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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节:第八章 难以言齿(3)

    班主任注意到她的异样,也瞟了那表格一眼,说:“哦,你在看江夜愚的啊。唉,这个孩子,怎么说他好呢?难堪他肯浪子转头,用功念书了,可是……就他家谁人经济条件,恐怕……”

    杜年年突然明确过来,知道了为什么夜愚一直以来都那样的自暴自弃。因为,就凭他外婆每个月赚的那点钱,供他上高中已经是捉襟见肘,大学,怎么可能肩负得起?是不是早就预见了这一点,所以才那样爽性地混日子算了?可是,在她的欺压下又燃起了熊熊斗志,不愿服输,其效果就是,还得面临这样一天。

    她将表格轻轻地放回去。

    “先不说他了,你怎么样?年年,你可是我最看好的学生啊,老师真心希望你能做出一个最正确的决议,决议好自己以后的人生偏向。”

    “我周一给你回复。”她站起来,转身打开门,走出办公室。

    夏天的阳灼烁晃晃的,晒在操场上白茫茫一片。而那所谓的未来,亦如现在的操场一样,因太明亮反而显得一片虚幻茫然。

    她急遽走下楼梯,穿过教学楼,来到学校后方的草坪上——果真,如以往无数次一样,一棵百年迈榕树下,夜愚正悄悄地躺在那里。

    他闭着眼睛,双手交叠枕在脑后,身上还覆着一本英语单词书。

    俊美的容颜因缺乏睡眠而显得越发清瘦,眼圈有点凹陷,看得出,这次不是偷懒,而是真的由于太过疲倦所以在使用午休时间补眠。

    她走到离他十步远的地方停下,看着这个男孩,以为自己的心,被一把很钝的锯子在拉扯,咯吱咯吱;又像是一滴露珠,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一点点地萎缩蒸发。

    那是很奇妙的一种疼痛。

    因为,柔软到不行思议。

    然后她继续走已往,走到他身旁,就着草坪坐下,拿起他胸口上的书,内里涂涂划划,纸张都变得皱巴巴,可见,不知被主人翻阅温习了几多遍。

    夜愚他……真的很用功啊……

    可是,这么的用功,这么的起劲,这么的倔强,这么的不愿服输……到头来,照旧同样的了局。他那么自满,他的外婆也那么自满,一定不愿接受杜家的资助,要怎么样才气令他渡过这道难关呢?

    烈日炎炎、没有一丝风吹过的午休时间里,17岁的少女坐在树阴下,捏着那本见证了其主人有多受苦的书,指枢纽开始发白。

    要资助他……一定要资助他……而且,要不着痕迹……

    当她刚想到“不着痕迹”四个字时,胳膊上突然一紧,转头,发现江夜愚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抓住了她的胳膊,神色不悦地看着她手里的英语书,眉头轻皱。

    她连忙把书还给他。

    他冷冷接过,坐起身来,也不问她为什么泛起在这里,径自打开继续温习。

    她等了一会,见他始终没有启齿说话的意思,只能自己先启齿:“想好考哪所学校了吗?”

    “与你无关。”声音酷寒。

    “s大好吗?姐姐就是那所学校的。”

    “与她也无关。”声音依然酷寒。

    “学电机工程与应用电子技术系吧,和爸爸一样。”

    夜愚眸色微动,但声音却越发不客套:“我说了,我念什么,跟你们没关系!少来干预干与我的决议!”

    年年没有剖析他的恶声恶气,继续自顾自地说:“然后我就念执法。法学院和电机学院是挨着的,建在湖边,风物最好……”

    “你有完没完?”他突然站起来,极其不耐心地打断她,“你很烦知不知道?我要念什么,哪个系哪个学校跟你完全没有任何的关系,请不要再来打扰我!”说完,转身就走。

    年年在身后幽幽地说:“s大的奖学金额度是最高的,如果你能考到全校前三,所得的奖学金就可以折抵学费和住宿费。”

    夜愚的脚步愣住了,转过身再看向她时,急躁消失了,但留下来的,却是越发彻骨冰寒的讥笑:“原来如此……实在你真正想说的是——‘不用为钱烦恼’吧?怎么?意识到我很可能念不起大学,而使你缺乏了一个竞争对手,就开始担忧了?放心,我既然那天接受你的挑战,肯重新学习,就已经想过会有今天了。所以,收起你那廉价的同情心,我不需要。学费的问题我会自己解决,不劳你杜二小姐费心!”

    第42节:第八章 难以言齿(4)

    年年垂下眼睛。

    夜愚将她的反映视作默认,扬起唇角突然笑了笑,“尚有,与其费心我,不如费心自己吧。你以为,你的第一宝座还能保持多久?我真是期待看你被拉下no.1的那一天会有多……”

    “我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学!”清稚的语音突然响起,绽放在空气里,如晴天霹雳一般,骇住了在场的两小我私家。

    满脸震惊的他以及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的她。

    天很热,闷得人难受,依旧没有风,只有知了的声音一连不停地鸣叫着,教学楼那里传来缥缈的喧闹声,然而在这样远的距离里,听起来很不真实。

    那些声音都像是虚假的,只有那一句“我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学”是那么的清脆高亢,掷地有声。

    夜愚的唇动了几下,却发不作声音。站在他眼前的少女,和他初见时的样子并无什么差异,依然是素白的脸,乌黑的长发,纤细的身体,如果不动不说话,就像具精致的人偶,看上去毫无生气。

    然而,亚马逊的蝴蝶扇一扇翅膀,德克萨斯便可刮起一场龙卷风。

    她现在注视着他,睫毛轻颤,宛如蝶翼,令得他的心底突然卷起一场飓风,惊心动魄——时间凝固,万物消退,只有她的眼光,逼人的清亮,一直一直看到心中来。

    为了抵消那种说不出的恐惧,他挑起了眉眼开始笑,居心笑得轻佻轻薄,充满恶意,“哈!上同一所大学?我说,喂,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原本凝固的世界里,突然不知从哪刮来了一阵风。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她的长发开始四下飞扬,掠过脸庞。

    在那样的“动”景中,她的眼眸却依然是沉沉的一种“静”,动与静两相交映,不知为和,凭生出几分凄凉。

    夜愚的心悸颤了一下,唇角的笑意逐渐消失,转换为与她同样的凝重心情,“你……”他迟疑着,突然很紧张,“你真的喜欢我?”

    年年垂下眼睫,片晌,颔首嗯了一声。

    喀吱——夜愚听见了心田深处某根心弦迸裂的声音,因为措手不及,又因为不敢置信。

    眼前的人是谁?那可是杜年年啊!杜年年又是谁?iq200的天才儿童!没有一门作业不是满分的超优学生!我行我素,在外人眼里不光神秘而且很是难以靠近的冰山少女!

    对他来说,她照旧唯一一个没有让韩雪清谁人善妒的女人讨厌的老公情人的女儿,是获得了杜家人一致疼爱的小公主,是让他既不屑又嫉妒可能尚有点点羡慕的人。

    而现在,她却站在他眼前,说她喜欢他……

    这、这这这,真像老天开的一个大玩笑。最见鬼的是,她脸上半点开顽笑的样子都没有!

    向来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的他,在这一刻,也不行制止地心乱如麻,受惊事后,更多的是面临这一广告的尴尬。

    “我……”他深吸口吻,勉力让自己镇定,然后只管用一种冷淡如初的口吻说,“我不喜欢你。”

    杜年年默然沉静,半天,又点了下头,“我知道。”

    “我有女朋侪了。”

    “我知道。”她的睫毛始终低垂着,没有再抬起来,因此他看不见她的真实情绪,只以为她的声音是那么清静,清静得像结冰了的湖水一样,没有任何波涛。

    他突然有些不忍,只得别扭地转过脸去,低声说:“而且,我基础不是什么好小子,你……你看错我了。”

    好一阵子的清静。尴尬的一种清静。

    她为什么不答话了?夜愚忍不住偷偷回瞥,望见杜年年站在那一动不动,长长的刘海垂了下来,笼罩住她的泰半张脸,她不会是哭了吧?

    心脏又小小地抽悸了一下。江夜愚不明确,自己为什么会因她的反映而受到这样的颠簸。实在对于年年,他的情感一向很是庞大。

    首先虽然是倾轧。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妈妈是爸爸的地下情妇,见不得光,对于这样的出生说不怨恨是不行能的,可是由于学不来那种幼稚的哭闹,只能选择另一种冷漠的姿态去旁观,告诉自己不介意,但也绝对不会去修好。

    其次是有点嫉妒。有血缘的自己被韩雪清那女人当成蟑螂怪物一样嫌弃,而没血缘的她却得以入住杜家,博得了所有人的喜爱。在小时候还会想凭什么,厥后年岁逐步大了,就连想都懒得想了。

    第43节:第八章 难以言齿(5)

    再来是有点羡慕,和韩雪清差异,同父异母的姐姐天天却是个真正单纯的人,虽然每次都用冷淡去拒绝她的热情,但心里很清楚,姐姐实在是真的体贴他。而年年,却能与那样性情可爱的姐姐一起生活,那样的幸福在他看来,实在是太过奢侈。

    尚有她在学业上的拔尖,她那极为自我的性格,都令他又是讨厌又是浏览……总之心态太庞大。由于庞大得无可明确,便只能远远隔离在自己世界之外。

    那样的年年居然会喜欢人,而且喜欢的人照旧自己,真是让他受惊畏缩的同时又有些受宠若惊。这么多这么多的庞大情绪交织在一起,直把17岁少年的心,渲染成五颜缤纷,再难安宁。

    “我们……我们是不行能的。我、我不会喜欢你的。总之,你照旧及早死心放弃吧!”急遽撂下这么一句狠话后,他连忙转身急遽脱离。耳根发烫,明确被拒绝的人是她,但为什么憋屈难受的人却是他呢?

    一颗心怦怦跳着,那是从未有过的忙乱与……茫然若失。

    又一阵风吹过,立在原地的年年终于抬起手,压住被风吹乱的头发,露出巴掌巨细的脸庞,眼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郁,因此显得越发深黑,黑得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的唇色如霜,久久,弯起弧线,淡淡一笑。

    果真是意料中的了局啊。

    虽然早知道一旦说破就一定会以拒绝为效果,但偏偏照旧沉不住气,让真心逸出重重封锁的墙围,过早袒露在了对方眼前。

    显着知道想要获得,就一定要经心结构、步步为营,期待、忍耐都是一定的历程。最优美的猎物最难获得,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该如何当一名好猎人。可是,突然之间,就不想再掩饰,如果她一定要用计才气俘虏他,那么那是她的失败而不是乐成。

    因为恋爱是没有算计的。有算计的恋爱,那是算计,不是恋爱。

    她不想要算计,她不想要高iq营造的虚伪气氛……面临他,她从来如此失力以及软弱。

    看他离去的样子,难堪一见的忙乱,想必是被吓到了。而那些拒绝的话语,虽然残酷,又隐约透着几分难言的可爱,什么“我基础不是什么好小子”,江夜愚竟然也会有贬低自己去拒绝别人的一天,若非亲眼所见,基础想象不到。

    这个样子的他,是第一次袒露在人前吧?

    而那小我私家是自己,能亲眼望见他少少被人看到的一面,这也可以算是……好事吧?

    既然是好事,为什么心田深处照旧裂了道口子,让伤心澶澶淌出,捂不住,也治欠好呢?为什么她会以为眼睛发涩干得难受很想掉眼泪呢?

    就像为什么这明确是热得让人汗如雨下的夏天,她却会以为自己好冷好冷呢?

    杜年年逐步地蹲下身,似乎再一次听见了那首《暗涌》,低哑的嗓音宛如魔咒,带着宿命的走马看花朝她迫近,不依不饶地追随着她,将她吞噬尽。

    “……曾何等想何等想贴近,你的心和眼口和耳亦没缘分,我都捉不紧……我的掷中掷中,越漂亮的工具我越不行碰……仍静候着你说我别错用神,什么我都有预感,然后睁不开两眼,看运气惠临,然后天空又再涌起密云……”

    运气,真的惠临了吗?

    那么,这算是故事的竣事,照旧——另一个开始呢?

    第44节:第九章 总有一些善意(1)

    第九章 总有一些善意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在说什么啊?”谭允嘉不满的娇嗔声将江夜愚拉回现实,他这才发现,自己竟又一次走了神。

    周日下午,阳光透过落地窗映入图书馆,这里有清静的气氛,有免费的冷气,对于家境清贫的高考生来说,无疑是温书的天堂。

    因此,他从上午八点半就来了,一直坐到现在,书没看几多,倒是频仍地走神。终于,连对座的谭允嘉都开始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作声询问。

    他定定神,蹙眉,“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清静一点吧。”

    谭允嘉扁着嘴巴,委屈地说:“人家只是问你明天午饭想吃什么嘛,我好做了带到学校给你,你不领情就算了!”

    说来实在这个女朋侪除了喜欢粘人外,其他地方都无可挑剔,温柔善良,做得一手佳肴,而且还很是漂亮。这段时间以来,忙于立志的他更没时间陪她,她也没太诉苦,只是天天做了差异的饭菜带到学校跟他一起吃午饭。也得利于她的好厨艺和富厚的配菜,他的身体才没有被天天熬夜苦读所拖垮。

    然而,看在眼中的人明确是她,脑海里泛映出的却是另一小我私家的身影:苍白、瘦小、眼睛黑得像精灵一样。

    糟糕,为什么又会想起她?

    不是申饬过自己不要再去想了吗,然而,那天中午发生的事情却像是部经典影戏,时不时就在他脑中自发地倒带重播一次。

    他被那一次次的重播搞得心浮气躁。

    连忙也不再看书了,收拾书包准备走人。谭允嘉见他要走,连忙也收拾了下自己的条记,随着追出来,“怎么了?不是说念到六点再回家的吗?”

    “念得太久,放松一下。”

    “对了,决议考哪所学校了吗?不如我们一起报考a城的大学吧,可以远离b城,自由自在!”

    “不行。”见谭允嘉又露出受伤的心情,他只得捺着性子解释,“我不行能把外婆一小我私家抛在这里,她年岁大了,身体也欠好。”

    “那……好吧。总只你在哪我也在哪,我不要跟你脱离。”信誓旦旦的少女说完这句话后,眼睛一弯,挽住他的胳膊说,“横竖现在时间还早,陪我去超市买菜吧。你明天想吃什么?咖喱牛肉照旧滑溜**片?”

    江夜愚一想也好,就颔首陪她去了四周最大的一家家乐福,谭允嘉认真挑选,他认真推车,刚走到一片熟食区前,见一帮人又是举摄影机又是拿反光板的,旁边尚有许多人围观。

    “哇,是在拍电视吗?”谭允嘉临危不惧地抛下食物跑已往看热闹。

    他无聊地皱皱眉,等了一会儿,谭允嘉回来兴奋说:“原来不是电视剧而是man色在录节目哦!这次的嘉宾也好帅,是这里的收银员,唇红齿白的比女孩子还要腼腆呢!”

    man色?虽然对外界的事都不怎么上心,但这个节目照旧听说过的,在上至六十下到十岁的女性中有着极高的支持率,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纯粹走卖男蹊径的节目正是他谁人花痴姐姐一手搞出来的。不知道这次录制现场,她有没有一起来?

    正那么想时,就望见一道人影从人群里挤出来,朝旁边的楼梯间走去,到了楼梯间,也不关上门,就摸出根烟开始抽。

    那人靠在门上,脑壳头仰,双手插兜,叼着烟,神色疲倦地望着天花板,显得有几分颓废——不是别人,正是杜天天。

    她什么时候酿成了这个样子?

    江夜愚有点受惊。记得上次望见她时,她照旧个大好女生,衣服鲜艳,笑容清朗,看上去就像个甜甜的邻家大姐姐。而现在,长发剪掉了,留着个很是前卫的平头,比他的头发还要短;整小我私家瘦了一大圈,穿着纹衬衫和牛仔裤,都险些看不见胸;而且还吸烟。他记得,她原来是不吸烟的。

    眼前这个像摇滚女歌手一样重新到脚都透露着消极气质的人,真的是杜天天?

    谭允嘉凑过来,“你在看什么?”眼光随着扫向杜天天,啊了一声,“谁人不是……上次自称是你姐姐缠着你用饭的女人吗?”

    声音有点大,因此被杜天天听见了,她转过头来,望见他,心情先是一怔,然后丢掉烟,大步走过来,“嗨,好巧哦。”

    直到她现在启齿,江夜愚的心才稍稍放了下去,声音照旧原来的声音,腔调照旧原来的腔调,连招呼词都没改一个字。

    “陪你的小女朋侪买菜吗?”杜天天朝谭允嘉眯眼笑笑,再转向他时,眼光无限柔和,“听说你最近很用功,效果飞升得很快。”

    听说……她唯一能得知他的情报的源头只有一处,想起那处“源头”,江夜愚的心又是不纪律地跳了几跳:昨天拒绝了年年,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肯定会难受,但有没有哭,就很难说了……实在对比自己,杜年年才是真正庞大的存在,没有人能猜获得她的心思,就像——他到现在都以为昨天发生的事情像场梦,很是不真实。但她其时默然沉静的心情,和那声“嗯”的软软鼻音,都异常清晰地留在了他的影象里,害他昨晚做了一晚上噩梦,重复望见她对他说“嗯”,每说一次,两人的距离就越远一分……

    第45节:第九章 总有一些善意(2)

    真是一笔孽缘!

    那里,杜天天说:“看着你这么有前程,我真是说不出的欣慰啊,这样吧,晚上一起用饭?”

    果真,又来了。每次遇见她,一定会转到用饭话题上。他无奈地翻个白眼,如以往一般拒绝:“没兴趣。”

    “照旧这么的冷淡啊……”天天感伤,出人意料的是,这次竟没再纠缠,只是叹了口吻说,“那好吧,有什么需要就只管来找我。这是我的手刺,我知道你不愿要,所以,给你——”她不由分说地将手刺塞给了谭允嘉,然后转身回到录制现场去了。

    他望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有点隐隐的担忧:这女人怎么了?突然变得这么爽性不再纠缠他,而且样子也变化得太大,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谭允嘉看着硬塞到她手里的手刺,马上瞪大了眼睛,“哇,她居然是ftv的总筹谋耶!man色、糖糖冒险和vogue公主这些节目都是她认真的!”

    江夜愚往手刺上瞟了一眼,再看向人群里谁人异常消瘦与疲劳的背影,以为越发担忧了。照理说,一个东风自得的人,不应是这个样子的。可是,让他去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也是绝对不会去问的。

    因此,冷淡少年在眼光闪烁了好一会儿后,转身说了两个字,竣事了这趟邂逅:“走吧。”

    当这期man色录制完毕,回电视台交接好后面事宜,再开车回家时,已经是夜里十点。一整天跑东跑西,都没用饭,饿得胃拧得难受,像在被火烧一样。

    杜天天疲倦地拿出磁卡开门,客厅里黑漆漆的,妈妈这几天去九寨沟旅游了,家里只有她和年年,再看一眼年年的房间,也没有灯光,岂非她比她更晚,这时间了还没回来?

    换上拖鞋,将磁卡往茶几上一丢,金属与有机玻璃的撞击声清脆地响起,显得偌大的屋子越发冷清。

    杜天天往沙发上一躺,无奈地想,以前从不知道,原来生活是这样寥寂的一件事,而自己竟是这么个怕寥寂的人。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已经老了呢?

    本命年,果真是最难跨已往的槛,她以为自己险些是一夕之间,心态老了整整十年。

    “唉……”她长长地叹了口吻,后爽性改为呐喊,“好——无聊——啊!”

    “喀咔”一声,年年的房间门开了。

    杜天天吓了一跳,连忙从沙发上坐起来,“啊,年年,你在家?”

    年年穿着素白的裙子,脸色比裙更苍白,一头长发散披在肩上,看起来竟比她还要没精神。

    杜天天受惊地问:“你怎么了,年年?身体不舒服吗?”

    “姐姐你饿吗?”

    饿吗?虽然饿啊!她连忙颔首。

    “想吃什么?”

    “嗯……”

    她这边还在想,年年已转身走向厨房说:“我买了许多几何菜,我们吃海陆大餐好欠好?”

    啊?这么丰盛?杜天天连忙跟进去。

    虽然从小到各人里的饭都是她做的,可是自从有次饿得发慌的母亲决议自己下厨煎个**蛋,而被年年劝止,改成由年年去动手实验后,母亲知道了一个事实:其他岂论,就厨艺上的天分来说,年年也比天天横跨了不止一个档次。

    自那以后,她不在家时都由年年认真做饭,她若在家母亲也会死皮赖脸地蹭着让年年做饭。一来二去的,她就沦落为二厨了。

    因此,这会儿当年年说要做海陆大餐时,天天只得跟旁边给她打下手,资助洗菜切菜。还别说,年年真的买了许多菜:螃蟹、草菇,尚有兔肉和莲藕。

    “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怎么想起做这么多菜?”

    年年嗯了一声,熟练地将莲藕和排骨放入瓦罐里开始炖汤,再转身搪塞螃蟹。

    见她这么专心致志地做菜,天天也欠盛情思再东问西问,就这样默默无声地忙碌着。一个小时后,终于将三菜一汤全都端上了桌。

    她早就饿得很了,也顾不上形象,抓起筷子就呼哧呼哧地大快朵颐,直到吃完一碗再去添饭时,才发现年年一直坐在那里看着她吃,连筷子都没动过。

    她察觉到有些差池劲,便问道:“怎么了?年年,你怎么都不吃呢,是不是有心事?”

    第46节:第九章 总有一些善意(3)

    年年笑笑,“好吃吗?”

    “那是虽然的,我妹妹的手艺那可是一顶一的,连名店的大厨都赶不上呢。”说到这里,不禁又是一番感伤,“想想老天真是不公正,给你一个那么智慧的脑壳,已经很偏心了,居然还让你入得厨房、出得厅堂,未来谁要娶了你,那可就幸福喽……”

    年年的眼睛是深深的一种黑,但当她看她时,她却又对她微笑。

    于是杜天天又说:“对了,我今天在超市遇见夜愚了哦。他真的是变了呢,居然背着那么大一包的书,不外,照旧跟谁人美少女在一起。看来他倒蛮长情的,这么久了照旧谁人女朋侪,都没换一个,这点可完全不像爸爸,哈哈……”

    “是吗?”年年的语气听起来云淡风轻。

    杜天天扳螃蟹的手停了下来,凝望着桌扑面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又似乎发生了一些很重大事件的妹妹,突然以为心里沉甸甸的,预感应了某种不祥,“年年,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杜年年摇了摇头,正当天天为她的这句话而松了口吻时,她的下一句话就马上把她打入谷底,“我只不外是跟姐姐你一样——失恋了。”

    “喀”的一声,螃蟹壳掉到了地上。

    杜天天望着妹妹,完完全全地呆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然而,年年并没有让她凝滞太久,直视着她的眼睛,徐徐说:“姐姐,帮我个忙……好吗?”

    因着她这一句话,第二天下午,杜天天泛起在了某个地方。

    将左手拎着的水果补品换到右手,杜天天看着眼前破旧的小巷,轻轻地叹了口吻。这是一条很古老的巷子,听说它的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开国以前,青石地板,路旁尚有水井,一些女人正在井边洗衣服。两旁都是低矮的平房,开满了种种各样的小店,大多都是卖干货香烛花圈寿衣的,尚有几家订做棉鞋的老店,虽然很是不起眼,但听说历史悠久,相当有名。也正因为这条小巷里遗留了太多古老文化,使得政府在划地重建时,愣是没舍得对这里动手,也因此,这条名叫“水角巷”的街道便继续卑微而尊严地生活在这个酒绿灯红的多数市内。

    巷子最内里,就是夜愚的家。

    周一下午两点,他肯定在学校里,而她来此的目的是造访他的外婆李兰。曾经吃过的闭门羹太多,以至于她一望见那扇红漆都脱落光了的木门,就望而生畏。

    然而,杜天天在心里悄悄道:加油,天天,你这次来不光是为了年年,也是为了夜愚。为了你最可爱的妹妹和弟弟,你这一次,绝对绝对不能再逃避!

    深呼吸后,她抬手,敲了敲门。

    “谁呀?”

    一个苍老的声音很快就回应了,继而打开门,望见是她,脸马上沉了下去,眼看就要甩门,杜天天连忙探进一条腿卡住门,满脸堆笑地说:“外婆好,良久没见了哈,您老还真是越活越精神,比以往还年轻了哈……”

    应门之人正是李兰,她是个瘦小精悍的女人,因为长年辛勤劳动的缘故,虽然满脸皱纹,但身子板却很是健朗,瞪起人来时,也格外严厉,“你来这干什么?不是说过了吗,我们这不接待杜家的人!”

    “外婆别这样嘛,好歹我也是夜愚的亲姐姐啊,你不看僧面看佛面……”

    “呸!”李兰往地上重重吐了口唾沫,“不是同个妈生的,谁跟你亲来着?少攀亲带故的,你快走吧,我不想望见你!”

    “外婆,外婆……”

    “别叫我外婆,我李兰可肩负不起你这样的外孙女!”

    两人推推扯扯的,杜天天一个不留心,手上拎的那一大堆礼物就哗啦啦掉到了地上。她连忙蹲下去捡,那里李兰乘隙就要把门拴上,连忙连礼物也顾不得捡了,她连忙抓住对方的胳膊,急声说:“等等,你为什么每次都这样什么都不听就急着把我赶出去?我这次来可是为了夜愚,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谈!”

    “没什么好谈的。我自个儿的外孙,轮不到外人来指手划脚。”李兰还想关门。

    杜天天勃然震怒,脸瞬间就沉了下去,冷笑,“外人?谁是真正的外人?就执法上而言,我是直系亲属,你不外是旁系亲属;就血缘而言,我和他才是血脉相承,到底谁是外人来着?老太太你给我听好了,叫你一声外婆,那是我给体面,不要给脸不要脸!”

    第47节:第九章 总有一些善意(4)

    李兰的脸“刷”地变白了,“你、你……”

    “你什么你?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跟我把话给说明确了,我是绝对不会走的!你有本事就报警,看到了警员局,谁说谁有理!”

    “你你……你这个贱女人生的贱女儿,居然敢这样跟我说话!我我……”

    “我贱?”杜天天一挑眉毛,笑了,“我再贱也没有某人的女儿强,去舞厅当了小姐,还勾通上个有妇之夫,生了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儿子。”

    李兰这下可气坏了,一口吻没喘上来,两眼一翻,马上晕了已往。

    杜天天吓一大跳,连忙上前抱住,心里暗想糟糕,自己做得太太过了,可别真把这么大岁数的老人家给气死。

    幸好,李兰只是晕了一下,当杜天天把她抱进屋子里,让她躺在摇椅上时,她就醒转过来了,一双眼睛泪汪汪地看着杜天天,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杜天天环视了下四周,这个家,只能用四个字形容——贫无立锥。真是除了须要的桌椅床外,其他什么都没有,可想而知生活拮据到什么田地。

    一想到这,她的心变得很是柔软,上前握住李兰的手,低声说:“外婆,您别生气,我适才说话没个分寸的,实在那不是我的本意。”

    李兰别过脸去,闭上眼睛,两道眼泪流了出来。想她一生艰辛,丈夫早逝,好不容易把女儿养大,效果女儿不学好,追求虚荣,为了钱出卖自己的身体,还勾通人家老公,最后还跟那有妇之夫双双见了阎王,丢下个十二岁的孩子。她一边痛恨女儿的不争气,一边又心疼外孙的苦命,只得继续省吃俭用地把外孙也抚育长大。她自问这一辈子从没做过半件亏心事,为什么命却这么苦?到头来都六十四岁的人了,还要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丫头指鼻子骂眼睛。

    杜天天看她谁人样子,心里越发愧疚,连忙又说:“外婆,我适才是真的急了,您每次都不给我好脸色看,我也委屈啊。我爸爸和您女儿之间的事,那是他们上辈子的事情,无论是对是错,他们都为此支付了价钱。您可怜夜愚,这么小就没有了爸妈,岂非我不是吗?我也没了爸爸啊,您也可怜可怜我吧……”

    李兰逐步地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她,显得有些讶然。

    “外婆,已往的就让它已往吧,可是现在我真有很是重要的事要跟您商量,哦不,是听取您的意见。您也知道,夜愚高三了,下个月就要高考,他现在很用功,效果很好,肯定能考上大学,可是,大学的学费可不低啊,以您的经济条件……”天天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如意料中地看到李兰心情大变,露出了尴尬之色。

    “外婆,我知道您性子自豪,不愿接受别人的救援,所以当年,无论我怎么来造访你们,都被拒之门外。可是现在,您要面临的,可是夜愚的前程啊,所以,请看在您疼他,而我也疼他的分上,抛开私见吧。我不指望您能接纳我,可是,夜愚的学费,请务必一定让我来出。”眼看李兰嘴唇微动要说话,杜天天连忙飞快地说了下去,不让她有时机反驳,“虽然,您要不愿意领这个情也没关系,这样好欠好,这笔钱就当是我借的,等他日夜愚念完书开始事情,有了能力时,再还给我。外婆,求求你,我是真心想帮夜愚,想为他做些什么。我妈欠好,可是她是她,我是我,我可从没给过你们尴尬啊……”

    李兰整小我私家都开始发抖,显得又是为难又是痛苦。

    “我和您一样,都希望夜愚有前程,都希望他一辈子平平安安地过得幸福。他外貌上看来很冷淡,但实在是个很善良的孩子,最开始不愿好勤学习,是因为他知道以您的经济条件,负荷不了他念大学的钱,所以自暴自弃。难堪他现在想通了,肯立志了,作为亲人的我们,岂非不应该在这种要害时刻推他一把吗?外婆,看在夜愚的分上,求您了!”杜天天说着说着,真的哭了出来,眼泪滴到李兰的手背上,滚烫滚烫。

    于是李兰怔怔地望着她,最后嘴巴一歪,也随着哭了,“我那苦命的……夜愚啊……”

    第48节:第九章 总有一些善意(5)

    就这样,因着两人的这么一哭,某些事情就此灰尘落定。

    当夜愚放学回家时,李兰正坐在天井里绣花,他一见之下就皱起了眉头,“外婆,不说了让你别再接绣花的活吗?这太伤眼睛了。”

    “没事,外婆没事的,外婆的眼睛可亮着呢。”见最喜欢的外孙回来了,李兰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来,夜愚,到外婆这坐着,外婆有话跟你说。”

    夜愚依言挪了个板凳坐她身旁,心情是外人从来无缘得见的柔顺。

    “夜愚,我的好外孙……”李兰慈祥地摸摸他的头发,夕阳下,夜愚的五官精致如画,长得跟他娘有七分相像,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伤心了,“外婆对不起你,你娘不争气死得早,丢下你那么小,只能随着我,而我又没能力,让你过不上好日子,从小随着我一起受苦……”

    “外婆,你又说胡话了!”夜愚笑着拉住她的手,将脸贴了上去,“都说过许多次了,我啊,最喜欢外婆了。跟你一起住,怎么会以为苦呢?”

    李兰眼里升起依稀泪光,“你乖,外婆知道你从小就很乖,从来不打架生事,虽然一度效果差,但我知道那也是因为你体谅外婆,不舍得让我为了你上大学的钱而苦恼。是外婆对不起你,外婆没本事……”

    “外婆,你怎么了?”夜愚有些困惑地四下看了看,外婆突然这个样子,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李兰连忙用袖子擦擦眼泪,笑着说:“没事没事,一时感伤而已。夜愚,我有话要跟你说。”

    “嗯,说吧。夜愚很认真地听着呢。”

    “你念大学的钱,外婆有。所以,你想考哪所就填哪所,不要为钱的事而记挂太多。”

    夜愚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你哪来的钱?”

    李兰低声说:“这个嘛、啊,谁人,你知道的,实在你尚有个娘舅的……”

    “他不是二十年前就离家出走失踪了吗?”

    “啊,是那么说的,可是最近他联系我了。”被那双水晶般清冽的眼睛一盯,李兰只觉头皮发麻,原本早就想好的说辞,突然变得异常艰难,“他说他发了笔财,所以以后每个月都市寄五百块养老费给我,这样,你不就有钱念书了?”

    “是吗?”夜愚眯起眼睛,“娘舅怎么联系你的?书信?照旧电话?”

    “……书信……”

    “信在哪?”

    “啊不,是电话……”

    “那告诉我他的号码,我好打电话已往好好谢谢他。”

    “这个……”

    夜愚突然甩开她的手,冷冷地站了起来,“外婆,你说谎。”

    李兰的心跳了几下,手足无措,“没有啊,是真的你娘舅……”

    “我娘舅要肯联系你,早就联系你了。偏巧这个时候泛起?骗鬼啊。外婆,你从来不外问我的事情的,为什么今天会突然问大学什么的?你坦白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游说过你?”

    “没有啊,没有!”

    “没有?”他走进屋,开始翻箱倒柜。李兰连忙丢下绣了一半的窗帘跟进去,效果,夜愚从厨房的柜子里找出了一大堆水果和补品,什么维他命丸啊、西洋参啊、蜂乳精啊……他每搜一件出来,李兰的脸色就难看了一分。

    最后,他把那大堆工具往桌上一堆,以手环胸说:“说吧。”

    “啊……啊?”

    “这些哪来的?”

    “这个……别人送的……”

    “谁送的?”

    “……”

    夜愚盯着她,“你不会想说这个也是娘舅送的吧?”

    李兰被他一提醒,连忙颔首,“啊对!就是你娘舅送的!”

    夜愚摇了摇头,声音里有几分啼笑皆非的悲痛:“外婆,你连假话都不会说。”

    李兰心虚地低下头。他们祖孙俩的相处模式从来就是颠倒的——在这个外孙眼前,她反而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忐忑不安地期待着大人的品评。

    “告诉我,是杜家人来过了吗?”他一语问中要害所在。

    李兰的脸色变了变,想否认,但在那双清亮无比的眼睛的注视下,却终归说不出来。看她的反映,夜愚也就明确了,果真被他猜中了!

    第49节:第九章 总有一些善意(6)

    “那么,来的人是……杜天天?”

    既然已被识破,爽性坦白,李兰点了颔首。

    又被他猜到。想也知道,杜家唯一肯来这里的,也就只有杜天天了。而她来的目的,不言而喻。

    “把钱拿出来。”

    “什么?”

    夜愚抿紧唇角,显得很严肃,“杜天天,她给你钱了不是吗?让你编造了这么大个假话好让我放心考试的那笔钱,拿出来。”

    李兰哆嗦了半天,然后低头走进卧室,从床头柜的夹层里摸出个小包,内里是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支票。她把支票递给他,但等他拿时,又捏紧了不愿松开,“夜愚,不要这样,我们也是为了你好,有了这笔钱,你就能上大学了……”

    “外婆,我一定能上大学,我有措施的,可是杜家的人情,我们不能欠!”

    “可是……”

    “你经常教我的,做人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节气。把支票给我,乖。”

    看着一脸坚持的外孙,李兰只好放弃,松开了手。夜愚转身就走。她忍不住追问:“你去哪?”

    “把支票还给她们。”

    “夜愚,你再思量思量……”

    夜愚人已经走到了门口,闻言转身,沉声说:“外婆,如果你希望你的外孙,以后还能在面临她们时毫无愧色挺着腰板的话,就不要阻止我。也许有一天我会跟她们息争,成为真正的亲人,但因由,绝对不是出自某方对另一方的恻隐。放心吧,你的外孙很坚强,而且,他所下定刻意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你要信任他。”

    李兰哭作声来。

    夜愚走已往最后握了下她的手,缓慢却又坚定地说:“外婆,我要你为我感应自豪,而不是担忧和惆怅。相信我。”

    “嗯。”李兰捂着脸点了颔首。

    夜愚这才笑了,“乖。”他拍拍她的肩膀,柔声说,“天快黑了,别绣了,做好饭等我,我去去就来。”

    b城的夜幕无声无息的,就那么降临了。

    第50节:第十章 风化成刺(1)

    第十章 风化成刺

    景阳小区。

    四个阳文古篆呈展在小区门口的大理石柱上,气派中带了三分古雅。地处b城城东的这个小区,曾因绿化和治理的精彩而登上过“b城十大住宅区”的排行榜,与水角巷对比起来,截然就是两个世界。

    江夜愚走到门口时,被警卫礼貌地拦住了,“您好,请问去哪?”

    “c座32a。”实在他来过这里,在爸爸还在世的时候,暑假的某天爸爸开车带他来这取工具,其时韩雪清和天天年年全去海南旅行了,无人在家。因此,爸爸领他上了楼,其时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和爸爸的其他孩子之间,存在着怎样的差距——不仅仅只是没有名分而已。

    警卫拿出对讲机说了几句话后,躬身放行,“请进。”

    夜愚走进去,小区有着很是漂亮的花园,紫藤架下一些人在散步和遛狗,看上去就是富足悠闲的有钱人,进得c座大楼后,一层是大堂,穿着制服的客服小姐连忙迎将上来,他接受了再一次盘问:“您好,请问去哪?”

    “c座32a。”

    客服小姐走到a面的对讲机前,按下号码,响了几声后,一个女声传了出来:“杜家。”

    他听出来,那是年年的声音。今天去学校时他还心存忐忑,想象着再见她时该如何化解相互之间的尴尬,没想到,她竟又一次没来上学。而她之所以又开始逃课,是故态重萌,照旧仅仅因为不想见他?

    “您好,有位客人找。”客服小姐说着,请他走到对讲机前。

    这个机械肯定还带有视频监控功效,因为他还没说话,年年已经受惊地说道:“夜愚?”

    继而“嘀”的一声,a面的感应门自动开了。

    客服小姐微笑说:“您可以进去了,请。”

    江夜愚谢了一声。进去是电梯间,他搭着电梯到32楼时,年年就在电梯外面期待,望见他,心情虽然已经不再惊讶,但眼眸里照旧有着几许疑惑,“你……你怎么会来?”

    两人的重逢推迟了整整十二个小时,但尴尬并没有因此消退,反而依旧存在,夜愚只管让自己看起来很镇定,淡淡地问:“杜天天在吗?”

    年年摇了摇头,“她去上班了,今晚可能不回来。你先进来坐吧。”

    “不必了。”他从口袋里取出支票,递了已往,“由你转交也一样。告诉她,别这么多事。”

    年年望着那张支票,却没有接。

    由她的反映得知,她一定也加入了此事。一想到这个,江夜愚就感应一种莫名的恼火,似乎自己的运气被掌控在了这些人的手中,不再是自己所能决议。因此,他板起脸,接下去的话说得越发不客套:“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说服我外婆的,可是这套对我没用。我已经说过许多次了,我不需要你们的救援,如果可以的话,请把我看成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的外人,不要再做这种让相互都尴尬的事情了。”

    “没有任何关系的外人……”杜年年面无心情地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再看向他时,眼光变得有些讥笑,但心情依旧柔和,“你,真的知道你手中现在握着的这张支票意味着什么吗?夜愚。”

    他的名字从她口中说出,有着极为动听的发音,像午夜的花悄然绽放,芬芳,却又寥寂。于是江夜愚的心轻轻悸了一下,不是因为她所说的话,而仅仅只为她喊了他的名字。

    杜年年说:“让我告诉你它意味着什么。它意味着,你以后的四年可以不必再为生计所烦恼,不用一边忙着繁重的学习一边还要抽时间打工,不用在食堂打饭时还要忌惮月初的钱要一直用到月末,不用当同宿舍的朋侪都相约去大吃一马上而你却因为畏惧凑份子钱而拒绝……它意味着你可以和大部门大学生一样,轻轻松松地混上四年,然后拍拍拖、走走街,谈一场风花雪月绝不世俗的恋爱。你,真的要拒绝这样一种资助吗?”她的声音依旧不高不低,语速也依旧不紧不慢,但偏偏所说的每一句话,都重重敲进他的心坎里,回荡个不停。

    诚然,正如她所说的那样,有了这笔钱,面临他的将会是一个无比轻松又辉煌光耀的大学时代,可以踩着及格线混到结业,可以吃吃喝喝游手好闲,可以抽许多时间陪女朋侪——像无数大学生那样华美又颓废地过着。可是——那样的生活,虽然诱人,却绝对不是他所要的!

    江夜愚勾起唇角,微微一笑,“你说得很动听,可是,并没有说完整。它除了代表你所说的那些利益以外,还代表着——我以后欠你们一个天大的人情,再也翻不了身;我那自豪了一辈子的外婆在晚年时为了外孙的前途而不能再任性,再不敢对你们发性情;我会背负着那笔钱所带来的极重压力,而无法再痛快酣畅地呼吸;你们在给我优渥物质的同时,也给我戴上了一个牢靠的精神枷锁,那枷锁美其名曰为亲情,实在不外是变相的一种施舍。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喜欢被那样看待?”

    杜年年眼中露出了悲痛之色。

    江夜愚的眼光闪烁了几下,突然拉过她的手,硬将支票塞到她手上,然后转身按电梯,准备走人。

    杜年年低声说:“那么,可以告诉我你另外寻找的途径是什么吗?”见他不明所以,她解释,“你总说不用我们的资助,自己能解决大学用度,那么,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解决的吗?”

    江夜愚嘴唇微扬,直觉就要拒绝,说出“不关你的事”之类的话语,谁知杜年年却一把拉住他的手,逼他转过身去面临她,用一双黑得像是凝郁了这个世上所有情感最后又还归于寥寂本色的眼睛望着他,徐徐说:“求你。”

    于是拒绝的话马上卡在了喉咙里,面临那样一双眼睛,他的心在情不自禁地颤栗。

    “我……”他艰难地启齿,声音压得很低,“我申请了国家助学贷款。”

    年年扬了扬眉毛,“也就是说,你宁愿接受别人的资助,也不愿接受我们的。”

    既然已经说开,他爽性彻底坦白:“是的。”

    “为什么?”

    “原因不是很显着吗?第一,我切合国家助学贷款的条件;第二,我不愿意接受你们的资助。因为,国家贷款,到时候只要把钱还清了就两无相欠;而你们的,纵然我把钱还清了,人情债却依然存在,将成为我一辈子都挣脱不掉的肩负。所以,我宁愿欠国家的,也不愿意欠你们的。”他说得直接,她听得凝重。 手机用户会见:m.hebao.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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