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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红灯,她还不能走。
    清晨的薄雾还没有散去,他们透过白白的朦胧远远互相打量着对方。
    一点一点看过去,终于还是看到了眼睛。
    于是他们对视。
    信号灯转绿,他们谁也没有发现。
    十字路口的一角是个小花园,有人趁着清晨在这里读书,一个男声大声朗诵着在那山道旁,一天雾蒙蒙的朝上,初生的小蓝花在草丛里窥觑,我送别她归去,与她在此分离,在青草里飘拂,她的洁白的裙衣。
    我不曾开言,她亦不曾告辞,驻足在山道旁,我暗暗地寻思;“吐露你的秘密,这不是最好的时机?”
    露湛的小草花,仿佛恼我的迟疑。
    为什么迟疑,这是最后的时机,在这山道旁,在这雾盲的朝上?
    收集了勇气,向着她我旋转身去但是啊!为什么她这满眼凄惶?
    我咽住了我的话,低下了我的头火灼与冰激在我的心胸间回荡,啊!我认识了我的命运,她的忧愁,在这浓雾里,在这凄清的道旁!
    在那天朝上,在雾茫茫的山道旁,新生的小蓝花在草丛里睥睨,我目送她远去,与她从此分离,在青草间飘拂,她那洁白的裙衣。
    当那人朗诵完时,沈倾甩了甩头,没有再过马路,转过身朝右走下去了。她走出去很远又回了一下头,看见欧阳昕站在路口,还在望着她。沈倾立刻转回头,再没有向后望。
    欧阳昕回去之后把沈倾的简历翻出来又看了一遍。她是用英文写的,所以他没有注意到她的名字。招聘表格有一栏“你对公司有什么要求”,沈倾填的是“尽快发给我一张工作证”。
    欧阳昕皱了一下眉,他心里一阵酸酸的痛楚。
    晚上下班后他没有回家。他约了常静出去吃饭。
    吃过饭,把包厢内的侍应生全部遣出去后,他说“阿静,这些年我对你一直不够好。”常静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忙答“没有,你对我很好,我很快乐。”
    欧阳昕垂头“可是,你原本可以更快乐的。现在我觉得其实我是个很坏的人,在我需要你的时候把你留在身边,然后又发觉做不到。”
    常静的脊背有些僵直了。
    包厢内的空调十分强劲,常静被吹得有点冷。她抱住双臂。
    欧阳昕急忙找遥控器,没找到,于是他站起身走过去把空调关小。
    回来之后,他问她“除了我,你还有没有什么其他想要的东西?只要我能做得到,我一定给你。”
    常静咬住牙,不让自己哭泣“你想跟我分手?”
    欧阳昕不说话。
    常静说“好,我要你的全部财产。”欧阳昕即刻点头“没问题。”
    常静笑了“还没说完,我还要小白活过来。”
    欧阳白,是他们的女儿,在出生不久就发现有先天性心脏病,迁延三年还是不治。常静为此痛苦很久,一直到现在还是一提起就落泪。
    可是今天,她没有。
    她咬住牙,笑着说“我要小白活过来。”
    有时候,笑比泪更让人觉得痛。
    欧阳昕长叹一声,握住她手“我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
    他在来之前已经做了周密调查,问过了律师。律师告诉他“如果你一定想离婚,我们也是有办法的。你们两人的护照也不在一国,有两边的法律可以参考,总能想出办法来。”
    他说“那样不行。”
    是的,如果是那样,沈倾一定不会放过他。
    他知道沈倾心里现在跟他一样难过,他不能再给她过多的负担。他那样爱她,再不忍她多吃一点点苦。
    他必须好好地来解决这件事情,让他爱的那个女人满意。事情往往是这样,爱上一个什么样的人,自己也会变成什么样的人。他觉得自己本来是很自私的,现在却不得不多为别人考虑。因他爱的那个女人是这样的。
    常静是个很聪明的人,她直言道“倾倾曾经对我说过,我不需要担心她,我只要担心其他人就够了。所以,如果有其他人,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去求倾倾一起帮我想办法。”
    欧阳昕勉强笑笑“没有,我说了是开玩笑的。”
    沈倾回到家里喝酒,杨松问她“你怎么了?”沈倾忽然问他“我们俩总这么在一块儿,又没个名分,是不是挺古怪的?”
    杨松奇怪起来“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两个孤单的人,在美国那个荒凉的小镇互相扶持,可以一起讨论哲学思想,不挺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做那些俗事?”
    沈倾笑笑“你们学哲学的人就是奇怪。”
    杨松总结“反正我是不想结婚,厌倦了。”
    沈倾侧头问他“如果我想呢?”
    杨松笑起来“你连跟我亲热都不想,怎么会想跟我结婚?”沈倾叹口气“可是我总不安顿下来的话,影响社会安定。”
    杨松的笑声变大“倾倾,你不是十八岁了,也不是陈圆圆,别自作多情了。我可以扮你男朋友,扮老公还是难度太大了。”
    杨松在a城的知名大学做访问学者,经常去教教课。沈倾有时会去听,想一些世界人生的大问题,她会暂时忘记自己的烦恼。
    他们一起住,一起做饭,但是从不亲热,也并不干涉彼此生活。或许也正是因此,沈倾才与他一路走了下来。她记得她好像答应过一个人,会永远爱他,会为他守身如玉。她都做到了。
    无风无波的日子过了几个月。夏天最热时她是回家跟父母一起过的,沈家二老一边催着要见见她男朋友,一边严厉告诫她不要跟欧阳昕来往。他们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做第三者,尤其还是一户熟识的人家。
    回到a城,沈倾开始日夜想念在家里吃的芦蒿。她早已不熟a城的馆子,打电话向何自芳请教。
    何自芳哈哈一笑“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啊,我带你去。”
    然而何自芳的自信被侍应生给狠狠打击了,他一口咬定他们没有芦蒿。何自芳说“叫你们经理过来。”
    估计通报的优先级不够,经理很久才过来。
    沈倾饿得发晕,何自芳面色铁青。
    经理倒是一进来就认出了自芳,暗暗懊悔没早点过来。
    自芳不听她道歉,直接说“给我们炒芦蒿,现在就去,已经饿晕了。”
    那经理却犹豫了一下“我们今天只剩最后两份了,上回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我不敢用啊。”
    自芳的火气早已经积累起来,此时终于忍无可忍拿起手机,说“我给你们老板打个电话,让他跟你说行了吧。”
    经理急忙赔笑“有劳。我们下面办事的,也不容易。”
    沈倾冲自芳撇嘴角笑笑“何总真是交际广泛啊,吃个芦蒿还要找人家老板,早知道我还是在菜市上搂两把算了。”
    自芳已经接通了电话“我是被你害惨了的何自芳,现在跟倾倾在‘秦淮人家’吃饭,倾倾想吃芦蒿,你们经理不舍得给,您老是不是该指示一下?”说完自芳把电话递给经理。那经理毕恭毕敬接过“喂”了半天,然后奇怪地看电话,递给自芳说“好像已经挂了。”
    自芳看看电话,气得猛敲一记桌子“这人阔了跩成这样,居然挂我电话!我们换个地方吃。”
    沈倾哀求她“算了算了,我现在只要吃白米饭就行了。”
    那经理赶紧回话“这个我们有,要多少有多少。”
    于是沈倾开始吃米饭,她实在是饿了。自芳还是拒食,她出身好,吃饭挑剔,不爱吃的宁可饿着也不肯动筷子。
    沈倾吃完一碗白饭时芦蒿端了上来。自芳看一眼,说“某个为富不仁的终于良心发现了。”
    于是沈倾开始兴高采烈地吃,自芳继续饿着。
    下一道上来的菜是自芳点的清蒸鲈鱼,她终于也动了筷子,吃了两口便赞道“味道很不错啊,跟一般的馆子都不同,好像跟我上次来时也不太一样,油星子气没那么重。”
    沈倾却不再说话,脸色有些伤感。
    自芳问她“你怎么了?”
    沈倾不打算自己憋着,于是说出来“这味道跟我以前男朋友做的一模一样。”
    自芳一口鱼噎住,说“那你最好去厨房看看。”
    沈倾笑起来,多年不见老友还是这么幽默。
    自芳却正色道“我不是跟你开玩笑。”说着她自己先站起来。
    沈倾继续笑“你玩笑开大了,坐下吃饭吧。”
    自芳却走出去,沈倾只好跟过去“你不饿啊?到处乱跑。”
    第三十二章
    何自芳在厨房门口只看了一眼,便立刻走开了。她是个很精明的人,立刻打算回家去自己喂饱肚子,不打算再陪倾倾饿着。再铁的交情,也不用在这个时候陪着挨饿。
    沈倾站在厨房门口。
    厨房里抽风机声音很吵,正在做菜的人没有发觉她在背后看着。
    他还穿着一身套装,新版的arani,刚刚从空调强劲的办公室出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围裙都没来得及扎,已经在锅沿忙碌。
    他知道她已经等了很久,一定很饿了。
    他在不久前还对自己说,一定要让她幸福,再也没有一点点痛苦,为什么却这么快就让她饿肚子。他一路上都在自责跟这里的经理交代得不够细致。
    为了快一点,他把炉子开到最大。熊熊火焰,将他整个人都笼在火光中,耳侧有汗水往下滴。
    厨房里其他的人早已被清空,连店里其他的客人都已经被劝走了。
    今晚,他只想再为她做顿饭,一如七年前无数次中的任何一次。
    这样,他会有种恍惚的错觉,觉得她还是自己的。
    她还是那个靠在他身侧,腻着他点这点那吃的倾倾,在他皱眉嫌她胖的时候发脾气不理人的倾倾。那时候,他真的是有点为她的脾气而烦恼的,她常常会毫无征兆地生气,把好好的气氛搅得一团糟。她可是不止一次打过他,耳光就甩过好几次。
    可是现在,谁都想象不到,他有多么希望倾倾再来跟他发一次脾气。这七年当中,想了多少次。
    他多想倾倾在他怀中打他骂他,然后他一定不还手。他只会吻住她,任她打骂。他知道他们都受了太多苦,他愿意把自己的苦封存起来,然后任她发泄。
    脸上的汗流下来,他怕脏到锅里,急急脱下外套扔到旁边地上。还是有点热,他扯开自己i衬衫。扯得太急,掉了一颗纽扣,一跳一跳蹦出去好远。
    因为火大油热,而他久已不碰炉灶,一不小心一大滴热油跳出来,溅在手臂上,很快起了泡。可是他还急着做其他的事情,根本顾不上,后来在水池边洗菜时一蹭就破了皮,他卷起袖子低头用唇吸了一下,接着继续做事。
    沈倾在背后看见这个动作,心头狠狠一疼,也狠狠一荡。她知道再看下去自己剩不了几分清醒,所以当机立断转头离去。
    然而她的脚步到底有些踉跄,声音被他听到了。
    他猛地回头,手都来不及擦就追出来。
    他再也不能让她走失。
    沈倾听见了背后的脚步声,她不敢停不敢看,只是加快了脚步。
    眼见走到门口,她松一口气,伸手去推门。
    他一下惊了,顾不得想太多,只知道他再也不能承受眼睁睁看着她走掉,于是他纵身前扑,想要拦住她。
    门边几条长沙发,是给餐厅繁忙时等位子的客人准备的。他倒是扑住了她,可是前冲的惯性让两个人都站不稳,一起倒在了沙发上。
    他紧紧抱住怀中温软的身体,怕跌伤了她。
    她不乐意,不停推他箍住她的手臂,怎么也推不开,她就有些急了,狠狠一用力。他的手臂松开了。她狼狈地想要借着这个机会站起来走掉,然后,她听见,背后的人在齿缝中漏出一声呻吟。
    她急忙低头去看,看见自己刚才正推在他手臂的伤口上,红红白白的,惨不忍睹。
    立时一根针扎在心头,沈倾痛得牙齿打了个颤。就这顿一顿的工夫,她已经走不脱,重又被他抱住;而她,再也不敢用力挣扎。
    他似乎被刚刚的疼痛激发了野性,猛然撕开她的短袖衫,噬咬她依然润泽的肌肤。
    一声声的呻吟由她口中鼻中含混发出,伴随着哭声。
    他们由沙发滑到地毯上,纠缠着彼此伤害,也彼此安抚。
    七年了,他们还彼此记得对方的身体,记得每一处记号。
    倾倾还是那样子,一捏她的腰,她就会叫。像一只小松鼠一样叫起来。
    一切都是老样子,仿佛中间没有这七年的时光。他们只不过才刚刚从沈家回到a城。他每日都在哀求倾倾跟他结婚,她却总是吊着他,享受这种被哀求的感觉。然后他只好出了下策,听从沈妈妈的意见,逼她奉子成婚。他有时会用点手段,有时就这么硬碰硬地不许她用任何避孕工具,就像今天这样。倾倾在这种时候是一向斗不过他的,他经验太丰富;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替这个自己深爱的女人做主;其他的,他只有听她的份儿。是因为这样他才没能留住她吗?花了那么大力气,费了那么多心血,却眼睁睁看着她嫁给了别人。让他常常后悔,为什么出车祸的那个人不是自己……倾倾在哭,一直在哭,他们痴缠了好久。最后两个人声音都有点哑了,倒在地板上休息一阵,四周看看,又看看彼此的狼狈样子,倾倾终于收了眼泪缩到他怀里笑起来。
    他帮她理好衣服,上装已经不能再穿。他拿自己的外套包住她,然后问“想去哪里?我有空着的房子,我们也可以去住酒店,或者回你家?”
    倾倾大力摇头,回自己家是不行的,杨松在家,他不会说什么,但是这太古怪。欧阳昕的家也是不能去的,他是有妇之夫。沈倾想到这里头痛起来她刚刚做了什么?在拆散别人家庭吗,自己父母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去做的事情吗?
    她皱起眉头。可是,就给自己一个晚上吧,让惩罚明天再来吧,沈倾默默对自己说。
    她已经承受了太多。他也一样。她实在无法在此刻与他分开。
    她伸手帮他系扣子“去住酒店吧,其实我就是想洗个澡。”欧阳昕亲亲她面颊“我不嫌你脏。”沈倾娇娇地笑“可是我嫌你。”
    他们互揽着走出去,窗外月光皎洁。
    一切都还是当年的模样,欧阳昕把倾倾放进车里,又吻住她很久。她却推开他“快走啦,我还想去别的地方呢。”
    路上两个人平静一些了,沈倾到底是个女人,第一句话问“我是不是变老了?”
    他想了一下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然后说“当然是变老了,可是更美了。”
    她笑着拧他“你骗人。你现在正是好年华,我跟你在一起一点都不配了。”
    欧阳昕转过头来正色道“谁说的?我妈妈离开我时四十多岁,她那段时间的样子是我心目中最美的女性形象。”
    她叹口气“我早说过你有恋母情结。”
    他认真回答她“我不管那么多,我只知道我爱你,爱得要发疯,爱得想死掉。”
    沈倾听着甜言蜜语,满足地靠在椅背上“其实我倒是觉得我现在身体比以前好了,因为这七年一直坚持锻炼,我是怕自己万一有什么不测他就没有倚靠了。”
    他说“我这七年也是很小心保养自己。”
    沈倾有些奇怪,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
    身边的男人转过头来看着她“因为我想活长点。活得越长,把你等回来的机会就越大一些。”
    他们停在一家酒店的员工通道入口。欧阳昕打了个电话,叫人过来开门,还顺便带一件女式上衣。他搂住倾倾往里走,倾倾也回抱住他,一刻也不舍得分开。
    是的,沈倾对自己说,我今天晚上要放纵自己。
    他们一起在热水中泡着,自然又是痴缠了一回。两人这七年的锻炼效果都体现了出来。
    擦干身体后沈倾躺在床上休息,捶捶肩背,说刚才在地上滚得有点疼。欧阳昕过来帮她按揉。揉着揉着范围就扩大了,沈倾敲他手背“我是真的不行了,你就听一下人民的呼声吧。”
    欧阳昕笑着答她“你想多了。我就是想看看你的身体变了多少,好久没见它了,这回要好好记住,闭着眼都能摸得出来才行。”
    他还没有记全的时候,沈倾已经又开始呻吟,一边还怨他“你是故意的。”他低下头去“那你打算怎么惩罚我?”
    沈倾回答“我要让你再也没有力气去碰别的女人。”既然决定今天晚上放纵,当然是什么都可以说出来的。
    呵,她居然心里还是有怨意的。欧阳昕苦苦地想着。
    是的,她为他守着自己,可是他没有,他娶妻生子。然而,他这么做难道不是为了让她安心么?如果他一直苦苦候着她,她的生活该是多么有压力。
    他希望她幸福。哪怕这幸福的代价是让他自己背上了沉重的枷锁。他时常会被自己的道德谴责,如同今晚这样。
    可是,他也对自己说,放纵一回吧。只要她愿意,只要她幸福,他都奉陪,他愿意与她一起面对所有的困境,也愿意把所有的责难都背在自己身上。
    沈倾真的已经到了极限,她一下就睡着了。
    他倒是还好。他为着她,总是会留一些力气,怕她还不够,或者怕她会受不住。
    他看着她沉睡,一遍一遍抚过她的面庞。
    沈倾睡了两个小时,凌晨一点时醒了过来,看见他还看着自己,忽然就想哭。她将眼睛在枕头上蹭了蹭,然后问“你累不累?”
    欧阳昕微笑“没问题。”说着将她重新按入怀中。
    沈倾这回是真吓着了,急忙推开“我不是说这个,我想出去走走。”
    他们二人在月色中上了山顶。
    今晚的月又圆又亮,照着她曾在此处立下的誓言。
    沈倾说“我们从没在夏天一起来过这里,每次都是在寒夜。今天总算在夏夜来了。”
    欧阳昕拥着她往亭上走“我们没有一起去过的地方多着呢,以后陪你慢慢去。”
    他们还有以后吗?沈倾咬咬嘴唇,没让自己的泪水落下来。
    到了亭子里,他松开抱着她的手,缓缓伸到她面前“可以请你共舞吗?”沈倾点点头“我的荣幸。”
    十年的时光悄然而过。他还是那个如玉男子,她却已衰老;她如今云英未嫁,他却连孩子都有过了。
    倾倾不想让自己想太多,她问“有音乐没?”欧阳昕摸出遥控车匙,一首他唱过的老歌传了出来。
    我是那只等你的白兔总也不见你回顾我在河西等了千年久为何你还不肯回头看我一眼我的要求并不多纵使你有新鲜绿草地纵使你有孔雀抱在怀你也该知道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从你决定离开的那一天起我在等你看我一眼我在等待你的回顾一只孤单的白兔每天望着自己的影子问候我曾唱错一支青涩的歌难道你再也不打算原谅我我今天还唱着这支歌为了让你知道我心里还是那时一般热我等你等了千年久我一直在等着你回头我就是那一只  还在等待的白兔为何总也不见你回顾沈倾将头靠在他怀里“这首歌本来是写给傅辉的。我十七岁就遇见了他,那时我还小,自己性格没有成型,他在我成长的过程中烙下了印,影响了我,所以我一直没有办法忘掉。”
    欧阳昕低头吻她头发“我遇见你的时候,也不大,有时我觉得你像个姐姐,有时又觉得像个妈妈,我拼命哭闹想留下你来照顾我、对我好,你也随着我的成长融入了我的骨髓,永远没有办法忘掉。”
    沈倾抬头看他“那么现在呢,现在我像什么?”
    他答“现在你像我的情人,我的小妹,我的女儿,我要用全力照顾一生一世的那个人。我再不需要你对我的好,我只想对你好,永远对你好,一生一世不够,要生生世世。”
    生生世世吗?可是,他们却连这一世都未必有。沈倾伏在他胸前,身子有些抖。
    他赶紧脱了外衣给她“你冷了?”
    沈倾摇头“我们去玻璃顶楼吧。我最喜欢那里。”
    欧阳昕在车子里一直紧紧握着沈倾的手。沈倾有些不安“你专心驾驶。”他忽然就说了一句“其实我有时候想,如果我们俩一起死了,比如今晚出了车祸,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是欧阳昕第二次在她面前讲到生死。
    上次讲到时,她给了他一巴掌。
    这次,她还了他眼泪。
    一份感情到了这种地步,到了只求速死来在一起的地步。是不是那些道德约束太残酷了些?
    沈倾也开始质问自己是不是我的道德观有疏漏?把一个这样爱我的人逼到绝路。可是,她不这样做,也许会把另一个无辜的人逼入绝路。
    进入“若初之厦”前,欧阳昕犹豫了一下。他知道他走进去,常静明天一早就会知道,或者说不定更快。不过他没有让倾倾觉察到他的犹豫,一起走了进去。
    这次居然是曾经拦住沈倾的那个管理员,她立刻喝止二人。沈倾转过头来时,她竟认了出来“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跟你说了不能进去了。”欧阳昕偏巧没带证件,他接到自芳的电话立刻冲了出去,只来得及拿上车钥匙。于是他只好走到那管理员跟前,让她看清楚他。
    她立刻住了口。
    沈倾有些累,要靠他拎着往上走。他提议乘电梯,她却又不肯,理由是“我们所有的回忆都是在这楼梯里的。”
    欧阳昕提醒她“你受伤那次是乘电梯下去的。”
    沈倾不屑地哼他一鼻子“你体力太差,那次是没办法。”
    被心上人这样瞧不起,欧阳昕没有办法,只好横抱起她往上走。她呵呵笑,并不阻止。既然只有今天晚上,那么,就让他记得深刻一些吧。
    他们每走几层就要歇一会儿。倾倾每到休息时就要嘲笑他,他则回敬给她深吻。
    快到顶层时,她忽然说“不许休息了。”
    最后欧阳昕累到连开门的力气都没有,是沈倾在他怀抱中拉开了那扇铁门。走到第一张椅子面前,他长出一口气,放下倾倾,自己倒在她身上不肯起来。
    点点朝霞跃出云间,在玻璃中互相反射辉映,照红了两个人的脸。
    倾倾推起面前的沉重身子,拍拍手“要出太阳了!”
    夏日的朝阳缓缓移出半个,已经照得人睁不开眼睛,她说“你不许闭眼,一定要看着!”
    她自己也看着。
    沈倾对着半露的太阳说“我只是希望你幸福,可是,为什么这么难?”
    欧阳昕还没来得及回答,红彤彤亮闪闪的太阳已经冲破束缚,整个一轮跳了出来。那一瞬间的光亮,让睁大眼睛的两个人都被刺得流了泪。
    金色的太阳将一切照得通透,整个玻璃楼台像燃烧的火焰,到处都是赤金的光芒幻影。
    倾倾转回头,她的面孔上镶着一层金边,她的眼睛里水汪汪映着朝霞。她看着他,看着如阿波罗一般俊美在阳光中的他“我以后不会再见你了。对不起,我走了。”
    第三十三章
    欧阳昕想伸手抓他,可是阳光刺眼,他的眼睛一时还不能适应。他即刻站起来追出去,可是,他已经很累,走不快。
    他追了几层就知道追不上,只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她一路跑了下去。
    他倚在墙上,落了泪。
    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只是真正面对时,还是一样伤心。
    于是他慢慢走回去,在椅子上坐下来。他的外套上还留着她的体香,他深深嗅了几口,将面孔放入其中摩挲。
    一只手抚了抚他的头发。他一阵心跳她回来了吗?终于愿意与他一起面对所有磨难了吗?
    他惊喜地抬起头。
    常静眼窝深陷,望着他“你昨晚没回家。”
    欧阳昕点点头,说“对不起。”
    常静抱住他,躺在他身侧“我只是担心你出事,你没事就好。”
    沈倾在家门口买了一包烟。不是女士烟,是烈烈的骆驼。
    她在卧室里一支接一支抽下去,杨松被烟味呛醒,从隔壁走过来抱怨。他一进来看到她面孔却立刻改了主意,走到她身边柔声问“你怎么了?”
    沈倾抬起头来“我失恋了。十年的感情。”
    杨松点点头,轻轻揽住她“没关系的。生活中有很多其他的美好的东西,你看今天早晨的太阳,多么美丽。”
    沈倾看了看外面的阳光“可是,你若对着它看,只会流泪。”
    沈倾在家里睡了两个星期,偶尔醒的时候就看看碟,或者打电子游戏,想办法让自己沉浸到一件事情中去。她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不能再为了失恋去找好友哭诉了。
    过了两个星期之后感觉好了些,她呼出一口气终于活过来了。
    正要开始新生活的时候,沈家父母忽然登门。
    沈父进门,认清楚了是自己的女儿,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倾倾捂着脸不说话。原来惩罚来得这么快,瞬间的欢愉,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不,沈倾随即对自己说,那不是瞬间的欢愉。
    那是十年刻骨铭心的爱恋。
    杨松听见声音急忙出来,心疼得不得了。二老看见她跟杨松住在一套公寓,更加气“你在这里跟人同居,还要跑去拆人家一对夫妻。你听过‘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没有。我们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你一走七年,你姐只顾着她婆家,每回过节,我们家没有自己的女儿,都是别人的女儿女婿。我知道现在小昕条件好,人人都想嫁他。你要想嫁他你早干什么去了?!我们又不是没提醒过你。人家创业艰难的时候你甩胳膊走了,人家现在富贵了你又回来想重温旧梦,你比陈世美还会算计啊。今天,我就把话说在这儿,你再去搅和他们俩,你别认我做爹,也别认你妈。”
    沈倾低头不语,杨松忙打圆场“不会不会,倾倾不是那样的人。”
    沈父听见,指着倾倾鼻子问“我有没有冤枉你?你说!”
    沈倾摇头“没有。”说完将杨松推回他自己房里。
    沈父哼一声“小昕他不是我亲儿子,也不是我们家的女婿,我打不着。你只要在我眼皮底下,我打死你的心都有。”
    沈倾低声说“不怪他,是我不好。”
    沈父倒是不再啰唆,直接甩出此行目的“我已经管不了你了,你要是还在乎我跟你妈两条老命,现在就跟我们下楼。小静夫妇两个在楼底下等着呢,大家一起去吃顿饭,你给人家道个歉,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以后再也不能提,想都不要想!”
    沈倾猛摇头“不行,我说过再也不见他了。”
    沈父盯着女儿的眼睛“你的控制力就这么差?连见都不敢见。你可以让自己不去找他,那以后万一路上碰上了怎么办?是不是就跟在饭店一样接着翻倒地面干柴烈火?”沈妈妈推他“这种事别说出来。”沈父哼一声“你女儿能做得出来,我连说都不能说?”
    沈倾面色通红,珠泪盈眶。沈家父母拉着她即刻出门。走到门口沈父又说了一句“别说你有男朋友的事了,脚踩两只船,实在太龌龊!”
    沈倾想跟父母解释,却哪里说得上话。何况她本来也就是让杨松扮演这个角色的。
    沈倾出了楼门,看见常静背对楼门站着,欧阳昕揽着她。他还是那样温柔体贴,给出一个坚强的臂膀让女人来依靠。晚风中他的侧影清纯却又高贵,夕阳里他的面孔带种忧郁的静美。
    她绝望地看向父母“爸,妈,别逼我去见他,求求你们了……”沈妈妈眼泪落下来,沈父拍拍女儿肩膀,声音温柔很多“倾倾,你早晚都是要面对的。有我们在旁边,还好一点。”沈倾仍不甘心“可是,爸,我才是你亲生的女儿,自私这一次放过我行不行?”
    沈父犹豫了一下,将她拉回楼门内,低声却很认真地说“我打你,总比别人的父母打你要好。就算我不管你,你以为小静就会放手了吗,你以为离婚那么容易吗?她是处心积虑调查好了才告诉了我跟你妈,而且她的律师也提过,如果这样离婚,她可以有办法带走全部财产。现在你当然是觉得钱无所谓,可是真的让一个男人失去事业,你觉得他在你的温柔乡待一辈子不腻吗?没听说过‘好男儿志在四方’这句话吗?你年纪已经大了,不能再走错路了,找一份安稳的感情走下去吧。”
    沈倾抬头看看父亲,他已经苍老,满头白发,却还是为了自己放不下心,为了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又跋涉千里。她扑进父亲怀中,哀哀哭泣。这两周里,她一直没有好好哭过。今日她狠狠地哭了一场。
    沈妈妈忽然过来,扯了扯他们两个。
    沈倾抬头,看见常静站在楼门口,欧阳昕在她身侧。
    沈倾马上赔笑“对不起,我好久没见过父母,太激动了。”沈父随即答“是啊,七年了。”说着抹了抹眼泪。
    沈倾看见父亲的泪水,心下痛责自己。她满身想找手绢,却是走得匆忙什么都没有带。沈倾干脆拿衣袖到父亲眼底印了印,沈父打开她胳膊“多大人了,别跟小孩似的。”说完拉着女儿走到常静跟前,“小静啊,我替倾倾来跟你道歉。对不起。我以我的名义保证,她不会再打扰你。”
    常静立时展露笑容“有伯伯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们快走吧,大家都饿了,昕昕今天中午吃得不多,我怕他饿着。”说着她亲昵地拍拍她丈夫,她的丈夫柔声答她“我还好,你什么都没吃才是真的。”
    沈妈妈握住女儿有些微颤的手,一起走出去。
    在宽敞的房车里,懂事的司机沉默地专心开车,常静夫妇坐在中间,沈家三口坐在后排。常静不时跟她丈夫低低说话,沈妈妈则一直握着女儿的手,间中怜惜地看了一眼她的面孔,问“还疼吗?你爸是通关手,打人疼。”
    沈倾还没回答,欧阳昕忽然回头,往她脸上看过去。常静也回过头来,却只看向自己丈夫。欧阳昕满眼痛楚,沈倾不愿与他对视,将头偏向一侧,正好是沈父的一侧。却忽觉脸上一辣,又挨了一掌,沈妈妈连叫“你轻点”,沈父呵斥“低着头干什么,你也知道没脸见人了?”沈父另一只手握住女儿手臂,紧了两紧。
    沈倾微笑,抬头,迎视面前的目光。
    欧阳昕马上转头向前,不再看她。他已经知道,他是她吞在喉间的毒药,他是她割在肉里的刀片,动一动,都是致命的痛苦。
    五人落座准备吃饭的时候,沈父终是不忍,忽然说“把林林也叫来吧,他在这附近上学。”常静即刻答“好”,沈倾给韩林打电话。
    韩林一听是阿姨的电话马上就来了,他这个跑遍天下、见多识广的阿姨一直是他的偶像。韩林一见沈倾面就又亲又抱,这都是被阿姨培训多年的结果。沈倾从他幼年时期就看好这根苗子,努力培养这么多年,下足了血本。
    今天沈倾却推开他“你大了,不能总这样。”韩林不依不饶“为什么?”
    沈倾逗了他一下“就像一只小狗,小时候是很可爱的,长大了就可能咬人了。”韩林听完,即刻拉过沈倾手臂咬了一口。
    包厢里几个年轻的女侍应轻声嬉笑。她们见欧阳昕见得多,已经不再惊艳,却从来还没见过韩林。连常静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虽然已经见过几次了。
    沈妈妈随口问“你爸妈好不好?今天来不及叫他们了。”韩林答“好不好就是那样,反正怎么都比不上我阿姨好。”
    沈倾看见韩林心情好很多,不由暗叹自己真应该早生个孩子。她笑着拍他一下“我哪里好了,你说说看?”
    韩林立刻如数家珍“阿姨你过得多自由啊,想怎么样就怎样,不高兴了就飞到外国;还有你对我也好,所以我喜欢你,你让我自由发展,他们整天管我,我累他们更累。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妈就好了。”
    沈倾大笑“小心你妈撕你的嘴。有我这样的妈,你这辈子是没戏了;讨个这样的老婆还有点希望,自己努力去吧。”
    韩林已经到了懂得跟女孩子调情的年纪。这回他居然就一挑眉毛,童言无忌了一回“要怎么努力才能追到你啊?”
    沈倾笑得伏在他身上,冲沈父说“爸,您这个道德卫士,不管这种事的吗?”
    韩林却仗着外公宠爱哼了一声“那也要看他管不管得了我。我真喜欢上人,谁也管不了。”
    沈父举起手掌“管不了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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