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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主公真有北上之心,届时还需东莱多多关照。”
    “袁主簿客气了。若没其他事,融这就赶往淮水准备渡河事宜。”段融说罢,也不同袁涣多费话,转身便朝山下走去。其实了解段融的人都他并不是一个喜欢故作深沉的人。此刻段融之所以会在袁涣惜字如金,关键还是他对东莱上层的布置知之甚少。他在江、淮等地的行动大多都是奉命行事。加之段融原本就是一个谨慎的人。本着多说多,不说不的原则,段融觉得还是少说为妙。
    段融位于山脚下的座驾是一辆封闭式的马车,仅有入口处挂有一块厚实的门帘。这一来是为了挡风,二来也是为了避免闲杂人等窥视车内的状况。这不,此刻段融的马车内就端坐着一位不便于随便露面的客人——豫州别驾糜竺。
    照理说别驾在一州是仅次于刺史州牧的官僚。可鉴于刘备这个豫州牧正处于有名无实的尴尬境地,空有别驾头衔的糜竺也只得屈尊降贵亲自出马同东莱方面的代表段融接洽。此刻眼见段融兴匆匆地坐进了马车,早已在车中等候多时的糜竺,不由挂起了他那招牌般的君子之笑向段融招呼道,“段从事可是谈成了生意?”
    “托糜别驾的福,山上的生意谈得很顺畅。”段融语调轻松地颔首道。
    糜竺听段融如此回答,脸上的笑意顿时浓烈了起来这么说袁术败了?”
    “不仅败了,还败得很惨。”段融说罢一面示意车夫起驾,一面则将刚才在山岗上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向糜竺娓娓道来。
    正文 第七节 报袁氏之恩
    乘着颠簸奔驰的马车,听着段融眉飞色舞地讲述睢水河上袁术军四处逃窜的惨败景象,饶是糜竺并不懂军事,此刻亦能感受到袁术此番算是彻底败得伤筋动骨了。当然站在糜竺的立场上来说,袁、吕大战谁胜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场能削弱二贼多少实力。倘若袁术、吕布二贼经此一役能落得 两败俱伤,那才真是天下之幸,大汉之福。只可惜此刻听段融所述,山那边的吕布似乎赢得颇为顺利,且并没有遭受大的损失。这便意味着经过睢水一战,吕布的兵力与士气将进一步提高。联想到自家主公刘备的驻地小沛就紧邻着吕布的地盘,糜竺的畅快之情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则是对刘备未来的重重忧虑。
    与此同时讲述完睢水战况的段融,也注意到了糜竺情绪上的异样。却见他不解地探身询问道,“糜别驾像是有心事?难道睢水之战有差池?”
    “袁术此番落败睢水乃是普天同庆的大快人心之事,怎会有所差池。”糜竺说到这里,不由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只是此消彼长之下,吕布经此一役怕是会更为嚣张。”
    “吕布此獠乃是目光短浅、见利忘义之辈,不足畏惧。”段融摆了摆手故意做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架势,跟着他又依照事先准备好的腹稿向糜竺提议道,“倒是刘豫州可趁袁术睢水大败之机追击袁术残兵。须知此番袁术调动了大批兵马 讨伐吕布,而今袁术兵败睢水,其治下的庐江、九江二郡皆已布防空虚。刘豫州一旦南下定能以出枯拉朽之势夺下此等战略要地。”
    糜竺虽不同意段融对吕布“不足畏惧”的评价,不过段融有关让刘备南下攻略庐江、九江的建议,还是令糜竺忍不住心动了一把。须知眼下刘备虽盛名远播,头顶着豫州牧的头衔,可他实际上在豫州却没有一郡一县。唯一可以仰仗生息的驻地沛国郡不仅地处徐州,还位于曹操与吕布两大势力的夹缝之中。且不论吕布为人蛮横凶残,就算是打着盟友旗号的曹操对刘备的势力也一向是提防有加。倘若刘备真能像段融所言,率领关羽、张飞等万人敌般的人物一路南下夺取庐江、九江二郡。不,甚至只占据庐江一郡,都足以令刘备摆脱曹操的控制,吕布的威胁,使其事业呈现出一派新的气象。只是达成这一切的前提是要刘备的人马能到庐江、九江才行。
    想到这里,糜竺不禁冲着段融怅然一笑道,“段从事说笑了。吾家主公虽有心诛贼,然则庐江、九江两郡皆在淮水南岸。吾家主公在沛县既没水军,也没船只,如何渡得了淮水?总不成让数千豫州子弟游过淮水去?”
    面对糜竺自嘲的反问,段融却显得颇为笃定,却听他自信地说道,“糜别驾不必忧心。只要刘使君有心南下讨伐袁术,渡淮水一事包在段某身上便可。君不见袁术此刻南逃还需仰仗段某的船只?”
    糜竺耳听段融信誓旦旦地向保证为帮助刘备军渡淮河南下,心头不禁一阵激动,连连暗叹此番果然没有白来一趟下邳。须知就在蔡吉从徐州回东莱之前曾经给刘备写过一封信。其在信先是对暂时离开中原战场表示了歉意,同时却也再次向刘备保证东莱会继续与刘备合作。虽然蔡吉在信中并没有言明其具体会同刘备怎样合作。但鉴于刘备目前困苦的境遇,糜竺在接到段融的邀请之后,还是冒着生命危险陪他来下邳观战。而今就段融所言看来,蔡吉确实如约帮了刘备一个大忙。只不过为了保险起见,糜竺还是再一次向段融求证道段从事要助吾家主公渡淮河?”
    “是吾家主公蔡使君要助刘使君成大业。”段融纠正道。
    糜竺见段融如此表态心知此事不会有假。不过作为一个商人糜竺也很清楚天下间没有免费的午餐。蔡吉如此大费周折地调动江淮一地的商船帮刘备过淮河,势必也有她的图谋。思虑至此,糜竺决定还是在商言商问清楚的好。所以他跟着便向段融追问道,“若是如此,这可是一笔大买卖。不知蔡使君开价几何?”
    哪知糜竺的话音才刚落,对面的段融就突然神色一凌,不卑不亢道,“糜别驾此言差矣。段某虽是生意人,可吾家主公蔡使君却是名满天下的女中君子。既然吾家主公曾在许都许诺会与刘使君互为表里对付袁、吕二贼,那就一定会信守诺言”
    许是段融的态度打动了糜竺,后者两忙面色肃然地朝他深深做了一揖道蔡使君真君子也”可正当段融想要客气几句之时,糜竺却突然抬起头,目光炯炯地向他问道,“然则恕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既然蔡使君有心与吾家主公联手诛灭袁、吕二贼,眼下又为何要帮袁术渡淮水南逃?岂不知汉贼不两立?”
    不可否认糜竺的提问十分直白也颇为诛心。确实,就蔡吉让段融为袁术提供船只渡河一事来说,足以令天下士人诟病其对汉室的忠诚度。加之此刻段融又表示蔡吉也会帮刘备渡淮河,这就不得不令人对她的动机产生怀疑。但糜竺的问话却并没有难倒段融,只听他理直气壮地回应说,“对汉室尽忠,向袁氏报恩,仅此而已。”
    “向袁氏报恩?”糜竺先是怔了一下,旋即则像是想穿了似地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看来袁本初也不似外界传闻的那般视袁术为仇敌。”
    虽然明知主公的所作所为并非受袁绍的指示,可段融并没有就此向糜竺纠正。在他看来外界如何理解这句话并不重要,只要能让糜竺以及刘备理解蔡吉的所作所为,并进而继续与其合作就成。所以段融最终只是向糜竺报以了一个暧昧的微笑以示回答。
    事实上,“对汉室尽忠,向袁氏报恩”这句话,远在幽州的蔡吉也在向其他人重复着。建安二年腊月,蔡吉率领船队抵达易水河口的军港。而在那里迎接蔡吉等人的不仅有张清等东莱将士,还有几个蔡吉许久未见的老相识。
    相比位于辽东属国的锦西港,坐落于易水河口的易水港虽是一个军港却显得异常的热闹。待见港湾内共设有五个门字型的原木码头,每个码头的中央都立着一座四、五层楼高的瞭望台。自青州、冀州、三韩来的各类船只汇聚于此,或交易粮食,或贩卖马匹,或只是向驻军与往来的商贩买卖一些日常用品。总之在没有刻意规划的情况下,往来于此的商贩们自发地易水港建起了一座规模不小的集市。为了保证军港的安全,易水大营在收取商贩们一定的税金之后,便派了兵马前去维持。所以眼下的易水港虽鱼龙混杂,倒也相安无事。
    “对汉室尽忠,向袁氏报恩……蔡使君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
    此时此刻,位于易水港大营内的接风宴上,中山甄家的三郎君甄尧扬声附和着蔡吉的论调。而在他的左手边则坐着同为龙口港创始人之一的并州马商王翰。面对这两个曾经给过莫大帮助的巨贾,蔡吉并未摆起使君的谱,而是颇为客气地回应道,“甄郎君真是过奖了。本府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倒是没想到今日竟能在偏远的易水港见到二位郎君。”
    王翰眼见蔡吉依旧如早年在东莱时平易近人,不由也扯开了话匣子道,“有道是熙熙攘攘为利来。不瞒蔡使君,翰与季高来易水港除了做生意之外,也因吾等这两年一直在袁大将军帐下供事之故。使君刚才一番话可算是说进了咱的心坎里。”
    “哦?王郎君与甄郎君也为袁大将军做事。如此说来二位来此可是为了公事?”蔡吉边说边向一旁的张清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于是未等王翰作答,张清便率先点头证实道,“确实如此。主公有所不知自打十月下旬起,易水河便已全线冰封,船只根本无法在逆流而上。若非王郎君在关键时刻送来爬犁,我军差点就误了押解粮草北上的时辰。”
    蔡吉经张清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这个时代的气候要远比一千八百年后来得寒冷。黄河流域尚且在入冬之后会结冰更毋庸说是身处燕赵之地的易水了。于是连忙向王翰致谢道,“原来如此。本府在此代将士谢过王郎君出手相助。”
    “蔡使君哪里的话。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再说吾等都是在为袁大将军做事又何分彼此。”王翰说罢,环视了一下宴席的众人好奇地向蔡吉问道,“倒是此番不见正杰的身影?”
    蔡吉耳听王翰提起了林飞,不由看了一眼分座左右两边的于吉与李敏。但见于吉手持拂尘端坐案前,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架势。而李敏亦一脸肃然正襟危坐,让人瞧不出其心中所想。不过不管是当初李敏在东莱时对太平道的诟病,还是眼下王烈等人与于吉间的矛盾。李敏都不可能有理由同于吉这样一个神棍有好感。此刻的蔡吉只希望李敏已经得知在锦西的所作所为,并能有所收敛暂时不要在的背后搞小动作,毕竟林飞的鸽子可比战船飞得快。
    想到这儿,蔡吉便当着众人的面不动声色地回应道,“林郎君此刻正在辽东属国忙着修建锦西城。本府来此之前就曾路过锦西,而今小白狼河口俨然已经脱胎换骨。”
    “锦西城正杰那厮还真在辽东那等鸟不拉屎的地方建了一座城啊。”王翰愕然地张了张嘴,继而饶有兴致地向甄尧提议道,“季高,咱啥时候也去看看?”
    “那是当然。蔡使君与正杰所建之城值得一游。”甄尧笑着抚掌附和了王翰的提议,跟着又转身向蔡吉问道,“蔡使君此次来幽州可是为了助袁大将军攻打易京城?”
    “没。本府来幽州正是为了易京之战。”蔡吉环视了一下众人毫不避讳地坦言道,“掐指算来袁公围攻易京已近两年,袁公又对本府有恩。于情于理本府都当为袁公的霸业献上绵薄之力。只是本府也是初到幽州对易京的情况并不了解。不知在座各位可否就易京的战况告知一二?”
    “使君这话可就问对人了。而今在易京城外指挥攻城的正是季高的妹夫。”王翰指着甄尧嘿嘿贼笑道。
    王翰这么一说自然是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到了甄尧的身上。但见甄尧颇为低调地向蔡吉拱手道,“不瞒使君,舍妹已于今夏与袁家二熙结为连理。只是熙身为幽州刺史正奉命讨伐公孙瓒,不便带女眷随行,故舍妹如今尚在邺城侍奉长辈。”
    原来甄姬已经嫁给袁熙了啊。难怪甄尧会如此卖力地出现在幽州为袁绍奔走。不过一联想到袁熙在袁氏三之中是最不出众,也最不受袁绍重视的一个。蔡吉就不禁为中山甄家的这次政治投资感到扼腕痛惜。若非历史上甄姬在关键时刻又傍上了曹操的次子,未来的魏文帝曹丕,那甄家可真就是“赔了又折兵”了。当然眼下正是甄家与袁氏打得火热的“蜜月期”,蔡吉自然不会在这档口去给甄家泼冷水。相反倒是可以利用一下甄尧与袁熙的关系来为之后在易京的行动打打掩护。
    蔡吉这么一思虑,反应上明显就慢了一拍,以至于甄尧误以为蔡吉不满之前没公布这层关系,于是连忙向其解释道,“蔡使君见谅,并非是尧故意隐瞒舍妹与熙的婚事。只因幽州战事吃紧,尧实在是分身乏术,故未能及时通知使君。”
    “甄郎君这是话。应该是本府欠令妹一份贺礼才对。”蔡吉摆了摆手向甄尧套起了近乎,“不过如此一来,大家伙可真算是一家人了。刚才甄郎君说幽州战事吃紧。难道说
    甄尧听蔡吉如此一问,脸上不禁露出了些许苦恼之色,“蔡使君有所不知,公孙瓒一味的躲在易京城内避不出战。熙这一年来在幽州打得可颇为辛苦。”
    一旁的张清亦跟着沉声附和道是啊,易京城高墙厚,沟壑众多,每一次进攻都是在用人命来填。不少将士私下里都称其为‘人肉磨坊’。”
    虽说了解历史的蔡吉对易京攻防战的残酷早有心理准备,之前也曾经历过数次血腥危险的战斗。但此刻耳听张清将易京形容为“人肉磨坊”,蔡吉的心头还是忍不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正文 第八节 易京城下
    被袁军将士称作“人肉磨坊”的易京城就位于被易水穿过的冀中平原之上。早年这里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直至兴平二年,刚经历了鲍丘之败的公孙瓒率部来到易县,花费整整一年,临易河挖十余重战壕,并在战壕内堆筑高达五六丈的土丘。每一层丘上都筑有营垒,其中位于堑壕中央的土丘更是高达十余丈,易京城就建于此丘之上。此城不仅墙高城厚,还以铁为门,屯有三百万斛粮谷在其中。除了公孙瓒的家人之外,任何人都不得居住此城。没有农业,没有手工业,没有商贸,易京城没有任何正常的产出。这是一座只为守护公孙瓒性命而存在的城池,同时也是任何想攻伐此城的人的噩梦。
    袁熙面对这场噩梦已一年有余。这天一大早,他像往常一样外罩牛皮铠甲,内衬羊毛毡褂子,腰挂三尺长剑,在顺手披上件灰色的毛毡斗篷之后,便掀开帐门走出了暖烘烘的营帐。如此打扮或许让袁熙看上去有些像胡人,但不可否认这是最适合北国的装束。早已在外守候的亲随眼见自家主人已然全副武装,便一面簇拥着袁熙视察营地,一面适时地向其通报军务。
    “熙,今早又有一批鲜卑人来投靠大将军,请问如何处置?”
    依照中原的习惯看来入冬之后本该是各方势力休战的季节,可对于身处幽州的袁绍军来说,情况却恰恰相反。随着天气一天天的转冷,使得幽州各游牧部落的牲畜成批的被冻死,一些无法维持生计的游牧部落旋即开始拖家带口地来到易京城外,美其名曰助袁大将军一臂之力,实际上则是在向袁绍部讨一份过冬的口粮。作为回报这些游牧部落也会出兵协助袁绍军攻打公孙瓒。而袁绍为了向幽州各部落彰显的胸襟和气魄,对来投的部落往往是不分大小照单全收。只是这样一来袁绍军的军粮也随之吃紧起来。
    这不此刻听罢下属回报之后,袁熙不禁停下脚步犹豫着盘算了一番,但最终还是下令道,“让他们在大营西面的河边扎营。再拨些粮草给他们,就说这是袁大将军对他们忠心的赏赐。”
    “喏。”
    得令的亲随一溜小跑离开了队伍。而袁熙则带着剩下的亲随继续穿过排列整齐的营帐、随风飘舞的旗帜以及成堆的武器。空气中弥漫着马粪的臭气以及米粥的香味。在众人的脚下融化的雪水则与黑土调和成粘稠的泥浆沾满每一个人的马靴。倘若是袁熙的兄长袁谭或是三弟袁尚在此的话一定会为营地恶劣的条件而连连皱眉。但袁熙对此却毫不介意,在他看来相比易京城下的战场,袁军大营实在是个可以堪称居的好地方。
    须知直至今日袁熙的鼻子都还记得六月、七月时易京城外那绵延数百里的尸臭味。面对那一条条被尸体与血水染红的壕沟,就算是征战十多年的老行伍看得都会忍不住犯怵。那段袁熙常会在私下里暗想,的父亲是否正在打一场史无前例的攻城战。好在幽州冬季的寒风不仅锁住了漫天的尸臭,同时也冻结了环绕在易京城外壕沟内的河水。没了这些护城河水的阻挡,袁绍军攻势顿时就变得顺利起来。就在刚刚的十月、十一月,袁绍军一连突破了易京城外的十道壕沟。易京城传说中的那道黑色的铁门也头一次展现在了袁绍军的面前。
    不过这种“顺利”并不代表袁绍军就没有付出惨重的代价。为了突破那十道壕沟,大约有一万多名士兵在这个冬天永远葬身在了易京城外。为了节省燃料与人力这些籍籍无名的士兵同他们敌手的尸体一起被就地掩埋在了壕沟之内。这样一来处理了成堆的尸首,也完成了壕沟的填埋。只是明眼人心里都清楚,苦战还远没有结束,易京城尚有层层城郭等着众人去攻克。
    且就在袁熙忧心忡忡地考虑如何突破那高耸的城墙之时,他与他的随从们已然到达了营地的中军大帐。那是一顶名副其实的大帐,其不仅个头比普通的营帐大了一倍,白色的帆布上还特意用金色的染料染出一圈华丽的纹路,以至于一些看过大帐胡酋都在私下里称其为黄金大帐。
    不用问如此奢华的大帐自然只有袁绍一人能享用。此刻守在帐外的卫兵眼见袁熙到来连忙为他做了通报。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一个眉清目秀的侍从引着袁熙走进了被炭火烧得暖暖的大帐。只见帐内的袁绍正裹着一身狐裘同随军军师郭图谈论着。眼见袁熙到来袁绍立即停止了对话,转而向袁熙询问道,“熙儿,攻城器械准备得怎样了?”
    袁熙一个抱拳郑重地禀报道,“回父上,五台投石机已安置妥当,随时可以攻城。”
    可袁绍听罢袁熙的汇报却只是随口哼了一声之后,便又丢了个任务给他道,“东莱的蔡安贞今日会来。汝去招呼一下。”
    袁熙没想到父亲会突然让他去接待蔡吉不由楞在了原地。而袁绍见二没有反应,当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蔡安贞不过个空有虚名的州牧罢了。尔等对其不必太过礼遇。”
    耳听父亲在接待蔡吉的问题上订下了如此基调,袁熙此刻心中就算再有疑问,也只得躬身领命退出了大帐。其实对于蔡吉,袁熙本人还是颇为矛盾的。一来,在的一年中蔡吉向袁绍军提供了一批又一批的粮草,令能在这种天寒地冻的日子招纳大量的游牧部族。二来,蔡吉在青州与兄长袁谭交恶的事亦是闹得天下皆知。而据袁熙所知他那远在邺城的弟弟袁尚则似乎还在对与其同龄的蔡吉念念不忘。总之这些年蔡吉始终与袁氏一族处于一种半敌半友的状态。
    而站在袁熙的立场上来说,他既没有勾引女州牧谋取三郡之地的野心,也不想参与到间的争斗之中。袁熙从很早以前就明白袁氏一族的家主位置轮不到他来坐。所以他只想尽早攻克易京,将公孙瓒 一家永远地埋在沟壑之下。然后将在涿郡城造一座漂亮的楼阁,将甄姬接来幽州住。一想到的新婚妻子,袁熙的心就像被春风拂过的积雪一般迅速融化了开来。也正因为心存尽早结束战争的念想,所以就算刚才在大帐中袁绍颇有给蔡吉下马威的意思,可袁熙还是不敢有所怠慢。
    所幸的是蔡吉也并没有让袁熙等太久。当冬日的暖阳爬上三竿之时,信使为袁熙带来了蔡吉快要抵达的消息。当袁熙带着一干部将抵达大营门口之时,辕门前已然停了一辆朱红色的双套马车。只见一个身着绛红色披风的明媚少女正亭亭玉立于马车的左前方,而在她的身后则跟着一女三男四名亲随幕僚,以及一队人数约为三百人的骑兵。
    据袁熙所知在整个幽州能有这等架势的女子只有一人,所以他当即大步上前拱手施礼道,“蔡使君一路辛苦。”
    在辕门前稍稍等了一段的蔡吉亦不动声色地柔声还礼道,“熙客气。”
    可就在二人寒暄之际,不远处的山坡之上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众人顿时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黑光铠手持丈八矛的战将正领着一队骑兵朝这边疾驰而来。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变故,原本就谨慎异常的蔡吉部众立刻就显露出了防御的姿态。而在场的袁绍军却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麴将军威武”
    “麴将军大胜”
    虽说之前在曹营蔡吉也曾见过曹昂受曹军欢迎的景象。可眼前这位黑甲战将显然与曹昂有所不同,因为蔡吉不仅能从周围袁军将士的欢呼声中听出爱戴与尊敬,同时亦能从那队尚看不清面目的骑兵身上感受到骇人的杀气。加之袁军将士皆口唤对方为“麴将军”,蔡吉不由心头一动,回头向身旁的袁熙问道,“熙,这位将军是?”
    “此乃吾军上将麴义。”袁熙指着越来越近的战将自豪地介绍道,“麴将军曾于界桥之战,阵斩严纲,破公孙瓒麾下白马从义。后又合兵乌桓峭王以及刘虞之子,于鲍丘大败公孙瓒,杀其部将邹丹等二万余人。”
    蔡吉听罢袁熙这番介绍已然可以肯定眼前这位黑甲战将正是汉末赫赫有名的西凉宿将麴义。虽然在小说《三国演义》中麴义是在界桥之战中被赵云一枪挑下的龙套之辈。可是在现实史籍中,麴义却是一个战功卓越的名将。正如袁熙所言,此人不仅在界桥之战、鲍丘之战以少胜多完败公孙瓒,还在之后袁绍与公孙瓒的争战之中屡建奇功。其名声更是远盖颜良、文丑等“河北四庭柱”。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麴义是袁绍麾下真正意义上的一员帅将,称其为河北第一将也不为过。此外麴氏一族在凉州西平、金城等地都颇有威望。历史上就算曹操战胜袁绍一统北方诸郡,麴义的麴演依旧以凉州为据点抗击曹军。
    且就在蔡吉暗自回想麴义在历史上的种种战绩之时,其本人已然率队来到了众人面前。乍一看起来麴义约莫四十来岁,留着一脸的络腮胡子。许是混血的缘故,麴义不仅身材比一般人要高大,五官也如刀刻般分明。只是在这深邃的五官之上却挂着一层冷峻的表情,使人一时难以亲近。不仅如此,此刻面对站在辕门前的两名州牧,麴义非但没有下马行礼,反倒是一言不发地在向袁熙行了个军礼之后,便领着一干人马直接冲入了辕门。
    麴义傲慢的态度令蔡吉身后的部下颇为不满。可作为上司的袁熙以及袁军众部将对此却并不在意。相反在麴义领队经过营帐之时,更多的袁军将士开始欢呼起来,就好像麴义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一般。不过就在这一阵阵的欢呼声中,蔡吉隐约听到身后的贾诩小声呢喃了一句,“恃功骄恣,恐难善终。”
    恃功骄恣,恐难善终——这样一句话若是给袁熙,或者袁绍阵营的将士们听到,少不得会讥笑贾诩这老儿酸溜。可清楚历史走向的蔡吉却知贾诩这话既非嫉妒,也非诋毁,而是一句精确得不能再精确的预言
    事实上当蔡吉用复杂的目光注视麴义远去的背影之时,身处黄金大帐内的袁绍也听到了帐外突如其来的欢呼声。正在与幕僚们参看地形图的他,一想到刚才小卒来报说蔡吉已在辕门外等候,不由抬起头皱着眉头问道,“何事如此喧哗?可是蔡安贞入营了?”
    帐外正在当班的守卫听袁绍如此一问,连忙进账禀报说道,“回大将军,刚才是将士们在欢迎麴将军归营。”
    “哦。原来是麴义归营。”袁绍故作镇定地轻咳一声示意守卫继续站岗。可他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因得到这个答案而舒缓开来。对于袁绍来说,麴义是个令他颇为矛盾的人物。早些年当麴义叛离韩馥投靠时,袁绍可是着实为能得到一员大将而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而麴义之后也确实没有辜负袁绍的期待,一路为袁绍灭韩馥、讨公孙瓒,打下了大 片江山。只不过随着麴义战功的一路积累,其在幽州的名望也与日俱增。以至于一些鲜卑、乌桓部落竟只知有麴氏不知有袁氏。为此袁绍特地在去年将二袁熙派来幽州出任州牧,希望能以此来增强袁氏对幽州的控制。可谁曾想袁熙也像外面的那些个毛头小子一样对麴义敬仰有加,非但没能压制住麴义,反而使对方的气焰更为嚣张。直到袁绍再次坐镇幽州,以辎重被袭为由处理了一次麴义之后,情况才稍稍有所好转。
    谭儿太过骄纵,熙儿太过敦厚,唯有尚儿可堪重任。袁绍如此评价着的三个,同时也愈发地坚持要将家业传给袁尚。只不过一想到袁尚年纪尚幼,而麾下又有麴义、蔡吉这等难以驾驭之徒,袁绍便觉必须为打下一片毫无后顾之忧的基业。
    此时的袁绍虽竭力掩饰着心中的杀气,可他那铁青的脸色还是没能逃过郭图的眼睛。深知自家主公脾性的郭图,当即上前在袁绍的耳边耳语了一句,“主公,大局为重。”
    正文 第九节 黑山压境
    趁着强劲的寒风袁绍军大营的欢呼声很快就传到了易京城的高墙之上。虽然说以易京城同袁绍军大营的距离根本看不清对面大营中所发生的事,但身为公孙瓒长史的关靖却依旧能猜得出那是袁绍军将士在欢呼麴义归营的声音。而一想到麴义在鲍丘之战大破公孙瓒十万大军的雄姿,关靖的身子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出身并州的关靖早些年不过是易县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吏罢了。只因公孙瓒在动用大量人力物力兴建易京城的时候,关靖并没有像其他同僚那样进言劝谏,相反他还积极地为公孙瓒组织民夫、囤积粮草。总之公孙瓒想干,关靖总是不遗余力地去完成。于是关靖的如此做派很快就被一些忠义之士斥责为“谄媚阿谀”,但同时他也得到了公孙瓒的赏识被任命为长史。而今他更是作为易京内城与外城的联络人,俨然一副公孙瓒谋主的架势。
    “关长史”
    侍卫突如其来的粗狂声音将原本就有些心神不宁的关靖吓了一跳。说起来,这也不能责怪侍卫的嗓门大,自从易京城建成之后,公孙瓒便禁止一切男子接近他与女眷们深居的内城。为了保证内城与外城间的联系,公孙瓒还特意训练了一些婢女,使其声音能传达出数百步,用以传达命令。所以关靖在稍稍定了一下神之后,便随口问道,“事?”
    “主公有令,送些羊||乳|入内城。”侍卫粗声粗气地禀报道。
    “羊||乳|?”关靖先是一怔,继而才想起公孙瓒的一个姬妾前些日子刚为公孙瓒诞下了一名小。许是奶水不足,这才想到用羊||乳|喂养。然则易京城被围至今已近两年。易京城虽对外号称屯有三百万斛粮谷,可有道是坐吃山空,城内存粮逐渐减少早已是不争的事实。此外菜蔬、瓜果、肉类等食品的存量也是岌岌可危。正如此刻公孙瓒骤然下令要羊||乳|,关靖一时半会儿还真难搞得到。不过就算是如此,关靖还是回头示意侍卫答复内城,天黑前一定将羊||乳|送入内城。
    随着侍卫将的答复大声吼回内城,关靖再次将焦虑的目光投向了城外。羊||乳|或许找找就能有,可锐减的兵员却不可能死而复生。其实早前公孙瓒也曾向幕僚流露出过亲自率兵突出重围的想法。但关靖听后却向公孙瓒进言说,“现下将军的将士都各怀叛离之心,已无力再战,他们之所以能固守是顾惜他们的故乡老少,而把将军您当成主心骨,将军如能持久坚守,袁绍自然会退兵,四方军队一定又可以会合了。若将军现在弃易京而走,军队会失去后镇,易京覆灭指日可待。将军失去根基,流落荒野,成就事业呢?”公孙瓒听后遂决定继续固守易京,并派长子公孙续突围出城找救兵,一遍内外夹击袁绍。然而之后数月的易京攻防战,却令关靖对当初的进言深深感到后悔。袁绍攻克易京城的决心远远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哪怕是十比一的死伤都不能阻止袁绍军对易京城的疯狂进攻。
    此刻眼瞅着面前已经被袁绍军用人命填满的十几条壕沟,关靖不禁在心中暗暗惊呼,“大,汝再不搬救兵来,易京可就危矣。”
    疾风裹挟残雪,一路掠过死一般寂静的惨白荒原。公孙瓒的长子公孙续此刻就策马伫立于荒原最高处此的山岗之上。只见这位刚满二十岁的身着一套名唤金丝甲的华丽铠甲,肩膀上猩红的披风正随着风的律动上下波动。而在他身后的山脚下,上万张帐篷犹如白色的蘑菇一般布满整个河谷。倘若以每一个帐篷中都十人计算的话,那粗略算起来这片河谷之中就聚集了近十万之众。
    “子龙,吾真想立即就率大军杀回易京去啊”
    公孙续突然张口向身旁的同伴感慨道。那是一员身着明光铠,姿颜雄伟的年轻武将,乍一看上去似乎比公孙续还要小上一两岁。可实际上这位名叫赵云,字子龙的年轻武将反要比公孙续还大上一岁。不仅如此,就赵云在历史上的名气来说也要远胜于公孙续。不过虽然赵云在小说《三国演义》中是家喻户晓的英雄人物,在《三国志》等史料当中也有的传记。可眼下这位来自常山真定的年轻人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武将而已。因其武艺过人,故在十几岁时便被公孙瓒招募为白马从义。此次更是随公孙续一同前往并州寻求救兵。而此刻河谷之中的那大批兵马,正是此次并州之行的成果。
    面对公孙续一副急不可耐的架势,赵云不由上前劝解道,“莫急。张将军乃是久经沙场的宿将。想来其对如何对付袁绍应该早已了却于心。”
    公孙续经赵云如此一提醒,这才想起河谷里的那十万大军并非公孙家的人马,而是张燕麾下的黑山军。张燕,本名褚燕,与赵云一样同是常山真定人。当初太平道的张角发动黄巾之乱时,张燕也同大多数太平道教众一样参加了由渠帅张牛角统领的黑山军。不久之后张牛角在战场上中流亡,身手矫捷、剽悍过人的张燕被推选为新首领。此后张燕便带着黑山军活动于并、幽二州。因其早年曾与袁绍作战,双方结下过一些梁子,所以经过公孙续的一番游说之后,这位飞燕将军便一拍大腿领着十万部众浩浩荡荡地跑来解救易京之围了。当然公孙续心里也清楚,张燕此番之所以会爽快答应出兵相助,除了与袁绍的那点矛盾之外,主要还是看上了公孙家所许诺的报酬。
    总之意识到再心急也无法指挥得动黑山军之后,公孙续当即便将话锋一转向赵云致谢道此番多亏子龙一路护送,吾才能从并州讨来黑山军对付袁绍。待到易京解围之后,吾一定让父上封汝做将军。”
    面对公孙续信誓旦旦的保证,赵云只是不卑不亢地抱拳一揖以示回应。在赵云看来所做的一切,与其说是想要公孙瓒的封赏,不如说是在报公孙瓒的知遇之恩。因为就德行来看,公孙瓒并非赵云心目中的明主。真正令赵云念念不忘的是那个在界桥之战不显山露水的男人。
    近十万大军的运动很快就引起了袁绍军方面的注意。事实上,还未等黑山军进入易县境内,袁绍就已经将一干部将召集到了大帐之内商讨对策。由于眼下易京城下集结了袁绍部的主力部队,因此与会将领级别也不同以往。麴义、文丑、颜良、高览、蒋渠义等等将星云集,郭图、审配、逢纪等谋士也一并到场。当然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刚刚率部前来助阵的蔡吉等人。
    虽说蔡吉女流的身份在这样一场重要的军事会议中显得颇为突兀,但鉴于她之前曾有过抗击吕布的战绩,众武将也就默认了她的存在。只是真将蔡吉当一回事的人却是凤毛麟角。须知在外界看来蔡吉这两年来所取得的每一项战绩背后都有着太史慈与郭嘉的功劳。因此绝大多数的人都将太史慈视作青州第一大将进而推崇备至。既然眼下太史慈人还在东莱,那蔡吉部的战斗力自然也就被众将忽略不计了。
    不过蔡吉本人倒是对这等待遇甘之若饴。毕竟她此番来幽州的目的并非是为了建立武勋。倘若因太过出头而被点名为战场炮灰的话,那可就太划不?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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