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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的马彪一听女儿被关东军抓了,他跑来求佐佐木,佐佐木说他教女无方,是咎由自取,后来经不住马彪软磨硬泡只好说他会想办法的。其实佐佐木不会想任何办法,他的级别根本够不到和山口司令沟通,只不过把马彪哄走就行了。

    马彪家里外面一大摊事,可是儿子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想去省城看看女儿到底怎么了,可车也被儿子开走了,他跑到煤矿找马小飞的两个跟屁虫,但是坑口把头说那两个跟班两天就没看见人。

    回到家的马彪指着大太太破口大骂:“都是你这个死八婆平时把他惯的!我去问那些在山上砍树的,他们说压根没看到他,不成器的败家玩意儿,迟早被他气死。”

    大太太沉着脸不敢吭气,二太太又开始抽抽搭搭哭起来......

    马彪气哼哼的说:“让陈妈准备一下,让她明天坐日本人的运输车回省城,万一小燕回去,家里却没人啦!”

    二太太停止了哭泣,她红着眼睛说一起去,马彪瞪了他一眼出门走了。

    沙吉浩特本来就是四面环山的山城,山上到处是笔直的松树,而这些松树是搭建房屋最快最省力的材料,基建署大院被烧的五间房子很快重新搭建起来了,大院大门增加了岗哨 ,佐佐木去工地视察的频率少了,没事窝在桂花香屋子里鬼混。

    慕容良想去舅舅家打听情况,但是想到舅舅一家的态度,他只好忍着,每天除了跟佐佐木到工地转一圈,剩余时间无所事事。

    赛罕塔拉省城马家屋子里,马小飞和两个跟屁虫愁眉苦脸的坐在那里唉声叹气。他们无头苍蝇似的找了一天,省城到处是日本人驻扎地,他们跑到离市中心不远的北大营悄悄打听,关东军好多机构在那一片扎堆。有个会说中国话的开拓团日本男人扛着农具下地干活回来告诉他们到东大营找找。

    那个日本男人意味深长的表情让马小飞心里紧张,他想问问东大营的日本人有什么不同时,这个男人扛着农具一溜烟跑远了。他们三个又跑到东大营,到了那里才知道东大营是关东军化学部队所在地,那里戒备森严根本打听不到学生们被关在哪里。

    这天下午天快黑了,他们三个人垂头丧气在饭店胡乱吃了点刚回到家就发现陈妈回来了,陈妈看见他们也吃了一惊,马家人都不知道马小飞跑到省城来了。

    陈妈把家里的情形说了一通,马小飞说:“我一定把小燕救回去,省得他们老说我整日不干正事。”

    小跟班中一个叫芋头的说:“对!哥,咱们把小燕救回去长长脸!”

    陈妈听说他们没找到学生们的关押地,她说:“我倒是知道姓蒋的那个人家在哪里,要不明天咱们找他去,看看那个男孩儿被抓了没有?如果被抓了,他家里人也许知道被关在哪里了?如果没有被抓,就和他要人,我们小姐就是和他在一起才出事的。”

    马小飞一听陈妈这话,马上站起来说:“为什么等到明天?现在就去!如果那个兔崽子好好的待在家里,老子今晚剥了他的皮!”说完让陈妈领着出发了。

    省城的确比县城繁华,到处灯火通明的。陈妈说那姓蒋的人家不太远,所以他们步行穿小巷子走近路。虽然是省城,也有许多破院陋屋,他们走过一片又脏又乱的低矮房屋时,前面隐隐传出哭声。

    马小飞站住脚步仔细听,哭声从左前方一个院子传出来的,这个院子有一人多高的院墙,两扇年久失修的木门紧紧关闭着。马小飞趴在破门缝上往里看,黑漆漆的院子里有几个屋子,其中有一个屋子里透出忽明忽暗的黄光,哭声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这是个十几岁姑娘的哭声,越听越像是小燕的声音。马小飞悄悄告诉陈妈不要吭气,说里面好像是小燕。

    陈妈又高兴又紧张,马小飞说:“我进去后,悄悄打开门,如果真的是小燕,里面肯定有人看守,万一听见里面打起来,你们立马冲进去。”

    安排好后,马小飞正要让芋头蹲下来踩在他的肩上翻进院子,芋头却轻轻地推了一下大门说门没关。马小飞让他们在外面等着,他悄悄地靠近那个有灯光的窗台。这个窗台的窗户纸都已经破得没几片好的了,小小的菱形木格子上几片破纸随着夜风轻轻摇摆着。

    天还没有大黑,屋子里却早早点起了煤油灯,一个赤身露体的姑娘被一个日本兵按在土炕上肆意蹂躏着,那姑娘连哭带喊厮打着,不为所动的日本兵淫笑着继续发泄兽欲。

    马小飞看不清那姑娘的脸,他想调个角度仔细看一下。这时,从左前方突然走出来一个人,他边提着裤子边向这里走来。

    马小飞连忙闪到一边,马小飞看清楚了,也是一个日本兵。这个日本兵进去后看着面前的情景嘿嘿淫笑,他甚至走过去抓住了姑娘一只脚肆意玩弄起来。

    “ No! No!”这姑娘突然喊出了这样的声音。

    两个日本兵并没有停止兽性,倒是马小飞看清了,不是小燕,他转身想离开,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不想惹事。

    他刚想迈步,忽然,眼角余光看到有什么液体从旁边地上流过来,那个地方是刚才那个提裤子的日本兵过来的方向,也许是他的尿液。马小飞厌恶的瞥了一眼,这一瞥,他怔住了,这液体在昏暗的光线下显示出黑红的颜色。

    “血?”

    马小飞吃了一惊。毕竟他是个混不吝青年,胆子也大,他慢慢的向那边走去。

    拐过一面墙才看到那里也有一个房间,里面好像是做豆腐的,墙上挂着一盏煤油灯,因为灯花只有黄豆那么大,看起来摇摇晃晃即将熄灭,所以外面看不到灯光。

    没到跟前,一股浓浓的豆浆清香扑鼻而来。到了门口看到屋子的一面是一个很大的灶台,灶台上的大铁锅里白乎乎的似乎是熬好的豆浆,一个很大的圆木盖子斜插在锅里。

    顺着锅台往下看,马小飞吓得差点叫起来,地上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半张着嘴巴,手里拿着一根扁担,他的胸口有个很大的血窟窿,那些污血就是从他身体流出去的。

    那个女人散乱着发髻,手里拿着一把葫芦水瓢,她仰面躺在地上,穿着上衣,裤子却扔在一边,她张着嘴,眼睛瞪得很大,脖子上缠着一条过滤豆浆的纱布......

    “畜生!”马小飞明白了,这两个日本人杀了做豆腐的老两口,一个强奸了女人,一个强奸了他们的女儿。

    他虽然混账,可看到这惨样,心中还是不由得又惊又怕又恼火。他想把等在大门外的两个跟班叫进来胖揍这俩龟孙一顿,在沙吉浩特他们三个打架可是有名的。但是,这里是赛罕塔拉,是省城,他人生地不熟,不能像在沙吉浩特一样为所欲为,来省城是为了救妹妹的,他不能惹事。

    他慢慢的向后退,突然他的鞋踩在一滩血上,脚下一滑打了个趔趄,歪倒的身体不小心碰到了一个什么物件,发出“啪”的声音。

    穿着裤子的那个日本兵听见声音,走到门口往外看,正好看见马小飞从里面出来。

    这个日本兵猛地吓了一跳,以为那个男的活了,随后反应过来,他猛地跳出来用蹩脚的中国话喊道:“站住,什么的干活?”

    马小飞如果撒腿快跑也能脱身,但是,在沙吉浩特县估计是当奴才当惯了,听到日本人的声音就腿软,听这么一喊,他竟然站住了。

    他陪着笑脸说走错路了,这个日本兵看到马小飞奴颜屈膝的样子,反而更厉害了,他骂了一句:“八嘎!”走过去随手给了马小飞一巴掌。

    马小飞捂着火辣辣的脸窝着火正要离开,他真不想惹事。这个自己寻死的日本兵却粗声粗气用中文又骂了一句:“混蛋!支那猪!”

    马小飞站住了,他好歹也是沙吉浩特县一霸,哪里受过今晚这窝囊气?在省城怎么啦?老子让你一步了。

    “我操你妈,你还没完了?”马小飞在沙吉浩特养成的混不吝劲头一下冒了出来。他猛的转身,一拳砸在日本兵脸上。

    马小飞本身比这日本兵个子高,这一拳劲头十足,看到老两口的惨死和发生在眼皮底下的强奸,马小飞够窝火的了,为了不惹事能尽快救回妹妹,脸上挨了一巴掌已经窝囊到家了,你兔崽子继续没完没了挑衅老子,老子还你一拳!

    这个日本兵被砸的眼冒金星,他“蹬蹬蹬”退了几步,气得哇啦哇啦冲过来和马小飞扭打在一起。

    里面的那个听见外面的打斗声,光着屁股站在门口看了一下,转身回去举起刺刀冲了出来。外面的芋头和麻杆听见里面有动静,两个人一下跑进来,五个人混战在一起。

    就这一会儿工夫天已经黑下来了,屋子里透出来的灯光很暗,可视度很低,他们完全是看衣服估摸着打。

    这个破院子里石头很多,墙边立着几根用来吊豆腐袋子的粗木棍,刚才马小飞就是不小心碰倒了其中一根才发出声响。光屁股日本兵举着刺刀又捅又刺,他们三个躲闪着,弯腰捡石头拿棒子,能摸到什么,什么就是武器。

    芋头虽然看起来傻傻的,但他从小就追随马小飞在沙吉浩特三天两头打架斗殴,打起架来舍得拼命。他看到马小飞一棒子把穿裤子日本兵的枪打掉了,便照准他脑袋一石头砸下去,这个日本兵晃悠了一下转头打芋头,马小飞瞅准机会又是一闷棍直接把他打趴下。马小飞扔掉木棒和芋头俩人摁着那个八字胡,在他脑袋上使劲砸,直到这个小八字胡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俩才站起来。

    另一个小跟班叫麻杆,他胳膊受伤了,鲜血直流,但他还在抡着木棒和那个光屁股对打,这个眯眯眼也是个小八字胡,而且他的左脸上有一条非常明显的伤痕,一看就是很深的刀疤。这刀疤脸非常凶狠,他还在一跳一跳寻找着刺麻杆的角度。

    马小飞叫了一声:“麻杆过来。”

    双方都有人受伤,如果事情到此为止三个人赶紧溜掉,也许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也会改写这个故事走向,偏偏好多大事情就是由一个小小的事情引起的。

    日本人来中国好几年了,已经把这里当成了他们自己的地盘,看着另一个被这几个以往看起来窝囊受气的中国人打倒在地,这个刀疤脸气得哇哇大叫着举起刺刀冲过来。

    他并不知道,眼前这几个中国人本身就不是窝囊受气的贫民百姓,他们是惹是生非的小流氓,平时就喜欢打架,如果在白天,他们三个也许会收敛点,因为他是日本人,而马家和日本人联系得很紧密,按照当地老百姓的说法叫“穿一条裤子。”但这是晚上,而且谁也不认识谁,他们三个哪能咽下这口恶气?

    况且马小飞脸上挨了一巴掌,瘦麻杆胳膊也鲜血直流,这个亏马小飞今晚上肯定不愿意吃下去。

    他看见这个光屁股刀疤脸冲过来了,他大叫一声:“你俩躲开。”

    他瞅见麻杆手里抓着一根手腕粗的木棒,迅速抓过来,甩开膀子把棍子抡的呼呼响。

    这院子不大,麻杆和芋头怕老大捎带了自己,吓得弯腰往院子里面跑,那面是刀疤脸站着的方向,他举着刺刀一刀扑空,看见两个人向自己的背后跑去,担心他们背后偷袭自己,急忙转身查看,正在这时,马小飞已经抡圆了的木棒带着一股杀气不偏不斜正好砸在他的后脖颈上。

    只听到“啪”的一声,这个刀疤脸晃晃悠悠摇了几下,随着刺刀落地,他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看到刀疤脸也被打到了,三个人愣住了,他们这才意识到闯大祸了,马小飞喊了一声:“跑!”三个人冲着大门方向抬腿就跑......

    “救救我...救救我......”身后传来女孩的声音。他们扭头一看,一个穿着破烂衣服的姑娘怯生生扶着门框站在门口。

    芋头和麻杆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他们为什么进到这个院子。

    马小飞看了看地上的两个日本兵,不知道这两人死了没有,不管死没死,他们这祸肯定是闯大了。他不想节外生枝,自己不是英雄,不想英雄救美,他想赶紧离开这里,他要想办法救回妹妹。

    他转身就走,这个姑娘拼着力气跑过来一下扑在他腿上,她紧紧抱着他的腿,她仰着小脸哭求着救救她。

    他使劲抽腿,怎么也抽不脱。他不想再耽搁时间,狠了狠心说:“带着她,咱们赶紧走!”他们不能再留在省城了,他不知道今晚这俩日本人会惹出什么乱子。

    他们刚走到门口,还没有出院子,这姑娘突然猛地转身往回跑,三个人愣住了。芋头说估计那姑娘不想一起走了,马小飞顿了一下恼火地说:“真他妈麻烦!”说完转身跟着返回去了。

    那姑娘一边抽抽搭搭哭着,一边低头寻找着什么,因为灯光太暗,她双腿跪倒在地,趴在地上双手来回摸索着。

    马小飞看着院子里两个一动不动的日本人,他紧张的想赶紧离开,但是这个姑娘却继续摸索着。他虽然心里紧张的要命,但还是问她找什么。

    “项链!是我的项链。”她说。

    马小飞压着火蹲下来和她一起寻找,他看见她只摸索地上,于是他摘下煤油灯在炕上和墙角照着仔细寻找。突然,地上墙根闪了一下,他弯腰摸起来,果然是一条拴着一个桃型坠的银项链。他捡起来让她看,这姑娘一把抓住项链哭的更厉害了,马小飞一把拉住她快步走出院子。

    院门外的陈妈看见他们终于出来了,而且还带了一个姑娘,陈妈对小姐非常熟悉,她一眼就看见不是小姐。她不敢多问,听从马小飞的,扶着姑娘急匆匆的离开小巷子。

    他们走到大路的十字路口,马小飞让姑娘跟着陈妈回去,他决定连夜回沙吉浩特 。

    这姑娘拽着马小飞的衣服死活不撒手,没办法,马小飞实在不能再耽搁时间了,城门关了就出不去了。他嘱咐了陈妈几句,让芋头赶紧和陈妈回去,把车开过来,他们在这个拐角黑暗处等他。

    马小飞杀了人把自己吓傻了,他在沙吉浩特虽然混账却从来没有犯过命案,现在杀了两个日本人,他一下慌了,此刻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赶快离开这里,逃的越快越好。

    马小飞的车开的飞快,总算在城门将要关闭时出了城。车走了好久,马小飞才突然想起来没有让芋头拿一件小燕的衣服给姑娘换上,因为她的衣服太破了。

    一路上女孩一句话也不说,马小飞问她多大了?女孩说她记不清了 。

    听她这样说,马小飞怔了一下,他转头看了一眼这女孩,这女孩虽然蓬头垢面,但是看起来并是傻子,她怎么会不记得多大了?

    马小飞说:“你家几口人?”

    女孩说:“三口。”

    马小飞一听,她不傻呀。于是他继续问:“三口人都是谁?”

    “翠姨、叔叔和我。”女孩回答。

    “什么?死去的那两个人不是你父母吗?”马小飞觉得很奇怪 。

    女孩嘤嘤的哭起来,她说:“我什么都记不得了,我好像睡了很久,醒来就在那个屋子的炕上,翠姨看见我醒来,让我不要害怕,说叔叔卖豆腐回家路上躲飞机轰炸,在臭水沟里发现了我,就把我带回了家......”

    小女孩越哭越伤心,她抽动着肩膀一抽一抽的说:“我不知道从哪里来?我的父母是谁?我多大啦?这些我都不知道,只知道翠姨待我很好,她说她以后就是我的妈妈......”

    芋头已经接替了马小飞的方向盘,他一边开车一边说:“这么可怜还让那俩狗杂种祸害了。”

    麻杆也唉声叹气的骂日本人,马小飞让芋头好好开车,他摸了摸女孩的脑袋,说:“你翠姨两口子...都死了。”

    女孩点点头说:“他们是为了救我。”她大大的眼睛里扑簌簌掉出两串伤心的眼泪。

    马小飞问她:“你到翠姨家多长时间了?”

    “过了三个新年了。”小女孩说。

    “你叫什么名字?还记得吗?”

    “我叫桃子。”

    “是翠姨给你起的名字吗?”马小飞问她。

    女孩摇摇头说:“不是,是这里有个照片,背后写着:“桃子生日快乐!”她指着那个桃型项链。

    汽车在坑坑洼洼的路上一颠一颠的走着,每颠一下,女孩就倒在马小飞身上一下,女孩马上会说一句:“对不起!”

    她这个举动很熟悉,马小飞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和谁相似。走了好几个小时了,马小飞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女孩就躺在自己的腿上,而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用手保护着她。

    走了一晚上,天亮了,车停在路边一个大车店的水井旁边。马小飞轻轻的放下女孩,下车活动了一下腿和胳膊。

    看见桃子睡的正香,马小飞没有叫醒她,他们在大车店吃了点东西,给桃子买了两个烧饼准备上路。芋头从后备箱里提出一桶汽油把油箱灌满。马小飞说:“芋头,你到后面去,我来开。”

    芋头说:“老大,你在后面看着小桃子吧!”

    “小桃子?她叫桃子!不是小桃子,不过...桃子不好听,还不如叫桃红好听。”马小飞说。

    上了车,桃子醒了,马小飞说:“小桃红醒啦?”

    桃子眨眨眼怯生生的说:“是叫我吗?”

    马小飞说:“桃子没有桃红好听,以后就叫你小桃红。” 马小飞只觉得小桃红好听,却不知道这个名字给这个可怜的姑娘带来多大的伤害,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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