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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督军服不比别的,肩章做得极夸张,刚正威武的样子与温柔慈爱的父亲形象难以融合,总觉得别扭,又有一旁几个军中要员跟随着上了楼,如此重要的军事会议,他居然抱着孩子去。
    曼明不放心,对张妈道“少爷要开会,你去,把孩子抱过来。”
    张妈去了一会,空手而回,看看一旁夫人的脸色,怯懦的道“我见少爷带着小姐玩沙盘呢,他不要我抱,说没事,我就让奶妈在一旁候着,有什么事也能照顾。”
    曼明心下一恶,看向戴春梅,只见她叹了口气,说道“算了,由得他去。”
    几人默默吃饭,忆妃心里不痛快,可婆婆没离席她是不敢离席的,只得撑到最后,戴春梅搁了筷,她也才跟着离席,说不舒服,上楼躺躺,曼明刚吃饱消消食,同四少奶奶到她房里略坐坐。她自己倒还好,只是四少奶奶挺高兴,拉着她兴奋地道“你没瞧见忆妃的脸色都胀紫了,看她还嚣不嚣张,仗着生了儿子就这么跋扈,哼,跟别人没生儿子似的。”
    话说完方才想起失言,愧疚的望着她,“我……曼明我不是有意,女儿挺好,要不是妈这样逼着,我定是想个女儿,若是我怀第二胎,希望是个女儿。”
    曼明笑笑,“儿女双全自然是好。”
    忆妃这里关了门,独自生闷气,烟雪进来,看见眼前一个黑影飞过来,听见里头骂道“你别过来,还来做什么?你心里就只有许曼明和她的女儿。”
    烟雪知道她以为自己是七少爷,捡过地上的枕头,走到床边,叫了声少奶奶,把枕头还放到床上。忆妃翻个身见是她,脸上又羞又恼,沉着脸不说话。
    烟雪道见屋子里一团糟,妆台上的东西都扫到地上,狼藉一片,她弯下腰一一收拾好,忆妃坐着愣愣的出神,想到刚刚他看她近神态她就心疼,他从来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过自己,她也罢了,他对她的女儿那样好,还抱到书房,印象中,他很少抱天佑,只有那一次,妈从承州回来,召他回家大家团圆吃饭,她抱着孩子去给他瞧,他这才抱了抱他,那也只是一会,孩子哭闹,他就不耐烦的叫奶妈抱走了,那时候许曼明还没回来。
    忆妃心里长叹,那时候多好,许曼明,你为什么要回来?你怎么能回来?她坐起身,看着烟雪,烟雪正在收拾东西,不防身回过头见她直盯盯望着自己,也惊了一惊,“奶奶,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忆妃道“我问你,上次去巡捕房告发,你确定没人认得出你?”
    “确定,奶奶放心好了。”
    忆妃还是不能放心,曼明回来了,若是被她知道是自己告发的他,传到赵承颖耳朵里于她不利,就算现在仗着儿子,他一时耐何不了她,可让他知道她有这样的心机跟手段也是她不想看见的。
    到下午,曼明便辞了赵夫人回家去,她叫张妈去把奶妈跟孩子找回来,却见赵承颖也跟着来了,静恩已经他怀里睡着了,曼明道“给我罢。”
    赵承颖道“还是我抱着,要睡一路呢,仔细你胳膊麻。”
    曼明诧异的道“你下午不是要开会?”
    “不开了,也有阵子没回去了,我跟你一起回去。”
    曼明看看他,没说什么。两人坐上车,看车子缓缓启动,无声的滑向远方,这样安静的气氛,竟然觉得好陌生,他们有多久没有一起出门了?上一次还是一年前罢?那时候是做什么她也忘了,太久远了。
    “想什么呢?”他突然道。曼明回过神来,“没什么,最近军中怎么样,忙吗?”
    赵承颖长叹了口气,“几个元老仗着立有军功对政务上横手指脚,倚老卖老,稍有不快就说连你父亲在世时也对我礼让三分,叫人心烦。”
    曼明道“你这么年轻作了督军,他们气不过也是有的。”
    “我何偿不知道,只是他们玩得太过分了,一次顺从也罢了,长此下去,我会变得很被动。”
    曼明虽不参与政治,但历史书也看过不少,少年皇帝新参政,太后垂帘大臣摄政的戏码常演,知他辛苦,有些话不想逼他,可事到如今,少不得再问一句,“我父亲的事怎么样了……”
    赵承颖的脸色变得凝重,低着头,良久不语,曼明道“是不是不好?”
    赵承颖道“再给我点时间,这帮老头子太难缠了。”
    曼明心里有些失落,别过脸看着窗外街景,赵承颖将她揽进怀里,曼明挣扎了一下,轻轻靠在他肩上,感觉头顶有热热的鼻息呼出,他的语声沙哑而沉重,“再给我点时间,曼明,我一定把父亲救出来。”
    曼明歪着头,大概是这样的姿势维持得久了,只觉得嗓子里发痒,眼眼红红的,一出口才发现声音哽咽,慢慢说声,“我知道。”
    他加重手中力量,将她紧紧揽在自己怀里,抱着女儿跟她,赵承颖头一次觉得这天下还有什么事能叫他这么为难,他这辈子从没求过谁,可是如果他开口求他们,他们能放下这件事不再追究的话,他愿意去开口,只是事情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车子走到一半,路过一片老式的街区,临街的房子是荷兰人建的欧式风格,曼明看见一片熟悉的窗口,那是她曾寄居的地方。赵承颖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并未发现特别之处,也便没放在心上。
    回到家,曼明让奶妈抱静恩下去睡觉,她也进房换身舒适的衣服,在衣帽间里挑了件宽松的两件式唐衣换上,一边系着扣子一面走出来,抬头看见赵承颖站在那里,脸上红了红,转过身道“你最近越发叫人捉摸不透了,总是这样不声不响的作什么呢?”
    赵承颖就喜欢看她脸红的样子,过去从身后抱住她,“我进自己的卧室,还需要敲门吗?”
    他的唇帖上来,手也开始不安分的在她胸前乱摸,曼明别过脸,自她生过孩子就一直不肯让他碰她,太多长时间没有碰过彼此,突然的亲呢叫她觉得有点别扭,“你今天下午没事吗?不是说很忙吗?”
    “你想让我走吗?”他呼出的热气呵在她敏感的耳垂,他嗓音嘶哑,她身上香甜气息挑起了他的欲望。
    曼明只是躲着,这种时候,总不能推他出去,从前还能说身子不适,现在说什么呢?总不能叫他知道她没准备好接受他。半推半就的被他抱到床上,双手揪着被子,赵承颖撤开身脱掉自身上衣服,再次压上来,曼明双手隔在两人中间,“承颖,我有话同你说。”
    “你说……”
    “今天奶奶给静恩取了表字,叫嘉怡。”
    “奶奶年轻时是有名的才女,她取的名字,错不了,哪个怡?”
    “怡情的怡。”曼明说完就后悔,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赵承颖果然抓住她不放,笑呵呵的将手伸进她衣服里戏弄着,“怡情宜时,正在当下。”他用另一只手解她衣纽,唐家的盘扣是用珍珠做的,扣眼又缝得细小,他试了几次不成功,额上几乎出汗,急得索性扯开,裂泉声过,曼明刚刚还好端端的衣服已经撕成两半,被他扬手扔到地上,曼明气得怒目圆睁,还没发火,他倒先生气了,“什么扣子鱼滑似的那么难解,以后别穿了。”最后一声湮为浓浓的叹息,消失在她柔软的胸前。半晌,突然抬起头来问一句,“静恩的奶不会不够吃罢?”
    曼明脸红得几乎滴血,一脚踹开他,赵承颖也笑,厚颜无耻的重新帖过来,不顾她的反抗将她压在身子底下,去除她身上最后一丝阻碍,慢慢将身子推进去,感觉到里面的干涩,他缓下作动,低头亲吻她的唇,曼明疼的皱眉,在心里想,或许男人便是这样,他的心疼是有度的,比如他要你,既便知道你会疼,还是要!有些事,他即便知道你会难过,还是会做。
    连着几日,赵承颖天天回来,曼明不好再问他父亲的事,只是闲暇时见他独自一人坐在灯下,愁眉不展的样子,心想,或许他当真是为难罢,只是事到如今,她能救谁呢?
    曼明回来以后一直没有跟王芸佳见过,知道先前住处被抄查了,现在军中有人中调和,又将祖宅还给了她们,其余产业均已充公,现在王芸佳带着曼君的姨奶奶们住在那里,原先的军哨已撤下了,车子一路畅通无阻来到门前,下了车,见家里人丁不见,只门口一个老门房还坚守在那里,院子里的花草也没人修剪,看上去萧条破败。曼明一阵心酸,想不到她许家竟沦落至此。
    进到客厅,迎面一只杯子飞了出来,差点砸着她,曼明闪身躲开了,张妈也吓了一跳,抬头见客厅里乱糟糟的。像刚被打劫了,东西砸了满地,桌子也叫推翻了,两个穿着妖艳的女子揪着头发在里面厮打着。曼明皱皱眉,想必这就是老三那几房姨太太,客厅一侧的落地窗前透着一些阳光,沙发里坐着个人影,曼明走进去,才发现王芸佳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见她们打架也无动于衷,面如死灰的样子叫人担忧,曼明对张妈道“你去,把她们拉开。”
    张妈虽然有些胆怯,可还是过去喝道“你们快住手。”
    两个人仿佛这才看见她们,其中一个认出是许曼明来,扔下那一个冲过来道“呦,督军夫人来了,我是你四嫂子刘月香。”
    另一个穿蓝衣的讽刺的冷笑道“什么四嫂子,真会往自己脸上帖金,不瞧瞧自己什么模样,许老四能看上你?是四姨奶奶。”
    刘月香也不甘示弱的叫嚣道“你还不是一样的姨奶奶,得意什么,你若看不惯在这里做姨奶奶,你也像老大老三那样卷铺盖走呀?大名鼎鼎的云千雪,在上海滩百乐门做交际花时不是认识了那么多公子哥吗?怎么?现在听说你落魄了?不要你了?”
    一句话戳中云千雪的痛处,当即一甩手,要过来扭打,曼明喝道“都住手。”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两人住了手,同时望着她,曼明道“张妈,送她们上楼。”
    刘月香与云千雪对视一眼,想要顶嘴,却见她崩着脸一言不发的样子,想到她现在是督军夫人,日后少不得麻烦,又不敢得罪,如此心下暗暗计较着,竟真的听话上了楼。
    ☆、079突然有些可怜她
    曼明走到窗边小客厅里,屈身在沙发上坐下,王芸佳也不看她,呆呆的望着窗外的小花园,目光凄凉。
    天气渐渐暖了,她只穿了一件半袖中衣,头发也没过多打理,脸上没有上妆,苍白惨淡的一张脸,眼窝乌青,面前的茶杯里放着几片茶叶,早已凉透,曼明叫了几声,没人答应家里服侍的佣人也几乎都走光了,格外萧条,好半天才有一个老妈子从后面跑出来,“太太什么吩咐。”
    曼明道“去厨房烧些热水来。”
    老妈子道“我还要洗衣服,等一会才能烧,太太先将就一下罢。”说着就跑走了,曼明诧异得睁大眼,无言心对,王芸佳却低头笑了,“不必叫了,没钱是使不动她们的,没得给自己弄得下不来台。”
    曼明只知道家里祖产归还,想着王芸佳这些年应该体己颇丰,但不知道竟沦落到如此地步,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
    王芸佳总算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她衣着光鲜,犹如从前,而自己已经落到如此下场,心里一阵难过,想来她王芸佳一世竟是个没福的命,那些年在外面受得委屈倒倒也罢了,好容易熬到正房,以为得见曙光,不想却是这样。
    曼明想起之前那两位,问道“她们……都是三少爷的姨太太?”
    王芸佳不出声,算作默认,曼明道“我瞧着并不像是肯安份过日子的人,不如给些钱打发出去算了,省得在家里闹心。”
    王芸佳道“我也正是这个意思,只是一时拿不出钱。”
    曼明道“我会叫人送钱来的,无论如何先安顿下来,二哥呢?没在家里陪你?”
    提到二儿子王芸佳更来气,“那个吃里爬外的东西,一见家里落魄就投靠丈人去了,先还肯拿钱回来,后来就再不来了,我看,一定是叫施佩荣那chang妇挑唆的,要不然,我自己养的儿子,怎么能连娘都不要了?”
    女人便可悲在此,以为亲手养大的孩子,无论如何都不会抛弃自己,疏不知,若不是他自己抱着这样的心思,别人又能说动几分呢?曼明怕点破了她伤心,只得挑些无关要紧的道“二哥的洋行生意一定很忙,一时照顾不来也是有的,你不用担心,现在我回来了,定是不会叫你过不下去的。”
    王芸佳灰黯的眸子闪过一道光亮,看着她,眼睛里渐渐浮上雾气,声音哽咽的道“我养了两个儿子,想不到最后还不敌别人的孩子对我好。”
    曼明年轻时因为母亲对王芸佳有些恨意,后来父亲将她扶了正,她与她的关系也不是很好,可是现在家族凋零,三哥又遭遇不幸,父亲回来总要有个照顾的人,王芸佳再不好,好歹替他生了两个孩子,就算将来养老,彼此有个伴也好。
    张妈去厨房洗了两个杯子,找个只壶烧些热水提出来,又在柜子里翻出一个旧茶叶罐,里面茶叶已见底,尽剩此渣杆,挑挑捡捡泡了两个茶端出来,看看天快中午了,请示道“少奶奶,中午在家里吃饭吗?”
    曼明想也没吃饭的心情,何况家里什么都没有,于是道“不必了。”她自随身带的包里取出一张百元的银票来推到她面前,“出门带得不多,你先用着,回头我再让人送来。”
    王芸佳默默点了点头。
    从家里出来,坐在车里,曼明心时很不是滋味,想想父亲还在狱中生死未卜,心里便更难过。此时正是午时,车子走到街市,人潮多起来,通行困难,司机一边鸣着喇叭一边抱怨,曼明朝外看了看,人群匆匆,小贩们沿街叫卖很是热闹,但这些热闹都与她无关,郁闷的靠在窗子上,突然,她眼睛一亮,忙叫停车。
    司机把车在街边停下,曼日跳下车,那人正准备进了一家店面,她叫住她,“霍小姐。”
    霍丁丁疑惑的转头,看见是她,脸上浮现一抹复杂的表情,朝店里看了一眼,似有顾忌,但很快便又扬起她一贯的明丽笑颜,“大姐,真巧,怎么在这里碰见?”
    曼明道“是啊,我也没想到。”
    霍丁丁过来道“许久没见,我们找个地方坐坐罢。”
    两人来到隔壁的的咖啡厅,待坐稳,曼明道“这近一年来发生了很多事,一言难尽,我跟宇痕当时几乎同时落难,他出去后就没再回来过,我不知道他的情况,几天前才听说宇痕原来一直被关着,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今天我回家姨娘说宇痕跟二姨娘都没有消息,你可有跟他联络?”
    霍丁丁用勺子轻轻搅着咖啡,“大姐,宇痕现在跟我在一起,你不用担心,他很好,伯母已被我转移到了安全地方暂住着,过两天宇痕会跟我回北平。”
    曼明急地问“他现在人在哪?”见她脸上略有迟疑,她道“不方便说吗?”
    霍丁丁道“倒也不是不方便说,只是现在非常时期,不瞒你说,我救他出来花了好大功夫,现在虽说人是出来了,可到底还是北铭军的地界,你又是督军夫人,当然,我知道你不会加害宇痕,只是……我想还是把他隐藏起来的好,等到什么时候方便了,我一定带他来见大姐。”
    曼明点头,表示理解,“此时确实不宜张扬,只要他没事就好。”顿了顿,突然觉得有些伤感,这个四弟与自己一向投缘,原以为姐弟情份至深,没成想,也就要这么散了。而最让她难过的还是,父亲有难,新娶的姨太太跟继子,就迫不及待的抽身了,真是世事无常啊,若是叫父亲知道现在许家的情况,一定很伤心。
    霍丁丁思索一番,放下杯子道“大姐,有一事我想今天告诉你。”
    “你说?”曼明抬头看着她。
    “我跟宇痕要结婚了。”
    曼明一诧,随即笑开,“这是好事啊,恭喜恭喜,霍小姐,我家宇痕能娶到你真是好福气,我替他开心。”
    霍丁丁脸上一红,笑道“也是刚决定的事,他在这边显然是待不下去了,跟着我去北平,总要有个名头,不然我父亲那人也很倔,跟我结婚后,我家里会给他在军中安排职务,只是……”
    她有些为难的看着她,“只是日后他就是东晋军的人了,与大姐来往会有诸多顾忌,怕不能像从前那么亲近了。”
    “你多心了,我们妇道人家,对于政治军事我一点都不在乎,宇痕是哪军的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平安开心就好,也劳你代我转告宇痕,他跟二姨娘无论做什么决定,我想,父亲都会理解的。”
    霍丁丁听着她的话,心里有些复杂,这个许曼明她一向戒备,宇痕跟她的关系并非四弟与大姐那样,她也曾经很嫉妒她,可是现在,她却觉得她很可怜,她还不知道,她的父亲就要被她的丈夫下令枪决了。
    丁丁几次想要告诉她,最终都忍住了。两人出了咖啡厅,挥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消瘦,突然有些不忍心,追上去道“大姐。”
    曼明回身驻足,对她露出明媚笑容,“怎么了?”
    丁丁心里一阵发酸,“大姐,凡事要放开。”
    说完,她就转身跑走了,曼明目送她离去,回想着这句漠明奇妙的话,一直不得其解,要放开,要看开,最近好像大家都在劝她看开。
    正出神,张妈过来请道“少奶奶您出来老半天了,快回去罢,司机还在等着呢。”
    曼明只好暂时放下心事,“我们走罢。”
    回到家,意外的看见赵承颖在,抱着静恩在客厅坐着,曼明脱了披肩交给下人,一面走过去,“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静恩看见她,咿咿呀呀叫着,曼明伸手将她抱过来放在腿上,见她脸上一团黑,像是墨迹,衣服上也全是饼干碎屑跟饮料渍,地上也是一片狼藉,沙发上扔得到处都是玩具,不禁皱眉道“孩子让你带一天,都快成小乞丐了。”转身叫奶妈过来,“抱小姐下去洗干净换身衣服。”
    赵承颖长腿一跨搁在桌子上,“小孩子嘛,那么娇气做什么。”
    “你以为人人像你,静恩是女孩。”
    “女孩怎么了,我赵承颖的女儿说不定还能做女督军呢!”
    曼明戚一声,“得了,反正你有现放着的儿子继承大统,我们静恩才不要趟浑水。”
    ☆、080、是我对不起她
    “女孩怎么了,我赵承颖的女儿说不定还能做女督军呢!”
    曼明戚一声,“得了,反正你有现放着的儿子继承大统,我们静恩才不要趟浑水。”
    两人拌了几句,突然沉默起来,曼明低头收拾着那些乱扔的玩具,赵承颖看着她,叫了她一声,曼明头也不抬的道“好端端的,有什么话就说,连名带姓叫什么?像是审犯人似的。”
    她心情不好,只是抱怨,他却也不生气,静了半晌道“我们出去转转罢。”
    曼明看看天道“我走了一天也乏了,改天再转罢,况且现在外面起风了,没什么好转的。”
    “我是说,我们出城,去别的地方,到凌江别墅住几天,或者,你想去哪里说个地方。”他看着她,眼神中有某种急切,热情,执着或者真诚?曼明怔怔地看着他,“怎么突然想出去游山玩水?你军中不是很多事吗?”
    “都可以先放一放。”
    曼明重新低头整理着玩具,将一件小棉被拿在手里叠了又叠,“承颖,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赵承颖一愣,笑着道“没有啊,我只是觉得……这段时间你心情不好,想带你出去散散心,等我们回来,一切都好了。”
    曼明听出他话里有话,问道“可是父亲的事有着落了?”
    赵承颖看着她的眼神,无法欺骗她,但还是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曼明长舒了一口气,“这下就好了,我就放心了,承颖你不知道,今天我回家去,看见姨娘很可怜,一个人住一幢宅子,值钱的东西全叫三哥的姨太太们偷光抢光,卷包跑了……”
    她絮絮叨叨跟他说着,赵承颖一个字都没有听清,他听是看着她,她说话时神彩飞扬的表情,时而忧虑的皱眉,但很快又恢复好心情,他怎么能告诉她?他开不了口,更不愿叫她知道事实,或许,她不知道会更好些。
    只要过了这一段时间,一切都会好的。
    晚上她似乎很开心,特地吩咐厨房多备了些菜,很久不喝酒的她开了瓶红酒,他见她高兴,就陪着喝了点,许是晚上喝得有点醉,她上楼便睡了,赵承颖披了件衣服悄悄起来,他走下楼,张少恒已经在那里等他多时了,“督军,大少爷叫我来告诉您,一切都已安排好,许司令的行刑现场,到时赵正邦,袁永昌,陈保定三人在现场执行,跟着的人也有限,我们已做好了埋伏,到时候将他们一举控制。”
    赵承颖点点头,脸上并无过多喜悦的表情,慢慢走到院子里的凉伞下。少恒见他不说话,他也不敢冒然打扰,只是默默的跟着。
    赵承颖问“有烟吗?”
    少恒忙摸摸兜,给他掏了盒烟,赵承颖在椅子上坐下,披在肩上衣服掉在地上,他也不管,点了根烟,慢慢抽着,缭绕的烟雾里,他五官模糊不清,唯有那双眸子在黯夜里闪着晶亮的光。
    赵承颖道“坐罢。”
    少恒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在他对面坐下,脊背依旧僵挺着。
    他不说话,只是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烟抽完了便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不变,直到天色渐明,天边泛起鱼肚皮,他直起身子,长长出了一口气,抑头看着天边的云霞,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笑意。“那天,也是这样的时节,合欢花开,天上下着细雨,她就在合欢树下,穿一条雪白的裙子,半夜三更的在路边站着,像个女鬼,我开着车走近了,才看清她在哭,再后来,母亲给我安排了婚事,拿照片给我看,我一看到是她就笑了。相亲的时候,她穿了一件藕荷色旗袍,我很少见有女人穿素色旗袍好看,她穿得格外好看,她不像别的女人,别的女人见了我,总有几分矫情,结婚后她也是这样,对我不冷不热的,是我对不起她。”
    少恒听他讲起这些私密事,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赵承颖独自坐了一会,起身道“你回去罢,告诉大哥,一切按原计划执行。”
    “是。”
    ◇◆◇
    曼明一早起来,就被赵承颖催着开如收拾东西,她在镜前梳妆,自镜子里对正在衣柜里取衣服往箱子里装的翠竹道“不必带得太多,去住天就回来了。”
    翠竹道“少爷说那边夜里天寒,要带大毛衣服。”
    曼明忍不住道“这才几月,天马上就暖了还带什么大毛衣服,难不成在那边住到冬天不成?”
    翠竹不再说话了,只是默默整理着衣服,照样把大毛衣服放进去,曼明看见,回头看了她一眼,也懒得再说,这丫头一向对她不满,赵承颖的人她是使不动的。
    她匆匆擦了些粉,起身走到隔壁婴儿室,奶妈已给静恩穿好衣服,旁边放着两个大包袱,里面一应四季衣服都有,曼明想这又是赵老七的主意,见都收拾好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先下楼,赵承颖已等得不耐烦,先坐在餐桌上,拿了一块面包嚼着,食不知味。
    曼明过去坐下,佣人过来询问“少奶奶,今儿早上有咸蛋粥,您要喝粥还是牛奶。”
    “粥罢。”
    佣人给她盛了一碗放到面前,曼明道“不过去住几天?你叫带那么多东西做什么,跟搬家似的。”
    赵承颖没理她,只道“快吃,吃完走,要赶半天路呢!”
    见他这样,曼明也懒得再跟他理论,闷闷的喝了粥,阿兰端来补药来,“少奶奶,该吃药了。”
    曼明身子早好了,只是一直吃着灵芝洋参之类的补品,大夫说她产后身子虚加上那半天关在牢里,身子湿气重,需得补上大半年,连着喝了几个月的药,又苦又涩,见了那碗药,曼明不由的把眉一皱,“我都好了,药就停了罢?”
    赵承颖道“再吃一阵子。”突然想起来,“阿兰也去凌江,一会你也快点收拾一下跟着走。”
    阿兰愣了一下,随即答应下来回房收拾东西。
    等曼明用过早饭,一行七八个人,连带行李车一共五六部,浩浩荡荡向凌江出发,出了租界,车子一直朝城外方向走,曼明朝外看了看道“人群都往一个方向跑,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赵承颖淡淡的道“民间杂耍一类的罢,老百姓就是爱凑热闹。”
    曼明听他这样说,更加感兴趣,“好久没看天桥杂耍了,不如我们过去看看罢?”
    赵承颖道“回头我请一班子让他们到家里,演给你一个人看。”看她脸色不好,他又解释道“我们这几部车呢,又有这么多人,孩子也在,这两天城外饷马猖獗,还是不惹不必要的麻烦为好。”
    曼明听他这样说,也不再坚持,闷声在车里坐着。
    车子走了一会,越走越荒凉,不像是平时走的那条路,曼明看了看道“不是去凌江吗?怎么走这里?”
    赵承颖道“前面那条路不太平,这里安全。”
    曼明不再问,仰在椅靠上阖了眸小睡,待她醒来已经到了,屋子里留了两个人负责打扫,一应东西都齐备,佣人尽心,大概是知道今天要来,格外收拾了一下,曼明看见床铺都是全新的,楼下客厅的沙发也换过,连婴儿室都备好了,真看不出,他倒也有想事情这么周全的时候。
    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从楼上下来,见赵承颖在门口正同张少恒说着什么,看她下来,挥手让他先下去了。
    曼明道“你有事就先走罢,不用管我,这里一切都好。”
    赵承颖走过来道“没事,我让他们去处理了,说了要陪你的。”
    曼明看了看他,总觉得他这一两天有些怪怪的,只是说不上来是哪里。
    凌江风水宜人,空气又好,许是换了新环境,静恩有些不适应闹肚子晚上不肯睡,曼明与奶妈轮换着整夜守着她,找大夫抓药,小孩子不敢下过重的剂量,只是温和疗法,直病了三天才好,曼明也熬瘦了。
    看着静恩安静熟睡的样子,她舒了口气,交待奶妈半夜起来再喂次药,坐得久了,起身的时候头有些晕,差点栽下去,奶妈吓得道“少奶奶,您没事罢?”
    曼明摆摆手,“没事,好生看着,我先回房睡会。”
    “是。”
    从婴儿室出来,曼明觉得身子发重,抬脚似有千斤压着,扶着墙慢慢往回走,长长的走廊洒着昏黄的灯光,走到楼梯口时听见下面似乎有人窃窃私语,这两日静恩病着,厨房里的人也没睡好,随时备着准备宵夜跟开水,倒也着实累了。
    ☆、081、绝不原谅你
    今天静恩略好些,也不必全都醒着待命了,她走下去,打算叫她们也收拾一下早点睡去,忽听着那边不知谁说了一句许司令,曼明不由的放缓脚步。
    “这事你可不要乱说?叫少奶奶知道了不得。”
    “我哪会那么不懂事,只是觉得少奶奶挺可怜的。”
    “唉,谁说不是呀,只是能有什么办法呢!算了,我们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说话的这人是凌江别墅的住家用人,一直留在这里看家的三军媳妇。穿件粗布蓝褂子,大脸盘,颧骨潮红,同她说话的是宣城那边大厨房里的张大新,跟着过来做饭的。
    两人沉默下来,忽听那边咚的一声闷响,对视一眼,朝那边走过去,还未转过拐角,就见红地毯上一只长颈花瓶犹自滚到脚边,两人站住,首先看见一双水红色的拖鞋,目光慢慢往上,才看清是许曼明,均是一愣,她一声不响的站在那里,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她们刚刚说的话可听到多少?
    三军媳妇一时心里没主意,朝张大新看了看,他也是忐忑,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心里只后悔,不该多嘴,恨不得立时抽自己一个嘴巴子,这要是让七少爷知道了,还不扒了他们一层皮下来?
    颤颤巍巍站在那里,也不敢动。
    许曼明只觉得身子浑身发抖,全身的血液逆流,喉咙里似有千万斤沙子,想要说话,却发不出一个字,人难过至极时,反倒是没有泪,她眼睛干涸,灯光下,她久不睡觉的眼睛通红,布满了红血丝,定定的样子,看上去格外吓人,独自静了一静,返身往楼上走。
    三军媳妇叫了一声,“少奶奶。”
    曼明驻足,头也不回的道“今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退下。”
    “是,是!”三军媳妇口里答应着,双脚却不曾挪动一分,待她的身子上了了楼进了卧室,她方才长出了一口气,拉住张大新道“这可怎么办?少奶奶全听去了,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呢。”
    张大新自己也没主意,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卧室一片昏暗,未开灯的房间,只有窗口透过的月光照亮屋子里大至轮廓,赵承颖睡得昏昏沉沉,感觉屋子里有异样,他睁开眼,朦胧的视线中一个黑影,他的睡意一下子醒了过来,一管洞黑的枪口对着自己,身后影影幢幢,握枪的人,他再熟悉不过。
    “曼明……”他低低叫一声,声音仿佛不是自己,远得听不见,耳边只有咚咚的心跳声,用余光扫了下当前地型,开始寻找脱身的办法。
    “别动。”曼明双手握枪,向前迈了一步,直抵他眉心,“我没时间跟你费功夫,我只问你一句话。”
    赵承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什么?”
    “我父亲……现在人在哪里?”说到最后几乎哽咽,但她强忍住了,头疼欲裂,心口也像是被人撕碎了一般,撕心裂肺的痛,从来不知道,原来心真的会痛的,赵承颖赵承颖,她多希望他说不是,一切都是误会,可是看到他迟疑的表情,她知道一切无可挽回,握枪的手微微颤抖着。冰凉的枪械烙着她的掌心,食指扣住板机,却怎么都按不下去。
    不是不会开枪的,这只握枪的手,曾经被他帖在心口温暖过,替他抚育过女儿,然而,现在却要朝他开枪。曼明深吸了一口气,想笑,眼泪却忍不住掉下来,“为什么?”
    “曼明,你听我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她笑,月光下的脸凄楚无比,看着她,他的心犹如刀割,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可是当这一天来临时,还是叫他方寸大乱。
    他试图从床上起来,身子刚一动就听见砰地一声响,耳边掠过一阵风,子弹擦着耳朵飞过去。她的枪法还是他教的。她一向有这项天赋,只是他没想到,有一天她的枪会对准了自己。
    赵承颖重新坐回床上,朝她举起手,“好好,你别激动,我不动。”
    “回答我。”她一字一句的问。
    他避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顿了顿道“曼明,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发誓,如果我有办法,我一定会救父亲出来,可是你知道……那件案子到现在都没有证据,人证物证都没有,赵正邦,袁永昌,陈保定咬死了要致父亲于死地,否则就发兵逼城,你让我怎么办?”
    曼明发笑,“到现在你还口口声声叫“父亲”你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赵承颖,你怎么对得起我?”她情绪激动,枪直指他眉心,开了保险,听见喀嚓那声响,赵承颖闭了眼睛,等着她扣动板机。
    但是却没有,她犹豫了。
    她的犹豫叫他更加难过,双手覆上她的,感觉到她手指的颤抖,“曼明,如果我死了可以叫你心里好受一点,我愿意。”
    曼明仰天长笑,深更半夜听起来格外吓人,赵承颖心如刀割,“曼明,你别这样……”
    突然,电光火石的一瞬,枪响了,赵承颖睁开眼,并没感觉到身子哪里疼痛,却见许曼明的身子慢慢朝后倒了下去,在她倒下去的身后是拿着枪站在门口的侍从官,枪口犹自冒着青烟。不知是谁开了灯,屋子里一下子亮了起来,许曼明身子下面流出鲜血的红,她睁着眼睛躺在那里,呼吸急促,却一动不动了。
    “保护督军。”门口一下子涌进许多人将屋子牢牢包围。
    赵承颖的大脑一片空白,足足愣了十秒才啊的叫了一声,跳下床去,将她抱起来,“曼明,曼明……是谁开的枪……”
    侍从官一时慌张,单膝跪地道“督军,是我,卑职甘愿受罚,只是身为侍从官的职责是保护督军……”
    不等他说完,赵承颖发了狂,拨枪朝他连开数枪,侍从官圆瞪着眼睛,到死?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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