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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对巫雨撒了个谎,她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阳台之下,难道就是在家里的阳台下面?”
    “啊?”巫雨的困惑益深。
    桔年在心里默默地祈求神啊,如果可以,请原谅我的谎言吧。
    巫雨最终也没有决定要不要赴约,他觉得这个“阳台”之下的约会是非常奇怪的,所以桔年独自前往。
    有了韩述在旁,桔年连门牌都不用留意,反正有人是认识路的,陈洁洁家灯火通明,精心装扮过的小主人已经等在了门口。
    看到桔年和韩述一前一后到达,陈洁洁好像松了一口气,“桔年,你到了就好,我正想家里人开车下去兜一圈,是我没考虑到公车不直达,这里步行不安全。韩述,这一次算你有风度。”
    “瞎说什么,我散步遇见她罢了,喏,送给你的,你上次说喜欢的香水,不用谢我,我妈买的。”
    看见韩述送礼物,桔年才想起来自己也该有所表示了,她送给陈洁洁的是一小瓶指甲油,火红的。陈洁洁接过,笑靥如花,趁家里人没注意,赶紧塞到口袋里,然后压低声音对桔年说“是我最喜欢的颜色。”
    进到客厅,已经有好些年纪相仿的男孩女孩聚在那里,桔年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有。韩述倒是如鱼得水,甫一进来,就忙着打招呼。大家都说,“你怎么才来。”
    桔年老老实实坐在角落里,巫雨确实没来,十分钟后,在门口等待自己邀请的朋友的陈洁洁也进来招呼大家,她留意到与大家不熟被冷落的桔年,过去递了一瓶饮料,轻轻坐在了桔年身边。
    十八岁是一个女孩人生之中最美丽的日子,今天的主人翁看上去虽然快乐而得体,而当她在桔年身边,桔年感觉到了身边这个女孩的不安。
    “桔年,他有没有跟你说起过什么,来或是不来?”陈洁洁笑容灿烂地回应了一个远处跟她打招呼的朋友,问这句话的时候,手指却无意识地绞着自己的衣服。
    桔年摇头,“他没有确切地跟我说。你在等他?”这是明知故问吧。她们都是在等,只不过一个等待他来,一个等待他不来。
    “你比我知道他,桔年,你猜他会来吗?”陈洁洁笑笑,也许她只是需要找个人倾诉心中的焦虑罢了,答案并不重要。
    “我最害怕没有期限的等待。”陈洁洁说。
    “那如果他真的不来呢?”桔年轻声问。
    陈洁洁咬了咬嘴唇,“如果他没有答应过我,等待是我愿意的,结果与他无关。可是,如果他承诺了要来,却最终失约,那我就永远不会原谅他,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再等!永远不!”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话里的决绝让桔年惊讶了,陈洁洁转而又嫣然一笑,“这一次,他没有说过一定要来,是我想要等。可是我希望他能来。”
    见桔年的头小口小口地抿着饮料,陈洁洁笑着指向人多聚集的方向,“你看,韩述又在臭美了。”
    韩述身边围了五六个人,除了方志和以外,还有他们班上的另一个女生,其余的桔年都不认识。
    “韩述,这围巾不错,很衬你这身打扮,我也很喜欢。”
    “衬不衬也要视人而定啊,这围巾颜色也挑人,韩述穿得好看,方志和你也不一定适合啊。”
    “我觉得看上去很暖和,摸着也舒服。”
    韩述笑着说,“嘿,其实不过是我姐瞎买的,大老远寄过来,非得让我用上机会,拍了照给她寄过去,否则以后都不给我买东西了不过,还真的挺暖的。”
    桔年想起来时路上他问自己“围巾好不好看”,那表情好像在说求求你夸我!她喝着东西,都不由得笑出声来,嘴里也嘀咕了一声。
    她是偷着自己逗自己开心,没想到隔着好一段距离,侧对着他们这个方向的韩述仿佛太阳|岤上多长了一个眼睛,慢条斯理地转身,直指她所在的角落。
    “谢桔年你说什么?”
    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名道姓堂而皇之地问,桔年大窘。
    “我没说什么啊。”那么多人都看着她,她说话都状不起音量。
    “你肯定说了。”
    “”
    “背后说人有什么意思,有胆子就大声说出来啊。”
    “”
    “韩述,我坐她旁边都没听见,你怎么知道人家是说你?”陈洁洁看不下去,笑着打圆场。
    韩述也笑,“我就是想听听她说什么。谢桔年,你缩什么,你要不是说我坏话,干嘛不说出来。”
    “”
    “快说!”韩述注意到桔年已经张了张嘴,还是下不定决心地样子。
    桔年无奈,只得硬着头皮直说“我是说,你的围巾既然那么暖,都不用穿衣服,直接系条围巾不就行了。”
    韩述拒绝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方志和他们已经小声地笑了起来。他想象自己站在这里,全身赤裸裸地,就脖子上系了一条围巾,那幅画面让他当下面红耳赤。
    韩述走过去,指着看上去无辜而逆来顺受的那个人说“谢桔年,你这个女流氓!”
    大家的笑声中,陈洁洁说要上楼换件衣服。女孩子都爱美丽,大家玩得起劲,一时也暂不在意女主角的离场,可是过了大半个小时,换衣服的陈洁洁始终没有下来,一个跟她关系比较好的女生便自告奋勇跑上二楼的房间去催。没过多久,这个女生和陈家保姆还有父母一起慌慌张张地从楼上冲下来。
    楼下的人都感觉到出了事,一问才知道,陈洁洁关上门换衣服,谁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房间已经空无一人。卧室中看不出任何异样的痕迹,只是她阳台的落地门大开着。为此,陈家的家长还惊慌失措地去查看了女儿阳台下面的绿茵地,除了草,什么都没有。一个聪明董事的女孩子,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在一大群人的眼皮地下凭空消失了。
    接下来的状况变得无比混乱,陈洁洁的母亲着急痛哭,父亲把家里翻了个遍,责骂家里的保姆,保姆委屈辩解,接着又来了社区保安,原本兴高采烈的聚会变做一个被捅破的马蜂窝,没有人再顾得上这些孩子,他们也无心玩闹,除了愿意留下来帮忙的寻找的,另有一些以三两结伴的离去。
    桔年如坠梦里,只觉得头是昏热的,可心上却发凉,她隐约猜到了什么,却拒绝相信,也无法述之于口,心乱如麻之间也顾不上跟谁打招呼,急匆匆就出了陈家,她只求正式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
    刚走到陈家门口花园围栏处,韩述追了出来。“你一个人走?天都黑了,等我一下。”
    韩述回到陈洁洁哭泣的母亲身边,说了几句话,然后拿起外套跑了出来,桔年并没有等他,已经独自一个人走出了好一段路。韩述跟在她后面,“你知道走下去有多远吗?我已经打电话叫了出租车。”
    桔年恍若未闻,仿佛身后有看不见的恐惧在追赶着她,韩述一边抱怨一边跟着,她走得很快,一句话都没有说。
    好在出租车来的及时,韩述不由分说拉着桔年钻进车子里,“大半夜地在这开11路车,你不怕鬼我还怕呢。”
    桔年一个激灵,在车子里扭身对着韩述说“送我去我姑妈家。她住在市郊台园村附近,车费下次我给你,韩述,求你了。”
    车厢空间不大,桔年这么不期然侧过身子,韩述才觉得她近在咫尺,两人呼吸相闻,而那张脸苍白的可怕。他一时间也没顾得上问出了什么事。倾身对前座的司机说“师傅,麻烦去台园村。”
    夜晚的城市交通远比白天顺畅,何况他们走的并非人流车辆密集的路段,车开的很快,桔年把自己一侧的车窗摇了下来,她抿着唇,面孔木然,可紧紧握拳始终没有松开的手告诉韩述,他身边这个人此刻心急如焚。
    30多分钟后,台园村已到,车子在桔年的示意下停了下来。
    车还没停稳,桔年已经把车门推开了一半,韩述楸住她“你找死啊?”
    桔年仓促回头,一言不发,韩述迷惑了,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突然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你不在家的那几年,就住在这?”
    桔年挣脱他下车,“我姑妈住这,我今晚在她家过夜,韩述,谢谢你,你会去吧。”
    桔年走进这城中村的寂静里,即使在夜晚,这每个角落她都了如指掌。经过姑妈家紧闭的大门口,她甚至没有停下来看一眼,一路小跑到了巫雨家。
    屋子里没有亮灯,院门紧闭,桔年只是伸手一拨,那防君子不妨小人的栅栏门应声而开。
    手轻轻拍打在木门上的声音低而沉重,“巫雨,巫雨,你出来!”今晚上他不用在网吧值班,这个桔年很清楚。
    过了好长时间,一阵苍老的咳嗽声里,门开了一条缝。桔年惊扰了已入睡的老人,而巫雨并不在家。
    奶奶说,他是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出门的。
    桔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烈士墓阶梯底下的,夜很黑,路崎岖,她摔了一跤,都不觉得疼,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
    521级台阶,站在底下,看不到尽头,无止境的延伸,不知道通往是天堂还是地狱。巫雨在上面吗?那颗属于他的石榴树,他是否会领着另一个女孩含笑相看?
    桔年从来没有在夜晚登上过烈士陵墓,她不敢来,因为初遇巫雨那一天,他说,晚上那里有鬼。
    她是不该来的。
    最后一级台阶踩在脚下,桔年往墓碑的方向走了几步,冷不防看了一眼,如坠入寒窖,整个人生生被钉住,再也迈不开腿。
    巫雨说的句句是真,这里有鬼!
    这鬼会变身,明明像是两个人,又恍若一体,蜷在墓碑下,纠缠着。它发出的声音摄人心魂,像哭,又像是笑!
    桔年退后一步,两步,鞋子落在软绵绵的草地上,悄无声息。那鬼竟然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默默的承接她颓然靠过来的躯体。
    朝朝暮暮,“阳台”之下!
    她真傻,世间武功千千万,她只挑一种来练,练来练去,原来是“嫁衣神功”。多年一口真气如火,在心中百般煎熬,却不能为己所用,唯有渡给他人。
    她祈求过神,神没有原谅她。
    到头来,还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第三十三章  别对我那么好
    罗密欧带着公主跳下了阳台,伟大如莎士比亚,再妙笔生花,也不可能写到,罗密欧“最重要的朋友”面对此情此景情何以堪。
    桔年如站立在寒冰的荒原中,冷不丁被倾盆雪水迎头浇下,冻入骨髓,脑子里还是如霜一般清明。
    她怎么会那么傻,竟然以为两个人牵手走过来时的岁月,带着一身同样的尘埃,就应当理所当然地共同走过余生。她可以怪陈洁洁什么?给她一千万个假如的机会,把那张纸条亲手交给了巫雨,难道这冷冽的冬夜,静穆荒凉的烈士陵园下,小和尚双手如珍如宝一般捧在手心的就会是她的面庞?云一般覆盖在他胸口的,就会是她的长发?
    “你也看见了?”她轻声对身畔那颗石榴树喃喃自语,它也是因为孤独,每一朵花都谢去,结不成一个果实。
    她和他曾经多少次静静平躺在树下,火红的落花,曾经打落在她的脸上,也一样栖息过他的容颜。
    人没有根,长着脚,自然就会越走越远,好在树不一样。
    桔年取下了头上的发卡,将铁制的尖锐一端拿在手中,一笔一划在树干上铭刻,他心中装了另一个人,但愿这颗树永远只记得当初的小和尚和桔年。
    她是如此的怯懦而小心,害怕这隐蔽的心事被人知晓,刻意绕到了背光的角落,那熟悉的名字也不敢直白地诉之于手。
    x s&jn
    没有人会看得到这痕迹,除非那一双手温柔地抚摸,可又有谁会爱怜这颗被遗忘的石榴树那苍老而丑陋的树干?谁会记得这角落里安静的存在?除非他放在了心中。
    第一个字母“x”下手的时候尚不熟练,刻痕浅淡。桔年完成了之后又回头去补,手下一个不着力,发卡划出一道长线撇了开去,正好扎在她握在下方的左手虎口。尖锐的东西重重扎下,手在冷风中放的太久,开始只是钝钝地疼,她并没有反映过来,眨了眨眼睛,血缓缓从创口蔓延出来。
    桔年庆幸自己并没有叫出声,捏着伤处,才想起之前从韩述背包里拿出来的一包纸巾,他只抽了一张,余下的并没有拿回去,于是赶紧从身上找出来,压在伤口上。处理完这些,一抬头,却在下头几十级的台阶处看到了拾阶而上的韩述。
    韩述看见坐在树下的桔年,表情惊异,张了张嘴,眼看一个“你”字就要说出口。
    桔年一惊,不遑多想,忙将食指置于唇边,示意他噤声。
    巫雨和陈洁洁过后该如何收拾残局,她不知道,可越多人知道这件事只会更乱,尤其是韩述跟陈家又颇有渊源。桔年不想惊动碑下那一对,也不愿韩述看到那一幕。
    韩述居然也真的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桔年仍怕有变,赶紧起身,一路下到韩述身边。
    “谢”
    “嘘,别说话。上面有鬼!”桔年其实心如雷鼓。巫雨曾经吓住了她的一个谎言,是否能阻挡韩述的好奇心。
    韩述果然用一种“原来你有病,真可怜”的眼神看着她,但声音不由自主地跟着桔年压在了喉间。
    “神经,半夜三更搞什么鬼。”他说着,偏不信邪的要上去看个究竟。
    桔年晃了,不及细想就拖住了他的手,时值相触紧紧缠住,假如他挣脱,她就抱住他的脚。巫雨和陈洁洁的事情不能让他知道。
    然而,桔年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手竟然真的留住了一向固执而范骨的韩述。韩述的手象征性的在她手心挣扎了一下,便随同他整个人一道变得无比安静。
    冬天的风从松树枝间穿过,逃逸于无穷的虚空,声如悲吟。桔年的手是冷的,伤口处还缠着纸巾,韩述的手却暖而潮湿,她已僵掉的知觉在他的指尖恢复,感受到了流血处的痛楚。
    桔年就这么沉默地牵着韩述的手一步一步朝下走。以陈洁洁父母的财力和愤怒,韩述离得越远,巫雨才越有可能获得暂时的周全。
    台阶很快消失于两个少年人的脚下。桔年的脚落在阶梯尽头的你泥地,悬着的一颗心也落回冷冷的胸膛。他几乎要忘了韩述出人意料的沉默和服贴才是自己的一个问题。
    韩述站在桔年的对面,却看着侧边不知名的一丛暗色的低矮植物,手还在桔年掌握之中,没有扣紧,也没有挣脱,整个人扭成一种奇怪的姿势。
    他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抓住他的那只手闪电般松开。
    缩回手的那一瞬间,韩述开始反悔。
    他必须说点什么,化去这杀死人的静默。
    “你姑妈就住那上面?”韩述虚指了一下上面的烈士碑,面露桔年熟悉的讥诮,“你是不是要告诉我,其实你姑妈就是黑山老妖,而你是聂小倩?”
    桔年含糊地笑了一下,“我散步,这空气好。”
    韩述环顾四周,懒得驳斥她荒谬之极的言语,夜色深稠,月黑风高,山如鬼峙,他都不愿意回想一路尾随他而来时自己心中潜伏的恐惧,假如不是确定她的背影,假如这里的路不是仅此一条,从小生活在都市霓虹灯下的他会以为自己做了个关于灵异事件的噩梦。
    “上面有什么?”他把手收在衣服口袋里,板着声音问,他几乎可以确定,她心中有鬼。
    果然,桔年说“我说了有鬼,不是骗你的。男生的阳气重,你一上去就会被发现。那都是不到18岁就夭折的女孩,不能正常葬在公墓里,也不能去扫墓,否则她魂魄就会记得家里的人和回家的路。这种鬼是最凶利的,心中有怒气,因为许多好的东西他们都来不及体会,被这种不干净的东西跟上了,全家都不会再有安宁,过去人们把他叫做“闹家姑”。她们出现的时候脚边会有一簇火,像烛光,有暗一些,叫的时候像婴儿嚎哭,没有脚,飘的很笨拙但是移动很快,一眨眼就到了眼前,你千万千万不能看她的眼睛!”
    “怎么样?”韩述虽然知道她满口胡诌,但是一股酥麻的凉意却如蚂蚁般沿着他的脊柱慢慢往上爬。风又起了,当真有如婴儿的哭泣,那远处在动的,不是伏倒的灌木丛,是带着腥风的影子。
    桔年冷不丁凑过来,睁大了眼睛,又有地说“因为,她跟本没有眼珠!”
    韩述跳了起来,把桔年推地往后退了几步,扭头就走,桔年为他终于肯离开而长吁了口气,跟在他的后面问“你害怕鬼?”
    “我怕?”韩述冷笑一声“你去打听打听,我们韩家从上到下流的都是唯物主义的血,我那叫害怕吗?我是觉得你可笑!”
    “哦。”
    桔年不再出声走了几步,韩述又觉得这样的安静让人发毛,正准备回头看她一眼,桔年却忽然在他背后叫。
    “啊,闹家姑!”
    “哪里?!”韩述一个激灵,随即反应过来,咬牙道“闹家姑就是你!”
    “脸都白了,唯物主义的血就是褪得快。”桔年崇敬地说。
    “晚上跑到这种地方说鬼故事,你真无聊。”
    “说真的,你跟着我干嘛?”
    “我要看看你搞什么鬼,不能做些正常的事么?”
    “比如说?”
    韩述好像想了想,“听说市里准备举办的中学生羽毛球比赛吗?”
    “嗯。”报纸上都写着呢,学校里也都听说了。
    “说起来我还没有认真跟你打过一场,不知道你的水平怎么样,反正我也不嫌弃,要不要你就跟我一块报混双吧。”韩述漫不经心地踢着泥巴路上碎石子。
    “啊?”跟他打混双?那场景桔年都没法想。
    韩述见她不怎么认同的样子,嗤笑一声,“哦该不会是听说这次比赛双打可以跨校,等着那个谁跟你搭档吧。”
    他好像永远记不清楚某个名字,那是种充满优势感的健忘。
    桔年垂首道,“他叫巫雨。”他有名字,不是“那个谁”。
    然而提起这两个字,她的心如千百根针在扎。
    “那就巫雨吧,职高的那个,我看出来了,你对他”
    韩述没有往下说,这一段的留白,仿佛在给桔年反驳的时间。
    桔年却吞吞吐吐地说“我,我大概没有时间打比赛。我要百~万\小!说,家里的事情也多,我妈忙的时候,还得看着弟弟。”
    “我不喜欢你家里人。”韩述突然冒出这一句。
    “为什么?”桔年甚为不解。抛开他父亲谢茂华被检察院开除一事不说,给韩院长开车那几年,他父亲说得上尽心尽力,对韩述也颇为周到。韩述可以讨厌她,但是没有理由讨厌她的家人。
    韩述说“他们对你不好,我没有办法想象一对父母为了儿子,竟然可以把自己的亲身女儿说成智商有问题,而且送到别人家里寄养!”
    桔年沉默,忽然一个念头闪过。
    “是你?”
    韩述的左手与右手反复交握,见她看过来,又把手背到身后。
    “你是说把举报信贴到书记室门口的事?没错,是我。他们有错在先,怎么,你觉得我做的不对,那难道一点也不恨他们?”
    桔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心中徒有一声叹息。他做了一件“正义之举”,自然当大快人心,却完全没有想过,谢茂华是桔年一家的支柱,不管怎们样,桔年是他所生所养,一个普通的家庭失去了主要的经济来源,这些年生活会是怎样的艰难,又岂是简单的爱和恨可以一言蔽之?
    桔年甚至没有打算跟韩述痛陈利弊,她从未奢望过他能懂。一个人不理解另一个人的世界,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前面一点有个小商店,我去买瓶汽水,你要不要?”韩述问。
    这一带只有一个小商店,林恒贵,桔年的梦魇。光是经韩述嘴里提起,那个夏日午后的闷热龌鹾和丑陋仿佛还在昨天。
    桔年一个劲地摇头。
    韩述有些狐疑,“你不喝水也不用把你的头晃下来。”
    “别去。他人不好。”
    “拜托,我只是去买瓶汽水难道,他欺负过你?”韩述并不笨。
    桔年不愿提起,她只想离林恒贵和他的小商店远一些,连听都不要听到。
    韩述说“算了,不喝了,来的时候经过那小商店,有只讨厌的狗就叫个不停。”
    那是招福。说不定也不叫招福,早换了个日本名字了。”林恒贵过去总说他那条日本名种狗血统高贵,要取个日本名字才好。
    “日本名字倒是有个现成的,叫玛勒歌芭子,平时就叫芭子。”
    桔年心事重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已经走到了甘蔗地旁的田埂小路,之前地阴森总算散去了不少。路面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行,韩述让女孩子先走,自己跟在桔年后面一步。他第一次见到没有扎起头发的谢桔年,长发流泻在身后,发梢随着她的脚步,有着旖旎的轻摆。
    韩述偷偷的伸出手去轻触她的发梢,她没有发觉,他继而大着胆子把它抓在手间,凉而滑,这触感竟然让韩述觉得脖子上系着的围巾令自己有点热。
    他无法控制地去想,假如这头发入水草般缠绕在他颈间,会是怎那样的一种感觉。
    头发本没触觉,可是桔年走路没有留意脚下,磕畔了一下,身子一倾,被韩述抓在手间的那缕头发顿时揪痛了她。
    “哎哟!”桔年一头雾水地转身。
    韩述没有撤手,那发丝如同盘丝洞的妖孽缠进心间。
    “呃,这是我的头发。”桔年小声而尴尬地提醒他,韩述毫不理会,她只得小心翼翼地将发丝从他指尖一寸寸抽出,但他的手却仿佛被那缕头发,随着她的力度渐渐靠近,几乎要触到她的脸庞。
    桔年一慌,打了个喷嚏。
    韩述总算是送了手,从自己背包里翻出那双跟围巾同色的手套,递了过去,“拿去,省得冷死你,变了闹家姑。”
    “哦,谢谢。”桔年套到手上,居然大小合适,“待会再脱下来给你。”
    韩述笑道“谁跟你小气吧唧的,手套也是我姐寄过来的,反正我也用不着。”
    “你姐给你买的手套好像是小了一点。”桔年带着手套在他眼前挥了挥,质感非常好的羊毛毛绒,有着柔软而温暖的触感。
    “她也不是给我买的嘿,反正她爱干无聊的事。”韩述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始终没有看桔年,可是即使那么昏暗的晚上,桔年仍然察觉到,他的脸庞在发烧。
    桔年开始明白了一些东西,也许她一直都是知道的,他看过来的眼神如此熟悉,这熟悉竟然让她感觉到了难过。
    “桔”
    “韩述,你别对我那么好。”
    桔年缓缓摘下了手套,重新塞给了他。
    心门外徘徊的那脚步尚且渐行渐远,何况是完全不同路的人。
    韩述看着低下头的桔年,终于消化了她话背后的意思。
    他是如此骄傲的一个男孩,从小到大,已习惯了别人对他的好,当他第一次试着将这份“好”加之于人,还没端出心口,就尝到了拒绝的滋味。
    巨大的羞辱感令韩述一张俊朗的面容微微扭曲,他冷笑道“我什么时候对你好了,见你可怜,逗你玩罢了,你真当我那个什么你谢桔年,你真会自作多情。”
    桔年在他赤裸裸的嘲讽之下也红了脸,仍然坚持让他拿回那双手套。
    “你拿着。”
    韩述接过,顺手朝甘蔗地里一扔,“你戴过,我还会要?”
    说完,他从桔年身边硬挤了过去,几步就把她远远抛在身后。
    桔年爱惜东西,跳下甘蔗地去找那手套,无奈夜太黑,摸索了一阵,只找到一只,另外一只偏寻无踪,只得放弃。等到她重新回到小径上,韩述的背影已经看不见了。
    她就拿着那只手套眼÷沿来路走,姑妈家她是不想去的,出来的时候是跟妈妈说到同学家过生日,这个时候回去虽晚了,顶多一顿臭骂。
    经过恒贵商店,卷闸门已经落了下来,灯也熄了,桔年刚松了口气,却才看到商店对面暗处的一点火光,接着,林恒贵那张令桔年反胃而恐惧的脸连同他点着的一只烟从黑暗里现了出来。
    “桔年,两三年没见,越长越标志了,头发也长了不少。”
    恐惧挟住了桔年,她可以跑的,而且跑得不慢,但是她因这一句话而发抖,竟然挪不动脚。
    “巫雨那小兔崽子没陪着你?他不是恨我恨得要死吗,我早晚得整死他。桔年,你不认识恒贵叔叔了?别忘了,你给我的那个疤还在呢,要不要摸一摸。”
    桔年退了一步,她的手悄悄握住了那个变了型的发卡,林恒贵笑着逼近,只要他再往前一步,她就,她就
    她已经蓄劲,手抬起来的那一刻,她听到去而复返的韩述在前边不耐烦地喊“谢桔年,你给我滚远点。”
    第三十四章 记得说再见
    韩述极不耐烦的一句催促,令林恒贵踩熄了手上的烟头。
    眼光暂时的在这一对少年男女身上巡回之后,这个小商店的老板的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回到了他的小店里。
    他是个再j猾不过的人,落单的桔年当然舍不得放过,可是多了一个陌生的男孩子又另当别论。十七八岁血气方刚的矫健少年就像一头刚刚长大的狮子,而林恒贵这几年吃喝嫖赌,身体江河日下,不过是只渐老的豺狼,再鲜美动人的食物也不得不放弃,这点判断他还有。况且韩述在他眼里跟巫雨不同,巫雨是个生于斯长于斯的苍白少年,可韩述看起来高傲而尖锐,无论衣着和神态无不暗示着他来自于另一个阶层,即使林恒贵今天尝到了甜头,日后恐怕也后患无穷。
    长大更加楚楚动人的桔年让他蠢蠢欲动,但此情此景,还是不值得。
    韩述见桔年跟了上来,便再也没有跟她说话。他冷下来的脸写着“近我者死”,桔年哪里敢去捋他的虎须。
    末班的公交车己经开走了,桔年身上只有五块钱,幸而韩述拦了辆计程车,并没有阻止她硬着头皮去蹭了个位子。
    计程车停在桔年家的巷口,桔年内心挣扎了一万遍,还是决定跟他说声谢谢。那两个字怯怯地说出口,他的不屑充盈了整个车厢。
    “要不是让韩院长知道我怕把一个女的扔在野外会扒了我的皮,你以为我会理你?”
    “韩院长怎么会知道?”
    “废话,你还不下车?”
    桔年慢了一拍,来不及回神,便被韩述从打开的车门处推搡了出去,她连滚带爬地好不容易站稳,那样子相当狼狈,就连淡定的出租车叔叔也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韩述关上车门,彬彬有礼地对司机说道“麻烦送我到市检察院家属区。”车子启动,他还不忘对桔年点了点头,“再见。”仿佛前一秒钟他们才依依惜别。
    从那一天起,韩述再也没有搭理过桔年,在学校里看到她,不管周亮方志和和他们怎么挤眉弄眼,他也视而不见。
    桔年其实相当享受这种清静,真正让她感到孤独的是,她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和尚,每当她入梦的前一秒钟,夜幕下的烈士陵园那紧紧依偎的身躯,缠得她无法呼吸,然而在梦境中,那黑发后有时是陈洁洁的脸,有时是自己的,醒过来之后,感觉心中糊了一张调着猪油和蜂蜜的油纸,那感觉混浊甜腻暧昧密不透风。
    桔年想撕开这层油纸,重新看见她和小和尚并肩躺在石榴树下时安静而空明的天空。她四车者,油纸连着肉,锥心地痛。
    她想,也许自己不该在去找巫雨了。可这个时候,却发生了一件全校震惊的大事陈洁洁生日那晚消失在自家阳台上之后,就没有再回家,换而言之,这个漂亮的小公主凭空消失在许多个为她庆生的人面前,一周之后,仍然查无音讯。
    据说,陈洁洁的家人已经报了警,他们担心宝贝女儿被坏人掳走,但是经警方勘测,现场没有任何暴力的痕迹,没有打斗,门锁并非撬开,无人听到呼救,更重要的是,陈洁洁本人显然对这次失踪做好了准备。她最喜欢的几件衣服和一个包从衣柜里消失了,同时带走的,还有她十八年来的所有积蓄,那绝对是一个让普通人家咂舌的数字。
    还有人说,那晚陈家的一个邻居驾车晚归,似乎在盘山道上看到了陈洁洁跟一个男孩子一道朝山下跑,那个男孩带着一顶棒球帽,看不清五官。她的父母想进了一切办法毫无头绪,已经几尽陷入绝望和疯狂。
    就这样,陈洁洁为了一个不知名的男孩冒险离家出走的事成了七中近年来最惊暴而离经叛道的新闻,尽管学校有心把这件事捂下来,可是有什么能够捂住好奇的心和背地里的交头接耳?原本就笼罩着不光彩色调的一次出走,再加上当事人的知名程度,让这桩无头公案在七中学生茶余饭后的窃窃私语种演变出许多荒诞不经又言之凿凿的版本。
    有人说,早在许久以前就发现陈洁洁和某个黑社会成员混在一起,那个男人超过了三十岁,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非常可怕,陈洁洁就是跟他一块私奔。
    有人说,陈洁洁一直都是个轻浮且不安分的人,看她平时的指甲油,就知道有多爱慕虚荣,说不定只要男生在楼下勾勾手指,她就跟着跑了。
    有人说,难保陈家不是出现了经济危机,卖了女儿还假装失踪。
    还有人拍着脑袋担保,某某某一天在这城市的某个角落发现了一个非常像陈洁洁的女孩,刚想叫她,她就一阵烟似的不见了
    桃色的传言让人兴奋,让人肾上腺素猛增,让人遗忘了平诞生活的枯燥,也让七中高三的学生在升学压力中找到了一点新鲜的刺激。只有桔年,她看着自己身边空了的位子,想起了那两张被激|情冲昏忘乎所以的面孔,难以抑制地焦灼。
    她害怕自己的担心成真,是巫雨待他走了。
    他怎么能那么傻,即使走同样一条路,陈洁洁可以有回头的机会,但他没有。以陈家的权势,不发现则以,一旦被知晓,任何一种惨况都不会过分。
    桔年在令人崩溃的忧虑中等待了一个星期,她渴盼着巫雨能给自己一个音讯,虽然她已经下定决心不在过问他的事,但是这是最后一回,只要让她知道他平安就好,从此以后,他们两个爱怎么样,她在也不管了。
    可是巫雨没有。他工作的网吧说他有事请了假,至于职高那边,缺勤已经习以为常。桔年试着不断说服自己,陈洁洁是有所准备的,她有钱,两人互相照应,至少日子暂时不会太苦。然而,巫雨作为“诱拐”陈家一直品性良好的女儿的元凶被发现后的种种可怕幻想日日在桔年脑子里上演。
    不要管他们,不要管他们。
    你管不了他们!
    他走的时候都没有记得留给你只言片语,你有何苦替他们烦恼。
    桔年在没有人的地方喃喃自语,可是每天梳头的时候,梳齿里大把大把的落发。
    一周后,他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煎熬,周日的下午找了个借口,就去了巫雨的家。他人不在,或许总有一两句话会留给奶奶,桔年心存一丝侥幸。
    巫雨家的院墙外,可以看到枇杷树已经探出了头。桔年记得自己曾经对他说过,院子里的树要多种几颗,否则就成了一个“困”字,巫雨依言洒了许都种子,可是只活了这颗独苗。
    假如他再也不会来,这颗唯一地枇杷树会不会死于孤独。
    就在这个时候,院门“咿呀”一声开了,走出来的人不是巫雨又能是谁?
    桔年冷住了,她掐了掐自己,不是白日做梦。难道他把陈洁洁带到了自己家?
    巫雨看起来心事重重,掩了门,走了几步,才想起回头。
    “桔年?”他看起来惊喜而意外,“你怎么来了?”
    桔年却做不到心无芥蒂。
    “我来看我姑妈,顺便经过这里。”狗尾巴草的叶子,被她扯碎扔了一地。
    巫雨可以察觉到她的异样,走过来,笑了一下,“你不是来看你姑妈的。桔年,出了什么事?进屋里说。”
    “不用了。”桔年还没有做好在巫雨家看到陈洁洁的心理准备。
    “进来吧。”
    “她也在里面?”
    巫雨沉默地看着桔年。认识这么多年,桔年这才第一次发现,小和尚的瞳孔是很浅的褐色,乍然一看,会觉得里面说不出的空茫,也许正是?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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