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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和船队。伯明,可真有你的!”
    “季高兄过奖了。其实修建码头和船队一事,乃吾家主公全权布置。吾只是依照主公之命按部就班地实施而已。”段融谦逊的说道。
    “主公?伯明,汝何时改的口?”甄尧略带诧异地看了一眼段融问道。
    “自年初府君接下圣旨,吾等就改口了。”段融用理所当然的口吻回应道。
    一旁的夏侯桓听段融如此回答,便也跟着好奇地插嘴问道可是郭公则传的旨?吾听说贵郡的小蔡府君乃是一介女流。可有此事?”
    “不瞒小侯爷,吾家主公确是女子。”段融先是恭敬地朝夏侯桓拱了拱手,跟着他却又长眉一扬傲然道,“然吾家主公非寻常女流,其才智胆识皆不逊于当世豪杰!”
    “吾也可作保。东莱郡的小蔡府君行事做派确实堪称巾帼俊杰。”王翰也跟着附和道。
    有了段融与王翰的双双保证,夏侯桓虽觉得女子做太守,做主公很稀奇,倒也多少接受了这一事实。小孩子兴起的他不禁跃跃欲试地说道,“果是如此,那本侯可得见识一番此等奇女子才是。”
    对于夏侯桓的提议,段融不卑不亢地抱拳道,“吾家主公今日便会回黄县。在此之前,小侯爷可先一观吾家主公造的龙口商港。”
    段融的话音刚落, 马车也适时地停了下来。还未等众人掀开帘幕,车外已然传来了闹哄哄的声响。本就对龙口商港充满兴致的夏侯桓,当即迫不及待地把头探了出去。却不想这一探却让他一下子就愣在了当场。
    只见一片碧海金沙的海湾中,五条由土堆石垒的码头如五根手指一般直伸入蔚蓝色的海洋。数艘长约七、八丈的海船停泊于此,伴随海浪上下起伏着,并时不时会有洁白的水鸟盘旋于上。码头的另一头连接着一条用青石板铺就的长街。长街的一边堆放着一箱箱一捆捆地从海船上搬下的货资。而另一边则耸立着数间二层的房舍。此时夏侯桓的马车就停在石街的中央。因此不时会有商贾或脚夫从其身旁路过,并好奇地朝车里探头张望。毕竟这等华丽的车驾可不多见。
    总之龙口商港是平和的,同时亦是繁忙的。如此奇特的景象,令自小在内陆长大的夏侯桓忍不住叹为观止道,“《史记·货殖列传》曾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吾今日到龙口,方知何为熙熙攘攘。”
    “子皙,说得是。吾来时只当龙口商港不过刚建成而已,却不曾想此地竟已成气候!”同样被眼前景象所震慑的甄尧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至于王翰更是惊得双目圆睁连连向段融追问道,“伯明,汝从哪里变出如此多的商贾。吾记得上次来时,此地还是一片荒地。”
    对于辛苦了整个冬春两季的段融来说,车内三人的反应令他胜感欣慰。要眼前的龙口商港是段融自付有生以来最为得意的一项杰作。五个月,仅用五个月的,他就将这片寸草不生的滩涂建成了青州,不,应该是北地第一大港。段融除了东吴等地,北方应该找不出一座比龙口更大的海港来。虽说整个商港的规划与施工计划都蔡吉事先制定好的。但真正的具体执行者终究是段融。龙口商港的成功可以说是对段融能力与才华的一种肯定。
    因此这会儿的段融可说是抱着一种向人炫耀自家孩子的心态,向在场的三人介绍着面前的龙口商港,“不瞒诸君,龙口商港刚进尾声之时,就已有三韩,甚至辽东四郡的商贾来此贩卖皮货、粮食用以换取海盐、布匹、青瓷。青州各地商贾闻讯后纷纷赶来与之交易。因此一来二去之下,而今龙口市集已成青州一大市。”
    甄尧听段融如此介绍,这才港口内不仅有汉人,同样也有的胡人。只见他指着不远处几个衣着袒露的男子向段融问道,“那绣有纹身的可是倭人?”
    “正是倭人。自打吾上次在伽倻国与其交易之后,便有倭人来东莱贩货。此等蛮夷最好中原的丝帛、青瓷,往往以海珠、皮毛、铜器换之。”段融得意地点头道。要龙口商港之所以能在如此短的里名扬海外,可全凭了他当初去三韩交易时造的势啊。
    然而夏侯桓显然对一副未开化模样的倭人颇为反感,却听他皱着眉头向段融提醒道,“如此多的蛮子来此经商,若是闹起事来可如何是好。”
    “小侯爷言之有理。故吾家主公在城外特设了蛮夷邸。”段融说着指了指不远处一片帐篷,解释道,“龙口商港毗邻水寨,一旦有人闹事,水寨之中立即会有官军出面镇压。”
    “原来如此。”夏侯桓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跟着又指着另一处的房舍问道,“那是客栈?建在城外?”
    “那是邸店。”段融回答道。
    “何为邸店?吾只听过客栈。”夏侯桓好奇地问道。须知自春秋战国时期,由于商业兴盛和交通发达,就已经出现了食宿不分,专为商贾服务的“客栈”。秦汉时期设立的“驿传”则是专供传送邮件公文和来往官员居住的旅馆名称。汉代,旅店又有了较大发展,长安城里修建有140多所“郡邸”,还建造了“蛮夷邸”专供外国使者和商人食宿。但大多设于城内,以便于官府管理。甚至商鞅变法时,还规定旅客如无证件,店主擅自留宿者治罪。像黄县这般将客栈造在城外的可不多见。更毋庸说还有取了个“邸店”的怪异名字。
    段融听夏侯桓问得急切,不由捻着胡须笑道,“小侯爷有所不知。吾等最初造这些房舍本打算租于客商堆放货物,却不想一些客商却情愿与货睡在一起也不愿意进城住客栈。于是吾等便腾出一部分房舍用来安置这些商贾。之后又有驵侩来此撮合买卖。一这些房舍既是住人存货的‘邸’,又是贩货的‘店’,故干脆合起来叫‘邸店’。”
    段融并不知晓由于他的努力,未来将在唐宋两朝盛极一时的邸店提前出现了。不过夏侯桓等人倒是对这一新兴的事物颇感兴趣。于是一干人等二话不说便拉着段融一起参观了一番龙口港的邸店。眼瞅着店内人声鼎沸忙于交易的架势,夏侯桓再一次被龙口港的热闹气氛所感染了。
    这不,一出邸店这位年轻的铜鞮侯便兴致勃勃地说道,“吾手中正巧有一批货要脱手。而今看来龙口倒是个好去处。”
    段融只知夏侯桓身份尊贵,并不知晓其究竟做啥买卖。可甄尧却对铜鞮侯府的底细一清二楚。须知连年的战乱使得不少贵族世家一夜沉沦,不得不靠典卖宝物来苟延残喘。而铜鞮侯府正是靠收购贵族们典卖的宝物,再转手倒卖来积累财富的。说起来以此营生的铜鞮侯府与邸店里的“驵侩”并没啥区别。然而,死要面子的活受罪,没皮没脸的发横财。这年头能发国难财的又怎会是省油的灯。
    因此听罢夏侯桓所言,甄尧立马就拍了拍段融的肩膀,意味深长地嘿嘿一笑道,“伯明,汝这次可是找到一位大金主。”
    段融虽不知夏侯桓这位金主大到何种程度,却也恭敬地向其施礼道谢道,“日后还请小侯爷多加关照。”
    然而就在众人在龙口商港商讨买卖之时。却见一衙役气喘喘地跑来向段融等人禀报道段曹掾,府君,府君就快入城了。”
    “哦?小蔡府君这就回城了?吾等这就相迎去!”此刻早已对蔡吉深感敬佩的夏侯桓一听其本尊要到,连忙载着众人一同赶到了黄县城门口。
    然而令夏侯桓深感意外的是,他在城门外并没有看见想象中那招展的旌旗、华丽的马车、或是严整仪仗。随着一阵由远至近的马蹄声响,却见不远处的官道上,黄扑扑地扬起了一阵烟尘。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队身着铠甲的骑兵。而在那一干铁甲骑士的簇拥下,为首的统领赫然是一身披红色斗篷的白衣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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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三节 家学渊源
    年后有人问铜鞮侯,“初见蔡安贞是何感觉?”铜鞮侯答曰,“美,甚美。”可他跟着又补充道,“然汝若同蔡安贞说上半个时辰话,汝就会忘记伊之美,甚至忘记伊乃女子。”
    是的,夏侯桓初见蔡吉时只觉对方是一个明艳动人的少女。那张不施粉黛的素颜,既不矫揉造作,也不咄咄逼人。让人很难将其同刚才气势磅礴的龙口商港联系在一起。然而少女身后的那群戴甲骑兵,以及段融、甄尧等人恭敬的态度,却清晰地表明,东莱发生的一切正是出于眼前这个娇弱女子之手。
    且说夏侯桓在心中暗自叹。蔡吉本人却已然翻身下马冲着一干人等拱手招呼道安贞晚到,让诸君久等了。”
    “见过蔡府君。”甄尧与王翰等人一个抱拳躬身作揖后,跟着起身向蔡吉朗声笑道,“吾等也是刚到黄县。伯明先前才领吾等看过龙口商港。”
    “哦?伯明已带诸君去过商港?”蔡吉听甄尧等人已参观过龙口商港便转口问道不知诸君观之作何感想?”
    甄尧与王翰对视了一眼之后,异口同声的赞道实乃北地第一大港!”
    甄尧和王翰要是垮龙口商港是天下第一港,蔡吉还会打下折扣认为他们是在奉承。不过此二人既然说龙口商港是北地第一大港,那她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下了这一评价。毕竟蔡吉这点自信还是有的。既然得到了合作伙伴的肯定,蔡吉便趁热打铁地问道,“那不知诸君何时发货?须知,东莱的商船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府君放心。吾与太岳此番各带了一批货来黄县,正是要搭府君的船前往东吴贩货。”甄尧点头应道。
    “哦?太岳带马来了?甚好!本府正巧要购置一批战马装备骑军。”蔡吉一听有马销售立刻就来了精神。要扩充重骑兵固然需要打造铠甲长刀,可重骑所配的战马同样需要精心挑选才行。
    好在王翰此刻已将蔡吉当做了哥们,却见他干脆地答应道,“行!王某此番带来的那五十匹良驹任府君挑选。”
    “太岳兄真是大手笔!那本府就不客气了。”蔡吉抚掌笑道。可就在此时,她忽然一眼扫到了掩在甄尧身后的一个华服少年。甄尧、王翰两人蔡吉自是早已认识,但夏侯桓对她来说无疑是个新面孔。于是蔡吉不禁好奇地向甄尧等人探问道,“这位郎君是?”
    “此乃铜鞮侯夏侯郎君。”甄尧转身向蔡吉介绍道。
    而夏侯桓则恭敬地向蔡吉作揖道,“夏侯桓见过蔡府君。”
    两汉的太守主管一方的军政,一直以来都是地方上的最高长官。但太守的权利过大势必会影响到朝廷的权威,因此为了加强皇权,西汉始设立刺史一职,用来为皇帝监察地方官员。到东汉灵帝时,灵帝刘焉以“四方多事”为由将部分资深刺史改为“牧”。使得州牧一跃成为州军政的长吏、太守的上级,州郡两级制也随之形成。然而经过几年的混战,如今真 正坐稳州牧的诸侯大多出身太守,而非刺史。由此可见值此乱世有兵有粮才是硬道理。故而哪怕夏侯桓头顶着爵位,这会儿面对身为太守的蔡吉亦不得不礼让三分。
    不过夏侯桓的态度虽谦恭,蔡吉却不能不就此居高自傲。更何况铜鞮侯的大名可是出现在《三国志·魏书》上的。联想到其可能与曹操有关联,蔡吉便客气地拱手还礼道,“原来是小侯爷。失敬失敬。”
    “蔡府君客气。今日能一睹龙口商港风姿,实乃在下之荣幸。”夏侯桓说罢,抬头带着几分商贾的狡黠笑道,“不瞒蔡府君,在下手里正有一批货想要借贵宝地脱手。”
    蔡吉虽不知夏侯桓做的是生意,但正所谓多个多条路,能搭上铜鞮侯这条线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因此她当即便颔首应道小侯爷能赏光,自是龙口港之荣幸。”
    然而就在蔡吉与夏侯桓客套之时,从城门内突然跑来了一个段府小厮。起先段融还只是乐呵呵地看着蔡吉与甄尧等人谈生意,但当那小厮在他耳边嘀咕几句之后,段融的脸色刹时就变得森白。他先是挥手让小厮在旁等候,跟着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一咬牙凑到蔡吉身旁低语道府君,仲苗院里炸炉了。”
    蔡吉一听段芝那边出了事,脸上的笑容也极速僵了下来。要段芝这段日子一直都在为她实验火药,且此事段融也已知晓。只是古人对火药的威力终究没啥概念。因此乍一听小厮来报说府里传出了巨响,段融自然是慌了手脚,连忙向蔡吉求救起来。
    甄尧等人年纪虽不大,但都是走南闯北的老江湖了。眼瞅着段融与蔡吉的脸色都变得不自然起来,便知一定是出事了。至于具体出了事,他们可不会傻呼呼地去开口打探。这不,甄尧当即便圆滑地向蔡吉一拱手道府君一路奔波也累了。不如先行回府歇息,吾等还需打点货资,这就不打扰府君了。”
    “本府先行告辞。”心知对方是在给找台阶下的蔡吉长袖一挥拱手道。跟着她又回头向段融嘱咐说,“伯明,诸君就由汝来招待。”
    段融虽也担心段府的情况,但眼见蔡吉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心想定力怎能比一少女还不如,因此也跟着点头道喏。”
    眼见段融也跟着冷静了下来,蔡吉心头一宽便带着侍卫赶往了出事地点。却说一进段府大门她便问道了一股子硝烟味,那味道可比上次段芝炸炉时要浓烈的多。难道段府真发生了恶性爆炸事故?想到这里蔡吉不由自主地就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而她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向那带路的小厮问道府中可有人伤亡?”
    “小的不知。后院一炸,小的就跑去找大郎君了。”那小厮唯喏地应道。
    “那段老呢?”蔡吉皱眉追问。
    “主人与主母去乡下了。”小厮答道。
    蔡吉心想幸好段奎那老儿去乡下了,否则今天出这么大的事岂不是要将他气死。不过想归想,蔡吉还是在心中期盼着这只是虚惊一场,因为她到现在都没看到有伤者被抬出,虽说越往里走硫磺的味道就越浓。好在蔡吉也算来过段芝的工房多次,因此不一会儿的功夫她便驾轻就熟地来到了段芝的小院。
    却不曾想蔡吉一垮进小院首先映入眼帘的并非是血肉模糊的一片惨象,也没有爆炸燃烧的迹象。准确的说院子里除了弥漫着一股子青灰色的烟雾之外,就没有其他任何异样情况了。见此情形蔡吉不禁回头向那小厮质问道,“何处炸炉?”
    那小厮被蔡吉如此一喝不由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府君饶命。小……小的们确实听到一声冲天巨响。跟着就有一股子怪烟从院内冲出。小的们这才吓得去找大郎君。”
    蔡吉听那小厮如此一解释也觉得有道理,毕竟在烟花都 没普及的年代,突然来这么一下巨响,确实够吓人的。难道段芝又实验了啥新品种?就在蔡吉纳闷之时,忽然从工房内传出了两个男子的交谈声。
    “仲苗,吾没说吧。按此法炼硝便可得出硝盐。”
    “妙哉,妙哉,按正杰兄之法所炼之硝确实厉害。”
    蔡吉仔细一听,其中一人自然就是段芝,而另一个人的声音也颇为熟悉。于是她当即抬手打发了那小厮,信步走进了工房。只见工房的炉灶上,这会儿正架着一口大锅,一身道袍的段芝一边用木棍从中搅动,一边向身旁年轻男子讨教着。而那个男子赫然就是那日与甄尧等人一起来东莱谈生意的书生富商林飞。
    许是蔡吉进屋的动静惊动了正在试验中二人,却见他俩同时扭过了头来。而林飞在看到来者是蔡吉之后,更是一脸无辜地向其问道,“蔡府君来了?”
    蔡吉心想还不是给你们两个给吓的。不过她一想到刚才两人间的对话,便装作都没发生过似地,上前回应道本府听说仲苗又有新药,故前来瞧瞧。”
    “蔡贤弟来的正巧。吾正在按正杰兄所教之法炼硝。”段芝像小孩子一般朝蔡吉招了招手道。
    “哦?炼硝?”蔡吉朝着锅里探头张望了一下,却里头除了一锅子浑水之外就只剩下些许白色结晶体。
    “是啊。正杰兄的硝盐掺上硫磺点燃后威力巨大。故吾央求其教吾炼硝之法。没想到正杰兄二话不说便倾囊相授。蔡贤弟,汝看,吾等先将硝石碾碎,按八比一和上草木灰一起加热水搅拌,过滤,得硝水,再用一口大锅将此硝水慢慢熬,最后便能得出硝盐。”段芝得意洋洋地将林飞教他的法子又向蔡吉复述了一遍。
    蔡吉并不知晓段芝嘴里的硝盐其实就是后世的碳酸钾。但从段芝提及的步骤可以看出,他这是在提纯硝石。林飞懂得提纯硝石?他又为何要跑来教段芝这套手艺?蔡吉心知林飞可不是段芝这等性格单纯之人。毕竟能和甄尧等巨商混在一块儿的人又怎会是省油的灯。更何况直至今日林飞都没像甄尧、王翰那般明确地表现出来东莱的目的。这种摸不着头绪的感觉令蔡吉很难受。于是她当即瞥了林飞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未曾想林郎君还懂炼丹之道。”
    “不过是祖传手艺而已。”林飞谦逊地颔首道。
    蔡吉见林飞还在故弄玄虚,便进一步向其试探道,“原来林郎君是家学渊源。说起来本府倒是有一些炼丹问题想要讨教,不知林郎君可有空?”
    林飞似乎正等着蔡吉这一句话,于是他在向段芝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之后,便宛如主人一般抬手向蔡吉邀请道此地甚热,不若去书房谈,如何?”
    “善。”蔡吉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便与林飞一起来到了段芝的书房。
    两人各按主宾就坐之后,蔡吉对着丝毫不见生的林飞,探问道,“看来林郎君与仲苗颇为熟识。”
    “仲苗喜好机关术,故与吾有过一阵书信往来。”林飞轻描淡写地略过其与段芝的关系后,又跟着向蔡吉反问道,“府君刚才说有事请教林某?不知是何事?”
    “就问刚才硝盐之事。仲苗说汝用硝盐与硫磺混合后点燃威力巨大。吾想发生了何事?为何府里的小厮会吓得以为院里炸炉。”
    “林某先前不过是将硝与磺按一比一混合点燃而已。响声虽大威力却不强。其实,硝、磺、碳混合之法有许多。就看是要易燃、易爆、放毒还是造烟。”侃侃而谈的林飞说道这里突然顿了一顿,跟着平视着蔡吉问道,“若是吾没猜府君给仲苗的那个方子似乎是想炸开。”
    面对对方话中有话的探问,蔡吉反倒是直言不讳地点头道没。本府就是想用火药炸开城门或城墙。”
    “若是如此。那恕林某直言,按府君那方子就算弄上十来斤药也炸不塌城墙。”林飞毫不客气地打击道。
    “何以见得?”蔡吉虽对黑火药很有信心,但对方终究也算是这个时代的专业人士。听听专业人士的见解总没的。
    而林飞见蔡吉态度谦逊便跟着解释道,“府君有所不知,这天下任何城池都有弱点,唯有找准了弱点方能破坏城池。当然若是着以府君的火药,那便能事半功倍。”
    找城墙的弱点?林飞的这番论调让蔡吉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上一世看过的某美剧桥段。即计算出墙的关键受力点,然后在关键位置钻孔,从而墙的承重强度就会降低。一个东汉人会懂胡克定律?这显然有些不靠谱。不过蔡吉却在中国的历史上有一个学派对攻城特别有研究。
    想到这里蔡吉便将话锋一转道,“本府听人说林郎君家人似乎帮董卓掘过墓。”
    “盗墓算是林某的家学。”林飞毫不顾忌地点头应道。
    “可本府瞧着不像。”蔡吉摇了摇头道。
    “那府君以为林某家学为何?”林飞不置可否的问道。
    却见蔡吉突然抬起头注视着对方一字一顿道若是本府没猜的话,林郎君的家学应是墨学。”
    正文 第四节 一片船契
    “蔡府君说笑。吾等盗墓掘坟之辈,怎会是赴汤蹈刃、死不旋踵的墨者。”书房里林飞戏谑地笑了笑,仿佛对面的蔡吉说了个不好笑的笑话。
    然而蔡吉却不为所动地继续自顾自地分析道,“林郎君是否赴汤蹈刃、死不旋踵,本府不得而知。然本府却知,墨家自墨子殁后,逐渐分离为二支。一为‘墨侠’,以‘言必信,行必果,使言行之合犹合符节也,无言而不行也’、‘口言之,身必行之’为信条,坚持墨子殉身赴义、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以绝墨自矫而备世之急之风范。如孟胜、田鸠。二为‘墨辩’,着重钻研《墨经》,辩说文辞之言。林郎君既然不承认是‘墨侠’,那莫非是‘墨辩’?”
    听罢蔡吉一番侃侃而谈,林飞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却下去。却见他仔细端详了面前的少女半晌之后,忽然抬手鼓掌道,“段氏曾言,小蔡府君博学多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墨学自汉武之后几近湮灭。能知墨辩存在者更是凤毛麟角。”
    蔡吉见林飞变相承认了墨家的身份,便以谦逊的口吻圆了个谎道,“林郎君过奖了。本府也只是早年在洛阳听人提起‘白马非马’一说,这才知天下间有墨辩存在。再一见林郎君精通机关之术,便斗胆猜测林郎君家学乃墨学。”
    不过林飞听罢蔡吉所言,并没有去打听她究竟是从何人口中听到“白马非马”一说,而是直接张口沉吟道,“白马,马也;乘白马,乘马也。骊马,马也;乘骊马,乘马也。”
    “获,人也;爱获,爱人也。臧,人也;爱臧,爱人也。此乃是而然者也。”蔡吉不假思索地跟着接口道。
    林飞眼见蔡吉轻而易举地就接上了《墨子?小取》中的记述,在惊喜之余,脸上也头一次露出了真心的笑容,“看来蔡府君并非叶公好龙。”
    “吾也只知这一段。虽久仰墨子大名,却无缘一睹《墨经》。”蔡吉略带黯然地叹息道。这倒并不是蔡吉在故意做作。而是在纸张尚未普及的年代,书卷本就是稀有之物。加之墨家又已势微数百年,此刻若想找点关于墨家的典籍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事实上不仅是东汉,自秦统一六国到清朝的两千年里,墨学基本上是处于停滞阶段,研究墨学的学者更是屈指可数。毕竟墨学特有的理工思维模式,与中国传统的官本位思维模式多少有些格格不入。真让墨学再一次被中华学术界注意的契机是清末的西学东渐。西洋人用坚船利炮砸开天朝大门的同时,西方的逻辑学也随之传入中原。面对这一陌生的学说,中原的夫子们开始翻找古文献以求证明此法古已有之。结果考证了半天,考证出了一直与儒家唱反调的墨家。事实上,墨辩逻辑学是与亚里士多德逻 辑学、古印度因明学并肩的古代形式逻辑三大源流。只不过古希腊的逻辑学在西方一脉传承不断完善,古印度因明学借由佛教而传播,而墨辩逻辑学则被尘封了千年之后,才被孔门子弟翻出来撑门面。
    当然也正是靠着清末民初梁启超、章太炎、胡适等学者对墨学的研究,上一世的蔡吉才会对墨家产生兴趣。同时这会儿也能与面前的东汉墨者聊上几句。这不,听罢蔡吉的一席感慨之言,林飞当即热情地抱拳道,“蔡府君若是有志研习墨学,林某可送府君一套《墨子》。”
    “林郎君如此大方,那本府就厚颜收下了。”蔡吉一听林飞要送她《墨子》自然是喜上眉梢。要她之前还在盘算以复兴墨家为旗号,培养一批注重认识论、逻辑学、自然科学的人才为己所用。那曾想瞌睡有人送枕头,这边竟真的跑来了一个墨门子弟。然而激动归激动,蔡吉终究没有即刻就向林飞提出要复兴墨家一事。毕竟林飞不是史书上有过记载的人物,也没有像段氏那般与蔡吉同事过一段。可说眼前这个男子来得太突然也太神秘。在未摸清对方目的之前,蔡吉并不打算将的想法和盘托出。
    所以这回儿的蔡吉在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便将话锋一转再次向林飞探问道,“不过林郎君,此番来黄县该不会只是为了来教仲苗炼硝?”
    林飞眼瞅着蔡吉前一刻还在与讨论墨学,后一刻却又一脸波澜不惊地打探起了来黄县的目的。心想此女还真是个难缠的角色。不过就是难缠才值得来此做大买卖。想到这里林飞立马也换上了一副商侩嘴脸,向蔡吉,“不瞒蔡府君,林某此番来黄县,意在做买卖。”
    “做买卖?林郎君莫不是要卖冥器?”蔡吉神色古怪地问道。要前一世历史系出身的她对盗墓之类破坏古迹的活动本无好感。更何况林飞要是将冥器拿来龙口商港脱手,那很有可能会被喜好中原奢侈品的三韩人或倭人买走。这让蔡吉在心理上很难接受。
    “冥器?”林飞先是楞了一下,跟着便知蔡吉在担心了。却见他当即哈哈大笑道蔡府君想哪儿去了。摸金,顾名思义吾等只是要金银珠宝。至于玉器,冥器,自是留在墓中。就算真取了出来,又有何人会收?不怕晦气。”
    蔡吉听林飞如此一解释,这才意识到眼下是东汉,众多诸侯盗墓的目的是为了筹集军资,而不是收藏古玩。且古人对陪葬用的玉器、青铜器本身还是颇为忌讳的。当然像宋徽宗那样对青铜器有特殊癖好的人除外。眼下既然有了林飞的这番保证,蔡吉在心里踏实之余,又跟着问道,“既然林郎君不卖冥器,不知又打算作何买卖?”
    “卖人。”林飞卖了个关子道。
    “卖人?”蔡吉愕然地瞪了一眼面前的男子。心想这位仁兄做的买卖还真是没一个正经的。也不知他是打算贩卖儿童,还是贩卖妇女?
    正当蔡吉在心中暗生鄙夷之时,那一边林飞却得意洋洋地伸出三根手指道,“没。林某手中有三百了力士欲寻明主,不知蔡府君可有兴致?”
    蔡吉一听林飞原来是要卖兵给,不由长舒了一口气。但她转念一想林飞既然做的是盗墓的勾当那他手下的所谓力士岂不就是一帮盗墓贼!?觉得有些怪异的蔡吉赶紧追问道林郎君,汝言之力士,可是盗墓掘坟之辈?”
    “蔡府君真是一点就通。没这三百力士皆熟知开山掘墓之术。”林飞说道这儿,冲着蔡吉颇有深意地微微一笑道,“当然挖沟毁城亦不在话下。”
    虽说林飞这番介绍乍一听起来颇为诱人。但蔡吉还是谨慎地问道,“哦?既是如此能干之辈。林郎君为何要卖与本府?林郎君不正是以此为生吗不跳字。
    面对蔡吉的质疑,林飞却懒散地摆了摆手道蔡府君有所不知。林某向来独来独往。这群力士原是家兄的部曲。家兄将其托付给在下后至今不知所踪。林某思前想后,觉得与其让这帮力士跟着在下无所事事,不如为其找一明主相投。”
    “若是令兄汝已将其部曲转卖,这可如何是好?”蔡吉不置可否地反问道。
    “蔡府君大可放心。家兄既将这批力士托付给在下,自然生杀借由在下做主。”林飞拍着胸脯保证道。
    “三百力士……人还真不少呢。说起来,东莱地贫人稀可养不起太多人啊。”蔡吉轻轻甩了甩长袖嘟囔道。
    林飞见蔡吉一副要杀价的模样,当即啧了啧嘴道,“蔡府君能置办起一千重骑,又何虑这三百力士。”
    蔡吉耳听林飞提起的那一千重骑,不由心生警惕,“林郎君似乎对东莱颇感兴趣。”
    林飞却用理所当然的口吻回应说,“既然日后要做大买卖,自然得先探一探对方的虚实才行。”
    “本府对林郎君的虚实也不深哟。不是吗不跳字。蔡吉逮住机会向林飞逼问道。
    可谁知林飞却更加狡黠地反问说,“蔡府君连林某的家学都已探出。难道了解还不深?”
    蔡吉见林飞开始避重就轻地扯皮起来,便知今日多半是只能打探到这种程度了。不过正所谓来日方长,只要对方还想同做生意,还想搭这条线,那就总会有弄清楚对方底细的一天。更何况三百力士还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因此这会儿的蔡吉便不再与林飞多做纠缠,而是直截了当地点头应道,“三百力士就三百力士。不知林郎君开价多少?”
    “一片船契。”林飞竖起右手食指道。
    “啥?”以为听了的蔡吉又问了一遍。
    可林飞依旧晃了晃食指微笑道,“吾要一片去东吴的船契。”
    蔡吉没想到林飞非了半天的口水竟然是要用三百力士换一片船契。一蔡吉也不这算是捡到便宜,还是被人耍了。不过面对林飞看似荒谬的价码,蔡吉最终还是一本正经地向他问道,“看来这张船票对林郎君很重要?”
    “确实重要。不瞒蔡府君,林某正打算去东吴谈桩大生意。”林飞以同样认真的口吻回答。
    然而这一次蔡吉却并没有追问林飞谈的是生意,而是直接向其拱手道,“那本府就此预祝林郎君马到功成,财源滚滚。”
    林飞本还想借这话的由头与蔡吉谈一下接下来的合作,却不曾想对方竟直接来了这么一出。真是个有趣的女子。林飞在心中暗暗赞叹了一番后,便将主意一改,突然向蔡吉报出了一串数字道,“一千零四十九。”
    闹不清这串数字意义的蔡吉不解地看了看林飞。
    而林飞面对蔡吉怪异的神色,则跟着解释说,“蔡府君的那道韩信点兵,答案应是一千零四十九。听仲苗兄所言,蔡府君此题张榜于城头已有大半年,却仅有其一人答出此题。蔡府君不觉东莱之池过于浅显难觅游龙?”
    蔡吉被林飞一语点中窘事,不由尴尬地点头叹道,“林郎君所言,本府也深有感触。其实也不能说东莱难觅俊杰,只是本府人小德微难得俊杰认同罢了。”
    “蔡府君莫要妄自菲薄。府君以 女子之身出任太守本就惊天动地。只是青、兖、徐等中原各州名士多已出仕,蔡府君若想在中原再招名士恐难有成效。故林某以为蔡府君大可另觅蹊径从南方招募名士。”林飞提议道。
    “林郎君说的可是吴越、荆楚等地?”蔡吉低头思虑了一下问道。
    “正是如此。”林飞点头分析道,“吴越、荆楚等地历来名士辈出,只因地处偏远故一直不为中原各诸侯所注重。”
    蔡吉听林飞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毕竟在她的印象当中后世家喻户晓的诸多三国名人都出于吴越、荆楚之地。只是东汉交通不便,眼下又公务缠身实在没跑去南方招人。想到这里,蔡吉不禁长叹了口气道,“话虽如此。可终究路途太过遥远啊。”
    “蔡府君此言差异。东莱既已打算发船前往东吴,蔡府君大可让人将这‘韩信点兵’之题带去南方招人解题。林某总会有怀才不遇之士前来解题。”林飞向蔡吉点拨道。
    好主意呀!蔡吉一边在心中暗叹楞没想到这一招,一边则抬头看了看林飞问道,“林郎君真是做买卖的?”
    “做大买卖的。”林飞得意地颔首道。
    蔡吉见林飞依旧不肯说出的真实身份便就不再强求。不过她同时也不想就此让对方牵着鼻子走。于是在一番搜肠刮肚之后,蔡吉试探着向林飞透露了一个史书中所记载的关宝物的消息,“既然如此。那本府也不能白占林郎君的便宜。本府曾听人说起丰城斗牛之间常有紫气。本府不知此事是真是假。不过林郎君既然精于摸金应该能查出个所以然。”
    哪知蔡吉的话音刚落,林飞就已眉飞色舞地摸着下巴道,“丰城剑气?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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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书友的建议将船票改为了船契。
    正文 第五节 故人来访
    且说林飞对蔡吉所提及的“丰城剑气”蠢蠢欲动之时,屋外忽然传来了段芝一阵急切的嚷嚷声正杰兄,正杰兄!快来看看,此物可是硝盐!”
    蔡吉见此情形,立马顺势拱手向林飞告辞道,“既然林郎君与仲苗还有要事相商。那本府就不多打搅了。”
    林飞也知此时的蔡吉尚未完全信任。毕竟并没有完全透露目的,而对方又是女子疑心病重也无可厚非。能谈到今天这地步大致上来说已是收获颇丰。于是林飞便跟着恭敬地还礼道,“恭送府君。”
    就这样在一场虚惊之后,蔡吉带着对林飞的满腹疑惑离开了段府。不过她并没有前去找段融、甄尧等人。而是一面派手下通知段融段府没事,一面直接回太守府歇息去了。要为了按时赶来同甄尧等人碰头,蔡吉特地放弃了舒适的牛车,而是与东莱骑兵一起骑马赶回黄县。直到现在她还腰酸背痛得很。
    只是蔡吉并没有想到她前脚刚跨?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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