶看了一眼梁毅。
“陈大哥！”梁毅拱手开口，眼里含笑，对着陈道恒说话，看着的却是江瑶。
陈道恒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江瑶看了看江凝，不觉有些嘲笑的对陈道恒说道：“陈大哥你可回来了，大姐都想你想得没精打采的。”
江凝一张脸羞得通红，嗔怪道：“阿瑶，别胡说。”又看了看大堂里吃饭的客人，才发现被人围观了。
刘大刚从后厨端了菜出来，一边给客人上菜，一边扭头看着陈道恒，“这是什川吧？”
陈道恒只觉得眼前这人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也不记得在哪里见过，目光移到江凝身上。
“这是我们村里的刘叔，现在在店里帮忙。”
“刘叔。”
刘大刚连连摆手，“哎呦呦，你可是我们整个莲花镇的骄傲啊，可不能这么叫我，刘大刚就行了。”
“大刚，你可别这么说，他就算当了再大的官，在咱们跟前还是个小辈，没了规矩怎么行。”
陈应安说这话时一脸的骄傲。
“这位就是咱们雍州先前出的武举人吧？”客人里，有人早就听说过陈道恒，却不想竟然是这长风楼老板的未婚夫。
“这位公子真是好才气啊。”
“跟江老板真是天生一对啊。”
“郎才女貌啊。”
“能娶了江老板，小哥儿也是好福气哦。”
众人议论纷纷，几人连连拱手道谢，而此时，陈道恒却因为客人那句“能娶了江老板，小哥儿也是好福气”有些如鲠在喉。
陈应安似乎是看出了陈道恒的别扭，等江凝下了楼，才对陈道恒说道：“什川啊，阿凝是个有本事的姑娘，能娶了她，可真是你的福气。”
陈道恒闻言，愣了愣，也知道陈应安看出了他的小心思，赶忙说道：“大伯，我知道，只是以后不想看她这么操劳了。”
“还没成亲就开始心疼媳妇儿了？”陈应安怎么会不明白陈道恒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但又没有点破，男人的那点自尊说到底能有什么用呢？他也是活了这么些年才知道的，他要是再年轻个二十岁，遇到江凝这样的姑娘，他肯定也是要娶回家的，还顾什么女强男弱家庭不和的流言。
“过两天咱就回家，趁着八月十五，把你俩的亲事定下来。”
“好。”
陈道恒自觉刚才的心思有些不应该，他也不能阻止江凝继续干她想干的事情，但他还是有些私心的，他不希望定了亲之后，江凝还像这样抛头露面，随便就和男人谈笑风生。
可陈道恒似乎忘了，当初吸引他的江凝，就是那个在男人堆里都出众的样子。
陈道恒这时才想起来刚才江瑶的话，问陈应安，“阿昊和王道长去了什么庄子？”
提起那个庄子，陈应安一脸的羡慕，又无不称赞道：“阿凝那丫头，在华林山建了个庄子，说就在山上的人没地去，也没个营生，就自己掏钱建了个像样的农庄。”
“华林山？林大人不是在那里修了房子吗？”
“那丫头没看上，自己又建了一个大院子，我上去过一次，真是一个养老的好地方啊！有菜棚，有农田，还养了一山的牲畜，后面还是一山果林，真是美的很啊！”陈应安其实有些私心，他想和江凝合作，在华林山庄也占一份，但是那丫头却是不缺钱，让他心塞了好一阵子。
陈道恒的心里此刻更是茫然，他的姑娘竟然干了这样大的事情，他丝毫不知道，眉头不自觉就皱了起来，一时忘了回应。
“怎么了？”陈应安见陈道恒发呆，似乎有心事。
陈道恒遮掩了情绪，笑道：“没事，我该去见见林大人的，趁着这会儿还有点时间，我先去一趟，大伯，你帮我转告阿凝一声，我去去就回。”
陈应安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但他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嗯，确实该去见见，林大人也算是我们一家的恩人了，别空着手去，路上买点东西。”说着就要掏钱，但想到这个侄子刚才的神情，又停了动作。
陈道恒点头答应，没看到陈应安的动作，转身下楼。
八月十五之前，陈家就走了纳采、问名、纳吉的流程，陈道明成了江家的常客，江凝这才知道这古代的男女要结亲还得有这必不可少的“六礼”，原本她是有心理准备的，这个时代的规矩礼节会多一点，但真正到了自己身上，也不觉会嫌麻烦。
“好了，别嫌麻烦了，你有什么都不用干，就在家里待着就行，其他的事情有我们办就行了，开心一点，都是要定亲的人了。”
张翠兰因为上次的事情对江凝有些愧疚，但毕竟是亲生的母亲，母女两个久久不见，睡在一起说了一晚的体己话，那些别扭也都烟消云散了。
李桂香因为上次借钱出去的事情一直不被家里人待见，就连江月也是对她爱搭不理的，这次江凝回来，发现了一家人的隔阂，便也趁着定亲商量事情的档口，坐在一起谈了谈心。
“上次大伯写信说家里要分家，我没同意，但其实我同不同意的没什么作用，我们一家人是共同经历过苦难的，没道理如今日子过好了倒要分家。大哥的信大家都应该看了，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同意分家，因为这个家迟早都是要分的，大哥和二弟、三弟都会成家娶妻，我们姊妹几个也要嫁人，终究到了最后，我们这些孩子都会有自己的家，到了那个时候，这个家不分也得分了。”
江凝重复着同样的话，却见江老婆子一脸不屑，嘴里嘟嘟囔囔，“阿凝，可不能这么说，你们几个姑娘始终都是外人，但你大哥他们可都是江家人，他们怎么能分出去呢？就算以后成了家，大家还是要在一起住的。”
江凝闻言苦笑，原来那个善解人意，说孙子孙女一样疼的奶奶，如今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奶奶，难道你想让大哥他们在村里娶妻生子待一辈子吗？”
江婆子语塞，但被孙女堵了话，总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即便没理，也要摆出长辈的架子，“你这丫头，还学会顶撞长辈了，真是出了门学坏了。”
江老头瞪了老婆子一眼，“阿凝哪句说错了？”
“就是，娘，难道还让孩子们待在这村子里不出去了？”江安也是恼火，老二读书用功，学里的老师都在夸奖，说江奕这孩子以后肯定前途无量，总待在家里算什么事。
江月悄悄对江凝使眼色，“别理她，她就是被封家那几个老婆子奉承的有点找不着北了。”
江凝心里一沉，“二娘还跟她们有来往？”
“嗯，没事了就往村头跑。”
江凝忍着要拍桌子的冲动，握紧了拳头，“奶奶，你也别怪我说话不好听，今天我把话放这里，你们要是以后谁再到外面瞎嘚瑟，显摆这几个钱，惹了事就自己解决，尤其是在封家人跟前，谁敢再说家里的事，就别怪我翻脸。爷爷和大伯被抓被打的事情你们是一点疼都不记吗？你们以为那张大人平白无故就来抓你们了？”
江凝忽然变了语气，众人都被吓了一跳，没人接话，李桂香在角落坐着，瑟瑟发抖。
“爷爷，这才过了多久，当初的事情就这么容易过去了？”江凝眼里含泪，跪到了众人面前，江老头儿要去扶，被江凝拒绝，“你们忘了，我可没忘，祠堂里他们怎么咄咄逼人的，封善德是怎么侮辱我们的，当初是为什么会被赶到这里来的……好，既然你们不记得，那我记着干什么？二娘，你以为你拿的那几个钱真的就在村里高人一头了？那封家会缺你那几个钱？我们家挨饿受冻的时候他们拿了一文钱没有？明天，把钱要回来，不然我去。”
李桂香被吓到了，连连点头，把头埋在胳膊里的江立猛然起身，扇了自己两个巴掌，众人皆是一惊。
“爹？”
“二伯？”
“当家的？”
“阿凝，是二伯和二娘寒了你的心，寒了大家的心，”江立也跪了下来，对江善林说道：“爹，让我们分出去吧，我们什么也不要。”
李桂香见状，哭着跪到了江立身边，“她爹，我错了，我再也不去了，明天我就把钱要回来，阿凝，是二娘鬼迷了心窍，她们一奉承我，我就真以为自己有钱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江月和江瑶也跪到了一旁，泪眼婆娑，“爹！娘！”
江善林看了一眼江凝，江凝也是眼泪夺眶而出，“二娘，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呢？当初我们去求他们的时候他们可是说让我爹卖了我们姊妹四个去凑钱的啊，你这样做，不怕寒了阿月、阿瑶的心吗？”
李桂香被江凝的话说的自责不已，连连扇了自己好几个巴掌，张翠兰和林绣娘连忙上去按住了她的手。
“二娘，我们才是一家人啊，以后阿月和阿瑶都是要有大本事的，也不会嫁到咱们这样的村里当个农妇就过一辈子的，”江凝声泪俱下，拉了江瑶对李桂香说道：“阿瑶，跟二娘说你在府城都学了什么？”
“娘，大姐让我跟着酒楼的掌柜学算账，我学的可快了，大姐说以后就可以自己管一家酒楼了，等女儿有出息了，就接了爹娘在身边。”
李桂香抱着阿瑶，泣不成声。
江昊见众人都落了泪，这才跪到了江善林跟前，“爷爷，二伯，三伯，我们家可有三个孙子呢，以后二弟和三弟考了进士做了官，还不一定去哪呢，我一个木匠估计最远也就到个府城，等妹妹们都嫁了人，我们就在离妹妹们最近的地方找个大院子，一家人还住在一起。”
江善林欣慰地笑了笑。
“没事，就算成亲了，我也能把你们都接到身边的。”江凝也道：“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我也能。”江月和江瑶异口同声。
陈道恒要从凉州回来了。
这个消息是萧岩告诉江凝的，赶在八月十五中秋团圆的日子之前回来。
陈道恒的休假是萧寒山特意同意了的，说他刚上任就去了凉州，太过辛苦，要放他回去见见家里人。
陈道恒其实自从去了凉州，便没怎么见过萧寒山，他不知道的是，萧寒山是故意躲着他，才会待在军营里，只要他有事去找，必定是副将在营。而且，他的假期，还是因为萧岩来信，说江凝一段时间一直闷闷不乐，像是有心事，对庄里的事情也不怎么上心，全托了老道士在管，而她总会一个人呆在后山，抱着一把梳子发呆。
于是，萧寒山也是整日的心不在焉，最终决定给陈道恒放假回家探亲。
雍州府城的北门外十里处有一座长亭，亭边栽了很多柳树，往年应征从军的人都在这里送别亲人，去往边疆。
送陈道恒去凉州的时候柳树已经枝繁叶茂，如今再去接他，那片柳林似乎还是那时的模样，而随着沙尘回来的人却是大变了样。
陈道恒骑着一匹枣红马，原本的黄皮肤，如今已经是黑红色，脸上因为风沙吹打的缘故起了不少口子，胡子也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了，和沙土一起结了块。
江凝以为自己认错了人，站在马前盯着马上的人，陈道恒见江凝愣住了，便下马上前，拉了拉她的手。
“阿凝！”
江凝瞬间回神，对上陈道恒的双眼。
“陈大哥！”
“大伯，”陈道恒拉了江凝的手一直没放，对现在一旁的陈应安行礼，两人眉眼间有些相似，但现在看起来，却是陈道恒更显沧桑。
陈应安拍了拍陈道恒的肩膀，感慨万千，“什川长大了。”眼角的泪水眼看就要流下来，又生生忍了回去。
长风楼。
“陈大哥？”
江瑶见了陈道恒就从梁毅身边跑了开来，梁毅一股心酸，也跟了上去。见眼前的人高大黝黑，但却身姿挺拔，英姿飒爽，颇有风范，又见江凝的手被这人牵着，便也知道这就是那位去了凉州的江凝的未婚夫了。
“阿瑶？都长这么大了？何时来得府城？怎么不见你大哥？”
陈道恒在店里扫了一圈，没看到老道和江昊，却见一个眉目清秀的公子站在一旁，以为是客人，也没在意。
“大哥和老道去庄子里了，现在这里是阿毅哥哥在看着。”江瑶看了一眼梁毅。
“陈大哥！”梁毅拱手开口，眼里含笑，对着陈道恒说话，看着的却是江瑶。
陈道恒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江瑶看了看江凝，不觉有些嘲笑的对陈道恒说道：“陈大哥你可回来了，大姐都想你想得没精打采的。”
江凝一张脸羞得通红，嗔怪道：“阿瑶，别胡说。”又看了看大堂里吃饭的客人，才发现被人围观了。
刘大刚从后厨端了菜出来，一边给客人上菜，一边扭头看着陈道恒，“这是什川吧？”
陈道恒只觉得眼前这人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也不记得在哪里见过，目光移到江凝身上。
“这是我们村里的刘叔，现在在店里帮忙。”
“刘叔。”
刘大刚连连摆手，“哎呦呦，你可是我们整个莲花镇的骄傲啊，可不能这么叫我，刘大刚就行了。”
“大刚，你可别这么说，他就算当了再大的官，在咱们跟前还是个小辈，没了规矩怎么行。”
陈应安说这话时一脸的骄傲。
“这位就是咱们雍州先前出的武举人吧？”客人里，有人早就听说过陈道恒，却不想竟然是这长风楼老板的未婚夫。
“这位公子真是好才气啊。”
“跟江老板真是天生一对啊。”
“郎才女貌啊。”
“能娶了江老板，小哥儿也是好福气哦。”
众人议论纷纷，几人连连拱手道谢，而此时，陈道恒却因为客人那句“能娶了江老板，小哥儿也是好福气”有些如鲠在喉。
陈应安似乎是看出了陈道恒的别扭，等江凝下了楼，才对陈道恒说道：“什川啊，阿凝是个有本事的姑娘，能娶了她，可真是你的福气。”
陈道恒闻言，愣了愣，也知道陈应安看出了他的小心思，赶忙说道：“大伯，我知道，只是以后不想看她这么操劳了。”
“还没成亲就开始心疼媳妇儿了？”陈应安怎么会不明白陈道恒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但又没有点破，男人的那点自尊说到底能有什么用呢？他也是活了这么些年才知道的，他要是再年轻个二十岁，遇到江凝这样的姑娘，他肯定也是要娶回家的，还顾什么女强男弱家庭不和的流言。
“过两天咱就回家，趁着八月十五，把你俩的亲事定下来。”
“好。”
陈道恒自觉刚才的心思有些不应该，他也不能阻止江凝继续干她想干的事情，但他还是有些私心的，他不希望定了亲之后，江凝还像这样抛头露面，随便就和男人谈笑风生。
可陈道恒似乎忘了，当初吸引他的江凝，就是那个在男人堆里都出众的样子。
陈道恒这时才想起来刚才江瑶的话，问陈应安，“阿昊和王道长去了什么庄子？”
提起那个庄子，陈应安一脸的羡慕，又无不称赞道：“阿凝那丫头，在华林山建了个庄子，说就在山上的人没地去，也没个营生，就自己掏钱建了个像样的农庄。”
“华林山？林大人不是在那里修了房子吗？”
“那丫头没看上，自己又建了一个大院子，我上去过一次，真是一个养老的好地方啊！有菜棚，有农田，还养了一山的牲畜，后面还是一山果林，真是美的很啊！”陈应安其实有些私心，他想和江凝合作，在华林山庄也占一份，但是那丫头却是不缺钱，让他心塞了好一阵子。
陈道恒的心里此刻更是茫然，他的姑娘竟然干了这样大的事情，他丝毫不知道，眉头不自觉就皱了起来，一时忘了回应。
“怎么了？”陈应安见陈道恒发呆，似乎有心事。
陈道恒遮掩了情绪，笑道：“没事，我该去见见林大人的，趁着这会儿还有点时间，我先去一趟，大伯，你帮我转告阿凝一声，我去去就回。”
陈应安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但他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嗯，确实该去见见，林大人也算是我们一家的恩人了，别空着手去，路上买点东西。”说着就要掏钱，但想到这个侄子刚才的神情，又停了动作。
陈道恒点头答应，没看到陈应安的动作，转身下楼。
八月十五之前，陈家就走了纳采、问名、纳吉的流程，陈道明成了江家的常客，江凝这才知道这古代的男女要结亲还得有这必不可少的“六礼”，原本她是有心理准备的，这个时代的规矩礼节会多一点，但真正到了自己身上，也不觉会嫌麻烦。
“好了，别嫌麻烦了，你有什么都不用干，就在家里待着就行，其他的事情有我们办就行了，开心一点，都是要定亲的人了。”
张翠兰因为上次的事情对江凝有些愧疚，但毕竟是亲生的母亲，母女两个久久不见，睡在一起说了一晚的体己话，那些别扭也都烟消云散了。
李桂香因为上次借钱出去的事情一直不被家里人待见，就连江月也是对她爱搭不理的，这次江凝回来，发现了一家人的隔阂，便也趁着定亲商量事情的档口，坐在一起谈了谈心。
“上次大伯写信说家里要分家，我没同意，但其实我同不同意的没什么作用，我们一家人是共同经历过苦难的，没道理如今日子过好了倒要分家。大哥的信大家都应该看了，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同意分家，因为这个家迟早都是要分的，大哥和二弟、三弟都会成家娶妻，我们姊妹几个也要嫁人，终究到了最后，我们这些孩子都会有自己的家，到了那个时候，这个家不分也得分了。”
江凝重复着同样的话，却见江老婆子一脸不屑，嘴里嘟嘟囔囔，“阿凝，可不能这么说，你们几个姑娘始终都是外人，但你大哥他们可都是江家人，他们怎么能分出去呢？就算以后成了家，大家还是要在一起住的。”
江凝闻言苦笑，原来那个善解人意，说孙子孙女一样疼的奶奶，如今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奶奶，难道你想让大哥他们在村里娶妻生子待一辈子吗？”
江婆子语塞，但被孙女堵了话，总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即便没理，也要摆出长辈的架子，“你这丫头，还学会顶撞长辈了，真是出了门学坏了。”
江老头瞪了老婆子一眼，“阿凝哪句说错了？”
“就是，娘，难道还让孩子们待在这村子里不出去了？”江安也是恼火，老二读书用功，学里的老师都在夸奖，说江奕这孩子以后肯定前途无量，总待在家里算什么事。
江月悄悄对江凝使眼色，“别理她，她就是被封家那几个老婆子奉承的有点找不着北了。”
江凝心里一沉，“二娘还跟她们有来往？”
“嗯，没事了就往村头跑。”
江凝忍着要拍桌子的冲动，握紧了拳头，“奶奶，你也别怪我说话不好听，今天我把话放这里，你们要是以后谁再到外面瞎嘚瑟，显摆这几个钱，惹了事就自己解决，尤其是在封家人跟前，谁敢再说家里的事，就别怪我翻脸。爷爷和大伯被抓被打的事情你们是一点疼都不记吗？你们以为那张大人平白无故就来抓你们了？”
江凝忽然变了语气，众人都被吓了一跳，没人接话，李桂香在角落坐着，瑟瑟发抖。
“爷爷，这才过了多久，当初的事情就这么容易过去了？”江凝眼里含泪，跪到了众人面前，江老头儿要去扶，被江凝拒绝，“你们忘了，我可没忘，祠堂里他们怎么咄咄逼人的，封善德是怎么侮辱我们的，当初是为什么会被赶到这里来的……好，既然你们不记得，那我记着干什么？二娘，你以为你拿的那几个钱真的就在村里高人一头了？那封家会缺你那几个钱？我们家挨饿受冻的时候他们拿了一文钱没有？明天，把钱要回来，不然我去。”
李桂香被吓到了，连连点头，把头埋在胳膊里的江立猛然起身，扇了自己两个巴掌，众人皆是一惊。
“爹？”
“二伯？”
“当家的？”
“阿凝，是二伯和二娘寒了你的心，寒了大家的心，”江立也跪了下来，对江善林说道：“爹，让我们分出去吧，我们什么也不要。”
李桂香见状，哭着跪到了江立身边，“她爹，我错了，我再也不去了，明天我就把钱要回来，阿凝，是二娘鬼迷了心窍，她们一奉承我，我就真以为自己有钱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江月和江瑶也跪到了一旁，泪眼婆娑，“爹！娘！”
江善林看了一眼江凝，江凝也是眼泪夺眶而出，“二娘，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呢？当初我们去求他们的时候他们可是说让我爹卖了我们姊妹四个去凑钱的啊，你这样做，不怕寒了阿月、阿瑶的心吗？”
李桂香被江凝的话说的自责不已，连连扇了自己好几个巴掌，张翠兰和林绣娘连忙上去按住了她的手。
“二娘，我们才是一家人啊，以后阿月和阿瑶都是要有大本事的，也不会嫁到咱们这样的村里当个农妇就过一辈子的，”江凝声泪俱下，拉了江瑶对李桂香说道：“阿瑶，跟二娘说你在府城都学了什么？”
“娘，大姐让我跟着酒楼的掌柜学算账，我学的可快了，大姐说以后就可以自己管一家酒楼了，等女儿有出息了，就接了爹娘在身边。”
李桂香抱着阿瑶，泣不成声。
江昊见众人都落了泪，这才跪到了江善林跟前，“爷爷，二伯，三伯，我们家可有三个孙子呢，以后二弟和三弟考了进士做了官，还不一定去哪呢，我一个木匠估计最远也就到个府城，等妹妹们都嫁了人，我们就在离妹妹们最近的地方找个大院子，一家人还住在一起。”
江善林欣慰地笑了笑。
“没事，就算成亲了，我也能把你们都接到身边的。”江凝也道：“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我也能。”江月和江瑶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