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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冒。
    那一群人坐在另一个角落,喧喧嚷嚷,周围显然还有记者和影迷模样的不少人围着。我在人群的夹缝中看进去,他们坐在一张长桌两侧,先看见一张似乎见过的面孔,想一想,好像是在报纸上见过,是位有名的导演,在我出国前已经成名;再看过去是一位如花少女,既然是女性,略过不看;再看过去,是长得很出众的一个男孩子,那张面孔很是熟悉,却总觉有些缥缈,仿佛记忆中暗恋的邻家少年,只是一个符号,却忘了到底是什么模样。我仔细想想不像在报纸上见过,猛然灵光一闪,是那日在顶楼阳台上见过的——小白!!!
    原来我对他的面貌这样不熟悉,稍化点妆便糊涂了;原来我从不曾好好看过他。只是,我们总共也没见过几次,所以也很正常是不是?不是傅辉的男人,我去看他做什么。
    我望了他们这么一瞬,小白也正好抬头往我这边看了一眼,他遇上我的目光,随即灿烂地笑了。明眸皓齿,当真是一笑倾城。
    我茫茫然转回头,想起认识他以来的种种事情,好似都明朗了。怪不得那日在舞厅邵瑜峰那么惊讶相询后来被我避开,怪不得自芳特地叫他去参加晚宴,怪不得他在冬天戴墨镜,甚至于,怪不得他笑问我喜欢哪个明星,怪不得那售货小姐说什么愿意为奴为仆跟着他的话。
    傅辉看到我的神情,也惊讶道“你真不知道啊。”我一边点头,猛然想起,傅辉数次看到我跟他纠缠不清。于是我急忙解释“我跟他不熟,你看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就是碰巧应付场面说过几次话,都不怎么认识。”我心里暗暗想,已经不打算跟他再来往了,以后就当不认识吧。
    晓光笑着对傅辉说“倾倾的意思是,她只跟你一个人熟,只对你一个人好。”边说边笑。我去拧她嘴,她立刻转移话题“该击鼓了,快选击鼓歌!不如就选你们唱片的主打歌,《爱情游戏》吧。”曹文立刻响应,反正我都是唱不好,所以选什么对他们倒也无所谓。
    只有我哭丧着脸说“我不会。”晓光一点也没有放弃的意思“让傅辉唱一遍示范。”傅辉做痛苦状,简单唱了开头几句。于是晓光将我眼睛用黑绸带蒙上,他们几个拿桌上的饮料牌开始传。我依着傅辉示范的调子唱了那一句“我以为”,然后戛然而止,晓光大叫起来“不行不行”,她认定我是偷懒,连一句话都没唱完。我摘下黑带,苦笑道“不是偷懒,是忘词儿了。”这下连傅辉都笑得俯下了身。本来就数我对文字印象深刻,他们几个弄音乐的只在意曲子,所以常常忘词,需要我提醒。但这次稿子赶得又急又多,又非要我当着这么好几个大行家唱出来,即使是自己写的也一下子就忘了。
    晓光恨得咬牙切齿,摔掉手里的饮料牌,说“你们点吧。”往常我们常点些重金属之类不适合女孩唱的来打趣她,可是晓光每次都表现得很好。她生性洒脱,又本来就是摇滚乐队的成员,常常让人看得呆掉,为那柔弱与刚强的完美结合。这次我们沉思良久,曹文提议让她唱京剧老生,我们大笑着同意。
    曹文忽然提了一句“可惜没有京胡。”傅辉低头不语,晓光停了一下说“既然提起了,那我就现在说吧。”她转头向我,“倾倾,我今天带了一把京胡过来送给你,就在我车里放着呢。本打算临走给你的,既然要用,那我现在拿过来?”她征询地看着我。
    他们全都是乐器高手,而我则是个音乐白痴。只是,我父亲拉得一手好京胡,我从小就看,也会一点。后来上大学时,父亲特意给了我一把京胡,鼓励我多练。有次在乐队那间练乐器的小屋里向好奇的傅辉和曹文炫耀,他们俩也正试拉着玩,突然有同学跑来说晓光在附近被几个阿飞拦住。傅辉和曹文当时就红了眼,站起来随手抓个家伙就往外奔,结果就把我的京胡抓走了。可怜它出去容易进来难,我赶到现场时傅辉和曹文到处挂彩,晓光安然无恙,而我的京胡却尸骨无存。为这事他
    们俩差点被晓光骂死,后来他们三人又买了把送我,不过我本来就不常拉,所以束之高阁。但晓光却固执地认为是新京胡不合手。
    我觉得眼睛湿湿的,对晓光说“你干吗这么客气,我是因为自己笨,所以不常拉。”晓光只是笑一笑。
    我见到那把京胡时,纵是愚钝如我也知道是把好京胡,于是心里暗暗盘算着给老爸带回去。晓光不依不饶地说“京胡已经有了,你得给我伴奏。”我苦笑“你要是不怕丢脸,我也没什么可怕的。”
    林晓光出身音乐世家,受的又是科班教育,所以样样来得,很爽快就上了台,毫不扭捏。她跟台上的乐队交涉了一下,这般美女自是容易办事,那乐队即刻停了演奏。晓光搬了一把椅子安顿下我,两人商量好曲目,她便施施然走到话筒前,如同本就是在这里演出的歌手一般报幕。
    那天唱的是《甘露寺》里面“劝千岁”那折。我的京胡拉得很是僵硬,晓光唱得却不错,带点关派的味道,节奏清明,再加点强烈的摇滚节奏,又给我们一次惊喜。这效果大出我意料,毕竟京剧还是要靠苦功多练,她的唱腔只能得个皮毛,但是她聪明地扬长避短。唱毕,台下的宾客懂行的不懂行的都鼓掌,美女就是占便宜。
    我们下台回到座位,我紧张询问“我拉得怎样?”晓光评价“很不错。”我笑容满面,晓光接下去,“跑调没超过十次。对你来说就算很不错了。”我转过身去拧她,那一瞬间看见远处一个少年对我微微笑。我急忙转过头来,晓光帮我蒙上黑布。
    这次点中了傅辉。
    他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说吧,想听什么。”
    晓光竟似早已想好,连犹豫都没有便答“《青青河畔草》。”
    有次他们练习时我无聊地在一张纸上默写古诗,晓光看见这首《青青河畔草》便大赞适合演唱。后来我们把诗改得稍微通俗一点,配上曲子一试,确实效果不错。不过最后总像缺点什么,晓光说那是因为诗的格律太过简单单调,所以我们打算在最后加一句念白。然后某天趁我不在的时候,晓光和曹文一致同意在末尾加一句“青青,我爱你”,傅辉反对无效,这首歌就这样了。只是我从来没听傅辉唱过,只听他们打趣我和傅辉时说起过。于是这首歌就变成了一个彻底的玩笑。
    傅辉脸色即时沉下来。晓光一挑眉毛“怎么,闹我时很积极,轮到自己就变脸了?”傅辉长身而起往台上走,晓光笑嘻嘻追在后面说“我给你伴奏。”她忽又回身来叫我“倾倾,你得过去给他提词儿。这首歌他肯定记不全,总共没练过几次,我也记不全。”
    于是我走过去坐在台下,在晓光开始弹奏之后,顺着节奏的间隙告诉傅辉“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思念你不在,夜夜梦相连梦中相依偎,醒后天涯远天涯太遥远,你怎舍离开我身边你怎舍离开我身边客从远方来,带来你书信信中写你心,满纸情郁郁劝我多保重,诉你相思苦相思太苦痛,你何时回到我身边你何时回到我身边你何时才能回到我身边你怎么舍得离开我身边”
    这首歌我也久已不看,中间好几处都是到最后关头才顺出来,可是傅辉一点没有受影响。我忽然有点怀疑其实他根本不需要我提词。
    词和原诗都很朴实,所以我们给前面配的曲子比较轻,到最后那两句却极重极高,是精华所在。傅辉今晚高音有点上不去,也可能是这最后两句太突兀难唱,我看见他唱得跪倒在地上,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用力,晓光在旁挑了挑大拇指。 唱完最后两句,晓光继续弹奏,抬起头眼睛一扫傅辉说道“差一句。”傅辉跪在地上不动。晓光弹过那段后没听到傅辉的声音便又回去重弹一遍,傅辉终于回头皱眉看她,晓光却不再抬头。傅辉还是没声音,晓光一甩长发“有点专业精神好不好?”她重又弹了一遍,傅辉双手握拳,一下砸在地板上,他把麦克风远远拿开,头几乎抵在胸前,全身颤抖着仿佛这才是怎么也推不上去的高音“倾倾,我……”节奏已经错过,晓光重又把琴弹回去,傅辉低低的声音淹没在一片嘈杂中“我想你。”
    如果我不是坐在前面给他提词,我一定听不到。晓光模模糊糊听到他说了,却听不到他说什么。
    我的泪水涌出眼眶,晓光走过来,一手拎起傅辉,一手拉住我,走回座位。滚热的铁板牛排正好端上来,丝丝冒着热气。乐队重又开始演奏,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我们也都饿了,个个据案大嚼。我最先吃完,叫侍者过来算账。以前一向是我管账,因为他们没有123的概念,只有多来米。侍者过来,低声对我说“你们的账七号桌的先生帮你们结过了。”我疑惑道“哪个?”侍者向对面角落那桌看了一眼,小白,不,欧阳昕正在那里跟旁边的美少女调笑。
    我摇头道“不行,我们不认识,还是自己付吧。”侍者面上有点为难,他很有技巧地说“是这样,那位先生在我们店已订下一周的晚餐位,所以拿到了八折卡,他付比较划算。”可怜有骨气的我却是个小气鬼,最讨厌浪费,于是我不再说什么,问清那侍者八折后的价钱,取出现金交给他让他帮我还了。可是心里也有点嘀咕我刚跟他说过会来这里,他就订下了一周的位子,怎么这样巧合?
    大家吃完饭一起出门,门口正好有人进来,傅辉极其难得地轻揽我一下避开。在门外我们互相道别,与曹文和晓光拥抱。晓光指着我手中的京胡一再嘱咐傅辉“你负责送它回去,伤着一点,你割肉下来赔我。”我们都笑。小衡过来伸开双臂,我也回抱过去,听到他低声对我说“总有一天他会说的,你等着。”我险些又热泪盈眶。
    大家一一离去了,傅辉一言不发接过我手中的京胡,转身往停车场走。我紧紧跟着他,心里无比甜蜜。忽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背后传来,我和傅辉一起转头,却见欧阳昕气喘吁吁正跑过来。他追至我身后,一边喘息一边道“我送你回去。”
    看见他远远过来我已经暗叫不妙。我和傅辉刚刚唤起的感情经不起这样的误会。于是我直接拒绝“不用,为什么要你送我,我朋友会送。”
    欧阳昕喘息稍平,笑道“那不一样啊,我跟你熟一些嘛。”他含笑朝我眨眨眼睛。
    我心内更加叫苦,脸上也更加冷厉,正色道“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熟什么熟?”
    他似恍然大悟“原来你因为这个生气,你从没问过我啊。”
    我决然摇头“不是那回事,我一直当你是陌生人。”
    他怔了一下,眼中神色由难以置信渐渐变成悲伤“这么说,是我看错你了。原来你是可以随便留宿陌生人、随便赴陌生人约会的,那我真是低估你沈小姐了。”
    “你,你……”我听他此言,惊怒得说不出话,良久才喝道,“别胡说!”
    “倾倾,你讲话客气些。”我闻言回头,竟然是傅辉在呵斥我。“我明明看到你跟欧阳一起回家,到后半夜他的车还在你家楼下,谁胡说了?你怎么动不动就呵斥人家?女孩子家,讲话一点都不和气。”他又转向欧阳昕,“欧阳你别生气,她一早就在我们乐队里混,年龄最小,被大家给宠坏了。以后我会多说着她点,你也别跟她计较。”
    我茫茫然听着他啰里啰唆完,忽然走近他问道“那天晚上你回去过?”
    傅辉毫无表情,点头道“是啊,我六年没见你,还是有点牵挂,所以回去了一趟。看到你有客人,管理室的值班员又已经睡下,就没有上去。”
    我心内一阵翻绞撕扯的疼痛,原来他竟然回去找过我。定了定神,我知道得全盘托出说清楚,于是认真对傅辉解释“我跟他真的没什么。那天晚上是他喝了酒,没办法开车,所以我只好在厅里给他搭个地铺。我倒没有当他是陌生人,相反,我跟他挺谈得来的。”说着我回头笑着望了一眼欧阳昕,却见他面色苍白,神色怔忡,眼睛里一丝暖色也无,我咬咬牙只当没看见,续道,“但我一直当他是弟弟一样,再没别的了。”
    我抬起头直直望向傅辉,盼他明白我这一番心意。傅辉不语,片刻后淡然道“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我只是不想听到你随口呼喝别人。你要是我亲妹妹,我早已经骂你了。”
    我听他拿亲妹妹来比喻我,心内先是甜滋滋一番。但随即又想这是不是应了我刚刚拿弟弟来比欧阳昕,心内又有些怅惘。正在患得患失间,欧阳昕越走越近,傅辉即时道“我不打扰你们的私事。”转身走到远处。我眼睛还望着傅辉,想跟他说不要紧,却听得欧阳昕细若蚊鸣的声音已在耳边“他是不是你提到的那个抽烟的男生?”我侧身向着他微笑点头,心内颇有些骄傲与甜蜜。
    他望着我,眼内那伤痛欲绝的神色让我有些害怕,声音中无限委屈“你不是说你们没有在一起?”我凄然道“你看我们在一起了么?”
    欧阳昕缓缓点头“原来抓住一个女孩子的心不一定要跟她在一起。你看我多么傻。”他笑了两声,衬着他凄楚的眼神,只让人觉得心痛。
    他又向我走近几步,眼神已经散乱不堪,我怕得向后退去,他忽然伸臂箍住我,嘴唇直向我压过来,口中兀自喃喃说道“我真不该留你到今天”。我觉得胸中一片混乱憋闷,再也不及多想,心内的惊怒随着体内一点残存的力气向他挥过去。“啪”的一声脆响,我们两人同时一震,还未及反应,一双手将我温柔拖开。我疲累已极,转头看见傅辉,便倒在他怀中再也不肯开言或思考。若是一生便止于此,不也很好?
    第七章
    怎么会迷上你,我在问自己。——郑钧《灰姑娘》
    傅辉的胸膛起伏,闷闷的声音由那里传来“你怎么了?”然后一个因隔着怀抱而听似遥远的声音说“对不起,我没事。”奔跑的脚步声响起,傅辉叫着“你回来”快速走动两步,终于发觉我这个累赘不肯配合,于是只好停下。他轻轻拍我脸颊,问道“你没事吧?”我嘟起嘴“你为什么先问别人才问我?”
    傅辉却正色道“因为是你对不住人家。我不能容忍我的妹妹做这种事情。”
    我一把推开他“我对不住谁了?”
    傅辉不答,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欧阳昕驾车绝尘而去,他叹口气,拉我到一处石阶坐下。难得温柔的声音“倾倾,所有人都看出来他有多喜欢你。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次晚宴是靠你的面子吗?你们俩一直好好的,别因为我在这里动不动就耍小脾气。你是个女孩子,感情的事情应该想得比我多,也就比我更知道真情多么难寻、难遇。”傅辉着急地想把词语堆砌出来,却又对语言掌控有些力不从心。“我知道,也许,也许我没能给你一个好的榜样该怎么对待感情,对待别人的善意,可是,你该知道我希望你幸福。”
    我打断他“这有什么关系吗?我说过了,我不喜欢他,他不是我的幸福。”我眼睛直直盯着他。
    傅辉有些疑惑“你要是真的不喜欢他会让他在你家里留宿?再说,你就算不喜欢一个人也不能这样伤害他,难道我的教训还不够吗?”
    我还没来得及反驳他的第一句话,忽然就听到这后一句十分不顺,细细咀嚼他这话里的意思,猛然周身冰凉,痛心道“你是说,你也不喜欢我,是吗?”
    傅辉摇头,却又点头,他搓着手不知道该怎么说。终于,他恢复往日决断的样子,抬起头“倾倾,我不是你的幸福,这跟我喜不喜欢你没有关系,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谈。现在来说欧阳昕,我觉得他对你很好,不过这是你的私事,我也不该多管。我只是想跟你说明白,你在作出任何决定的时候,都不要是因为考虑我的存在,而且,你也该知道他刚才受了很大伤害,那样跑出去,你就不担心他出事?你的心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硬。你们本来挺好的,结果我们俩才一见面就弄成这样,你让我心里……”
    听完第一句“我不是你的幸福”,我的心已经沉到了底。我不由抱紧双臂,口中喃喃说道“不要等以后了,今天你就告诉我吧,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是吗?”泪水顺着脸颊滴到大衣上,在冬夜的寒风中冰冷刺骨。
    傅辉忽然不耐烦地站起来“倾倾,如果欧阳昕现在出什么事,我就算说喜欢你就可以弥补吗?我怎么会喜欢一个这样冷血的人!”
    我仰头拿衣袖拭干泪水。从喜欢傅辉的那天起,就该知道是这样的吧。朋友永远比情人重要,道义永远比家庭重要,别人永远比自己重要。而我只是一个小女人,一个胸无大志、猪栏理想的小女人。但我还是选择了爱他,只因感情是无法由小女人掌握的。
    傅辉看见我拭泪,放低声音说道“人的生命中,有很多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而且,就算爱一个人,也未必一定要与她在一起。”
    我咕哝了一句“那是因为你爱得不及格。”
    他显然没听清,却也没有问,只是说“你打个电话劝劝他,这样子开车太危险。”
    我取出手机,拨电话之前我做了最后一次挣扎。我很认真地对傅辉说“其实我真的不知道他喜欢我,包括现在也不确定。我以为他是闹着玩,甚至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
    傅辉打断我“我比你了解男人。这样吧,我先打电话看能不能把他叫回来。你有号码没?”
    我急忙取出钱包里的名片,看来当初欧阳昕坚持将它放在我钱包里还真是派上了用场。对着名片看了一瞬,可不就是大字写着“欧阳昕”,可怜我连看都没看过一眼。我翻过名片将背后的号码指给傅辉。傅辉连拨几遍,没有人接。我难以置信地拿过他的手机重拨,还是不行。我说“可能他根本就没把手机带身上吧。”
    傅辉这时从我手里拿过我的手机,他凝视着我的眼睛缓缓说道“倾倾,我们现在用你的号码打过去。如果他不接,那么也许是我看错了;如果他接了,你要负责把他劝回来。”
    我立刻回他“如果是你看错了,你要正式跟我道歉,难道别人玩我我也要次次奉陪吗?还有,你要把我们俩的事情说清楚。永远都不可以再骗我!永远都不能再像毕业时那样一声不响走了……”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
    傅辉垂下眼睛“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过片刻又说“还有,如果有人玩你,不用你动手,我会先宰了他。”
    我心里其实存了点小念头,欧阳昕从来没问过我手机号码,上次他打电话给我是拨的座机,而我的座机号码是贴在机身上的,对于在我家留宿过的他自然容易。而我的手机号码知道的人很少,我十分痛恨别人随时随地都能找到我,但凡公事来往全部填座机号码,所以我想即便真的他对我怎样,也未必知道电话是我打的。我照着号码拨过去,心里在祈祷着“没带电话,没带电话。不接,不接”。我的祈祷似乎起了作用,电话响了六声转到留言。
    听到留言声响起,我长舒一口气。
    我向傅辉微笑,一步步走近他身旁,近得再也挪动不了一点距离。我仰起头,鼻尖快碰到他下巴“傅辉,你要遵守诺言跟我说清楚。现在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我从未如此大胆过,可是今夜我愿意动用女人的所有武器。为了他,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样近的距离,我甚至可以听到傅辉的呼吸慢慢变重起来。我伸手揽住他脖颈,将柔软的身躯靠在他身前。十年相思,这却是我们头一次靠这么近。他在开始的一瞬似乎想要推开,手抬起刚想用力的时候却发觉正是我的前胸位置,他只好收住。然后他的胸膛开始起伏,身躯也微微颤抖。我看见他无法控制自己地慢慢向我靠近,我闭上眼睛,这是我朝思暮想了多少年的时刻,当那温柔的唇碰到我的,我感觉自己像羽毛般轻轻飘起,飞过了两人的头顶。
    “叮……叮……”何处飘来的仙乐,在为我们伴奏。
    傅辉一把推开我肩膀“你的手机。”
    羽毛瞬间跌落地下。
    我拿起电话 ,贪
    恋地再望他一眼。
    那边闷闷地说“你找我干什么?”即使听不出声音,也知道是欧阳昕了。我无力地垂下头。
    “小白你在哪里?”
    “跟你有关系吗?”
    “回来吧,这大半夜的,别让人担心。”我已经恢复了正常,回到正常的轨道。羽毛挣扎着滑下沟渠,终于混入看不见底的黑暗。
    那边浓重的鼻音“哼”了一声“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谎话?一次已经够了。”
    “欧阳昕,你不要胡说。”我本就满腔怒火,声音一下高起来,一瞥间看见傅辉双眸如冰,立刻又软下声音,“我可能是伤害了你,可是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啊,你但凡能找出我说过的一点谎话……”
    “你说得对,你没有骗过我,是我自己一直在骗我自己。我以为……”我似乎听见电话那头有闷闷的哭声,不禁有些心酸,“我以为,一个那样眷恋旧情的女孩子,她一定不会让我伤心;我以为,我可以做她的第一个糖人儿,融化掉自己让她甜蜜这一辈子。谁知道,我永远都不可能做你的第一个糖人儿了。”
    欧阳昕的哭声传过来,我手足无措。我从来没见过傅辉的眼泪,虽然鲜血倒是见了不少,所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一个哭泣的男孩子。我只能轻轻呼唤“你别说了,回来吧。”
    他却一点也没有听从我的意思,絮絮地接着说下去“那天我在楼顶阳台遇见你的时候,其实是刚被导演骂。那是我第一次拍电影,以前的导演要求都没那么严格。他说我的眼神中一点感情也没有,根本不像是为了对方愿意与世俗对抗的样子,他放了我半天假让我去找感觉。我就很苦闷地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揣摩,谁知就碰到了……你。”欧阳昕讲到这里,倒抽一口凉气,心内痛楚可想而知。
    “我看你年纪比我大,又是痴痴找人的样子,就想跟你聊聊关于爱情的体验。呵,也许这些都是借口吧,也许我看到你那样痴狂关心又迷乱无助的眼神时,就已经好奇地想把它据为己有了。那天的你,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他声音中有一丝怅惘,似回想起当日情状,随即现实却残酷摆在面前,他的声音已有些嘶哑,“我那时怎么知道,那些从来不会是我的!于是我跟你说话,于是我点歌给你,纠缠着靠近你,没想到,原来那唱歌的才是你的糖人儿。我只是想给自己找些爱情体验,我并没想让自己这么难受,为什么会这么难受?我痛得想死掉,倾倾,我该怎么办?有没有止痛药可以吃,我真的受不了了。”
    欧阳昕的哭声越来越微弱,我知道他是越来越痛苦了。苦苦思索着该怎么办时,一阵急促的刹车声从电话里传过来,我惊出一身冷汗,大喊道“你怎么了?怎么了?!你说话啊!”
    “我没事,还活着。”他的声音若有若无,很嘶哑。
    我知道已经不能再拖。如果今夜他出什么事,傅辉会怎么看我?我们更不可能在一起了。更何况,我会背上怎样的良心枷锁,这后半生怎还能安稳?再者,我对欧阳昕,恐怕也不止是良心那么简单吧?那样一个男孩子,怎可能不怜惜?眼睁睁看着他痛成这样,我的心也已先碎了。我轻叹口气,放软了声音“昕昕,你听我话,回来吧。我看见你这样,心里很难受。”我并没有骗他。
    电话里静默了片刻,他声音中似乎带点喜气“你叫我什么?”
    “叫你昕昕啊,以后一直都这么叫,不叫小白了,免得把你叫得不会说话只会汪汪叫了。”我笑着答他,说完我抬头看一眼傅辉,看看他对我这般的委曲求全是不是可以满意,看看他亲见我与别人温存软语是不是也会有哪怕一点点不舒服。可是他根本连看都没看我,人也站得很远,一副要把自己撇清的样子。
    我心内一阵气苦,既然他这么不在乎我,毫不介意地要把我往别人怀抱里送,那我还念着他做什么。正在我患得患失气极恨极的时候,话筒里又是一阵急促的刹车声传来。惊怒之间,我转头不再看傅辉,猛然下了决心对着电话说“你对我说过,只要我答应做你的女朋友,你就会一直听我话。我要你现在回来。”
    电话里静默了一会儿“你又在骗我,是不是?”
    我本来就已经在生傅辉的气,此时更是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愤怒“你再不回来,以后就再也别见我,我说到做到。还有啊,伤到一丁点儿,你看我怎么跟你算账。”
    电话里没有声音,我开始担心,但是现在跟他说我担心是一点用也没有的。我闲闲道“你没事吧?不回来算了,我找别人去了。”
    却听见欧阳昕的声音急促响起“你敢!别激我飙车。”
    我走到傅辉身边,说“我把他叫回来了。”他点点头,答道“那我也放心了。好了,我先走了。”
    看着他真的要离去,我心里的怒气却是一下子消了,全变做伤心。我拉住他,眼中雾气弥漫,我只怕就此一别,从此傅郎是路人。他没有动,沉默了片刻,又似是明白我所想,安静地望着我的眼睛,轻声道“不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松开手,任由他走到摩托车旁。他走得很慢很慢,不时会彻底停下脚步,似乎有什么难以决断的事情,那段两百米不到的路,他走了足足十分钟。然而只要是那个方向,再慢也还是会走到的。
    他回头望我一眼,然后缓缓戴上头盔,我再也看不见他的面容。
    刹车声在身后响起,我转过脸时,被车里冲出的那人一把抱入怀中。他疯狂的亲吻如雨点般落下,我却只觉得身体上有点疲乏,精神上有点厌倦。傅辉的摩托车声渐渐接近,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猛地回头,似看见他眼中晶光一闪,待我再要仔细分辨时,他早已远去。
    欧阳昕把我的头拧回来,斥道“看什么?!已经过去了,不许再看再想了。”一句话让我恍觉前生如梦,喃喃道“是啊,已经过去了。”
    那些相依相偎、思念入骨的日子,就这样毫无声息地过去了吗?
    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
    我反抱住眼前这个少年,想借助他得到一点安慰。一阵嘈杂声由远及近,欧阳昕低声道“那些记者们出来了。”我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赶紧想躲。他拥住我不让我离开,柔声道“不怕。”
    远远听见人声。“那是谁啊?”“哎呀,那不是欧阳昕嘛,还抱着一个呢。”一阵脚步声奔过来。他将我的头按在他胸前,低声嘱咐“别抬头。”
    我紧闭眼睛,却仍感觉到四处的闪光灯。他一边紧拥着我往车里走,一边扬声道“改天开记者招待会说清楚好不好。今天先让她休息,她已经被吓坏了。”
    旁边的记者闹哄哄道“你承认她是你女朋友,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
    我听见他含笑的声音“她是,当然是。”
    记者们既然得了今天的稿子,也乐得信守承诺,一哄而散各为其主打电话去了。他把我抱进车座,柔声叮咛“埋住头。”又在我发间一吻,而后匆匆转去发动车子,转了几圈,确定无人跟踪才回去。到我家楼下,我左右环顾数次,生怕惹来什么麻烦。
    他侧过头来,十分自然地问道“晚上可以在你家过夜吗?”
    如果他问“能不能上去喝杯咖啡”,我还不至于如此惊讶。我愣在那里不知怎样作答。他却笑了“你别误会,我就是不愿意回家,肯定有人得了消息在那儿守着,不知闹到几点才能歇。如果现在出去住酒店吧,明天所有报纸都说我今夜带着女人开房。”
    我只好点头,形势所迫,由不得我三贞九烈。
    然而一入家门,欧阳昕的表现一点也不似他高调的说辞。我还未来得及锁门便已经被他按在墙上索吻,我挣扎着想要关上门,他却用身体紧紧按住我不让我动,一手箍住我的后颈,另一只手则捏住我的脸颊迫我张开嘴。
    我再恼怒也还是对抗不了一个正值青壮的男人,所有的挣扎看起来都像是儿戏。我渐渐放弃抵抗,他也放开捏我脸颊的手,动作轻柔下来。
    然后听见敞开的门上响了两下敲击声。
    唇上的男人又贪婪地狠狠吮吸一下才放手,我已经摇摇欲坠,只能靠着背后的墙来支撑。
    我侧过头,看见傅辉站在门口。
    他把京胡递给我“我答应晓光要把它完好地交给你。”他的脸在阴影中,室内灯光这样亮,却照不到他的面孔,让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我的身子僵住。我想伸手去接过,不忍他再站在这里。可是我动不了。
    欧阳昕见我没反应,转头看我一眼,而后他伸手接过京胡,对傅辉点头“多谢啊。”然后他问“要不要进来喝杯咖啡?倾倾从英国带回来的。”他可真是一副男主人的架势。
    傅辉说“不了,我有胃溃疡,不能喝咖啡。”
    我听见自己说“胃溃疡也不能喝酒”,阴影里的人却已经不在了,也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
    欧阳昕关上门,看见我神色不定,忽然就有些恼怒,一把横抱起我向卧室走去。我掐着他胳膊说“我很累。我要睡觉。还有,我对你刚才的表现很生气,你竟然敢强迫我。”他斜斜扫了我一眼,并不答话。等他将我放在床上时,我知道危险,立刻正色道“你再这样,我要跟你分手了。”
    他毫不犹豫回答“分手可以,明天早上。”
    我再要说话,却是说不出了。只要一开口,他就会吻住我,如此反复数次。终于我放弃,不再开口。他的唇得了空闲,渐渐往深处滑去。不知为何,我心内竟是恐惧大于其他的各样情绪,包括好奇、恼怒、担心种种。未经人事的我,此刻只觉恐惧,全身僵硬得像块木板。一个念头瞬间闪过脑海如果是傅辉,会怎样?我想我一样会恐惧,但我会克服掉。于是忽然间明白,那都是怎样强烈的感情,才能让世间女子们放下了自己的恐惧心。我也终于明白,原来我对欧阳昕的感情远远不够。
    他的动作渐渐缓下来,终于完全停下“你不愿意?”
    “我想我已经说了很多遍。”我冷冷答道。
    他翻身躺在我身侧,喘息声很久才平复。我起身去洗漱,回来后也不理他便钻进被窝。他一言不发也去洗漱,回来问也不问就躺在我身旁,身上只得一条浴巾。我只好起身去给他拿床被子,他却拦住我不让我起身。争执之间,肌肤相触,我一下子没了气力,无奈之中只能软绵绵躺下。他毫不客气掀开被子钻进来,紧紧抱住我。
    我知道此刻已是真正命悬一线,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开口“你要是真的打算明天早上就分手,那就随便吧。”
    我只能赌这一记,赌他终归还是有点在乎我。
    果然他再次停下,笑了一笑“一个晚上不够,怎么着也得过一个月再说吧。”说完起身去把空调关掉,回来后坐在床沿不语。我也不敢打破这种静寂,房间里慢慢变冷,他自壁橱中翻出一条被子拥在我身上。我骂他“你怎么可以乱翻我的东西。”他提醒我“我是你男朋友。”我怒道“只是朋友而已,到底还不是一家人。”他转头看住我“那我们明天去结婚?”我愤愤闭上眼。
    力气恢复一些,我挣扎着起来“你别感冒了。”他向我温柔一笑,白玉般的牙齿在夜色中熠熠生光,我叹口气“月下观男子,灯下看美人。你真是万里挑一的容貌。”
    “那你叹什么气?没事儿偷着乐去吧。”他嘿嘿笑着,显是听惯了此类奉承,连谦虚一下都懒得。
    我愣了一下,想说我叹气是因为觉得这终究不是我的,随即忆起他适才惨痛的哭声,终于没有说出口。他忽然打一个喷嚏。我只好再叹口气,将两重被子掀起一角,轻声道“别冻着了,你打开暖气,然后进来吧。”
    他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抵住温柔陷阱,顺从地钻进来。气氛又古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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