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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不乐意了,一拳砸过去,问她算什么。杨错疼得龇牙咧嘴,说“你不是亲人,是爱人。”我在一边打趣说“你是杨错的器官,”百合甜滋滋地问是不是心肝,我一本正经地说“不对,你是他的奶妈。”把一边的林艺逗得哈哈大笑。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悄悄伏在林艺耳朵边吹气,连威逼带利诱动员她明天去医院打掉肚里的孩子,没想到她死活都不同意,还说这是我们爱情的产物,要生下来抚养长大。灯光下她的一张俏脸正义凛然,看得我惊慌失措。我后来火了,坐起来给她下最后通牒,说这孩子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林艺二话不说,衣服也不穿下床就往门外走。我急了,一把拉住她问干什么。她使劲挣脱,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呜咽着说“你不要这个孩子我找别人要去。”我心一软,说“这事明天再说,你也不想当未婚母亲吧。”
    林艺一下子反应过来,跳起来抱住我的脖子说“那好那好,我们结婚吧。”我的心从上到下猛地一凉,差点打了个冷颤,心想老子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次竟然自己把自己套进去了;不过脸上还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说这个着急不得,要从长计议。林艺欣喜若狂,奔到电话前就给她妈打电话。我心里一片怅然,看着她激动万分的背影想,为什么爱情就一定要结婚呢?
    第二天我去报社找到高小三给他送钱,说这是一万,不够了再说。我和杨错工作时间也不短,就是没存下几个钱。按说两人一年的薪水加起来都够在老家置买三套大面积房子了,但大多都打了水漂,从刚参加工作一直挥霍到现在,只能在北京买两个小卫生间。高小三一脸严肃,认真地说“你这样就是看不起我。”我把钱硬塞在他抽屉里,说“这是杨错的钱,实际上也就是公司的钱,不要白不要。”他还要罗嗦,被我一记大力金刚掌击退,说“这钱你拿去干什么我不管,哪怕烧了也行。但是你要再拒绝的话,咱们以后就不必做兄弟了。”高小三再不推辞,眼眶中马上泛起泪花。
    我跟他说了昨晚的事,摇头感叹自由的日子到头了。他听了大为欣喜,说“人生四大快事你都实现一半了,好事一件哪。”我皱皱眉头,说“你怎么跟那帮女人都一个德性?”
    百合和杨错好了以后,盘了个柜台卖衣服,一心一意地过日子,也算是从良了,举手投足都恢复了良家女子的风范。拿杨错的话来讲,就是什么都好,只有一点不爽,天天逼着结婚。最近更是变本加厉,把杨错搞得天天晕头转向,不知所以。有一次我去他办公室,看见这家伙正在黑着脸教育一个参加面试的小伙子,拿着履历表说“知道为什么本公司不能用你吗,就是因为你没有承受压力的心理素质。”见我进来,一晃表格,说“你看现在的年轻人,三下两下扛不住,被逼成婚了都。”小伙子一脸惭愧,说我当时是自愿的。杨错听了顿时大叫起来,说“这比被逼无奈得还不如,丝毫没有对未来高瞻远瞩的远见!”
    我们俩下楼吃饭,高小三一边走一边连连摇头,说“我就弄不懂你们为什么就拖着不结婚?结了婚就不能吃饭了还是不能上厕所了?”我挠挠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心想话说回来也是,人家一个女孩子家天天哭着喊着要结婚,一个大老爷们儿还玩什么矜持。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把结婚当做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来对待,但林艺完全是一种撕杀到底的架势,憋足了劲要把我在烽烟滚滚的战场上一股作气拿下,绑了绳子回去当押寨老公。
    我耷拉着脑袋一个劲的诉苦,高小三却笑着说“结了婚最好,你们这帮流氓就不用见天地粘花惹草找乐子了。”话没说完外面一阵冷风吹来,高小三像被点了|岤,猛一阵拼命地咳嗽。
    我给他捶着脊背,说“你要是再这么拼着干下去就快夭折了。”许久他才缓过气来,深深地呼吸一口说“没办法,我就这种性格,干什么都想干到最好。”我点燃一支烟,无比敬仰地看着他。
    经过几天的思想激烈斗争,我终于向公司请了几天假,陪林艺回了一趟双方的老家,商量结婚的具体事宜。杨错见我没能挺住大为失望,只是拍了拍我肩膀说“你小子结婚不要紧,这是要连累着害我呀,一结婚不什么都完了吗?!”话没说完就重重挨了一边满脸幸福的林艺一记降龙十八掌,差点打得他吐血身亡,抚着胸口说“我是说自己,又没打击你们家韩笑。”林艺秀眉一竖,说“那也不行,这会给他造成不良影响。”
    临回老家前一干人马又到全聚德聚了一回,席间杨错不怀好意地说这是为了缅怀我逝去的青春,和庆祝一个新好难人的诞生,被百合和林艺一通老拳,打得他哇拉乱叫。高小三兴致很高,频频举杯祝贺,眼里透露着无比羡慕的目光。我满面笑容地接受着一杯杯的祝福,心里忐忑不安,一直想这次结婚对于我来说,到底算是一个结束,还是一个新的开始?
    昨天我无比严肃地问林艺,为什么要结婚?她只说了四个字没有理由。我哭笑不得地软在床上,被她两巴掌打了起来,问我是不是觉得结婚就是世界末日。我微笑着说不是不是,但我想要的是爱情,不是一个严严实实的嚼子。林艺嘻嘻一笑,说“老公,你要好好乖啊。”我看着得意洋洋的她,心下也有一丝愧疚。结婚对于我来说,曾经只是一个遥远不可及的梦,而却以这样的一种方式迅速来临了。林艺自从和我同居后每天都在改变,从以前前卫无比的小太妹变得越来越象一个贤惠的淑女,看来结婚确实可以改变人,特别是女人。
    高小三推杯换盏,喝得满脸红光,看起来好象今天是他在筹备结婚。他来北京后我和杨错给他介绍了不少姑娘,从空姐到迪妹,从相貌到身材,个个都是百里挑一,人数多得凑不成一个连也足够一个排了,可他却一个也不看,说是自己发过誓,今生只爱一个女人。我和杨错大骂他迂腐,被他反驳我俩一个下流一个滛荡,简直有辱道德。事后杨错把我拉到一边,悄悄地问“高小三这傻比,是不是脑子里进水了?”
    火车上的林艺如初恋一样激动,任何有关大自然的东西都能引起她的尖叫,兴奋异常。望着她活力四射的身影我连连感叹,心里大为自责。她是那么的慷慨,每当我需要,总会立刻出现在我身边。她不但给了我身体,还给了我难得的安详,让我有如野兽般疯狂的糜烂生活有机会宁静下来,让我暂时忘却对未来无边的恐惧。她又是那么的容易满足,结婚就是她最大的心愿。而我,甚至连这样正常自然的需求都迟迟不肯施舍于她。
    对面座上的一对年轻人肆无忌惮的在长椅上演出三级片的序幕,男的像是和尚出身,二十年没见过异性,一副饿狼般的德性,仿佛不把那姑娘吃了绝不罢休,看得我不住地摇头。女的也是欲海滔滔,兴奋地波涛汹涌,上下起伏。两人连续作战,啃了整整半个小时,方才过瘾打住,姑娘伸个懒腰,用极马蚤包的嗓音喊了一句我的家乡话“快到啦!”话音一起,立刻把我带到无尽的思乡回忆之中。
    车离家乡已经越来越近,我惬意地感触着渐渐增深的近乡情怯。踩着年根一进家门,老太太哇一声就哭了,抱着我大声的倾诉着思念的煎熬,让我鼻子一阵阵发酸。一边的林艺也感动不已,眼圈渐渐发红。父亲像往常一样依然不动声色,静静地张罗着饭菜。母亲见了林艺非常开心,笑得一天到晚都合不拢嘴,还满意地责怪我终于听她的话肯结婚了。
    在一片浓重的喜庆气氛中,我们在家里无比快乐地度过了春节。过了二十几个年,家乡的程序依旧让我熟悉三十晚上全家团聚,吃饺子许愿。初一给父亲这方的长辈拜年,初二或初三是母亲这边,剩下的则是带着幸福的林艺穿街走巷拜见各个亲戚。那段日子让我非常惬意,感觉像是生活在天堂。
    望着已经渐渐陌生的家乡,我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正在和一帮朋友坐在王府井饭店里庆祝新年,酒喝到一半,大家开始回忆远去的童年和故乡的山山水水。望着满街嬉闹的儿童我心里一阵酸楚,对故乡来说,那只是属于他们的,而不是我们这些游子的,我们已经决绝地逃离故土,所以注定要被她抛弃。
    在这个寒冷的冬季,在这座属于别人的故乡,在这个和父亲喝酒的夜晚,我突然感到无所适从,二十几年过去了,我竟然无家可归!我属于哪里,哪里是我灵魂的居所?我知道,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又想到北京,心里阵痛不已,在那里我同样找不到自己的归宿。我承认自己生活的非常病态总是在晚上,在酒精里,兴高采烈地追逐所谓的爱情或者理想;然后在白天,在太阳下,垂头丧气地对付真实的生活或者欲望。往日里的生活点点滴滴在我眼前浮现,我在想,在那座城市的每个深夜,在那座城市的每张床上,在每个人的心里,是不是都和我一样,在瞬间的激|情燃烧以后,痛苦地拷问自己的灵魂?
    第二部分第11节 上网
    闲暇的时候我用笔记本上网,一登陆我们的公司网页就看见杨错写的垃圾文章“论中国当代互联网现状”,被一干狗屁分子们挂在首页,当个宝贝似地供着。这位it界的精英大学时代曾经也疯狂迷恋了一把所谓文学,还满腔热血地表示要做21世纪的新青年,要用崇高地思想拯救全人类;经常和文学青年高小三争执地脸红脖子粗,谁也不肯妥协。到后来终于弄明白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才算罢休。
    这厮中午时分打了个电话过来,被我冷嘲热讽了半天,结果一着急不再理我转头和我爸好一阵寒暄,还说过年了,没什么可孝敬您老的,就给您置办了一件大衣过去。结果不到三天快递就到了,把老爷子乐得频频点头,说别看这灰不溜秋地颜色不咋地,穿起来还挺暖和。
    我瞅着老爷子浑身上下被毛包着直乐,说就这灰不溜秋就得2000,刚比我给您带回来那件便宜一半。老头儿一听就急了,中了电似地赶紧脱下来,说你回头把两件都给我拎走,要不就再卖了,连说太贵。我后悔通报了真实情况,怎么解释都不灵。
    大学第一年读《庄子》,看的半知不懂,只记得春秋时骊国有一个女人叫姬氏,是艾那个地方长官的女儿。晋国刚把她抢去时,她哭得泪人似的。等到住进晋国国君的宫殿里,成了君夫人,同国君同睡一个大床,吃的是山珍海味时。她又后悔当初不应该哭哭啼啼。话说到底,还是钱在使怪。隔壁朱二毛小时候和我同班,学习成绩好得一塌糊涂,用我爸的话说就是“考不上清华就算失败”,还经常让家里揪着他的成绩单给我上课,说让我以他为榜样,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结果大学毕业后响应家里号召,分配到家乡当了一个小干事,现在混得极其潦倒,事业上郁郁不得志,又没有额外的经济来源,我刚回来时请他和幼时一帮朋友吃饭,一结帐还不到1000就把他吓得直拍大腿“吃金子都花不了这么多”。
    现在据说情况颠倒,他老婆常常拿我给他做榜样,声称生活拘谨,贫寒交迫,还拉了他去我家痛诉革命史,掰着手指头算每个月的油盐酱醋水电煤气,对花销的入不敷出叹气不已,说到动情处不无羡慕地看着林艺,啧啧感慨女人就怕戴错眼镜嫁错人。
    临走时我拍下10000块钱,说先拿着花不够再打电话。我妈死活不要,倒是一旁的姐姐姐夫红着眼睛大声言谢,看样子直想让我赶快消失。坐在去林艺东北老家的火车上我忿忿地想,假如现在我跟朱二一个德性,肯定也得到处遭人白眼。一个卖花的小女孩敏捷地从一个车厢跑到另一个车厢兜售劣等玫瑰,我扔给她五十,轻轻地说“我不买花,只买你个清静。”小女孩两眼放光,聚集了整个车厢的羡慕眼光直直地看着我,让我一阵地感慨。这年头,只要你有钱,就是孝顺就是义气就是哥们就是大爷。
    回到北京时我上了火,牙疼嘴胀,连脸也肿出来半边。前来接站的杨错一脸诡笑,偷偷问我是不是环境约束,没地方泄火。我捂着腮帮子疼地心烦意乱,说“你丫要是找抽就直接申请,别理我,烦着呢。”一月不见的高小三更加消瘦,麻竿一样戳在天地之间,一袭黑色大衣在风中猎猎作响,看起来活像个绝世高人,一见我就抱成一团,说“今天我请客,喝到明天。”
    我摆摆手说“今天身体有碍,改天再醉吧。”杨错大声喝道“什么身体有碍,你小子是想赶回家放炮吧!”声音虹亮气若洪钟,惹得周围一干乘客哄堂大笑。牙齿内的神经阵阵痉挛,钻心地疼痛一股一股的传来,我撕牙咧嘴地抖抖大衣领子,一头扎进了北京之春。
    路上听杨错那个大嘴巴透露,说高小三最近正在筹备着跳槽,准备跳到一家电视台去,原因是那里的工资要比报社多将近一倍。我打着哈欠说“这是好事一件啊,咱哥俩以后还能上上电视。”杨错从观后镜里射来两道严肃的目光,认真地说“你知道工作量多大吗,一周六天,每天14个小时!”我愣了愣,说“这孩子这么干,是不是不要命了?”杨错沉着嗓子阴着脸地问“这小子这么拼了命的挣钱,不是会在吸毒吧?”我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子,暗想我怎么没有考虑到。
    我们的婚礼定在情人节,日子是林艺挑的,说一年中数这天最浪漫,希望我们婚后的每一天都像是初恋。我鼓动她换个日子,说情人节实在太俗;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一片怅然。
    2月14日是米兰的生日。每年的这一天我都要买一大束玫瑰送给她,然后厚颜无耻地撅着嘴接受一个少女纯洁的吻。北京的春天干燥无比,混在街上滚滚人流中的我酸涩地想,今年可以节省一笔开支了。
    最后还是定在那天,我曾深爱过女孩的生日。这几天林艺兴奋地满脸红霞,天天为租房子跑得满头大汗,在我心里留下了芊芊身影,煞是好看。有一天她拉我去看窗帘,我们拉着手在人群中挤来挤去,走了半天都挑不下个俩人都满意的,我嘟嘟囔囔地发牢马蚤,被她猛一阵殴打。路过七匹狼专卖店时我突然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米兰正陪着我在这里闲逛,幸福得像个小天使。
    晚上吃饭时杨错看出了我的心思,趁林艺去洗手间时用筷子一捅我,说你过几天就要结婚了,别他妈乱七八糟的想。我脸上强颜欢笑,心里却一阵唏嘘。不知道米兰如果听说我要结婚,会不会像以前受了委屈一样,蜷缩在被子里咬着手伤心地流泪?
    那一夜,我一直念叨着舒婷的诗句,象是给自己打气,然后沉沉睡去。
    “让我做个安详的梦吧/不要惊动我/别理睬那盘旋不去的鸦群/只要你眼中没有一丝阴云……”
    我很清楚我和米兰之间的前因后果,各自的命运注定了我们的悲欢离合。林艺和她相比,像是一个欢快跳动的精灵,仿佛永远没有烦恼和忧愁,这让我很羡慕,也很知足。我安慰自己说,你很快地就会忘记米兰,那个让你心碎,但还牵挂不已的姑娘。
    公司里听到我要结婚,溜须的溜须拍马的拍马,忙得一片鸡飞狗跳。丁莹是我们部门新来的一个女孩子,前凸后翘,唇红齿白,眨巴着眼睛问我结婚的感觉。我笑笑,说“最大的遗憾就是你来得有点晚,不然过几天的女主角就得换人。”一帮同事马上跟着起哄,说现在也不是来不及,你干脆给韩经理做小蜜得了,靠墙的角落里有个家伙接过话茬,大喊“没错,我看丁莹吃起来也挺甜的。”一帮下流鬼们都笑,丁莹白了他一眼,不服气地嚷嚷“当就当,谁怕谁呀!”
    我心头大乐,猛一阵心猿意马。正窝在沙发椅里意滛,电话响了,杨错一本正经地说“韩经理,请速来我办公室。”
    第二部分第12节 爱得累了?
    不晓得狼外婆今天吃错了什么药,一大早就巴巴地跑到公司来召集开会。会议上的狼外婆总是一副叱姹风云的派头,大手挥得虎虎生风,一张老脸也是神采飞扬,平日里的沧桑一扫而光。这个时候我们总是非常的乖巧,我估计这其中至少有一半的因素是被她的豪迈气势所折服。
    杨错西装革履的坐在一旁,遮遮掩掩地用眼神暗示我今天会有好事发生。果然没过多久,狼外婆就拍起了桌子,破口大骂起来,看样子是有人把她给狠狠得罪了一番。我支愣起耳朵听了半天才搞清楚,深受苏总器重的赵玲白眼一翻,投奔了和我们公司老死不相往来的另外一家网站。
    那家网站成立比我们仅仅早一个月,就美其名曰“中国成立最早的互联网公司之一”,还经常拿这个说事,不时地对我们冷嘲热讽。其实那个网站的老总是个棒槌,只知道烧投资人的钱玩,没有一点高瞻远瞩的目光和成大事者的胸怀。就像曼联的球员永远不会转投去阿森纳,巴萨的人永远不去皇马一样,我们这两家公司之间也是处处对立,永无停歇。
    当然,“对公司效忠永远”只不过仅仅是句口号,菲戈也照样去了皇马,过得还相当不错。但对于原来的东家来说,这样的人就是叛徒。狼外婆丝毫不吝啬自己不甚渊博的史学知识,把赵玲和中国历史上几个最臭名昭著的叛徒都紧紧得联系到了一起,并且咬牙切齿地表达了自己的愤怒,说到情绪激动处双肩发抖,胸脯起伏,差点就掉到杨错的怀里,看样子要是赵玲现在出现,保不准就会被狼婆婆咬上一口。
    散会后大家各怀心事的走开,表面上却是一个比一个愤怒,出门时都异口同声地表达了对叛徒的藐视以及自己的忠诚。狼外婆挥挥手,疲惫地陷在沙发里,看起来神色委顿,甚是憔悴。
    杨错安慰了苏总好半天后跑下来,偷偷跟我咬耳朵,说“你猜赵玲去那边干的是什么职位?”我想了想说“顶多也就当个总监而已,还能当什么,总统?”杨错摇摇头,一脸诡秘地说“一看你就是个棒槌,同职对调那不成傻子了吗,告诉你,ceo!”我眨巴眨巴眼睛,疑惑地问“你丫逗我玩是吧?”杨错斩钉截铁地说“骗你是孙子,那丫头傍上了那边的陈总,可不就这么牛逼吗。”我说“操,就那个五十多岁的归国华侨?”杨错纠正说今年刚过六十。我听了猛一阵感叹,心里像被撒了一把沙子,说不出来的难受。
    那家公司的总裁是个糟老头子,去年还想把杨错挖过去干,我们曾经在一起吃过饭。晚饭上的老头子一脸得意,还特别风马蚤的剃个大光头,满脑袋都冒着青光。给他开车的是一个妙龄少女,浑身透着青春亮丽,但一晚上都不苟言笑,让我们甚是不爽。杨错点了一根极品云烟递过去,陪着笑说没想到陈总的女儿都这么大了。没想到老头子把烟打掉,说“什么女儿,这是我女朋友。”
    我听了这话一阵恶心,想着他腆着肚子趴在小姑娘身上的情景,差点把吃了一半的鲍鱼都吐出来。虽然说这年头老夫少妻少夫老妻多得遍地都比比皆是,但这么悬殊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那老家伙一脸的马蚤褶子,穿着花里胡哨的花格衬衫,怎么看怎么像是个出宫的太监。我打量了一下小姑娘,顶多十六七岁的样子,生得唇红齿白肌肤似雪,俨然一副日本卡通漫画上的清纯美少女形象,一脸稚气,连有点天真地羞涩,忍不住大叹可惜。
    赵玲就这么轻轻地走了,没带走一丝留恋和记忆。我望着她空荡荡的位子,心里竟然有些恍然若失,真是莫名其妙。杨错失去了一个令他烦恼的对手,乐得喜笑颜开,像在沼泽地上捡了个金元宝。我突然想,假如这次走的是我们,会不会也有人欢欣鼓舞,也有人幸灾乐祸?
    透过记忆的镜子,我看见自己第一次来到公司,微微忐忑着坐下来,和每个表面上一片春风的同事点头哈腰。当人们把祝福和微笑送给你时,往往只是如同随手派发出去的一张街头传单,在心里留不下任何的痕迹;而当人们恶毒地对你进行咒骂时,却总是发自肺腑,出自真心。
    消息传开,大厅里的每一个人都在把心里的慈悲全部化成口中最恶毒的语言向空中扫射抛洒,大声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和不满。昨天还在人们嘴里被修饰成完美化身的赵玲,一瞬间已经变成了一个比潘金莲还不要脸的滛娃荡妇。看着这一切我心底一凉,像是被虚伪的人群端了一盆带着冰茬的凉水狠狠泼在赤裸着的身体上,彻头彻尾的陷进寒冬,冰冷无比。
    中午吃饭时窗户里钻进一缕透着春意的阳光,星星点点地打在地面上,色彩斑斓,暖意融融,冬天终于过去了。这个冬天我穷困潦倒,这个冬天我和寂寞为伴,这个冬天灯红酒绿的过往在悄悄走远。我以为我注定孤寒,我以为没有人能听见我心中孤独的哭喊,我以为这世界冷漠依然。我试探着把手伸出窗去,却惊喜地触摸到温暖。一份沉重的爱情终将逝去,可我把明天揣在心间。
    一想起林艺,我的心才稍稍安静下来。我总是无法用适当的言词来表达着自己对她的感激,但又欣然自得。我想起了一脸憔悴的高小三,想起了仍然在坚持着现在的生活并乐此不疲的杨错,我知道他们已经失去了初恋时的冲动和激|情。对于女人,他们已经再没有了太多的追求意义,任由年纪轻轻精力旺盛,任由在这个原本纯情的年龄中不应当的放纵自己。
    多年以来,我一直期望能经历一个完整而美丽的爱情故事。这个爱情故事的女主角在某个特别的时刻里用一双闪着莹莹泪光的眼睛望着我,说希望可以跟我一直走完以后的路。在若干年前,我还设定了这个女主角特别漂亮,有一双双眼皮的大眼睛,一双灵巧的小手,长发飘飘。现在,我对女人的看法已经有所不同,现在我更看重一个人的心灵,只要这个女人是真心爱我而且肯死心踏地的跟我一起走完这漫漫的后半辈子——哪怕在我们前面不知道需要遭遇什么也肯跟我一起走,我就将我全部的爱情毫无保留地交给她。但是现在,我却无法在林艺的眼中看到让我能够感觉到安全感的东西,我能洞悉的,则仅仅只是青春中的一场偶像剧般的爱情,那种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坎坎坷坷的感情,只能在华丽的舞台上翩翩起舞,粉墨登场。我安慰自己说,这也许只是感觉的陌生,它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改变。
    我也曾想,如果现在我将一无所有,她会不会像杨错的公主一样,潇洒地挥挥手,轻轻的离开这个曾经美丽的爱情故事,任由所有许下的虚假诺言在烈烈风中飘落四散,被背叛的深渊所无情地吞噬。
    杨错曾经说他自己像是一个农村的男人,在面对爱情时总是感觉在小心翼翼地迎娶着城里的女人,心甘情愿地给自己套上恐惧的枷锁,惟恐当一辈子的精神奴隶。他还说自己又像是一个农村女人,在嫁给城里男人时心情是矛盾的,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是对方所真爱的人,还是其手中的一个玩物。
    高小三则说他的爱情就象是一场梦,自己只能在那一场场虚华的梦中纵马驰骋。他说只有梦是真正虚幻的,跟现实孑然不同的,在现实中得不到的东西,在梦中往往就能轻易的得到,梦,对于他而言,能或多或少能给自己带来一点慰籍。关于梦,古人有很多美丽的传说。南柯一梦、邯郸梦等等举不胜数。听完,让人产生一种似真似假的朦胧感,几分欢快几分遗憾。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和米兰去雍和宫玩,她跪倒在其中一个大殿里双手合什,毕恭毕敬地为我们的未来祈祷祝福,我站在一旁左顾右盼眼神却呆若木鸡,被米兰一顿狠剀,埋怨我对爱情不够虔诚。我瞥瞥一帮频频下跪的善男信女,皱着眉头说咱们是当代科学青年,你还真信这个啊,马上就勾出了她的眼泪,哭哭啼啼地说我不安好心,以至于让她的许愿都受到影响。还在夏天把我拉到西安,郑重其事地在华山上结下两把连心锁。
    在微风习习的山顶上,她依偎在我怀里,望着天边憧憬着美好的未来。那一刻,我也甚至被她的虔诚深深感动。可一年过去了,我们的爱情也随着山边的白云飘散在天际,消逝的无影无踪。不知道在她离开我以后的日子里,会不会再想起那句誓言?
    大三时高小三曾经有一首诗在文学社里发表“青春里的爱情只是一场游戏/它随风而逝/它永驻心里/它让我懂得放弃/它让我更加爱你”,被我们猛一顿批,骂他无病呻吟。几年后的高小三却应了当初的诗词,不但失去了爱情,也迷失了自己。
    上个周末和林艺去拍外景婚纱照,看见一对对情侣在小树林中亲密的约会,笑意盈盈幸福无比,脸上满是憧憬希望的喜悦。和我们同行的一对新人先行拍摄,也许是面对镜头的缘故,那个穿着拖地长裙的姑娘一脸兴奋,而一身黑色西服的新郎却显得烦躁的味道。他为什么烦躁?是觉得拍摄累了,还是爱得累了?
    他们身后的一对小情侣不无羡慕地注视着这一切,眼神中透露出欣喜的光芒。我不知道在若干年后,他们会不会还在一起,会不会也像这对新人一样,最终走上婚姻的红地毯?那高高华山顶上的连心锁,能够永远地连结住几颗爱情之心?
    第二部分第13节 婚礼
    三十年前,两个下放到农村的男女知青在滚烫的青春中相识,从此紧密地走到了一起,相依相伴地依偎了一辈子,我也由此诞生。三十年后,他们的儿子挽着一位肚里怀着孩子的姑娘,也一同走上了结婚的红地毯,开始了幸福生活。
    假如让我回忆自己最快乐的时光,那段时间一定是在母亲的芓宫里,安心地享受着无私的母爱和温暖的呵护;如果让我回忆自己最善良的一刻,那个镜头肯定是在大学里礼堂中的演讲台上,一脸幼稚的我涨得通红,发誓要解放地球上所有受苦受难的全人类,惟独忘记了拯救自己;现在的感觉我想也一定会在记忆中烙下深刻的一印,但它是最如何的感受,我却不得而知。
    婚礼上我喝得微醉,笑容灿烂地向每个人敬酒,心头荡漾着无比的兴奋。杨错和百合身着盛装,像两个华丽的明星穿梭在人群之间。公司同事的桌子上五六个人拉住我和林艺不放,非要玩老鼠捉猫的游戏,我打着哈哈逃走,又被另一群人抓获,整个饭店大厅一片哄哄纷乱,像一帮疯狂的家伙在过世纪末的最后一个圣诞节。
    杨错举着话筒大声地宣读着婚礼仪式,台上台下一片欢腾。我抱着林艺坐在当中的椅子上给大家讲述我们的爱情故事,气氛终于达到高嘲“我……我们的邂逅是……”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用“我”来开每句话的头,不管是写小说还是讲故事,仿佛要兴致盎然地讲述自己的成功历程,“其实我们没什么故事,两人在人潮人海中相识,全仗着命运的安排,”大学时候我只买过两件文化衫,一件的背后印着‘别理我,烦着呢’,另一件印着的字就是‘别叫我讲故事’。
    杨错喝酒喝得涨红了脸,插话喊“不行不行,不能就这么简单的敷衍过去,特别重点放在‘未婚同居’的严重问题上,起码得讲个把小时才算ok!”台下一片附和之声,角落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讲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众人顿时笑得东倒西歪,林艺趴在我怀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没头没绪的说着恋爱经历。
    这个刚完,杨错又拿上来一把筷子插在酒瓶子里,非要林艺给他报数“说,一根能插几次?” 林艺嗫嚅了半天,说“一根只能插一次,还能插几次。”满大厅的人都哄堂大笑,杨错在一边笑得眼泪满脸,捧着肚子说“你们家韩笑怎么这么不行,想当初青春凶猛的时候可不是这个德性。”林艺一愣,调头问“当初是什么时候,和谁玩儿的能耐大?”
    杨错发现失口顿时一惊,呆在那里唯唯诺诺说不出话来。林艺马上笑意盈盈,说“我跟你们逗着玩呢。”杨错伸手抹一把汗,干笑着连连点头说我也是逗你玩呢。我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俩对话,心里却瞬间闪过了米兰的脸庞,俏丽可人的她从我眼前一闪而过,无比清晰。
    我的心微微一动,双手使了把劲,紧紧地把林艺抱在怀里。林艺转过头来,眼神在灯光下显得迷离动人,柔波荡漾,伏在我耳边悄悄地说“你以后再给我拈花惹草,小心我割了你。”我笑得像花一样,说那你就只能守寡了。
    整整一个小时,仪式终于结束了,剩下的时间又恢复了先前的喧闹。杨错喝得烂醉如泥,跑到卫生间吐了自己一身。我喝完敬的最后一杯酒,晃晃沉重的脑袋,感觉好象有什么事情没有想起来。正靠着椅子拼命想着,百合惊呼着从外头跑过来,大喊“韩笑,韩笑,高小三和小曹打起来啦,”我猛然想到今天怎么一直没有见高小三过来咋咋呼呼,赶紧问他怎么了。百合拉起我就往外走,说他迟来了半个小时,一进门就和小曹较上劲,现在都乱套了。
    我走到外边一看,高小三被一群人左右又拉又劝,红着眼睛大骂小曹你个王八蛋,我操你妈操你娘操你大爷。我皱着眉头过去,大喊“你们把他俩松开!”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饭店经理凑到我跟前悄悄说“这二位估计是高了,赶紧想办法弄走吧。”我回头瞪他一眼,说打坏了什么我赔你什么,一边凉快去。经理嘟囔着走开,小曹过来低着头,粗声粗气地说哥们,今天这事对不住了。
    小曹是北京人,我们在大学时的同学,以前一直处得不错。那会儿经常赶着周末跑去他家看黄片,好象高小三和他的私人关系还挺不错的,也不知道今天为了什么给打起来了。我青着脸过去问高小三怎么回事,这到底怎么回事。高小三也不答话,梗着脖子喘粗气。
    旁边有人说俩人在一起喝酒,开始还有说有笑的,后来谁也没注意就动怒了。我抬手说没事了,大家继续。高小三却摇晃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声说“什么没事了,我他妈有事!”林艺也跑了出来,拉着他的手说“三哥你今天有点醉了,坐下休息休息。”高小三一摆手,说“谁说我醉了?老子他妈没醉!”林艺没留神被推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在一边。
    我忍无可忍,扬手就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大声骂他“三孙子,你丫能不能给我争点气!”高小三捂着脸,无比怨恨地看着我,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的跳着,过了良久忽然双眼一闭,身子往下一沉,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婚礼最后被闹得不欢而散。我手忙脚乱地把高小三送进医院,大夫检查完说他晕倒是因为疲惫过度,加上可能是心情不好所致。几个人又把他和酩酊大醉的杨错分别安顿好,一直折腾到半夜,人们也没了闹洞房的兴致,房间里只留下我和幸福的林艺两个人。
    那天晚上无比寂静,窗外的月光柔和的洒在地上,这注定是一个美妙的夜晚。林艺两颊微红,温柔地蜷缩在我的怀里,像一只温顺的小猫。我突然想起我们的第一个晚上,她也是这样依偎在我的身旁,星光如豆,浪漫缠绵。
    我的心头顿时一阵温热,慢慢把她的脸转过来,却看见两汪清澈的泪水。我吃了一惊,赶紧问她怎么了。林艺楚楚可怜的咬着嘴唇,许久才喃喃地说“你要爱我一辈子,不许离开我”。我笑笑,把她一把搂紧,说“不管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我都永不变心,”林艺在我胳膊上咬了一口,说“不行,这样说太敷衍,你得认真地说,‘我不要你离开我,我要你守着我一辈子’”。我心里猛一阵感动,郑重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假如我要是对你变心,死无全尸。”林?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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