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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都会有点不高兴。于是他说“反正我没空。”
    可是我已经答应我姐了,所以我很是愤怒“你到底忙什么?”
    他毫不相让,反问我“你是不是又想你那个长得像只小狐狸一样的外甥了?”
    我一下被他逗笑,走过去跟他闹着玩“你不是常看某类小说,知道送外卖的跟少妇调情,难道不知道跟阿姨也是很经常的吗?”我为了一改不擅写亲热戏的困境,现在已经是熟读“唐诗”三百首了。
    本来也就是玩笑,我们两个人之间比这尺度更过分的玩笑多得是,可是他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我根本想不到他会真的生气,过去拉他的手,他却甩开我,一个人坐到沙发上不说话。
    我心里也有点不高兴。他往常很少生气,什么都让着我,怎么今天这么别扭起来。可是为了不爽约,我只好走过去想把他拖起来换衣服出门。
    他不动,我这才知道原来他的力气也是很大的,以前他只是一直让着我,打架玩闹都只用很小力气。他抓住我的手,我立刻动弹不得,他说“倾倾,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就是不想让你去见一个人。你不要管我的理由够不够,反正我就是不想让你去见他,那你会不会听我的?”
    我愣在那里,思忖了一下如果我答“会”呢,那他多半会说今天就是不让我去;如果我答“不会”呢,哼,他肯定会发脾气,那就更走不了了。考虑半晌之后,发现不论怎么回答都没有好结果,我决定先跟我姐打个电话,她住得远,我怕她早早打算出门。然而电话却没人接,我姐一家人多半是已经出发了,这回连姐夫都带上,是打算正式家庭聚会的意思了。这下可真不能爽约。
    我只好回去劝我们家的这个正闹孩子脾气的准女婿,一转脸却看见他满脸怒气。他说“我在生气,在很认真问你问题,你就这样放下我去打电话,有那么要紧吗?你就是这么不在乎我吗?我今天无论如何都不会去了。”说完他就起身要回卧室。
    我两头难做人,不由也火气大了,在这种时候他却跟我讨论什么在乎不在乎的问题,让我觉得莫名其妙。生气的时候话也没经脑子就直接出口“你怎么这么爱生气?!我当初选了你,就是看着你性格大方,早知道这么不容人,连我的小外甥都不让见,我还不如跟了傅辉呢。”我在气头上,心里倒真是这么想的,可是人生气时候的想法哪里作得了数。
    他顿住正前行的步子,背对着我低下头。
    我立刻知道说错话,赶紧走过去想安慰他。
    他一言不发地往门外走。我当时穿得太随便,只能先找件外套再追出去,出门没看见他,正好电梯到了这一层,我赶紧进去,却还是没看见他。
    跟着电梯到了楼底下,我出门看看,他的车还在,先放下一半心,然后等在楼梯口,想着他可能过会儿就下来了。
    可是等了很久也没见人,我不由着急起来,顺着楼梯往上慢慢走。
    一直走到快到我家那一层才看见他。
    他坐在楼梯台阶上,低着头,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我立刻心疼得不行,赶紧跑上去拉他起来。他仍旧坐着,抱住我的腿,喃喃说“怎么才来?等你很久了。我还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呢,吓坏了。”
    我坐在他旁边揽住他“别总想这么多,我们现在这么稳定,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吵吵架还不是挺正常的事。”
    他仍旧低着头“当初你肯选我,恐怕也是被我给逼的,我为了追你,什么招儿都用了。我有点怕,怕等到别人也不顾一切的时候,会变成什么局面。”
    他面色黯然,我笑着亲亲他“你觉得会吗?你看我哪里长得像是值得别人为我那样的,也就是你这个小瞎子罢了。”说着我把他拉起来,“地上凉,快回去吧。”
    他回去就没有再闹,乖乖跟我去见我姐,改善邦交。他对我很小心,再也不敢提不愉快的事情,一下子让我觉得心里有了疙瘩,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我姐当然是一看见他就笑得心神荡漾,我姐夫在旁边直把她往后拉,并且很直言不讳地说“你们快点结婚吧。”
    我姐被姐夫提醒,也问我“你开始准备没有啊?”我摇头。我姐立刻露出责怪的神色,明示我给我们沈家丢了脸,然后她做出长姊如母的姿态“就下个月吧,我给你们做主了。”
    我急忙摇头,这可不是儿戏,上回被父母迫着答应,这回我有了反弹,需要时间过渡。我姐很不理解,还带点不高兴,她转向欧阳昕说“那你说什么时候?你们已经住一起了吧,这么着对我妹妹可不好。”我知道她误会了,赶紧拦住她话头“是我想再等两年的。”
    我姐被我惊得张大了嘴巴“两年?!你开玩笑啊。你想等也得问问人家等不等得了啊。”
    我笑笑拍拍身旁一直低头吃饭不说话的未婚夫“他有什么等不了的,好吃好喝好睡。这么年轻,急什么结婚啊。”他依然没说话。只有我姐在那里不停聒噪。
    那天晚上我馋得忍不住吃了辣椒,喉咙一直疼,回家就想早点睡觉。可是欧阳昕却缠住我不放,考虑到今天他生气陪我出门,我只好从了他。他事后问我“如果我做了让你生气的事情,你会离开我吗?”
    我知道他今天很敏感,赶紧说“只要不去找别的女人,就不会。”他抱着我答了一声“好,其实我也就是想听听伯母的话罢了。”
    几个月之后我就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我突然发现自己怀孕了,诧异之余打电话跟我妈商量,她一点也没有惊讶,只是连声问“小昕在吗”,我才猛然醒悟我是被他们给摆了一道。怪不得他被我妈说得又心虚又脸红,果然啊,姜还是老的辣。
    事实证明了我的猜想,我还没打电话告诉欧阳昕,他已经飞奔回家,笑嘻嘻地跟我商量婚礼事宜。我拧住他耳朵说“你够狠,你就听那个老太婆挑唆吧你。”
    我们的婚礼并没有铺张。我父母的圣旨就一个“快”字,所以我们选了一家小小的教堂,打算举行简单的西式婚礼。上午行礼,下午去登记,我父母和我的未婚夫都对上午的行程毫无兴趣,只关心下午的。我的未婚夫更是直言说“要一上午前戏啊,真麻烦。”
    婚礼的前晚我给傅辉打了个电话,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可能是跟过去告别吧。我并没有直接将一张薄薄的帖子递过去,那让我觉得太绝情。他的声音中透出了些微惊讶“这么快?不多给自己点时间吗?”我开了一句玩笑“怕夜长梦多。”说完却真的心惊了一下。害怕夜长梦多的,恐怕不是我吧。傅辉没有笑,讲话一如他往日的简洁有力“还是那句话你后悔了,告诉我。”
    我不知道那天是不是一个黄道吉日。
    来的客人不少。自芳伉俪如约带来重礼,曹文、晓光都来捧场,欧阳昕的朋友很多,连盛夏都送了礼金过来。我给肖梅也发了帖子,她来之后告诉我说傅辉今天有事,托她带礼物过来。是一张无字卡片,只夹着一张银行卡,正是他曾经给我用的那张。
    婚礼的各项杂务都是新郎准备的,所以我只知道一切都很完美,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我那天起晚了。
    按照西式婚礼,男女方在婚礼之前不能见面,都是分别行动。我父母住在欧阳昕家里,他们早已经是一丘之貉,一起对付我这个弱女子。本来的计划是新郎先去接我姐一家人(当然了,我姐她不是心疼打车那几个钱……考虑到我对她们家林林还有后续发展愿望,我也就忍了),然后带我父母过去。而我自己打车到那里的化妆间穿衣打扮(我的未婚夫对我的驾驶技术在关键时刻坦露了怀疑,不许我开车,他的原话是“你已经找到永久司机了,就忍了这最后一次吧,你要是出点小事一屋子人都得等你,出点大的我这后半辈子的幸福就泡汤了”)。
    可是我父母等候我多时不见,打电话一问我才刚醒。二老痛骂我之余,只好让新郎亲自来接我。他把婚纱带在车里,对我说“你快点穿吧,妆也别化了。”
    我说“两个人行礼之前见面不吉利的。”
    他扯住我的头发到他怀里亲了一下,呵斥我“快点,别啰唆!”过会儿又补充,“还能怎么不吉利?我从小就没有父亲,母亲又去得早,自己苦拼苦打地挣点钱娶老婆,结果还娶到一个连饭都不肯做的。”
    我立时大怒“那你把吃我的都吐出来,你不能把好人往死里冤枉啊。”他笑着伸手拍拍我头“大吉大利,别乱说话。”
    我哼一声“偏要乱说话,让你娶老婆都娶不肃静,说不定我这就跑了呢。电视上不都这么演的吗,婚礼上跟人私奔。”看来我的八点档也没少看。
    他转头看我“娶不肃静也要娶,你跑了我就等你。”
    我立刻嘲笑他“你也就是现在到手了才说这话,反正站着说话不腰疼。追不到我的时候怎么就没这么大决心?出点事就把力气都花去一夜转战数女了。”
    他笑着摇摇头,不与我理论。
    我解开衣服,然后想到一个问题“我在车里换衣服你偷看怎么办?”
    他把婚纱扔到我怀里“那你就宰了小的报仇。”
    我在车里换好衣服,跌跌撞撞跑过去与我父母会合。下车前,我问欧阳昕“你想好了,不后悔?”
    他看我一眼,招招手,我倾身到他跟前,他抱抱我,说“很遗憾失去你这个女朋友,快滚吧,我老婆要来了。”
    我父母坚持两人一起挽着我的手。我妈不停地帮我整理头发,连声说“你怎么起这么晚啊,头发都没梳好”;我爸则不停嘱咐“你以后要对小昕好一点,别整天呼来喝去的,比你妈脾气还差”;我妈立刻反驳“谁脾气差,恶人先告状嘞”……于是我只好无奈地搀着二老在众目睽睽之下缓步前行,不时帮着劝架。
    通道尽头站着我的新郎,他微微歪着头,笑望着我。他的眼睛很大,时常戏谑看人,今天却全都是快乐的光彩;他的眸子颜色有点浅,跟他的发色正好搭配,晶光闪亮;他的面孔有点白,却透出红润的幸福;他的牙齿干净得耀眼,让我在黑夜里也一看见就动心。发觉我在看他,他朝我眨眨眼,笑得更动人。今天来宾中所有女眷都在或明或暗贪婪地观赏他,只是偶尔才垂怜一下我这个新娘。他却只盯住我一个人,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他笑得我心里一跳一跳的,直催我父母快点走。
    终于一步步来到他身边,欧阳昕笑着过来接我的手,我低声说了一句“你今天真是帅呆了。”他答“你现在怀着小的,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父母握着我们两个的手,目中泪光隐隐。欧阳昕这个小马屁精立刻揣摩到圣意,认真地对他们说“我会对倾倾好的,一辈子,你们放心。”
    我马上挤兑他“你要真对我好呢晚上就一起睡,别光说不练。”
    我妈立刻呵斥“说什么呢!怀着孩子呢,这么没轻没重的。”
    我一下就委屈了“你们只管小的,都不管我了,我不理你们了。”新郎赶紧揽我过去“没事没事,你永远都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大家永远都让着你。别生气了。”
    我“哼”了一声撒娇“永远吗?你要说话算数,永远听我的话!”
    就在这样的混乱当中,主持开始读事先写好的底稿,向我们讲述爱的真谛。往日我都觉得这些繁文缛节无聊冗长,可是今日却觉得感动,每一句话都是那么诚挚深刻。
    当主持读完稿子,问我愿不愿意嫁给面前这个人、生老病死不离不弃的时候,我已经视线模糊。是,我打算答应,打算将自己一生交在这个人手上,两人一起摸索着去享受这个美好的人间。可是,正要回答时,忽然听到了似有似无的音乐声由观礼席中传来。因为视觉被泪水影响而不清晰,我的听觉就变得特别敏锐,我好像听到了傅辉的声音。
    我永远认得他的声音。
    我一下心惊我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幻听到他的声音?他明明是没有来的。
    可是他的声音却固执地钻入耳中,竟然是一首老歌《梅花三弄》“人间自有真情在,莫笑痴情太痴狂。若非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
    我从没听他唱过这首歌。他很少唱这些抒情气息浓厚的歌曲,除非是应付场面或者做人情。我疑惑地转头,没有看到他,众宾客都正等待我回答,似乎没人注意到这个声音,难道是我听错了?
    可是我永远认得他的声音。
    我的泪意褪去,目光清晰起来,又看了一遍,正看到肖梅接起电话,歌声停止。
    忽然就有一种强烈的惊诧和不安的直觉在心中升起。我望着肖梅,她挂了电话,抬头看我一眼,发现我也正紧张地看她。她短暂犹豫了一下,越众而出走到我身前“傅辉出了车祸,医院正传家属见最后一面。”
    第二十九章
    此行何日再相逢,珍重春寒客里身。——《梁祝》。
    我只呆了一瞬,即刻向门口跑去。跑了两步先踢掉高跟鞋,再跑两步扔掉了头纱,跑到门口时,我双手用力,将婚纱撕裂,只剩下内里作衬的紧身衣。突然又想起一个实际问题,于是我转身,向礼堂的另一侧招手,喊了声“借车一用。”
    欧阳昕疾步跑至衣帽架旁边,翻出外套口袋中的车钥匙,他拿过来递给我,我点一点头便离去。他的声音由背后传来“我送你过去。”肖梅也在背后喊着“带上我。”我没有回头。我已经没有时间。
    我到医院的时候傅辉全身都是绷带夹板,缠得如同一个木乃伊。医生告诉我他酒后超速驾驶,在我们学校边上一条小巷子里超车时发生摩擦失控,人被甩了出去,要不是有头盔保护肯定会当场死亡。我猜,那可能是我们以前曾共度无数美好时光的那间乐器小屋所在的巷子。
    他,一直给我高贵的爱,有尊严的爱,也以同样的标准来要求我。他不会淋在雨中只为让我看见,他只会躲起来让痛苦将自己吞噬。
    我没有哭,很冷静地问医生他的情况。医生说现在很难说,有可能随时去世,也有可能成植物人,最好的情况也要瘫痪,依赖于治疗和病人的体质,病人自己的意志也很重要。
    肖梅紧跟我赶到,可是她没待多久,毕竟这样的事谁都帮不上忙。她离去时我把车钥匙给她,托她带给欧阳昕,再告诉他先安排我父母回家,并且不要来看我。我已经没有力气去应付任何事。
    肖梅愣了一下“你不回去了吗?”
    我摇摇头。老天爷终究还是怕我拿不定主意,帮我做了选择。
    肖梅这回踌躇了,她不肯帮我带钥匙“这么重要的事,还是你自己去说比较好吧。”
    我说“没关系,他一定能明白。”这么些时候的恩爱相处,我相信如今的他已经足够能理解、尊重我的选择。当然,想起这些,我心里是痛的。可是自从刚进来时第一眼看到傅辉开始,我已经对心痛这种感觉有点麻木了。
    我日夜守在傅辉床侧。零零散散有些人来看他,我已经记不住人,只觉迷茫。
    他的父母第二天赶到,带了医生过来的,马上专家会诊,可是结果跟我第一天听到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两位老人过来跟我说话,说知道我。我无暇顾及他们是怎么知道我的,只是说“我们一定要救活他。”
    当天晚上我流产了,没有告诉任何人。
    医院在隔壁给我安排了一个房间,傅辉的父母住在另外的一侧隔壁。我躺在黑暗中,腹 痛如绞,疼得蜷缩住身子呻吟。可是我没有哭。
    我这么点点病痛都疼成这样,他此刻该是多么痛苦。可怜他连表达都表达不出,彻底昏迷。
    傅辉的父母还有工作,他们无法在这里一直等下去,于是他们留下医生,二老蹒跚离去,一再对我说“谢谢”。
    又过了数日,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傅辉醒来了一会儿。我高兴得跳起来,赶紧叫医生。
    他不能动。我很轻很轻去握他的手,医生却对我说他感觉不到。
    我赶紧问医生他能不能看得到听得到,医生说可以。于是我在他耳边说“我会永远陪着你,你不许一个人走。”
    他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听到了。
    我继续说“你怎么舍得把我一个人留下,我会孤单死的,你不能总这么酷。”
    他只醒了半个小时就又昏迷过去。可是我觉得安心了很多。
    后来他醒的时候多了一些,每次醒来我都会跟他重复同样的话。我要陪着他。我无法把这样的他一个人放在世间,我不放心,所以我也开始特别爱惜身体,开始每天锻炼。
    刚开始来看他的人还挺多,也有歌迷,可是慢慢人就越来越少了。他父母隔段时间就来看他一次,不来的时候我每天给他们打电话。
    傅辉很久之后才能开始说话,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倾倾,我求求你,念在我们以前的情分上,你杀了我吧。”
    我跪在他床前,说“傅辉,你信不信你再说这种话,我先杀了自己给你看?”
    可是我说话并没算数,因为他又说了好几次,哀求着说了好几次,我也平生第一次看到了傅辉的泪水,但我不能杀了自己,我只能坚强地活下去。我没有选择。
    又过段时间他才不再说这种混话,让我读书给他听。我难得听到他说话,尤其是提要求,所以每次都尽心尽力。
    他很少要求什么,甚至于饮水吃饭,他都不说,只能靠我自己揣摩。我不喜欢让他用吸管喝水,谁知道会冷会热啊,他又不肯说,万一呛到多难受。我每次都是亲口喂给他。我相信我的口腔喜欢的温度,他也会喜欢。
    我喂他喝水的时候,喂完了,还把唇留在他唇上挨了一会儿。我每次都这样多留一会儿,因为他已经不能起来吻我了,所以我把唇放在他唇边,如果他想要,随时可以够得到。那天他用舌尖碰了一下我的嘴唇,然后说“你别光喂我,自己嘴唇干成这样。”我高兴得哭起来。
    我起来喝了一口水润唇,然后吻他,他回应了我。那是所有亲吻中最让我动心的一个。往日他喜欢用强悍的双臂箍住我,狠狠吮吸我的所有,我的唇转向哪边他的唇就会跟向哪边,不给我一点休息的余地。可是那些,都不如今天这个吻动人。虽然他即刻就后悔了。
    我笑他“后悔了是吗?到底还是没抗住美人计啊。唉,早知如此,我早就使出来了。”
    他没有笑。他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他对我说“倾倾,你这样只会让我难受。你过你的生活去吧,我找个保姆就挺好的。”
    我将唇放在他唇边,说“傅辉,你怎么到现在都不明白我?我在你身边亦步亦趋了四年,去英国之前坐了一夜火车,望你一眼才走。你真的不知道我爱你?”
    他看看我“可是,倾倾,你已经结婚了吧?”
    我心底抽搐一下,随即断然否认“没有,我在婚礼前后悔了,因为我发觉我还是爱你,我没有办法跟不是你的人共度一生”。我骗他了吗?没觉得。我确实是在婚礼前来到这里的,然后立刻改变了主意。如今的我,对他的感情已经远不如对另一个人多,可是,我无法放弃这样的他,我无法留他在这里然后与别人肆意欢笑,那只会让我痛苦,还不如跟他在一起心里好过一些。原来我这么自私,选择了伤害另一个无辜的人来保护自己。
    那个人,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也正在想我,正在伤心?我不敢想下去。
    傅辉却依然有些疑惑“真的吗?”
    “真的。”我断然回答。
    或许是我对他的十二年深情留下了优良记录,他终于相信了,然后笑了“早知道我就不去飙车了,说不定现在已经把你娶到手了。”
    我看着他笑“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他摇头,不再说话。
    后来某天闲聊,他似无意问起“欧阳昕现在怎样了?有没有又淋出肺炎?”
    我立刻凑到他面孔前笑话他“你还记着呢?这醋吃得可真够久的。”
    他笑了一下,一闪而过,可是那却是自他那日离去后我见过的第一次笑容。我差点哭出来,但我还是忍住,继续嬉笑着说“他现在心里一天骂你至少百多遍,可惜啊,我也管不了,因为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我们说过这话不久后的某一天,欧阳昕出现在病房里。
    我去应门时看到他,心里有些生气,以为他这么没眼色,这种时候还来给我添乱。可是我随即知道他远比我想象的精通人情世故,或许,他其实比我成熟吧。
    他身旁跟着常静。
    常静是个非常懂事的女孩子。她走在欧阳昕前面进门,一进来就先跟傅辉打招呼,说“我和我未婚夫来看你们。”
    傅辉笑一笑。我又一次看见他的笑容,高兴得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大家说一些场面话,常静说他们的生意做得还不错,所以她现在已经辞职,在家帮忙,也有时写稿。我立刻大言不惭“我帮你推荐给自芳。”
    欧阳昕看着常静答了一句“我已经推荐给何姐了。”
    那是我们在四人的交谈过程中说过的唯一一句话。其他的时候,我们只通过常静传达。
    谈了一会儿,傅辉忽然说“我想跟欧阳单独说会儿话,倾倾你带常静出去走走好不好?”
    我自然是不敢违背他的,以前不敢,现在更不敢。于是我拉了常静出去,临出门前,我大声说“欧阳昕,你不要欺负我们家傅辉啊,虽然我对不起你,婚礼前改变了主意,可是那只是因为我发现自己爱他,他可没来勾引我。”
    欧阳昕立刻明白我的意思,他背着我答一声“我知道”,却没看我。他自进门后一眼也没有看过我。
    我拉了常静出去,问她“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常静皱了皱眉“我们昨天订婚时我问过他,可是他支支吾吾的。”
    我点点头,附在她耳边“怀个孩子就都解决了。”
    常静又皱眉“他说不想这么早要孩子。”
    我推她一把“他说什么就什么啊,你还真听他的。女孩子要懂得使点手段。”
    常静听我说出这样的话来,一下跟我亲近了很多。她本来一直有点防备我。她轻声问我“什么手段?”
    我又附在她耳边“自己去想,比如扎几个洞什么的。”她害羞地笑起来,连连说“那怎么行”,我心底苦笑你未婚夫当初对我用的可不就是这种手段。可是我没说,我没那么傻。
    常静握住我手“谢谢你,倾倾姐,我本来还有点怕看见你。”
    我认真地对她说“你不用怕我,不过,你最好看他看严一点。我不可怕,但可怕的人还有很多,他这个人心思常常不稳。”
    常静点点头“我知道。他就只有跟你一起的时候,心思才专注。”
    我急忙摇头,这种黑锅可不能乱背“没有没有,他跟我一起的时候也四处拈花惹草,都一样。其实他很喜欢你的。”不知道欧阳昕听到我这话会不会气得跳起来,可是常静幸福地笑了。
    我们回去的时候看见欧阳昕目中含泪。我立时就有些生气,好好的,哭什么哭。
    我赶紧陪上笑,跪到傅辉床前“跟情敌谈判结果如何啊?”他看看我,说“我有点渴。”我立刻倒了水喂给他,他喝完一口,就亲了我一下。我深情回应。
    常静和欧阳昕告辞,他们已经出去,我忽然很想问问傅辉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不是为了好奇,只是为了更好地了解傅辉现在的想法和心情。于是我问傅辉“我能不能去送送他们?”
    他回答“我只给你十分钟,怕你跟他跑了。”他竟然有了幽默一下的心情,我开心得要跳起来。
    我追到外面时正看到欧阳昕的车子由我面前开过。我招手,常静看见了我。她犹豫了一下,然后让欧阳昕停车。
    我走过去。他摘下墨镜。因为我的时间不多,所以单刀直入“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让我带你走。”
    我立时心痛失望,傅辉还在想着推开我。
    他看我一眼,说“倾倾,我最害怕就是你这种担心失望的神色。第一次遇见你,你在找楼下的人,是傅辉,对吧,那时你脸上全都是这种神色,让我忍不住跟你搭讪;第二次遇见你,我忘了问你要电话号码于是折回去,结果又看到你这种神色,我干脆撒谎说醉了不能开车,在你家里赖了一晚,就是不想让你一个人伤心;第三次遇见你,是在酒会,我为你毁了约才过去,穿戴整齐,可是看见你,你还是这种神色,让我不顾一切就只想取悦你……”他说着,声音里有了哽咽,可是他拼命压制住,“我就是不想再让你有这样的神色。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告诉他,我是很想很想带走你,想得发疯,可是我带不走。因为你爱他。”
    他的眼中又有些泪意。我可以想象他跟傅辉说这些话时是多么痛苦。
    可是我不敢看他,我只点点头“谢谢你。”
    他苦笑“谢我什么?我只是在说事实。” 一丝深深的不易觉察的痛楚滑过他澄澈的眼底,很快消失不见。
    我说“你要好好对常静。”
    他犹豫一下,低声道“我说过等你。”
    我皱眉,脸上全是厌烦之色。这分明就是在给我添麻烦。
    他赶紧点头,说“好,我会尽我所能好好对她。”
    我还是不放心,又低低补上一句“你对我的心,我收下,分一半给她。”说完觉得自己眼眶有点湿。
    他停了一瞬,低低的声音传过来“我对你的心,分不了给任何人,对不起。”
    他转身发动车子,刚刚起步,却忽然停住,大叫了一声“倾倾!”
    我站在原地喊“干什么?你还不走!”
    他大声问我“如果我今天出去,也出了车祸,你会不会也像对他那样对我?”
    我指着他,厉声道“欧阳昕,我告诉你,从这一秒开始,你就是死了,我沈倾也绝不会再看你一眼。”
    说完我转身而去。
    除了这样,我还能说什么?!
    傅辉慢慢好了一些,至少精神好了起来。等傅辉能坐起来的时候,医生说,美国中部有家医院的神经科曾经有一些值得借鉴的病例,我立刻跟那家医院联系,决定陪他过去治疗。
    可是他有签证的问题,我们现在开始给他办显然有点晚了。
    于是我申请到了那家医院所在州的一份工作,然后,我决定跟傅辉结婚,这样就可以一起办签证。
    傅辉起初怎么都不同意,可是他现在已经给自己做不了多少主了,何况他也不忍看着我整天为这事难过流泪,因为我知道多拖一天都是不利的。
    我父母也给出了坚决的反对意见。我告诉他们“我只是通知你们一声。”
    我的父母哀哀叙说“倾倾啊,别说你们以后的生活会有问题,单说说你这样子怎么对得住小昕啊。你们婚礼没成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在阳台上坐了整晚。”我妈说着便哽咽起来。
    我们上飞机时是自芳和她男友来送的,她说她要结婚了,我祝福她。她拍拍我肩膀,却没说什么。
    因为我要照顾傅辉和所有行李,所以当时状况很忙乱,直到进了安检门之后才舒一口气,然后我就看见了在大厅一角站着的那个人。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面貌,可是我就是觉得那是他。他朝我远远挥了挥手,我停住身形站在那里。这是不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了?曾经发誓要爱一辈子的人。
    傅辉见我久久不动,从轮椅中抬起头“你要不想去咱们就不去了,哪儿都不如家里好。”我急忙摇头,推着他往前,再也没有回望。不知为什么,脑中一直浮现出那个在雨中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住的孩子。我拿衣袖拭拭泪,低头对傅辉说“你等我一下。”然后飞跑到安检门口,自芳正要离去,我大声叫住她。
    我向她喊“你告诉他,不要等我,千万不要等我!”
    自芳点头。
    我把一直挂在钥匙串上的小松鼠摘下来掷过去“我不要了,你帮我扔了吧。”这是我们爱情的见证,上次拿去还给他,他小心翼翼又给我存了下来。
    在厅角站着的那人看到我去而复返,立刻向这边跑过来。我拼命摇头,不想让他过来。
    然而他没有停,一直跑过来,然后他站在安检门口望着我。
    我说过再也不看他一眼的。可是,感情冲破了诺言,我终于直视他的眼睛。始终是无法逃避的,是我放弃了他。
    他立刻盯住我,牢牢盯住我,牵住我的眼光也无法离开。这是我们自婚礼以来头一次对视。
    我还记得上次跟他对视时,他在长长的通道尽头等我走过去。他微微歪着头,笑笑地望着我。那天他的眼睛里全都是快乐的光彩;那天他的眸子晶光闪亮;那天他的面孔透出红润的幸福;那天他的牙齿干净得耀眼。那天,他发觉我在看他就朝我眨眨眼,笑得更动人,那样温柔却又不失趣味,那样狡黠又性感;那天,他的一双眼睛盯着我没化妆的脸,却那样痴痴惊艳。
    我深深低下头,不想让任何人看见我的泪水。然后终于不能承受,立刻转身离去。
    我似乎听到他微弱的声音在背后说“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别让我担心。”
    在美国治疗一段时间之后,傅辉的右臂能够简单活动了,医生说这是他们能做到的极限。我已经很满足,他可以弹弹琴、写写字了,多好。他慢慢也开始唱唱歌,慢慢开始开心起来。
    他的父母给了我们一笔钱,再加上他自己也有不少积蓄,我们两个人生活是绰绰有余了。其实我的工作收入也已经足够支持,反正我们又不需要存学费。他时常会为此觉得歉意,我就嘲笑他“早知道不用存奶粉钱,我那天该把一整条街的玫瑰花都买下来。”他有时会笑,有时还是不高兴,如果那样我就会凑到他跟前“其实我那天是要答应你的,但是你抓住我的脚,我害羞了,才没好意思说。”
    在这个美国中部的偏僻小镇,我陪他过着简单清楚的日子,一如我多年来的愿望。
    有次行内会议,我碰到了以前那个好好先生老板。他问我“你那个魅力比我还大的男友呢,他好不好?”他本是随口问候,我却需要考虑该怎么回答。如果是汉语,我可以轻易绕开,可是,英文是种像齿轮一样精确的机械语言,不如汉语灵活深广,两千个常用字就可以走天下了。想了一瞬,我玩弄着尺寸精致的英语零件,加上模糊的汉语语感,说“好,至少我这么想。”
    时日久了,我已经不打算再回去。美国给残疾人的设施比中国要好很多,所有的建筑都有专门的轮椅通道,停车场也都有特殊的大一号的停车位。
    到底良心未泯,我自觉愧对父母,所以经常打电话回家。
    那天,傅辉倚在床上读书,一只耳朵塞着耳机在听音乐,他现在也喜欢读书了,跟我越来越像。我一边跟陪爸妈聊天,一边握着他的左手。他的手感觉不到,可是他的心能感觉到。
    我妈又开始感慨“可惜你们也没个孩子,多孤单啊。”
    我笑“不觉得啊,有爱人在身边就够了,有了孩子反倒会打扰我们。”
    我爸忽然想起一事“对了,你知道吗,小昕生了个女儿。”我妈赶紧补充“是啊是啊,跟她爸爸一样漂亮喔。他们两个也是的,孩子都生下来才去结的婚。”
    我说“真好,真好……呵,说不定长大了又是个颠倒众生的尤物。”
    我妈却敏感地察觉到我声音的古怪“倾倾,你不是哭了吧?当初可是你甩的人家。”
    我刚想矢口否认,傅辉放下书,摘下耳机,在床头的纸盒中抽出一张面巾纸,轻轻替我拭泪。
    他摘下的耳机中隐隐传出一首高亢的秦腔这么长的个辫子  探呀么探不上个天,这么好的个妹妹  见呀么见不上个面。
    这么大的个锅来  下呀么下不了两颗颗米,这么旺的些火来  烧呀么烧不热个你。
    我把眼睛在傅辉手上蹭了蹭,然后对电话说“是,我是哭了,替他高兴的。”
    真的。
    第三十章  何必?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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