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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声里,电话终于挂断。
    “我妈……”苏铮有点不自在的解释,她突然不想陈述自己有儿子的事实,尽管这是尽人皆知的,“年纪大了,喜欢唠叨。老了老了,比小孩儿还好奇。”
    “呵呵,老小孩嘛,都一样的。”方博岑想起自己的父母,想起他们逼自己的结婚最后举手投降的样子,也乐了。
    走到房门前,似乎谁都不想主动提起什么,沉默中,还是方博岑打断“晚了,早点休息吧。”
    苏铮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如果事情能就这样结束,明天将还是明天。
    躺在床上,苏铮辗转反侧。赵丹的话、委托人咬紧的牙关、镜子里自己无所遁迹的皱纹、还有妇科诊室里冰冷的器械缠杂在一起,变成一种莫名的冲动。苏铮伸手想摸自己又蓦地拽了回来,一口凉气试图让自己清醒,却从雾蒙蒙的天花板上看到那张光盘——秦斌微闭的眼睛惬意的表情像一个巴掌狠狠的扇到她的脸上,火辣辣的,带着几分自虐的畅意在苏铮的身体里呼啸起强大的欲望!
    噌坐起来,苏推开床头灯,冲进浴室。就着昏黄的灯光,她瞪着镜子里的人,心里从一数到十,拧开水龙头,水流轰然而下,欲望随着热量升腾至全身,每一寸肌肤都变得格外敏感。
    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苏铮在包里翻出许久没用的一管女人香。买benefit彩妆时送的赠品,据说它的香味是全世界男人票选出来的最有诱惑力的味道。
    她庆幸今天穿的是吊带裙加开衫,白天可以很正式,晚上也可以显得很“随意”。
    苏铮走出门,看着隔壁与夜色相同的邻居,心里默默的祈祷“我只是出来乘凉的,十分钟,凉快了我就走。十分钟,我就走。”
    隔壁寂静无声,那些偶尔的人语也悄然熄灭,只有头顶的月光洒下一片寂静的银光,在树冠草叶镶上一道银边,留给天地欣赏。
    没有时钟滴答的声音,苏铮的身体慢慢变凉,心情也一点点的冷却下来这样……可以么?但,又为什么不可以?这样不对吧?但,什么是对呢?
    数不清的问题劈头盖脸的砸进脑子里,苏铮低下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那么今夜就是一场累人的梦罢了。
    走吧,回去吧!
    苏铮突然找到答案,却挪不动自己的双腿。
    秦斌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我离婚了,找男人有错么?
    又或者——
    我依然是个——需要爱与温暖的女人!
    苏铮眼睛一酸掉下泪来,她不是床上的死鱼,也不是清心寡欲的糙老娘们,她有身体,她的身体有温度,她的温度里有欲望,她的欲望里不折不扣的燃烧着渴望!
    她迫切的,需要,什么人,来证明——
    证明她不敢承认的自己。
    夜凉如水,连眼泪都没了温度。苏铮擦了擦脸,微微摇了摇头,似是嘲讽又似是苦笑,这太荒唐了,也太冲动太不可思议,应该只是一个梦。现在是回归现实的时候了。
    转身,回头,迈步,一头撞进一个软绵绵有点硬的怀里,苏铮吓了一跳,本能的张口想叫,却被人坚定而毫不迟疑的堵住嘴,身子也被一双臂膀紧紧的扣住。苏铮颤抖着要挣扎,那人却突然离开她的口,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进她的耳朵“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始,或许,这样是最合适的。”
    苏铮忽然身子就软了,花儿绽开的瞬间便是每片花瓣倾颓的时刻。
    他说得对,这样是最好的开始。没有原因,没有动机,一转身一回头一个偶然,便是这一刻。
    第十三式 震惊百里
    震卦,辞曰“震惊百里,不丧匕鬯(鬯一种酒)”本来是说一个人虽然被吓了一跳但连酒也没撒掉,但光从名字来理解的话就是说雷电莫大的威力了。这一招生势浩大,震惊百里
    即使多年以后,秦斌也依然认为,那天晚上他和苏铮通了灵犀。
    从下午开始的烦躁不安让他坐卧不宁。追到丈母娘家,本来是为了等苏铮回来,却等回苏铮不回来的电话。秦斌开车回去的路上,看着路边倒退的灯光,恍惚间便转了弯,驶上去海淀的环路。
    他想去看看,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一眼,看她安全就好。唔,我真的不是监视,我就是想看看她!
    秦斌不知道苏铮住在哪里,但是在停车场,他疯了似的寻找苏铮的车。在塞给服务员五十小费之后找到苏铮的住处!
    他不清楚自己想什么,那股莫名其妙的烦乱几乎让他爆炸。所有的事情,都不是理智要他做的。在他生而为人的几十年了,即使面对桌子对面美若天仙的明星,他也不曾如此丧失理智的像头野狗一样狂奔。甚至他的内心在嘲笑自己的的同时,也挡不住找到苏铮的急迫。
    其实,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夜晚。他等她回家,没有任何事要说,但是她有事回不来。
    秦斌唯一能找到的借口就是在不久前苏铮被醉鬼跟踪马蚤扰的事情,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并且与今日苏铮的口气毫无关系,秦斌的危机感依然冲到爆发的边缘。
    人就是这么不可思议,你可以冷静的用科学解释一切,然后如果继续冷静的承认科学的,便将陷入所谓“唯心主义”的“万劫不复”。
    这世上有许多解释不清的事情,是关心则乱,还是真有灵犀?抑或只是一个无聊作者的思维短路,那么,谁来充当这个“作者”?科学,还是上帝?
    秦斌在苏铮门前的花园里只站了片刻,在苏铮房里透出微黄灯光的一刹那,心跳停止了。
    灯亮了,苏铮在。
    秦斌觉得心里所有叫嚣的不安都奇迹般的安静下来,更深露重,夜寒透体,慢慢恢复活力的心跳一下下变得沉稳,然后——迅疾。
    那天晚上,当苏铮穿过月光伫立在树影花廊之下时,秦斌没有任何走上去打扰的意思。他想,我只是为了看她一眼。她安全,就好。
    苏铮完好、安然、无恙的立在那里。
    秦斌有些痴迷的打量着自己的老婆——或者,前妻。原本丰润的身子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纤弱?他没想过自己的妻子有一天可以这样在月光下,带着一层神秘的银边,好像要立刻飞升一般。嫦娥?要飞走的嫦娥?
    秦斌下意识的捏紧拳头,苏铮的眼里没有他,苏铮的牵挂里也不会有他,飞走的嫦娥也好,飞不走的前妻也好,他之于她将是个“无所谓”。
    秦斌两腿僵硬且不由己的慢慢靠近、靠近、再靠近……墨兰的天空,银亮的月光,隐隐的树影,与其说那个无声移动的是个人,不如说是一只野兽。
    秦斌屏住呼吸,悄无声息的来到苏铮的身后,一直到苏铮身上的香味钻进他的鼻孔,他的意识才稍稍有所回复。但也仅限于想起柔软的被褥,床头昏黄的灯光,想起那个笑说灯下观美人的可人儿……
    没有更多的自我诘问,苏铮已经有所动静。
    转身、回头、来不及躲避的张皇和压抑许久的欲望骤然相撞,爆炸的力量超过了所有的理智和毅力。秦斌下意识的扣住苏铮,堵住她的嘴,说不清是亲吻还是掠夺,那从她躯体里流出的气息直接进入他的体内,好像狮子终于咬住斑马脖颈上的动脉,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入他/它的体内——瞬间!
    抚压着苏铮的后背,秦斌并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他只知道这一刻,等了很久!
    方博岑从屋里走出来,面对清新的空气和鸟语花香,忍不住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无论是销魂还是清净,最终目的都是获得一场良好的睡眠,恢复精力迎接第二天的战斗!
    他有些得意的想着,下意识的看向苏铮的房间。比起那些风华正茂脂润光滑的女孩,苏铮的确有些老了,也许只有夜晚的灯光才能让这样的“老女人”有些让人销魂的魅力。
    方博岑安抚着自己的失落。
    其实,他一直期待着苏铮来敲自己的门。少妇比少女要胆大很多,也少了很多忌讳。当她们决定做什么的时候,矜持只是不必要的装饰。
    然而,苏铮没来。他等着的时候睡着了,醒来天光大亮。虽然一夜无梦,但终究,难掩失落。
    “咯哒”,对面的门开了。
    方博岑立刻扬起熟练的微笑,颇有风度的打招呼“早——早安!”
    短短的结巴带出一丝尴尬,方博岑没想到从苏铮的屋里走出一个男人,一个同样器宇轩昂,带着明显满足感的男人。这从他上挑的嘴角就可以读出来。甚至,方博岑立刻想到,苏铮之所以没来敲自己的门,是因为这个人!
    如果苏铮是大草原上的斑马,方博岑就是守在河里的鳄鱼,秦斌是横插一杠奔跑追逐的猎豹。当鳄鱼懒洋洋的等着斑马送上嘴的时候,猎豹已经主动出击。嘴角挂着斑马的鲜血,得意洋洋的来到河边饮水。
    “早!”秦斌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方博岑,这人就是苏铮的客户么?戒备第一时间布满全身,秦斌笑的更加灿烂,“您是——”
    “方博岑,苏铮的合伙伙伴。”方博岑友好的伸出手,眉毛却微微一挑,看了眼苏铮的房门,“您……”
    “秦斌。”秦斌握住方博岑的手,柔软冰冷滑腻的人手,忍不住使劲捏了捏,带了几分挑衅和示威,说道,“苏铮的丈夫。”
    方博岑从来只把四指交给人握,轻轻一碰就要滑出来。以前他还专门训练过自己,试图握得更真诚一些,但是随着职位的日渐升高,在这方面已经渐渐恢复故态。而且,潜意识里,他很欣赏自己这种高高在上施恩般的握手方式,即使面对女士,他也觉得还没有谁能配得起他多出来大拇指。
    秦斌的手大而有力,温暖且干燥,一握即松开,只是一瞬间,彼此便明白,对方都不是自己那杯茶。
    方博岑双手交叠,不着痕迹的擦了擦,笑着说“啊,这样,怎么没听苏铮说过呢?”
    秦斌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份不明”,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方先生今天休息?”
    “嗯,这里的空气很好。小苏很会选地方。”
    “呵呵,苏铮很喜欢这里,以前我们来过很多次。很安静。春天赏花,秋天观叶,是个不错的地方。”
    “哦。”方博岑点点,不再说话,他不喜欢秦斌,甚至有些讨厌。一段刻意的冷淡之后,他抱歉的示意,自己要回屋了。秦斌友好的伸手让行,看着方博岑摇摇摆摆的离开,嘴角不屑的撇了一下,转身回到苏铮的房间里。
    早上醒来的苏铮在浴室里做鸵鸟,她大概需要时间给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个合理的解释。秦斌坐在床边,点起一根烟,轻轻的吐出一股淡淡的青雾,眼睛眯成一条直线。
    既然已经开始,就没道理结束。
    苏铮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整整齐齐一丝不乱。秦斌愣了一下,过去她更喜欢裹着一大块白色的浴巾拖拖拉拉的出来,现在这个样子——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苏铮看了一眼秦斌,又快速的垂下眼皮。转身拿起梳子,对镜整理自己短短的头发。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秦斌有些受不了。伸手掐灭香烟,双手交叠到脑后,半倚在床头,看着镜子里的苏铮说“我刚才出去,看见方博岑了。”
    苏铮“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头发已经顺滑的不行,秦斌忍不住笑出来“你跟苍蝇有仇?”
    “啊?”
    “梳的够顺了,苍蝇落上去都得打滑摔下来,胳膊腿儿骨折了咋办?”
    苏铮讷讷的放下梳子,轻咳一声,“你吃早餐没?”
    “没有。”秦斌好心情的站起来,走到苏铮身后,贴近她的耳朵,吹着气暧昧的低声说,“我又饿了。”
    苏铮突然一皱眉,有些厌恶的把头偏向一边,身子轻轻一带,便脱离了秦斌的范围“你自己吃点早点吧。我还有事。”
    秦斌身子蓦地僵住,苏铮的这个动作把昨晚的一切都推回原点,甚至推回到某个更不想追溯的时点。秦斌想起一些事,从苏铮的眉眼表情里,读出了一些被他刻意忽略的往事。那些昨晚他根本就忘记的事情!
    苏铮快速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浑圆的臀部裹在真丝裙子里。肉色的桑蚕丝外面是一整幅黑色的藤蔓镂空花纹的蕾丝,服帖的裹着女人的身体,玲珑有致中透着一丝没穿内衣的假象,给人无穷的遐想。
    秦斌锁紧眉头,谁让她买这种衣服穿?!
    苏铮拿着收拾好的东西,将走未走的时候顿了一笑,咬着下唇一字一顿斟酌着说“昨晚,对不起。”
    嘎?对不起?!
    秦斌愣了一下,苏铮像一阵风从他身边掠过。想也没想的一把拽住“什么意思?”
    他不知道自己说这四个字的时候有多咬牙切齿,以至于苏铮下意识的缩了一下,随即昂然看着他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这样!”
    “没什么意思?”秦斌忽然很邪恶的笑了,低头蹭着苏铮的额头,而后者在他的钳制之下不能动弹分毫,这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但并不意味着意志的差别,秦斌一会儿就会明白。
    一个深长的吻之后,苏铮带着几分喘气抬起头,脸上浮出可疑的晕红。
    秦斌抚着苏铮的脸有些得意“你敢说,没感觉?什么意思都没有?”
    苏铮的眼睛亮的吓人,好像淬火重生的宝石,嘭的一声,竟然跳出一朵微笑“不错,昨晚很享受。谢谢你的服务,如果你需要夜渡资,把你的账号告诉我,回头我给你打过去。”
    苏铮学着他邪恶的挑眉,带着几分放浪,“我突然发现,性和爱是可以分开的。秦先生,你真是一位好先生。受教了。”
    说完,苏铮才发现“先生”这个词放在秦斌身上竟然可以衍生出无穷无尽层层叠叠的解释,多的像是一个巨大的不断繁衍的嘲讽。嘲讽着他们昨夜的荒唐,嘲讽着自己的假道学,嘲讽着她佯装很久的坚强!
    苏铮死命的甩开秦斌的手,趁着他愣神的片刻,冲出自己的房间。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对这个男人毫无拒绝。她一定是太贱,才会和在这个别的女人享用过的躯体上寻找欢乐!
    苏铮走出门,使劲的擦了擦被秦斌抓过的胳膊。秦斌正好扭头看见,原本愤怒的眼神突然凝住,苏铮说什么?
    性和爱是可以分开的?
    这话……很熟!
    秦斌苦笑了一下,突然觉得这个结论荒谬的可笑,尤其是从苏铮的嘴里说出来,简直是——不可容忍!
    但是,秦斌也记起自己以前的想法,那么的堂皇而顺理成章。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秦斌看着消失在门口的淡青色影子,突然叹了口气。是他太乐观了,昨夜他只是凑巧当了一把自己前妻的牛郎——而已。
    这是苏铮给彼此的定位。
    无情,冷漠,理智,和谐。
    是她干得出来的。
    方博岑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把苏铮对秦斌一事的沉默自动处理成私人不欲外人打扰,在早饭时只字不提。苏铮还担心该如何解释,看对方如此识趣心里也落下一块石头。
    秦斌郁闷的发现没有自己的早餐卡,虽然可以交钱就餐,但是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触苏铮的霉头。一走了之又似乎不合适,在房间里正踱步,进来一个服务员,告诉他,这间房被退了!秦斌以为苏铮至少给自己带点馒头鸡蛋什么的,没想到连照面都没打就一声不吭的走人了。
    他赶到前台,发现苏铮和方博岑正并肩往外走。两人身高倒也般配,阳光被晃动的玻璃门搅动,夹着五彩洒落进来,正好笼住那二人。方博岑伸手扶门,微微侧身让苏铮先行。苏铮扬起来,从秦斌的角度,可以从阳光的细微变化里发现苏铮脸部肌肉的移动那是一个微笑,毫不吝啬的,送给方博岑的微笑。秦斌僵立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冲过去,也不知道即使冲上去可以说些什么?他百分之一百的相信,虽然苏铮不会当面说他是牛郎,但也绝对骂人不带脏字的损的他无地自容!
    出了门,似乎地面不太平,方博岑的手搭在苏铮的腰上,好像是拖了一下。秦斌捏紧拳头,路过的服务员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这个看起来长的还不错的男人发哪门子的呆,傻呵呵的直眼看什么?
    苏铮和方博岑道别,将手抽回来的时候,方博岑突然用力一捏,没抽动。吃惊的去看时,方博岑脸上依然是平和的笑意,说道“对了苏律师,我刚买了一套房子,可是你知道,就我一个人,对装饰屋子太外行了。有时间,帮帮忙?”
    他斯文的笑着,矜持的问着,手却不容置疑的握着。苏铮又试了试,发现对方执着的超乎自己的想象。她哪儿知道方博岑是自己一人还是二人行三人行?但是这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总这么握手也不合适!眼角的余光瞟见秦斌从门里出来,苏铮忙不迭的点头答应,方博岑这才笑嘻嘻的松手“这周五吧,friday nig t,waitg for you!”
    苏铮脸一红,为什么一个friday nig t听起来那么的暧昧呢?匆忙点头,两人挥手道别。苏铮逐渐加速,几乎是跑着跳上了自己的xc30,一溜烟的走了。她可以把秦斌当牛郎,但是绝对不可能不留情面的在公共场合如此说他,那就是侮辱了。而她,却始终觉得婚姻之事充其量是私人恩怨,无论如何都不应“推而广之”,其中就包括伤害对方的事业或者形象。
    好聚好散,再见如常。爱恨有时,不过缘分。
    秦斌的车没有追上来,苏铮长长的吁了口气。踩在油门上的脚慢慢松开,飙到120的时速缓缓的降下来。幸好这条路上没什么人,不然,苏铮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有应急能力!
    秦斌没追苏铮,并不意味着他什么都没做。
    方博岑看着苏铮离开的背影,自嘲的笑了。在并肩离开的那一瞬,苏铮身上有什么味道让他一下想起了自己新买的房子。那是一套他非常满意的居室,但是住进去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并不是女人,那里有人进来,也曾有过浪漫的烛光晚餐,但是真的少了些什么。就在他和苏铮走到阳光下,他低头看她的一瞬间,柔亮的黑色短发,莹润的元宝耳朵,白皙的脖子跳入他的眼帘时,那股若有似无的味道让他瞬间觉得这就是自己屋里缺少的东西!
    方博岑发誓自己对苏铮的非分之想可以收放自如,自从见过秦斌之后,他就明智的决定不掺合对方的家事。所以,他邀请苏铮的时候心里想的很纯洁以苏铮的气质和品位,一定可以看出他房间里缺什么。
    但是这种纯洁的想法,落在紧握不放的手上,落在秦斌的眼里,就不那么好看。
    方博岑开着一辆奥迪a8l,铁灰色的车身静静的卧在阳光下等着发动机咆哮起来。方博岑刚刚拉开车门,身后有人拍他的肩膀,“方律师?”
    方博岑下意识的回头,一股厉风带着巨大的压力霎那笼罩全身,还没反应过来,腹部已挨了重重的一击。方博岑捂着肚子痛苦的弯下腰,就听头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离我老婆远点儿!”眼前是一双男士的皮鞋,黑色明光,西裤的褶皱有些不整齐,再往上是皮带白衬衫和敞开的领口。
    秦斌弯腰捡起落在土里的西装上衣,满不在乎的搭在肩上,尘土扑簌簌的落在羊毛质地的衣服上,却挡不住他脸上的落拓和凶狠“做生意就是做生意,不能惹的女人就躲远一点儿!”
    方博岑倒抽着气,慢慢挺过腹部的剧痛,这秦斌下手真没个轻重,做个检查能告他的轻伤害“秦先生?我会离你老婆远点的。”
    秦斌满意的笑了,方博岑站直了身体,“我只动不是你老婆的女人。”
    秦斌转开欲走的背影突然一僵。
    方博岑得意了“比如苏铮。”
    爱情,或源于怜惜,或源于冲动,或源于争夺,但肯定跟爱情无关。它只是一件华丽的外衣,一个漂亮的借口,一个可以为公众接受的概念。
    比如现在的方博岑,一秒钟之前他对苏铮还没有太强的欲望,一秒钟之后,他已经志在必得。他究竟是想征服苏铮,还是想征服秦斌,能说清么?
    第十三式 震惊百里(下)
    苏铮看到秦朝突然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她才发现这个小小的没型的胖乎乎的未来男人是全世界唯一能让她踏实下来的人。揉着儿子头顶软软的黑发,看着他满脸抗议的歪过脑袋,苏铮忍不住笑起来。
    就算毁天灭地,只要你需要,我都给你。
    一个很文艺的念头蹿进苏铮脑子,沉甸甸的不能承担。苏铮知道,这个念头是别人嗤之以鼻的文艺腔,却是她肝脑涂地愿意为儿子牺牲一切的表达!
    那你,愿不愿意为儿子选个父亲,而不是为自己选个丈夫?
    另一个声音悄悄的响起,微弱却清晰的质疑着苏铮。
    这两个并不矛盾,我为自己选的丈夫,必定会对我儿子好!苏铮毫不犹豫的掐断这个念头,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经过一天的沉淀和冷静,苏铮充分建设了自己的心理确认自己昨晚只是“践踏”秦斌而已。这个念头让她有种胜利者的得意,并且可以不回避的承认秦斌对自己身体的渴望。苏铮甚至很阿q的想,老娘就是糟蹋了你赵丹的男人,怎么样吧?!
    “妈妈,你打架了?”秦朝看着苏铮的前胸,探头探脑。
    苏铮下意识的交叠衣襟,挡住脖颈胸前那些可疑的痕迹“嗯,挠的。好像有蚊子。”
    秦朝从书包里掏出风油精递给苏铮,苏铮一本正经的接过来放到车前的收纳格里,“一会儿再抹,先开车。”
    “那停在路边吧,”小人很执着,“你都挠红了,老师说指甲里有细菌,会发炎的。”
    苏铮无可奈何的靠边停车,打上双闪,拿着风油精对着镜子乱抹。心里甜滋滋的。不管她和秦斌的婚姻如何,这个孩子是最好的收获。如果秦斌只是上天派来给她送来秦朝的过渡,那么他的离去似乎也不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了。
    苏铮满心阿q式的满足,发动车子正要离开,有人敲窗户。一看竟是葛聪!
    “葛叔叔!”秦朝有所有小男孩的通病,一看到警察就激动的不行不行。
    苏铮摇下车窗,葛聪推着自行车,问她“怎么停这里了?有事么?”
    苏铮无奈的耸耸肩“没事,这就走。”
    秦朝相当懂事,懂事的知道交通规则,知道这里不能停车,但他还没分清葛聪这种片警和交警的区别,一本正经很严肃的解释“妈妈被蚊子咬了,抓破了,必须马上消毒!”还指着双闪的摁钮,“我们打双闪了!”
    葛聪被他逗乐,苏铮却尴尬的面红耳赤。那斑痕骗儿子容易,能骗过葛聪么?果然,葛聪转头扫过她的“红斑”,目光略略一滞,便笑眯了眼睛“哦,那赶紧开走吧,这里停着总是不好。开车时小心行人。”
    苏铮臊的脖子后面起火,连忙点头打左转灯。葛聪沉默的将自行车带到后面,看着苏铮的车慢慢滑进车道远去。他当然认得,但是,跟他有什么关系呢?可如果没关系……
    葛聪一拳敲在车把上,不明白自己犹豫什么!
    她比自己大。
    她带着一个孩子。
    她是离过婚的女人。
    自己的父母不会接受她。
    自己的同事会怎么看自己?
    但是——
    她是一个女人。
    她是一个自己想要的女人。
    葛聪心神不宁的骑着车,后面两条是否足以否定前面五条呢?
    而且,她挣的比自己多。看,人家开沃尔沃,自己骑捷安特,根本就不是一国的。葛聪从路亚嘴里已经知道苏铮的车是她前夫买的,但是只要她开着,看起来就是那么的不顺眼!目前,这是最合理的保持距离的理由。
    葛聪到家,葛妈妈开始念叨他“上回在你办公室看到的那个小男孩真可爱,是你同事的吧?哪天带回家来玩玩。还有,你什么时候给你老娘抱回来一个?”
    葛聪愣了一下,想起上次加班,老娘给自己送饭,正好苏铮带着秦朝过来办事,碰到一起了。想不到老娘竟然还记得!
    葛聪心想,我要真抱回一个这么大的儿子,您那手里的铲子是放锅里,还是放我头上?
    不过,他没说,低头吃饭。葛妈妈交给他一袋锅巴,“给,拿着。下午吃点,对胃口好。我记得那小孩也挺喜欢吃的,小孩子,得磨牙,你多拿点儿。”
    葛聪看着旁边还有一袋子“那我把那袋也拿上,回头给人家送去不是更好?”
    “也行。”葛妈妈不疑有他,她以为秦朝是葛聪同事的孩子,送一袋锅巴还不是举手之劳“那孩子叫什么?赵国?”
    噗……,葛聪差点没呛着。葛妈百家讲坛看多了,学识不是一般的渊博,“秦朝,妈,人家是秦朝。”
    “哦,秦朝啊!我说怎么那么熟呢。秦朝……”葛妈妈念叨着,“他怎么不叫秦国呢?有意思。”
    借出门办事儿的机会,葛聪拿着那袋锅巴,站在苏铮办公楼下面发呆。
    这个城市商业中心的楼群一向比着高的挤在一起。葛聪一向觉得抬头看楼顶是件极傻极无聊的事情,上、下或者走开,何必抬头!
    仰着脖子,目光沿着玻璃幕墙一直上溯到雾蒙蒙的虚空,后脖颈子传来“咔哒”一声轻响,那是久坐办公室带来的颈椎病在提醒他仰头角度过大。
    苏铮的办公室,就在这座高楼的二十七层。根据他的经验,自己所站之处的垂直位置就是苏铮办公室所在的窗户。不过,对于敞开式办公区来说,窗户的位置已经不太重要,关键是通风就行。
    一袋锅巴而已,一袋锅巴而已。给小孩的,给小孩的。大家都是朋友,大家都是朋友。葛聪默念着,好像上学时,面对高高的障碍墙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般。
    “嘭”,背后被人捶了一拳。葛聪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回头瞪眼,却发现一张笑嘻嘻让人恨不起来的脸。
    “是你啊!”葛聪背起手,冲着高楼一扬头,“你怎么没上班?”
    “刚开庭回来!”孟绂的情绪很好,“我你还不知道,法庭看守所,那就是我的办公室。”
    “呵呵,那你这里的座位费可白交了。”葛聪知道孟绂他们这样的加盟律师都要交一种类似管理费的钱,名叫“座位费”,感觉就像菜市场买菜的,一人一个摊位。不过,人家是在高档写字楼里,卖的也是脑子和专业知识。
    孟绂挥挥手,对葛聪的冷笑话没有理会,问他为什么不上楼去。葛聪张口就说自己只是路过,引来一阵诡异的笑声。
    孟绂做四下查看是否有人的贼眉鼠眼状,然后爆料似的凑近葛聪说“看在哥们儿的份上,跟你说个事儿。那个秦斌不是住在我那里么?最近你那个表姐,追的很凶。好几次,要不是我坚决坚定的要在家里住,秦斌的贞操可能就被你表姐破了!”
    “破”字发音太狠,葛聪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我跟她也不是特熟,人国外呆过的,又没结婚又没男朋友,倒追怎么啦!再说了,这事儿我妈都知道,家里也挺支持的。”
    孟绂啧啧有声的砸吧嘴,“想不到郎大代表的外围工作做得不错,后院无忧啊!”
    “她家里也挺着急的,好不容易有个能看上眼的,能不答应么!”
    “哼哼!”孟绂突然又不合时宜的笑了,嘴巴一斜,看着大楼,眼角都掉到地上了。
    葛聪被他笑得浑身发冷,“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孟绂回头看葛聪,一脸同情,“我就觉得吧,这事儿不是这么来的。”
    “怎么讲?”
    “秦斌啥意思?”
    孟绂话一出口,葛聪心里咯噔一下。他一直不想提这个人,并非有个人恩怨,但就是单纯的不想提。甚至在家里,如果葛妈妈提起来,葛聪都不想说自己认识。到目前为止,在他的家族里,除了郎曼,没人知道葛聪认识秦斌,或者他的前妻。
    孟绂根本不搭理他,继续说“我看秦斌的意思,好像对苏铮还有点舍不得。”
    “那苏铮呢?”葛聪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什么。
    孟绂好像没察觉他的失态,顺着说下去“苏铮当然不乐意了。她说秦斌是别人玩儿过不要的,她又不是垃圾回收站。这不就是破鞋么!唉,女人啊,心要硬起来也挺狠的。”孟绂表情很戚戚,好像被拒绝回收的那个人是他,“不过,她也挺不顺的。又要照顾孩子,又要照顾老人,听说秦斌她妈好像还不同意他们离婚,借他爸爸得病的事儿,让他们两个在老人面前装没离婚,每周都过去表演一下。诶?传说,你有绯闻?”
    “啊?”葛聪有点跟不上孟绂的思路。
    “我听说……你对我们所里的某女……”
    “没有!没有!”
    葛聪突然有种置身沙漠,被阳光暴晒的感觉,全身的毛孔都往外呼着热气,四周一片大光明,连犄角旮旯都塞的明光光,无处藏身!
    “哦,那你上去坐坐?”孟绂细细的眼睛里藏了无数的坏心眼,堆在眼角眉梢都变成让人汗流浃背的笑意。
    “不了,不了,我还有事——”葛聪抬脚要走,孟绂还不放弃的来一句“你那手里的,是给我的么?”
    “给你,给你!”
    葛聪夺路而逃,事后才后悔不叠这锅巴要是自己吃或者给同事的,干嘛递给孟绂啊!分明是要给孟绂楼上的人,不好意思给,给不出去了,才塞给他!以那小子的贼精,肯定是一开始就看到了!
    秦斌看着手里的锅巴,一时还不能消化孟绂的话葛聪给苏铮的?
    “男人追女人就送这个?他以为是高中生啊!”秦斌酸溜溜的说,“怎么说也得玫瑰红酒香奈儿吧!警察不是灰色收入挺多的么!”
    孟绂刷着牙,从卫生间探头出来,口齿不清的说“这小子还不到那份儿上!再说了,现在的女人什么场面没见过,像这种返璞归真的最受待见。”孟绂呼噜了两口水,蹭干净牙齿,蹦出来继续说,“你没见那个《媳妇的美好时代》里那个老公凭啥追上女主角的?会擦抽油烟机!红酒能洗干净抽油烟机么?玫瑰能当饭吃么?切!我说,你吃不吃?不吃我吃,晚饭还没着落呢!”
    孟绂嘀嘀咕咕的抱怨秦斌不给自己做饭,一边抱着锅巴嘎巴嘎巴的嚼着吃,顺便表扬自己数落秦斌“你说你啊!神经病似的跑过去跟老婆过夜,我还以为你小子苦日子熬到头了,想不到一点进展都没有!我跟你说,这葛聪估计是来真的了。平时挺冷静的一小子,今儿真是毛楞。估计我踩他猫尾巴上了,不然不能给我吃这个。”
    秦斌想起前两天那个有点传奇诡异夜晚,心烦的耙了耙头发,“别说这个行不行!”顿了顿又不甘心的说,“苏铮就差给我夜渡资了!”
    “噗!”孟绂不厚道不珍惜的把锅巴吐了一半,秦斌恼火的拍拍身上的垃圾,离他远点。
    “唉!”孟绂道歉似的叹口气,随后便施恩一般说,“我可没少为你出力。竟说苏铮坏话了,估计葛聪那小子一时半会下不了决心。”
    秦斌一皱眉,“你说苏铮坏话?”
    “啊?”孟绂眼珠子一转,看秦斌的表情不对,立刻为自己开脱,“啊,也算不上坏话,就是说你们夫妇还有点余情未了,属于那种过于迅猛的被砍断,现在还有点精神关联的死亡状态。”
    秦斌没理孟绂的冷笑话,坐在那儿发了会儿呆,才颓然说“算了,以后你也别这么说了。”他长叹一口气,“葛聪还不错,要是真能娶了苏铮,肯定比我负责。”最后一句说的咬牙切齿,但又无可奈何。
    孟绂拍拍他的肩膀,“老兄,我不知道啥事儿让你这么心灰意冷,不像你的性子!不过呢,我也明白,你肯跑过来被我宰不是脑子进水。苏铮的事儿,你自己定。郎曼那边,我以旁观者的角度劝你,这丫头可比苏铮还强势,保不齐是苏铮二代升级版,你掂量掂量。”
    说完,一摇三晃的回自己的卧室。秦斌看着他的背影,苦笑了一笑。不管心里乱到什么程度,有孟绂这个朋友在,总让人感觉没有那么彷徨。
    至少,他不寂寞。
    苏铮呢?
    秦斌出神的想秦朝……会好好的陪着她吧?
    眼眶突然酸酸的,却懒得抬手去擦。
    苏铮哄秦朝睡觉,拢好身上的开衫,想了想又拿出睡衣裹在身上。
    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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