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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下午到机场,季白在候机区坐了一会儿,就见许诩一手拎着个旅行包,另一只细细的胳膊,挎着沉甸甸的笔记本包,还拿着手机在打“不用你安排朋友来接。我到了……许隽,我很忙,再见。”
    挂了电话,她一路小跑到季白身边。这时广播响起可以登机,季白接过她手里两个包“走吧。”
    许诩手里变得空空如也,而季白一只手拎着两个人的三个包,很轻松的样子,站在人群中,高大又俊朗。
    在局里很严厉,出门在外有风度——这个师父还是很不错的。
    ☆、孤胆英雄
    这次回京,季白不打算惊动任何不相干的人,也不通知家人。下飞机后打了个车,两人直赴南城某挂靠在公安部下的招待所。
    傍晚的京城喧哗又拥挤,绚丽的晚霞将高楼大厦映得金灿灿的。招待所是一幢非常不起眼的五层白楼,过道里铺着颜色很老的红地毯,墙上还是90年代风格的黄|色墙裙,国营企业前台人员的接待态度更是不冷不热。
    不过季白不太在意,许诩更是一点也不在意。开了两间房,拿着行李上楼,各自进房。
    季白洗了澡,换上宽松的t恤长裤,刚打开电脑,就有人来敲门。
    是许诩。抱着个笔记本站在门口,白生生的小脸上一派淡然“晚上有工作吗?”
    她也刚洗完澡,换了t恤休闲裤,湿漉漉的短发贴在白皙的额头上,那双眼显得格外湿黑清澈。
    像小动物的眼睛。
    季白的目光淡淡从她脸上移开,转身放她进屋。
    三星级的招待所,房间小的可怜。仅有的两把红木椅子,一把放着季白的行李,一把季白正坐着。工作为重,许诩倒也不拘小节,直接在床沿坐下,打开电脑跟他讨论。
    其实两人此刻身在北京,对于霖市也是鞭长莫及。只能将案情再梳理一遍,看是否能找到别的线索。聊了一小会儿,也没什么新进展,索性停下。许诩也没想到要回房,抱着电脑继续看叶梓夕的财务资料。季白则靠在椅子上,望着窗外刚刚降临的夜色,安静的喝茶。
    房间里静谧无声,橘黄的灯光透着老旧的温暖。季白微微侧转目光,就见许诩坐在洁白床单上,略显宽松的t恤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小更软,还隐隐有沐浴液的香味……整个房间似乎都多了某种柔软干净的气息。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打破一室寂静。许诩抬起那黑黝黝的眼睛看过来,季白与她对视一眼,接起电话,转头看向窗外。
    是舒航。季白过来之前就给他电话。他跟叶梓夕一样,也是h大毕业,人缘很广。有他帮忙,效率更高。
    舒航是个机灵人,只说明天陪季白一起去h大,其他的也不多问。然后笑嘻嘻的要季三出去喝酒。
    季白当然拒绝“没时间,你们玩。”
    舒航哪里肯干“出来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少鞠躬尽瘁一天,人民会原谅你的。”
    季白“滚蛋。”挂了电话。
    许诩本不想听电话,只是听到他略显轻~佻语气让人“滚蛋”,叫她有点意外。再次抬头,见季白高大的身躯靠在椅子里,深邃俊朗的容颜含着懒懒的笑意,与平时严厉冷毅的模样判若两人。
    哦,原来这是季队私人生活中的状态。
    许诩低下头,继续工作。
    谁知过了几分钟,楼下接连不断传来杂乱的引擎声和车喇叭声,数道车灯照亮夜色。小小的招待所院子里,瞬间热闹起来。还有人扯着嗓子喊“三哥”、“三哥。”招待所估计也有人打过了招呼,没人出来制止。
    季白看着这架势,不禁失笑。许诩以为事不关己,更不知道“三哥”就是眼前人,只当这些杂音不存在。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敲门了。
    舒航进来的时候,看到许诩,不动声色的吃了一惊。虽然知道季白收了个女徒弟,但眼前两人穿着一个调调的休闲服,女的夜晚还在季白房间里呆着……
    季白淡笑着给两人作了介绍,舒航还是心痒痒,想这事我可得看清楚。
    这时许诩说“季队,我先回房间了。”季白还没点头,舒航就把她一拦“许警官,那怎么成!来者都是客,北京欢迎您啊……”
    本来,让许诩跟一帮陌生人“出去逛逛”,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但是舒航也是人精,舌灿莲花般抛出个非常有说服力的理由“您不去,一会儿三哥被那帮家伙灌醉了怎么办?明天还怎么查案?他们可不像我,这么支持三哥的工作。有您去,一是女孩子他们有所顾忌;二是万一喝了点,您也能带三哥回来,不影响明天的工作。”
    听到这里,许诩就用探寻的目光看向季白。季白本来不想去,但是看他们闹腾得厉害,看来不去也不成,打定主意露个面就回来。
    明天要查案,他根本不可能沾酒,也没人敢灌,舒航只是鬼扯。不过他要是去了灯红酒绿之地,把小家伙一个人留在冷清简陋的招待所,怎么有种虐~待小动物的感觉……季白唇角勾起笑意,淡淡看着她“出去走走,换换脑子。”
    院子里停着四五辆车,那些年轻的面容在夜色里,有的温和,有的散漫。看到季白下楼,大伙儿一阵欢呼。季白看这些人,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他笑着跟几个人打了招呼,就跟许诩上了舒航的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什刹海开,很快到了河畔的一间酒吧。这里灯火幽暗、装修古意,跟对岸的音乐声隔得很远,倒显得清隽安逸。舒航带着他两人径直往里走,珠帘掩映的靠窗雅座里,几个男人看到季白先是一笑,看到许诩就是暗暗一惊。
    一人迟疑“嫂子?”
    另一人小心翼翼“私生女?”
    ……
    他们几个本来在打牌,季白来了,有个人就让出位置。季白也不客气,接过牌,点了根烟,转头问许诩“会打吗?”
    许诩“不会。”
    季白看一眼舒航,舒航乖觉,叫来服务员,给许诩拿来一堆瓜果零食,还有几本杂志。许诩就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季白舒航这几个是圈子里比较年长,也更有地位的。外头沙发散坐着的都些小辈。季白看里头还有十几岁的,问另一个发小“从哪儿找来这些小朋友?”
    这发小外号猴子,精瘦清秀,笑答“我妈非要我带他们玩。今天听说你回来,吵着要见传奇人物。”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就有人端着高脚杯来敬酒,有眉眼高傲的年轻人,也有铃珮叮当的清秀姑娘。季白笑笑,端起茶“今天不能喝酒。”有姑娘不干,猴子笑着先挡了“一边去,妨碍公务,你担当起吗?”
    姑娘眨眨眼“哦”了一声,走了。
    许诩在一边听着,倒是放下心来——看来情势没有舒航说的那么严峻。
    过了一会儿,倒有人凑到许诩跟前,笑呵呵的问“我们玩骰子,你要一起吗?”
    许诩礼貌微笑“谢谢,我不参加。”
    旁人也不强求,继续玩玩闹闹。只是时不时总有人朝她看过来。满屋红男绿女,只有她简单的白衬衣长裤,素白的小脸,眉目专注的坐在角落里。她自己并不在意,但落在别人眼里,就有了一种格格不入的落寞。
    舒航问季白“没关系?”
    季白看着许诩,眯着眼吸了口烟“没事。”她生性喜静,硬拉着她玩,反而会让她不适应。
    猴子却站起来“这不成,三哥带来的人,怎么能冷落?我去陪她聊聊。”说完大摇大摆走过去。
    一桌人都笑,有人说“三哥,猴子可是摧花无数,你不拦着,这小徒弟可要吃亏了。”
    季白眉都不抬一下“谁吃亏还不一定。”继续出牌。
    一局下来,季白大获全胜,不经意间抬头,却见猴子手搭在许诩身后沙发上,笑着说什么。许诩没什么表情,但明显已经有点不耐烦,身子微微往旁边缩着。像是察觉到他的注视,她忽然抬眸看过来。还是那双湿黑的眼睛,有点窘又有点依赖的样子。
    其实许诩的意思并非依赖,只是季白是在场她唯一认识的人,她又不能随意拂他朋友面子,当然等着季白出面,让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消失。
    然而季白看着她的眼睛,已经淡淡出声“许诩,过来。”
    许诩立刻起身走过来,猴子笑笑,也跟过来。这边一桌人都有点会过意来,只是笑。
    许诩走到他身边“季队。”
    季白还没说话,舒航笑眯眯看着她“又不是在警局,叫什么季队。在这儿都叫季三哥。”
    许诩“哦。季三哥。”
    季白抬起墨黑的眼,看着她。
    季三哥。
    这个亲近的称呼,被人叫了多少回。还是第一次有人叫得这么平淡刻板。偏偏她低低软软的声音,冷漠疏离的语气,却像一根细细长长的羽毛,轻轻挠过心头,有点痒,又有点……异样的舒服。
    淡淡点头,看向对面的舒航“你起来,让她上。”
    舒航“啊?”已经被人笑着拉起来了。
    许诩疑惑“我不会扑克。”
    季白笑笑“可以学。这个可以锻炼思维能力。”
    “哦。”
    打的是双q升级,季白和许诩一伙儿,另外两人一伙。第一局许诩边学边打,自然输的一败涂地,季白的连胜战绩也被她连累终结。旁人大呼过瘾,因为在这个圈子里,精于计算的季白一直是个不可战胜的神话。
    季白也不急,只告诉许诩要记牌。第二局果然有了起色,他们只是小输。到了第三局,变成小胜了。有人郁闷的看着许诩“你真的是今天刚学?”
    许诩答“嗯。我刚想好应该怎么算牌了。”
    季白淡笑“别给他们留活路,一次打到爆,咱们就回去休息。”
    许诩“明白。”
    众人默然。
    ……
    此后果然一路长胜,连赢七八局,眼看离胜利不远了。但对方牌技不如,运气也有爆发的时候,抓一手超级好牌。这一局到最后几张的时候,许诩迟疑了。本来牌不如人家,如果冒险,或许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但是季白能不能领会她的意思?
    想到这里,就抬眼望去。季白原本低头喝茶看牌,忽的也抬眼看着她。两人对视片刻,各自垂下眼,心知肚明。
    这一局还是胜了。
    之后几局再遇险境,两人如法炮制,不动声色交换个眼神,再复杂的策略竟也心领神会。季白一直是副慵懒样子,许诩大多时候又垂着头,竟没人察觉两人的小动作。
    最后一局更是将对方杀得片甲不留,猴子把扑克一丢,焦躁的抓头“靠,这牌打得太憋屈了,不打了!太欺负人了。老子 牌场数十年,第一次输得自尊心碎满地!”另外那人也长吁短叹。
    季白笑笑,看看手表,起身准备走人。
    许诩也站起来,只是看他们这样,倒有点愧疚,开口“你们不必情绪低落。首先我和季……三哥的记忆力和计算能力的确比较强,因为我们经过职业训练;而且,刚才打牌的时候我们有交换眼……”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干燥略带烟味的大手捂住了嘴。许诩微微蹙眉,季白已经把她往身后拉,笑着对众人说“走了,明天还有正事。”
    一出酒吧,季白似笑非笑低头看着她“你怎么这么实诚?不让他们输惨了,能放我们走吗?”
    许诩“原来如此。”
    季白和舒航对视一眼,都笑了。
    舒航开车送他们回去。
    轿车安静奔驰在夜色微凉的北京城,许诩靠在后座,略有些疲惫,也没有说话。倒是季白和舒航一直聊着。
    许诩发现,抛开刑警队长身份的季白,真的很不一样。这个他显得散漫、犀利,甚至有点浪子般的玩世不恭。
    这种差异并不难理解。他年纪轻轻担任刑警队要职,更沉稳严厉的姿态,自然更能让众人信服,也让犯罪分子胆寒。
    但许诩注意到,这一晚他看起来言笑晏晏,可眉宇间冷漠疏离的感觉也更明显,有种亲而远之的意味。
    她也留意到,那些朋友尽管热络关怀,却从没人问起他的工作情况,想必也没人真的理解和感兴趣,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们是把他当成一个传奇,但是也是一个渐渐离他们圈子远去的传奇而已。也许过不了多久,他身上残存的这点桀骜、懒散、玩世不恭也会消失,只剩下她所熟悉的那个铁血冷峻的刑警队长。
    想到这一层,许诩肃然起敬,也有些感动,再望向他在夜色里淡淡含笑的英俊侧脸,倒透着种温暖人心的坚毅。
    “到了。”舒航笑呵呵的把车停好,立刻有穿着制服的高大青年过来,替许诩和季白打开车门。
    许诩微微一怔,季白下了车,看一眼面前灯火辉煌的五星大酒店,又看向舒航。
    舒航打开后备箱,把两人的行李提出来“你头回带小徒弟来北京,我们能让她住招待所?那边我已经退了,定了总统套。这里离h大更近,明早8点,我来接你们。”
    ☆、豁然开朗
    套房主卧的床很大,许诩把自己摊开了,也只占据一小半。侧头看着窗外繁华璀璨的夜景,她莫名有点心绪不宁。
    一开始以为是因为换了环境,闭着眼躺了会儿,才发觉是饿的慌。看看手表,五点多吃的飞机餐,现在十一点。她忍了一会儿,发觉忍不住,干脆起身下床。
    ——
    季白看了会儿晚间新闻,刚打算睡,就听到走道里轻盈的脚步声。
    打开房门,就见一个穿着白色睡袍的小小身影,慢慢从过道晃进了餐厅。季白有点讶异,他以为她的睡衣会是小熊碎花之类的,没想到是大开领束腰的成熟女人的范儿。不过……季白笑了,那睡袍明显太长太大,套在她身上,倒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
    其实,许诩挑选睡衣的理由很简单——二十四岁的女人,当然穿女人款。
    季白走向餐厅,远远便闻到披萨香味,腹中饥饿感也被叫醒。只见光洁的餐桌前,许诩单手捧着下巴,慢条斯理的在吃。绸缎睡袍顺着纤细的曲线,从脖子一直垂落到纤细如玉的脚踝,倒显出几分平时没有的娟秀气质。一只拖鞋掉在地上,她也不在意,光着脚还轻轻的晃悠着。
    看到季白,她倒不惊讶,低头把拖鞋穿好,然后问“你要吗?”
    ——
    季白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才发觉她连宵夜都是很滋润的。一小块披萨、一小盘水果,还有杯牛奶,精致又开胃的样子。想必以她的体格,也不用担心长胖。
    许诩把一块披萨放进微波炉,然后站在流理台前给季白切水果。其实平时要她这么耐心伺候人是很难的,不过今晚对季白的尊敬更深一层,给他做顿宵夜还挺有干劲。她性格简单,因为尊敬,也生出几分亲近之心,一边切一边想,以后应该改口,都叫他师父。
    流理台正对餐桌,许诩低头切得专注,季白单臂搭在身旁空荡荡的椅背上,另一只手玩着打火机,也看得专注。
    也许是深夜孤男寡女,季白看着她那细细软软的发丝,垂落在白皙的额头耳边,莫名就觉得心有点痒有点燥。这感觉,跟她早前叫他“三哥”时是一样的。还有这件熟女睡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片雪腻的肌肤,跟他面前这杯牛奶似的。
    季白的夜宵后做好,两人却是同时吃完。季白拿起盘子刚要收拾,许诩站起来“师父,我来。”
    季白看她一眼。
    许诩当然明白这一眼什么意思,想了一下,却想不出更有技巧的措辞,于是直接表明意图“师父,我以后会更尊敬你,更用心跟你学。”
    季白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好。”
    他人高马大,坐在原地不动,许诩自然而然弯腰收拾,身体就隔得极近在季白面前晃着。其实她的睡衣很宽松,根本看不出端倪。但正是那松松垮垮的起伏,让季白忽的想起许多天前,那残留指端的异常柔软饱满的感觉。
    当时一笑而过,现在再回味,那手感,非常好。
    季白已经不是毛头小子。这晚回房间后,他站在窗前,看着京城静美悠远的夜色前,想着许诩。
    最近总是注意到她,似乎已经成了习惯。只要她出现,目光就会落到她身上。看着她的短发也顺眼,细胳膊细腿也顺眼,执拗的表情也挺顺眼。
    她没有带给他太激烈的感觉,事实上也许性格和职业原因,他也从没对女孩有过那种感觉。但跟她相处,让他感觉到一种清新的舒服。
    她跟他预想的伴侣也不一样。他原以为,将近三十的自己,也许会对更成熟更知性的女人动心。而她穿着非常熟女的睡衣,也像懵懂的孩子,他觉得也挺好。
    ……
    季白很清楚,他不想玩,不想随便尝试。他也没有那个火星时间。他的女朋友,就得当成老婆培养。
    回味了半天,他的结论是,等忙完手头的案子,就进一步确认和加深对她的心意。
    然后就全力追到手。
    至于两人的同事关系、上下级关系,师徒关系……那不是有利条件吗?
    第二天六点不到,许诩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有人敲门。她还以为有紧急情况,鞋都没穿跑过去。
    一开门,看到季白穿着运动服,高大颀长的身子靠在门框旁,低头看着她“换衣服,跑步。”
    许诩疑惑叶梓夕案发后,两人就没晨练了。
    “为什么?”她问,“不是要忙案子吗?”
    季白淡道“业精于荒于嬉。越是紧张阶段,越要保持强健体魄。”说完转身,走向客厅等她。
    “哦。”许诩了然——昨天那个浪子已经恢复常态了。
    清晨的酒店花园,郁郁葱葱、人迹稀少。跑了一阵,许诩觉得奇怪——从来跑得无影无踪的季白,今天跑一小段,就停下或者减速等她,又跟她并肩跑一段。
    他第三次停下来等她的时候,许诩开口“你今天为什么放慢速度等我?”
    季白一脸自然“这里环境陌生,容易迷路。”
    许诩明白了,看着他在晨光里英俊深邃的脸庞,有点感激的答“谢谢。不过,你不用管我。我看过地图,不可能迷路。”
    季白转头朝她淡淡微笑“那就好。我没看地图,我们一起跑。”
    许诩“哦。”
    一起跑了步,又一起吃了早餐,回到房间洗了澡,又一起看了会儿早间新闻,舒航才按时来摁门铃了。
    ——
    抵达北京前,季白已经联系当地警方,取得了h大当年的学生名录。交叉对比后,找出一百多人在霖市工作,但基本都排除了嫌疑。不过,这只是第一步。
    这天上午的工作重点,是走访当年叶梓夕的老师、关系密切的同学。而这位神秘情人,是否与叶梓夕的死有关,他们不能确定。但是也不想漏过任何线索。
    因为舒航提前跟几个朋友打了招呼,季白又是为查案而来,学院方面十分配合。只是查了一上午,一无所获——虽然老师和留校学生,都对当年漂亮又出色的叶梓夕印象深刻,但都没听说她交过男朋友。
    中饭时间,许诩跟季白说我定外卖了?季白正要说好,舒航适时打电话进来,说替他们定了学校边上一家饭店的情侣雅座。季白淡淡对他答“好”,转头告诉许诩不用订外卖,出去吃个便餐。
    下午的时候,终于有了进展。
    他们了解到一个叫田甜的女人,是当年叶梓夕的好朋友,现在也在北京。电话联系之后,她失声痛哭。平复之后,她哽咽着说“警官,我们见面谈吧。”
    她的态度,令季白和许诩相信,即将找出答案。
    一个小时后,田甜就到了h大,向他们讲述了那段往事。
    原来叶梓夕读研一的时候,跟一个外地的男人有了段恋情。但她感情方面比较低调,除了闺中密友,知道的人很少。
    “那是六七年前。”田甜回忆说,“梓夕当时,很爱那个男人。他比梓夕小,当时应该本科还没毕业,跑北京也跑得勤,经常通宵火车过来。他一来,梓夕就几天不回来。寒暑假两人就在校外租房子,一连几个月黏在一起……”
    她说得动情,季白和许诩亦沉默倾听。
    “后来……”田甜低声说,“梓夕怀孕了,当然最后做掉了。当时虽然难过,但是她又很开心的说,男的向她求婚了,说一毕业就娶她。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过了几个月,两人突然分手了。那段时间,梓夕很消沉。那么相爱的两个人……”
    “他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季白沉声问。
    “霖市人,叫……”田甜想了想,“我家里好像有他们的照片。我住得不远,现在可以去取。”
    许诩微微一怔,昨晚那种心绪不宁的感觉又冒了出来。似乎有什么重要线索,被她遗漏了。
    季白点点头,转头看许诩脸色似乎比平时要更苍白一点,手自然而然轻轻搭上她的肩头,低声问“怎么了?”
    许诩没注意到他多余的动作,低声答“没事,我刚才在想事情。”
    这模样让季白想起,昨晚她乖乖巧巧给他切水果的样子,还有微红着脸叫师父的样子,淡淡一笑说“我跟她去取照片,你休息一会儿。”不等许诩拒绝,已经跟田甜走了。
    ——
    拿到照片的时候,季白有片刻的出神。
    照片上,清俊白皙的男人,低头吻着女人的脖子,神色专注又痴迷;女人飘扬的长发,灿烂的笑靥,如怒放的花朵,幸福肆意。
    他见过这个男人,也知道他是谁。
    ——
    季白离开的这段时间,许诩站在h大临时办公室的窗前,看着碧绿优美的校园,想六年前她在做什么?高考。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身后响起沉稳熟悉的脚步声,许诩转头,对上季白若有所思的双眼。
    她的不安和怀疑终于得到证实,因为季白把照片递给她。
    “是许隽。”
    ☆、滚滚红尘
    许父对儿女的培养方式,一直很开明平和,半放养状态让他们的性格自由发展。所以许隽很早就开始追逐,他认为在这个社会成功的标志——金钱和地位。而许诩选择以出色的专业才能,去追求她认为做人最简单最必要的东西——真相和良知。
    两兄妹都忙,有时候整个月也见不到一次面,但这并不令他们疏远。因为各有所长,彼此理解尊重,他们的感情反而随着年龄增长更加深厚。
    但如果说,许诩身边能有什么人,把这么大的事瞒得这么密不透风,也只有许隽。因为她从不会去分析他——在从小无条件宠溺她、保护她的哥哥面前,她根本连脑神经都不会活动一下。
    ——
    下午三四点钟,候机厅人影稀疏,阳光斑驳。许诩站在落地大玻璃前,盯着高远明净的蓝天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季白。
    昨晚拿到照片后,季白就对她说“许隽洗脱嫌疑前,你暂停这个案子的一切相关工作。”
    季白正拿着手机在看新闻,高大的身躯靠在机场浅蓝色联排椅上,很平淡的样子。似乎昨天的意外发现,并没让他沉静如海的心,掀起半点波澜。
    察觉到许诩站在自己面前不吭声,他头也不抬“有话就说。”
    许诩盯着他棱角分明的脸,略一沉思,开口“师父,作为嫌疑人的妹妹,你可以向我了解情况。”
    季白的唇角缓缓勾起,抬眸看着她。
    昨天她的表情凝重而略带阴郁。而现在,已经恢复平日的酷样儿。
    很好。
    许诩看他不说话,就继续说下去“首先,我相信叶梓夕曾经是他最爱的女人。他虽然交过很多女朋友,但受父亲的影响和教育,对于婚姻,我们兄妹同样慎重和传统。他从没对其他女人求婚……”
    季白打断她“对婚姻慎重和传统,具体指什么?”
    许诩微一思索“尽可能一次成功。避免长辈、子女因为我们不稳定的家庭关系而受到影响。”
    季白“从一而终?”
    许诩“……也可以这么描述,这是理想状态。”
    季白淡笑:“很好。继续。”
    他说“很好”的语气,让许诩觉得有点怪,但这感觉一闪而逝,她也就没在意,继续陈述自己的分析
    “但是,许隽的杀人动机不充分。
    第一,他们如果现在是情侣,并没有隐瞒关系的必要。那位神秘情人另有其人;
    第二,就算许隽跟叶梓夕还有我们不知道的感情纠葛。但是,过去的许隽,是一无所有、年少轻狂的学生,可能为爱情疯狂。
    但是现在,多年商业环境的磨砺,让他有了很大变化。他是非常优秀的商人,精于计算、世故圆滑,很少感情用事,‘利益’和‘成就’是他的命根子。就算他对叶梓夕爱而不得,也只会不择手段把人弄到手,或者在商业上报复对方。可是杀人泄愤这种事,既得不到人,又可能断送他拥有的一切,他这么愚蠢冲动的可能性实在很小。
    第三,我认为许隽对本案最大的价值,在于他为什么要隐瞒与叶梓夕过去的情侣关系。就算要隐瞒旁人,但连我都瞒,实在说不过去。这只说明,他肯定还知道叶梓夕的一些事,不能让我这个当警察的妹妹知道,那就应该是违法的事。问清楚这些事,也许会与叶梓夕被杀的原因有关。”
    她说完之后,就盯着季白的脸,试图捕捉到他的表情变化。然而季白一如过往的沉静,令她看不透。
    “我只信证据。他是否无辜,会查清楚。”他淡淡的说。
    许诩点头,刚要坐下,他却又说“不过,从私人情感来说,你的哥哥,我也希望他是无辜的。”
    许诩一怔。
    临近起飞,广阔的候机厅,已渐渐变得人来人往,光影明暗,喧嚣嘈杂。
    季白淡定又闲适的坐在这略显燥乱的背景里,声音醇厚、低沉,不急不缓,深邃的双眼透出难得的温和,俊朗的脸庞也浮现淡淡的笑意。
    许诩站在他面前,与他静静对视,周围的嘈杂仿佛离得很远,她心头温暖安定的感觉悄无声息就涌了上来。
    她有点感激的想他说‘私人情感’,自然是考虑到师徒关系。他的确是位面冷心热的严师。
    季白看着她明显透着儒慕之情的双眼,心想果然这种信号她是完全收不到的……好吧不急,滴水穿石谋定而动,量变会到质变。
    ——
    好消息来得比预想的更快。
    飞机落地,季白刚打开手机,就接到电话。简短通话后,他转头看向落后自己几步的许诩“看来你不能休假了。”
    通道里人来人往,许诩脚步一顿。
    季白目光温煦“许隽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他那天在公司加班到23点,然后跟两个同事去吃宵夜到凌晨。他没有嫌疑,人还在警局,提出要跟你谈。”
    许诩松了口气,脸上浮现笑意。
    季白还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种程度的灿烂笑容,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不过即使如此,她也不像别的女人,没有任何多余的语言和动作,只是静静站着,看着他无声的笑。
    安静又舒服。
    这时许诩的目光中浮现深深的感激——一定是季白第一时间就吩咐人排查不在场证明,许隽才能这么快洗脱嫌疑。
    想到这里,她上前一步,朝季白伸手。
    季白心头微微一荡,这是要拥抱?虽然只是感谢的拥抱,但他自然来者不拒。
    然后……
    许诩双手抓住了他的手,深深的鞠了个躬,语气郑重“谢谢师父。谢谢!”
    ——
    警局的聆讯室只有小小的一扇窗,橘黄灯光照着简单的桌椅、灰白的墙壁,冷硬又严肃。然而许隽一身黑西装矗立在狭窄的窗口,却也显得长身玉立,清俊逼人。
    听到脚步声,他转头淡笑“许诩,你们的咖啡很难喝。”
    许诩不答,兀自坐下来,开门见山“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叶梓夕的事?”
    许隽敛了笑,盯着窗外的夜色看了一会儿,才轻声回答“抱歉,我只是不想提起她。”
    许诩一怔。
    兄妹俩静默片刻,许诩再次开口“好,我理解。你还隐瞒了什么?不管她生前触犯了何项法律,死者已矣。现在只有你说出知道的一切,我们才能找到凶手。”
    许隽深深看她一眼,许诩平静的直视着他。过了一会儿,许隽转身回到桌前坐下,偏头点了根烟,静默。
    ——
    在许隽二十七年的生命里,从没一个人,像叶梓夕这样,让他感觉到生命的热烈燃烧,然后就烧成了灰烬。
    两个人中,他才是更热爱金钱、更唯利是图的那个。他也曾向她许诺,将来一定会用自己的金钱帝国,为她缔造梦想。
    可是她等不起。被吞掉的股份,被吞掉的叶氏,一直像根刺,扎在她心头。而压死骆驼的那根稻草,是临毕业时,有父亲的老部下告诉她,当年父亲病重,如果叶澜远肯卖掉工厂拿钱治病,父亲也许就不会死。
    “阿隽,隆西公司一开始叫隆夕,父亲用的是我的名字。”她这么说。后来就孤身离开,对原属于自己的股份,志在必得。
    再后来许隽自己在商海浸滛,也想明白了,现实中哪有那么多狗血的巧合?把叶澜远放弃救治父亲消息透露给她的,说不定就是叶家的人,龌龊的伎俩,只不过借刀杀人。但是已经晚了。
    “所以……她是为了拿回股份,才回到叶氏?”许诩问,“她都做了什么?这可能与她被杀的原因有关。”
    许隽摇头“我不清楚。只知道她这些年一直在做,但是她从不肯向我透露。”
    许诩又问“你们最近的关系?”
    许隽“她回霖市后,我们有几个晚上呆在一起。仅此而已。”
    “她在霖市有情~人吗?”
    许隽默了片刻“有一次,我下班后一路开车跟着她。”
    然后呢?然后就看到黑色轿车开过时,男人的脸被车窗挡住,身躯挺拔,西装革履。大手紧扣在她腰间,甚至隐约肆意的衣下游走。而叶梓夕整个身体朝圣般的贴上去,他从没见过她那么卑微柔顺。
    “那个人是谁?”许诩问。
    “我不知道。但是梓夕的目标很坚定。我想,她不会做无用功。”
    兄妹俩一问一答间,季白跟几个同事,隔着一道深色玻璃,站在外间。听到这里,赵寒迟疑“他的意思是……”
    季白淡淡道“他的意思是——那个男人,很可能是叶梓夕在叶家的同谋。”
    ——
    给许隽做完正式笔录后,许诩先送他回家。抵家后她刚想返回警局,许隽忽然说“我想看看梓夕死时候的照片。”
    许诩沉默片刻,点头“我拿给你,做好心理准备。”
    许隽对着手里的照片,看了很久。最后用手捧住脸,深深埋下头。
    许诩走进去,伸手将他抱进怀里。感觉到有湿润滴在手背,许诩心头倏地一痛,低声问“在警局的时候我没问你,为什么说,不想提起她?对我和爸爸,也不想说吗?”
    许隽还是没有回答。
    他要怎么跟她这个小姑娘说呢?
    说她从来百炼成钢老谋深算的哥哥,跟那个女人分手后,其实几年整晚整晚睡不着觉,睁眼到天亮?
    还是说听到她死讯的时候,他站在暖气哄哄人声热烈的会议室里,却如同站在空旷的荒原上?
    他抬起头,望着妹妹担忧的表情,笑笑,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了你也不懂。”
    许诩一怔。她想,不,没什么懂不懂的。人生的任何选择都会带来得失,而叶梓夕选错了。
    ——
    这天是叶梓夕死的第三天。晚些时候,结合前期调查情况,以及许隽提供的信息,刑警队再次召开碰头会。
    老吴先汇报了整体侦查情况
    一、外围对可疑人员的大规模搜捕依然一无所获,初步排查流窜人员、歹徒入室作案可能;
    二、已经完整搜查过林安山,依然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痕迹、证据;
    三、从案发当日起,就安排刑警24小时监视跟踪叶家的几个人,目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们的口供暂时也没有漏洞。
    大胡说“目前看来,其他杀人动机都不成立。许隽的话基本可信,我看最大的可能,是叶梓夕暗中报复叶氏的事,被叶家人知道,起了冲突,所以才被杀。”
    “能与叶梓夕结成同盟,对付叶家的,不大可能是叶氏子女?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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