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剪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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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2023.01.12
艾恩葛朗特第八层
城镇主街区「斐立潘」
两个姑且可以称作是‘人’的‘奇怪生命体’，出现在「斐立潘」宽阔繁忙的大街上，外衣服饰层层匝匝，将他们‘密封’起来。
从第七层领主房间向上通行的阶梯来到第八层，时节也似乎从盛夏走过凛冬。
若不是脚上的皮靴底部糙厚，约莫是会被那被路人踩踏多次而显得泥泞的雪滑倒的。
平慎渡和拉维克在稀疏飘下的雪点中驻足，抬头看向更远处，行人唯恐不及，提前紧靠着临街的店面，避绕过停在路中的他们这两个打扮十足古怪的旅客，生怕一個不小心便招惹到了他们。
可实际上他们两个并无恶意，只是为在主街区「斐立潘」就能看到的隔着半个楼层远，却于飘渺白色雾气中映入眼帘的「森林精灵城堡」而惊叹着而已，这也是他们迄今为止能够见到的最大最宏伟的建筑。
相形见绌的，因为是森林精灵「卡雷斯?欧王国」的「王都」所在的楼层，所以暗黑精灵在这一楼层所设下的据点藏入了偏僻的深林间，在人类城镇主街区的这里，自然是看不到它在哪儿的。
阔别多年，如是故地重游的拉维克有感而发：
“如果要把我们暗黑精灵一族的敌人划分出个高低，那么森林精灵，无疑是其中最让我们感到头疼忌惮的宿敌。
单只是看上森林精灵他们的「王都」一眼，便能得知其中的原因——森林精灵比暗黑精灵更强盛，遑论那些被放逐后毫无根据的堕落精灵们。”
“但是他们可能……并不是很‘聪明’。”兴许是有了什么心事，平慎渡隔了一会，才委婉地回答一句话。
“或也是堕落精灵的煽动诡计更高明。”
拉维克显然看出来平慎渡平静面孔下的复杂心绪，便不多提什么，再向远处的「森林精灵城堡」看去，左后方更远些，是较之显得细长的「迷宫塔」区域。
这一层想来没有在堕落精灵的布局规划中，所以主街区里来来往往的与森林精灵通商交流的富商居民，一派祥和安定。
说起来，即便是作为暗黑精灵女王麾下前「军团长」的拉维克，也更重视那些堕落精灵。
森林精灵明面的强大是可提防的，而这些放逐者向来无影无踪，且手段层出不穷，给他们造成的困扰与麻烦，比森林精灵要多得多。
拍了拍落在身上的积雪，两人临时停了的脚步开始走动着，再度汇入雪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两侧的街市，有雪滚落斜下的结着冰凌的屋檐，洒成干枯矮树枝梢间垂挂的雾凇。
雪渐渐细密了，没有带伞的行路人纷纷躲进商事屋里面，一眼看不到头的白皑皑的长街，一下子静得只剩风雪的声音。
平慎渡惯来不是个喜欢有牵挂的人，或也不会触什么景，生什么情……
但在这渴慕暖热的冷冽的天里，昨夜亚丝娜靠在他肩膀睡着时的满足、米特唇舌温暖柔软的感觉，都在他心里这泓清潭，交迭荡漾起一圈圈纹理。
紧接着他又想起久隔了数天的分离……
「加雷城」中，他和绮兹梅尔数晚的相拥而眠；荒漠孤悬的城垒上，他和她尽快重逢的约定，直到现在，兢兢业业、不偏不倚地记录着时光的钟，业已走过一个星期。
“不出意料的话，天暗下来之前，应该就能到达「天柱之塔」了。”
兜帽下裹了层头巾的拉维克见平慎渡心不在焉的，用其低沉的嗓音，将他从稍显出神的状态中拽回神来。
“以你和我现在的实力，就算只有我们两个，也能在今天之内讨伐掉「天柱之塔」里的「守护兽」去到第九层。”
平慎渡以近乎不可见的幅度点了头。
虽然没有得到平慎渡的言语回应，但拉维克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现在想起来，我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才会听从你的‘蛊惑’，你说你能够终结暗黑精灵一族从远古时代开始，便与森林精灵、堕落精灵以及半兽人和哥布林持续至今的宿怨，对于你所说的这些的怀疑，我仍无法自免。
其实发起无法停止的全面战争也不失为一个有效途径，一方的完全终结，意味着仇恨目标的丢失，仇恨也会因此解除，这样转念想来，是否选择放任自流也可以？”
就算明知拉维克不会接受这种不带什么期望的设想，平慎渡也把话问出了口，“即使是暗黑精灵一族的终结，拉维克你也能接受是么？”
“并非如此，我固然不再对精灵女王宣誓效忠，但我对自己是暗黑精灵的一员这点，仍是有着全然清晰清楚的认知。
何况「王都」里还有我想要守护的家人，所以才会选择听信你的‘蛊惑’，或者在我心中，也渴望从你身上寻求一个尽可能保全大部分族人以终结这一切的方法。”
理所当然的，拉维克摒弃‘放任自流’的前言。
“那么这又成了个「火车道德悖论」问题，想要保全暗黑精灵，就得让你们的仇敌付出牺牲才行。”
尽管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存在‘火车’这种东西，也不知是否有「火车道德悖论」这个考验人心的难题，但平慎渡还是把它脱口而出。
显然的是，本以为这是区别两个世界的内容，而拉维克却毫无阻碍地理解了平慎渡的意思。
“我对暗黑精灵族人之外的存在的死漠不关心，换作是你，人类，你是如何看待的，又会怎么选择？”
“我说过了拉维克，在我看来，这从来都不是一道选择题，而是可以任做题者自由发挥的命题。”平慎渡说完，又着重补充了一遍，“我也从来不做选择题。”
“可是，实力需要配得上野心。”拉维克并不着急反驳。
“精灵失去信仰，则失去力量；半兽人和哥布林失去勇气，便失去反抗。做到这些就可以了，拉维克。”
平慎渡将他的心中所想，简单概括成短短两句话。
“让半兽人和哥布林这些灵智半开的存在失去勇气，如果只是单对单，或许谈不上难；让精灵失去信仰，那么势必要根除掉暗黑精灵和森林精灵会拼死护卫的「黑白圣大树」才能做到……
如果先抛开它们的‘可行性’不谈，无一例外，都需要强大的力量。”
拉维克顺着平慎渡的设想，道出了其中的前置条件，只是这在他看来，仿佛天方夜谭。
“所以说，只要足够强大，强大到什么都可以守护，所有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拉维克看着平慎渡在层层匝匝里如同黑洞般的眼睛，对他这种傲慢到无视、轻视所有的自信与魄力，将信将疑。
……
视线回到「窝鲁布达」这里。
繁华的大都会，昨日万人空巷，今朝门可罗雀。
大赌场内即使经过收拾，但历经整日‘无规则’战斗的现场，还是一片狼藉。
数不胜数的金币封计成箱，而后被装上马车运送出去，平慎渡的那份自然不用担心，亚丝娜、米特和阿尔戈正在替他核算数据，也是在这时，她们才知道他到底嬴下了多少‘东西’。
面对「那库特伊」家仆们递交到她们手上以金币结算出来的‘天文数字’，亚丝娜她们相视一眼，只觉有些惶恐。
而经由吸食「龙血」后解去了体内「炼制银毒」的妮露妮尔，则是在今天正式成为了大都会「窝鲁布达」的唯一掌权者。
只是妮露妮尔不见得有多高兴，实是她现时接手的‘环境’过于恶劣了——外来者客人和城镇居民死伤远超一千的数字，来自各城邦的富商与贵族十不存一，想为他们伸张正义的城邦领主，势必会对她施加压力，甚至付诸战争。
无需等到兵临城下之时，「那库特伊」和「柯尔罗伊」的声名便会在此之前自行跌入谷底，而「柯尔罗伊」已被吞并，自然的，这些‘恶名’也全数被归入「那库特伊」的名下。
归根结底，这才是妮露妮尔所要面临的艰难处境，即使是以她收入的这么一大笔财富，也无法解决的这些问题。
可就在这种时候，间接造成这个局面的‘始作俑者’之一的平慎渡，竟然悄无声息地‘抛下’他的同伴，以及他所赢得的一切不告而别了，甚至仓促到连一枚金币都没带走，这才是让她更为气愤的事情。
“亚丝娜小姐、米特小姐、阿尔戈小姐……妮露妮尔家主邀请你们过去，有要事商议。”战斗女仆小姐琪欧款款而至，向亚丝娜她们施了一礼后，说出了来意。
“欸，嗯——”
还是阿尔戈提醒了亚丝娜一下，才让如梦初醒的她对琪欧小姐的邀请动作做出回应。
就在「窝鲁布达大赌场」的正厅，妮露妮尔正与亚丝娜她们说明当下的情形。
“「雷库西欧」和「普拉米欧」这两个临近城镇的领主，已于今日宣布和「窝鲁布达」断绝一切关系。
「哈林树宫」的暗黑精灵也来信告知我们，现在的他们自顾不暇，没有多余的兵力可以援助。”
妮露妮尔一番话说完，倒让本就不轻松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了。
长舒一口气，妮露妮尔接着说道：
“也就是说，如今只能靠我们「哈鲁法利」自己了。
我会不计金钱地与各个城邦的领主斡旋，并尽力发动城镇里的居民参与城镇防守事务，这就是我能够做到的最大的努力了。”
“妮露妮尔小姐，这样的话……大概能够坚持多久呢？”知晓「窝鲁布达」的情况不容乐观的亚丝娜，向妮露妮尔问道。
妮露妮尔依着亚丝娜的问题给出了回答，“如果面临的是最严峻的情况的话，不超过七天时间。”
“那么妮露妮尔小姐，我会留在这里和你们一起坚守七天！”亚丝娜榛色的眸子里，仿佛有着坚定不移的信念，“一个星期之内，慎渡君会及时赶回来的。”
“亚丝娜，别忘了姐姐我呦～～”阿尔戈做了个不大标准的敬礼，对于古灵精怪惯了的她来说，可称得上认真严肃了。
米特也赞同地说，“我相信亚丝娜和慎渡君，当然，还有阿尔戈。”
“为什么你们可以这样信任他？这种时候你们应该离开这里才对。
虽然我知道，他现在的实力确实很强，但总觉得……难以置信。”
妮露妮尔本意是想劝亚丝娜她们离开，但她们的回覆令她不大理解、更不明白，为什么平慎渡有如此魔力，哪怕他是她此世唯一的‘同类’。
“非要找个原因的话，那就是我们相信着他，相信他能够做到任何、一切事情。”
“你们大概都是受了他的诓骗的‘傻瓜’。”妮露妮尔登时在心里对平慎渡画上个大大的‘叉’，因为不论是眼前的亚丝娜还是米特，甚至是阿尔戈，竟都对他深信不疑，“你们留在这里可是会死的！”
亚丝娜的双手按在了前胸甲上，露出极尽温柔的微笑，于她心里面的，是与她们的友谊，以及平慎渡在信件中与她倾诉的话语。
“妮露妮尔小姐，这是全凭莪们自身的意志做下的决定，而且妮露妮尔小姐明知可能会死，却也没有离开这里的意思不是么？
归根结底，我们也想要帮助你。”
“……”
妮露妮尔半张着嘴，却说不出什么严辞拒绝的话来，反而颇受触动地低了头，许久后才说了声：
“谢…谢谢……”
亚丝娜和米特、阿尔戈相视一眼，微笑起来，其实她们知道，妮露妮尔她就算成为了「新哈鲁法利」家的家主，也不过是个故作坚强、年纪不大的小女孩而已。
亚丝娜伸出手去，把妮露妮尔的小手握于手心，似是想要给予她一点信心，“我们还有同伴在往这里赶来，她们可都是很强的剑士。”
“那请允许我事先声明，就算「新哈鲁法利」终将灭亡，我也会将与你们的友谊铭记于心，并且我保证，绝不会让你们死在这里。
绝对！以英雄先祖哈鲁法利之名！”
自矜高贵如「夜之主」，也会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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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恩葛朗特第八层
城镇主街区「斐立潘」
两个姑且可以称作是‘人’的‘奇怪生命体’，出现在「斐立潘」宽阔繁忙的大街上，外衣服饰层层匝匝，将他们‘密封’起来。
从第七层领主房间向上通行的阶梯来到第八层，时节也似乎从盛夏走过凛冬。
若不是脚上的皮靴底部糙厚，约莫是会被那被路人踩踏多次而显得泥泞的雪滑倒的。
平慎渡和拉维克在稀疏飘下的雪点中驻足，抬头看向更远处，行人唯恐不及，提前紧靠着临街的店面，避绕过停在路中的他们这两个打扮十足古怪的旅客，生怕一個不小心便招惹到了他们。
可实际上他们两个并无恶意，只是为在主街区「斐立潘」就能看到的隔着半个楼层远，却于飘渺白色雾气中映入眼帘的「森林精灵城堡」而惊叹着而已，这也是他们迄今为止能够见到的最大最宏伟的建筑。
相形见绌的，因为是森林精灵「卡雷斯?欧王国」的「王都」所在的楼层，所以暗黑精灵在这一楼层所设下的据点藏入了偏僻的深林间，在人类城镇主街区的这里，自然是看不到它在哪儿的。
阔别多年，如是故地重游的拉维克有感而发：
“如果要把我们暗黑精灵一族的敌人划分出个高低，那么森林精灵，无疑是其中最让我们感到头疼忌惮的宿敌。
单只是看上森林精灵他们的「王都」一眼，便能得知其中的原因——森林精灵比暗黑精灵更强盛，遑论那些被放逐后毫无根据的堕落精灵们。”
“但是他们可能……并不是很‘聪明’。”兴许是有了什么心事，平慎渡隔了一会，才委婉地回答一句话。
“或也是堕落精灵的煽动诡计更高明。”
拉维克显然看出来平慎渡平静面孔下的复杂心绪，便不多提什么，再向远处的「森林精灵城堡」看去，左后方更远些，是较之显得细长的「迷宫塔」区域。
这一层想来没有在堕落精灵的布局规划中，所以主街区里来来往往的与森林精灵通商交流的富商居民，一派祥和安定。
说起来，即便是作为暗黑精灵女王麾下前「军团长」的拉维克，也更重视那些堕落精灵。
森林精灵明面的强大是可提防的，而这些放逐者向来无影无踪，且手段层出不穷，给他们造成的困扰与麻烦，比森林精灵要多得多。
拍了拍落在身上的积雪，两人临时停了的脚步开始走动着，再度汇入雪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两侧的街市，有雪滚落斜下的结着冰凌的屋檐，洒成干枯矮树枝梢间垂挂的雾凇。
雪渐渐细密了，没有带伞的行路人纷纷躲进商事屋里面，一眼看不到头的白皑皑的长街，一下子静得只剩风雪的声音。
平慎渡惯来不是个喜欢有牵挂的人，或也不会触什么景，生什么情……
但在这渴慕暖热的冷冽的天里，昨夜亚丝娜靠在他肩膀睡着时的满足、米特唇舌温暖柔软的感觉，都在他心里这泓清潭，交迭荡漾起一圈圈纹理。
紧接着他又想起久隔了数天的分离……
「加雷城」中，他和绮兹梅尔数晚的相拥而眠；荒漠孤悬的城垒上，他和她尽快重逢的约定，直到现在，兢兢业业、不偏不倚地记录着时光的钟，业已走过一个星期。
“不出意料的话，天暗下来之前，应该就能到达「天柱之塔」了。”
兜帽下裹了层头巾的拉维克见平慎渡心不在焉的，用其低沉的嗓音，将他从稍显出神的状态中拽回神来。
“以你和我现在的实力，就算只有我们两个，也能在今天之内讨伐掉「天柱之塔」里的「守护兽」去到第九层。”
平慎渡以近乎不可见的幅度点了头。
虽然没有得到平慎渡的言语回应，但拉维克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现在想起来，我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才会听从你的‘蛊惑’，你说你能够终结暗黑精灵一族从远古时代开始，便与森林精灵、堕落精灵以及半兽人和哥布林持续至今的宿怨，对于你所说的这些的怀疑，我仍无法自免。
其实发起无法停止的全面战争也不失为一个有效途径，一方的完全终结，意味着仇恨目标的丢失，仇恨也会因此解除，这样转念想来，是否选择放任自流也可以？”
就算明知拉维克不会接受这种不带什么期望的设想，平慎渡也把话问出了口，“即使是暗黑精灵一族的终结，拉维克你也能接受是么？”
“并非如此，我固然不再对精灵女王宣誓效忠，但我对自己是暗黑精灵的一员这点，仍是有着全然清晰清楚的认知。
何况「王都」里还有我想要守护的家人，所以才会选择听信你的‘蛊惑’，或者在我心中，也渴望从你身上寻求一个尽可能保全大部分族人以终结这一切的方法。”
理所当然的，拉维克摒弃‘放任自流’的前言。
“那么这又成了个「火车道德悖论」问题，想要保全暗黑精灵，就得让你们的仇敌付出牺牲才行。”
尽管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存在‘火车’这种东西，也不知是否有「火车道德悖论」这个考验人心的难题，但平慎渡还是把它脱口而出。
显然的是，本以为这是区别两个世界的内容，而拉维克却毫无阻碍地理解了平慎渡的意思。
“我对暗黑精灵族人之外的存在的死漠不关心，换作是你，人类，你是如何看待的，又会怎么选择？”
“我说过了拉维克，在我看来，这从来都不是一道选择题，而是可以任做题者自由发挥的命题。”平慎渡说完，又着重补充了一遍，“我也从来不做选择题。”
“可是，实力需要配得上野心。”拉维克并不着急反驳。
“精灵失去信仰，则失去力量；半兽人和哥布林失去勇气，便失去反抗。做到这些就可以了，拉维克。”
平慎渡将他的心中所想，简单概括成短短两句话。
“让半兽人和哥布林这些灵智半开的存在失去勇气，如果只是单对单，或许谈不上难；让精灵失去信仰，那么势必要根除掉暗黑精灵和森林精灵会拼死护卫的「黑白圣大树」才能做到……
如果先抛开它们的‘可行性’不谈，无一例外，都需要强大的力量。”
拉维克顺着平慎渡的设想，道出了其中的前置条件，只是这在他看来，仿佛天方夜谭。
“所以说，只要足够强大，强大到什么都可以守护，所有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拉维克看着平慎渡在层层匝匝里如同黑洞般的眼睛，对他这种傲慢到无视、轻视所有的自信与魄力，将信将疑。
……
视线回到「窝鲁布达」这里。
繁华的大都会，昨日万人空巷，今朝门可罗雀。
大赌场内即使经过收拾，但历经整日‘无规则’战斗的现场，还是一片狼藉。
数不胜数的金币封计成箱，而后被装上马车运送出去，平慎渡的那份自然不用担心，亚丝娜、米特和阿尔戈正在替他核算数据，也是在这时，她们才知道他到底嬴下了多少‘东西’。
面对「那库特伊」家仆们递交到她们手上以金币结算出来的‘天文数字’，亚丝娜她们相视一眼，只觉有些惶恐。
而经由吸食「龙血」后解去了体内「炼制银毒」的妮露妮尔，则是在今天正式成为了大都会「窝鲁布达」的唯一掌权者。
只是妮露妮尔不见得有多高兴，实是她现时接手的‘环境’过于恶劣了——外来者客人和城镇居民死伤远超一千的数字，来自各城邦的富商与贵族十不存一，想为他们伸张正义的城邦领主，势必会对她施加压力，甚至付诸战争。
无需等到兵临城下之时，「那库特伊」和「柯尔罗伊」的声名便会在此之前自行跌入谷底，而「柯尔罗伊」已被吞并，自然的，这些‘恶名’也全数被归入「那库特伊」的名下。
归根结底，这才是妮露妮尔所要面临的艰难处境，即使是以她收入的这么一大笔财富，也无法解决的这些问题。
可就在这种时候，间接造成这个局面的‘始作俑者’之一的平慎渡，竟然悄无声息地‘抛下’他的同伴，以及他所赢得的一切不告而别了，甚至仓促到连一枚金币都没带走，这才是让她更为气愤的事情。
“亚丝娜小姐、米特小姐、阿尔戈小姐……妮露妮尔家主邀请你们过去，有要事商议。”战斗女仆小姐琪欧款款而至，向亚丝娜她们施了一礼后，说出了来意。
“欸，嗯——”
还是阿尔戈提醒了亚丝娜一下，才让如梦初醒的她对琪欧小姐的邀请动作做出回应。
就在「窝鲁布达大赌场」的正厅，妮露妮尔正与亚丝娜她们说明当下的情形。
“「雷库西欧」和「普拉米欧」这两个临近城镇的领主，已于今日宣布和「窝鲁布达」断绝一切关系。
「哈林树宫」的暗黑精灵也来信告知我们，现在的他们自顾不暇，没有多余的兵力可以援助。”
妮露妮尔一番话说完，倒让本就不轻松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了。
长舒一口气，妮露妮尔接着说道：
“也就是说，如今只能靠我们「哈鲁法利」自己了。
我会不计金钱地与各个城邦的领主斡旋，并尽力发动城镇里的居民参与城镇防守事务，这就是我能够做到的最大的努力了。”
“妮露妮尔小姐，这样的话……大概能够坚持多久呢？”知晓「窝鲁布达」的情况不容乐观的亚丝娜，向妮露妮尔问道。
妮露妮尔依着亚丝娜的问题给出了回答，“如果面临的是最严峻的情况的话，不超过七天时间。”
“那么妮露妮尔小姐，我会留在这里和你们一起坚守七天！”亚丝娜榛色的眸子里，仿佛有着坚定不移的信念，“一个星期之内，慎渡君会及时赶回来的。”
“亚丝娜，别忘了姐姐我呦～～”阿尔戈做了个不大标准的敬礼，对于古灵精怪惯了的她来说，可称得上认真严肃了。
米特也赞同地说，“我相信亚丝娜和慎渡君，当然，还有阿尔戈。”
“为什么你们可以这样信任他？这种时候你们应该离开这里才对。
虽然我知道，他现在的实力确实很强，但总觉得……难以置信。”
妮露妮尔本意是想劝亚丝娜她们离开，但她们的回覆令她不大理解、更不明白，为什么平慎渡有如此魔力，哪怕他是她此世唯一的‘同类’。
“非要找个原因的话，那就是我们相信着他，相信他能够做到任何、一切事情。”
“你们大概都是受了他的诓骗的‘傻瓜’。”妮露妮尔登时在心里对平慎渡画上个大大的‘叉’，因为不论是眼前的亚丝娜还是米特，甚至是阿尔戈，竟都对他深信不疑，“你们留在这里可是会死的！”
亚丝娜的双手按在了前胸甲上，露出极尽温柔的微笑，于她心里面的，是与她们的友谊，以及平慎渡在信件中与她倾诉的话语。
“妮露妮尔小姐，这是全凭莪们自身的意志做下的决定，而且妮露妮尔小姐明知可能会死，却也没有离开这里的意思不是么？
归根结底，我们也想要帮助你。”
“……”
妮露妮尔半张着嘴，却说不出什么严辞拒绝的话来，反而颇受触动地低了头，许久后才说了声：
“谢…谢谢……”
亚丝娜和米特、阿尔戈相视一眼，微笑起来，其实她们知道，妮露妮尔她就算成为了「新哈鲁法利」家的家主，也不过是个故作坚强、年纪不大的小女孩而已。
亚丝娜伸出手去，把妮露妮尔的小手握于手心，似是想要给予她一点信心，“我们还有同伴在往这里赶来，她们可都是很强的剑士。”
“那请允许我事先声明，就算「新哈鲁法利」终将灭亡，我也会将与你们的友谊铭记于心，并且我保证，绝不会让你们死在这里。
绝对！以英雄先祖哈鲁法利之名！”
自矜高贵如「夜之主」，也会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