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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黄护士长期照顾小光,爱护小光的程度不下于樊嘉士,亦同样悲伤。
    樊嘉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黄护士红着眼眶看着梁萱若,梁萱若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两个女人的心情此刻是一样的。
    “这是小光要给樊先生的卡片,麻烦你帮我……”黄护士将卡片交到梁萱若的手里,自己则跑到旁边去哭。
    梁萱若看着手上的黄|色信封,突然觉得它好沉重,重得她都快拿不住。
    她慢慢将卡片递给樊嘉士,樊嘉士慢慢地伸手接过卡片,一切动作和过程都是如此缓慢,有如电影运镜。
    最后,卡片定格在樊嘉士手上,他看着黄|色信封上的稚嫩笔迹,双手竟忍不住发抖。
    他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把卡片从信封中抽出来,看见卡片上的图案及文字,手颤抖得更厉害。
    父亲节快乐!
    这几个大字,再加上一根烟斗和几颗零散的星星,就构成整张卡片的主体,樊嘉士虽然不抽烟斗,却仿佛看见小光偷偷将烟斗藏在背后,打算在父亲节当天送给他的模样。
    小光!
    梁萱若在看见卡片上那一行文字以后,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怕自己会控制不了情绪嚎啕大哭。
    樊嘉士试了好几次,才能顺利翻开卡片,小光稚嫩整齐的字迹赫然映入他们的眼帘。
    樊叔叔,谢谢你对我这么好,还有我无法参加你和水果姐姐的婚礼很抱歉,希望下辈子能当你的儿子。
    小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写下这张卡片,可能昨天他们转身离开医院的同时,他就拜托护士帮他买了这张空白卡片,因为父亲节已经过了,所以他只能自己画,并且写下最后的留言给他最爱的樊叔叔。
    樊嘉士不知道他的眼眶已经泛红,他只知道自己的身体一直抖、一直抖,怎么都停不下来。
    “嘉士……”梁萱若伸手碰他的脸,眼神跟他一样忧伤,他们两个人都想不到昨天小光还笑着说再见,今天就撒手离开人间。
    樊嘉士慢慢地转过头看梁萱若,她的眼睛早已蓄满泪水,如小溪一般倾流。
    从六岁以后樊嘉士就没哭过,早已经忘了眼泪的滋味,他只怕自己会崩溃,在梁萱若的面前哭得像个小孩。
    他不想丢脸,于是拍掉梁萱若的手,转身快步走出病房,梁萱若连忙追出去。
    “嘉士!”她好不容易愿意喊他的名字,却是在这么悲伤的时刻。
    “别过来!”他已经悲伤到没办法感受亲密的喜悦,事实上,他现在什么都感受不到,连小光的脸都变得好不真实。
    泪水模糊了梁萱若的视线,樊嘉士的肩膀是如此宽阔,却又如此孤独。这一刻,他是全世界最孤独的人,却是他自己造成的,因为他拒绝任何人伸出援手。
    “你可以不必孤独的,只要你肯敞开心胸,我就在你身边。”她做最后一次努力,因为她是真的想帮他,不想他就这么一直孤独下去。
    樊嘉士的肩膀因为她的话变得僵直,他的背宽阔到好像足以容得下全世界,事实上他连她的关心都接受不了,只能关在自己的世界承受孤独和哀伤。
    梁萱若在他背后足足等了好几分钟,樊嘉士依然僵着身子,一句话都不肯说。
    她死心了,他不可能回应她的关心,就算她再等上一千年也一样。
    梁萱若转身一步一步远离樊嘉士,医院的长廊看似没有尽头,只有她的脚步声回响其中,既寂寥又孤单,一如人世间的生死。
    忽地,她的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樊嘉士展开双手,在走廊的尽头由梁萱若的背后抱住她,脸埋在她的肩膀哑声说。
    “好痛。”他痛到几乎不能呼吸。“我的心,真的好痛。”
    梁萱若停下脚步,眼睛直视正前方,不敢相信他真的对她敞开心胸,即使只有一小条细缝。
    “嘉士!”她转过身紧紧抱住他,两颗跳动的心,在这一刻融为一体,共同为逝去的年轻生命哀悼。
    樊氏别墅的壁炉,火焰熊熊,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烧柴声,整体感觉相当温暖。
    梁萱若头斜靠在樊嘉士的肩膀上,注视着跳动的火焰,祈祷这份温暖能够传给在天国的小光,为他驱逐在人世间受的伤。
    “我还记得第一次与小光见面的情形。”樊嘉士注视壁炉里的火焰,飞舞的火焰在他的眼底不断变换颜色,一如随风飞舞的彩带,生动而美丽。
    梁萱若静静聆听他说话,仿佛她是神职人员,随时接受信徒告解。
    是人皆迷惘,樊嘉士也一样,同样看不透生死,都需要有人帮忙。
    “那天,我应公益团体的邀请,到孤儿院探望小朋友,本来只是为了帮集团做形象宣传不得不出席的活动,没想到却意外遇见小光。”他将回忆拉回好几个月前。
    那天他和平时一样行程满档,只有一个钟头的时间可以在孤儿院里逗留。孤儿院院长为了争取集团赞助,特别将孤儿院里里外外都系上漂亮的彩带,企图让他留下所有院童都过得很幸福的印象,只求从他的口袋掏出钱。
    他非常清楚院长的目的,心里也有所盘算。他随便参观了一下孤儿院,打算捐一笔钱就算了,就在他结束参访行程前,看见缩在角落的小光,他睁着一双大眼,好奇地打量着他。
    “你应该有注意到小光跟我长得很像。”他说。
    梁萱若没见过樊嘉士童年时期的相片,猜不出他小时候长什么模样,仔细想想小光确实跟他有几分神似,只除了小光很爱笑,他却老是绷着一张脸,但说不定小时候他也很爱笑,只是长大变严肃了。
    “我不自觉的受到小光吸引,和小光接触以后发现自己跟他很合得来,请支持群聊独家,因此决定长期赞助孤儿院。”本来他只是想捐一笔钱了事,但因为小光,他成了孤儿院最有力的支持者,每个月都固定捐给孤儿院三十万元,对孤儿院的营运有很大帮助。
    “小光很可爱,我能了解你的心情。”她也曾经是孤儿院的院童,成天巴望着被好人家领养,但始终只是一个梦想。
    “不,你不明白。”他淡淡自嘲。“我之所以会那么喜欢小光,除了他很可爱,长得跟我很像之外,还有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她很好奇。
    “我想找回逝去的童年。”在还没回到樊家之前,尽管身处的环境很糟,但至少他有同伴,开心的时候还会大笑,他就是想找回那种感觉。
    这是樊嘉士第一次主动提起他的童年,梁萱若笑着等待下文,孰料他却在这个时候改变话题。
    “你还记得你到孤儿院以前的事吗?”他将话题转移到她身上,很狡猾,但她不跟他计较,至少他还愿意跟她分享心事,这就够了。
    “很模糊。”她努力回忆。“我只记得我妈妈一直生病,我爸爸总是在找工作。我们的家境不是很好,住的房子也很破烂,但我爸妈老是对着我笑,我每天都过得很快乐。”
    “真令人羡慕。”他童年的日子也过得不好,但他母亲就不会对他笑,稍有不如意就打他出气,最后甚至把他卖给樊家,自己拿着钜款逍遥度日。
    梁萱若闻言好奇地望着樊嘉士,她以为像他这种富家少爷,童年一定过得多姿多彩,为什么还会羡慕她这个穷人家的小孩?好奇怪。
    “既然你的父母那么爱你,为什么还把你送到孤儿院?”不合理。
    “因为他们过世了。”梁萱若解释。“我也是长大懂事以后才听院长说的,我爸爸工作的工厂起火,我妈妈刚好给他送饭,也一并被烧死没能逃出来,我父母在北部举目无亲,南部的亲戚又无力收养我,只好把我送到孤儿院来。”
    每个院童的背后,都有一个悲惨的故事,梁萱若也不例外。
    “那段日子,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突然间失去父母,又被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不可能马上适应。
    “我当时年纪太小,对失去父母感觉不是很深刻。”她实话实说。“倒是被其他院童欺负的记忆还来得深刻些,有些院童好坏,老是抢我的东西,那个时候我真是恨死他们了!”
    忆起往事,梁萱若不禁失笑,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挺小器,到现在还在记恨。
    “小孩子之间,东西本来就是抢来抢去,其实也没有什么恶意。”他没回樊家之前,也一天到晚和隔壁邻居的小孩抢东西,现在回想起来还挺有趣的。
    “我现在懂了,可是当时很生气。”她笑着回道。“每当我被其他院童欺负时,阿强就会挺身保护我,帮我把东西抢回来,我真的很感激阿强——”
    她一讲就是一堆,直到感觉樊嘉士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才赶快停下来道歉。
    “对不起,我忘了你不喜欢我提起阿强。”她已经尽量小心,却还是避免不了这个错误,真笨。
    “没关系,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他慢慢吐气,试着缓和情绪。
    梁萱若坐直身体,点点头,气氛突然变得尴尬。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壁炉中的柴火依然炎炎茂盛,啪啪发出声音。
    “……你可以去探望他。”过了许久,樊嘉士突然说出这句话,梁萱若都傻了。
    “什么?”
    “你可以去探望周益强,但是不能进病房,也不能和他说话。”他虽然勉强同意让她去探病,却是有但书,并不是真的那么大方。
    “好,谢谢你。”只要能够让她掌握阿强的治疗进度,她就心满意足。
    樊嘉士此举其实冒着极大风险,因为周益强随时有可能像小光一样,说走就走,梁萱若也可能因此变卦,决定不和他结婚。
    也许是小光的突然辞世打动他的恻隐之心,也或许他不想破坏他们目前的良好气氛,他就是这么做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只能谨慎处理。
    “我还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通常梁萱若不是一个贪心的人,但难得他这么好说话,她一定得好好把握机会。
    “哪一件事?”
    “能不能请老刘回来?”她恳求樊嘉士。“我不希望他因为我丢掉工作。”
    “你不要得寸进尺。”他僵硬着身体警告她,梁萱若尴尬地笑了笑,以为一定没希望。
    隔天中午,她准备到婚纱公司试穿婚纱,开车的人正是老刘,大大吓了她一跳。
    “因为总裁夫人一句话,我又回来了,谢谢总裁夫人。”老刘司机的差事失而复得,最高兴的莫过于梁萱若,她终于可以不必自责。
    “欢迎你回来。”她笑得好甜。
    十分钟后,樊嘉士正和公司重要干部举行午餐会报,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他拿起手机查看简讯,看着看着,嘴角不由得勾起。
    老刘的事谢谢你……还有,要保重身体。
    这则简讯一看就知道是谁发的,是他美丽的妻子。
    他将手机放回桌上,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会议上,才发现所有干部皆睁大眼看他。
    “下一个轮到谁报告了?”他挑眉,干部们纷纷回神。
    他们一向冷酷的总裁竟然也会温柔微笑,难怪最近的天气不太稳定。
    第十三章
    尽管悲伤,他们还是必须面对现实。
    小光走后的第三天,樊嘉士便帮他办妥后事,他将小光安葬在一座风景优美的私人墓园,这座墓园采西洋庭院造景,入口处甚至还有一座喷水池,常常有不知情的人以为这是公园跑来踏青,直到走到门口被保全拦下,才惊慌失措的道歉。然后快速离开。
    人生的悲与喜经常只是一瞬间,樊嘉士虽然不舍小光离开人世,却没有因此停止筹办婚礼,他和梁萱若的婚礼仍然如期举行。
    眼看着婚礼一天一天逼近,梁萱若免不了开始紧张。这或许跟他们之间的气氛好转有关,使得原本毫不关心的婚礼,也渐渐变成自己的事。
    在这段期间,梁萱若除了持续上美容沙龙,还每天到医院探视周益强,她遵守对樊嘉士的承诺,只透过门缝窥看病床上的周益强,不敢进病房和他说话。即使如此,她还是很满足,至少她能看见周益强、守护周益强,报答他的恩情。
    对梁萱若来说,周益强就像亲人。她对他虽然无法产生男女间的爱意,却怀抱亲人一般的感情,毕竟他们从小相依为命,他就像是她哥哥,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虽然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除了探视周益强之外,询问他的病情也是她每次上医院必做的功课。只是她得到的答案都很模糊,医院方面不是解释不清,就是搬出一堆医学用语,梁萱若越听越迷糊,根本不晓得周益强的病情有没有好转。
    其实只要医生简单一句话——目前他的病情稳定,甚至有好转的迹象。她就不会再心惊胆跳,成天追着主治医师询问周益强的病情,可对方就是不肯给她明确答案,她也觉得奇怪。
    另外还有一件让她开心的事,那就是她和樊嘉士处得越来越好,他虽然还无法对她坦承心事,但是说话至少不再夹枪带棒,作梦的次数也越来越少,睡眠品质大大提升。
    总而言之,她很满意目前的状况,除了偶尔会觉得对不起周益强,心情大受影响之外,实质生活上大致正常,她的手不再粗糙,她的肌肤日渐光滑,精神越变越好,到了婚礼那一天,她整个人容光焕发,肌肤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滑,看起来异常美丽和耀眼。
    婚礼在专门建来结婚用的教堂举行,这座哥德式教堂有着尖胁拱顶、飞扶壁、扶壁,和炫目的彩色玻璃,为樊氏集团所拥有,今天是第一次公开亮相。
    樊嘉士打算藉由自己的婚礼,正式宣告樊氏集团将涉足结婚市场。从婚纱的设计制造、喜饼、新人摄影,到婚礼的规划布置、新人蜜月行程设计,采一条鞭服务,着实带给同业不小的震撼。
    梁萱若并不知道樊嘉士坚持举办婚礼还有这一层意义,只觉得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如梦似幻。
    她身上穿的是国外顶尖婚纱设计师的作品,手上拿的捧花是今天早上刚摘下来的白色海芋,身上的首饰设计简约却价值非凡,无论是颈子上挂着的项链或是垂坠耳环皆是天价。
    因为她身上的行头是如此贵重,观礼来宾的身价一个比一个高,婚礼现场出动了不下百名的保全。
    樊嘉士和梁萱若虽然不是教友,但仍然安排了牧师为他们证婚。只见偌大的教堂墙壁上装饰着粉红色玫瑰,所有观礼来宾的座位,皆覆盖上一层淡粉色的缇花坐垫,优雅舒适,博得所有观礼嘉宾一致好评。
    证婚台的正前方,强烈的灯光打在彩色玻璃上,虽然无法复制出和阳光一模一样的效果,却也灿烂夺目,教人目不转睛。
    然则,真正教人无法转移视线的,却是这场婚礼的主角。
    证婚台前,樊嘉士站得直挺挺,合身的深灰色燕尾服,让他的外表看起来更高大挺拔,气势更为惊人。为了今天的婚礼,他特地抹发油,将头发梳往同一个方向,衬得他的五官更加突出,轮廓更加深邃。
    只闻来宾席间纷纷传出女性的叹息声。
    众所皆知,樊嘉士是有名的黄金单身汉,多少女人想绑住他,却从来没有人成功。十年前,吴诗帆曾经成功掳获他的心,但那个时候他们尚年轻,未来会如何发展没有人能够预料,况且后来她也失踪了,更是不可能加入竞争的行列。
    唉,究竟an到不行的樊嘉士选择的女人长得什么模样?她们还真好奇。
    由于樊嘉士事前保密到家,根本没有人见过梁萱若,跟她有过接触的人员也都被下了封口令,绝口不提她的事。
    所以不只女性宾客好奇,所有观礼来宾都想目睹梁萱若的庐山真面目,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就在所有宾客的引颈盼望下,教堂的门终于缓缓打开,音乐也在同一时间响起。
    当当当当……
    大家不约而同地把头转向门口,只看见梁萱若身穿白纱,手上捧着象征“洁净”的白色海芋,挽着一位男性长者的手,一步一步朝樊嘉士走去。
    吴、吴诗帆!
    曾经和吴诗帆打过照面的宾客看清梁萱若的长相,无不是倒抽一口气,议论纷纷。
    不,她不是吴诗帆,吴诗帆没有那么年轻,但她真的长得好像吴诗帆,简直就像是双胞胎!
    不止观礼宾客惊讶,樊嘉士的堂弟更惊讶,怎么十年过去,堂哥还是忘不了吴诗帆,连结婚都要找个替身?
    樊嘉士的堂弟——樊谒伦,始终想不透樊嘉士为什么对吴诗帆那么着迷,她是长得很漂亮、笑起来很阳光没错,但除去她有如天使的外表,她的真实性格就有点……呃,令人不敢恭维,不过他怀疑樊嘉士能够看清她的真面目,不是有首歌(soke ts  your eyes),情烟把眼迷,就在指他堂哥。
    樊谒伦耸耸肩,总感觉对所有事都提不起劲。就像他对樊氏集团毫无野心,但所有人都不相信,包括他自己的父母。樊谒伦和樊嘉士一直将他视为潜在的威胁,他也懒得解释,反正日久见人心,总有一天他会懂的。
    樊谒伦带着看戏的心情继续观礼,婚礼现场除了两位主角之外,最引人侧目的当数陆超群。
    只见他在教堂里走来走去,命令东命令西,俨然就是婚礼总指挥。直到梁萱若穿着白纱走进教堂,他仍然不得闲,随时随地准备应付突发状况。
    梁萱若非常紧张,虽然她早料想过排场一定不小,事前也做过预演,但同时被几百双眼睛盯着看这种场面,她还真的没遇过。
    她悄悄做一个深呼吸,命令自己不能发抖,一定要表现得雍容大方,不能给樊嘉士丢脸。
    前进一步,再一步。
    她按照音乐声的节奏,踩着规律的步伐往证婚台前进,樊嘉士挺直背,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他,嘴角有难掩的笑意。
    一步,再一步。
    梁萱若的高跟鞋无声踩在长长的红毯上,穿越一双双好奇的眼睛……
    ……
    正当梁萱若一步一步走向樊嘉士之际,医院这头的长廊,却是出现医护人员狂奔的脚步声。
    “三0一病房的病人,心跳突然停止!”
    “快准备电击!”
    继小光之后,周益强的病情也跟着恶化,甚至到达无法抢救的地步。
    “立刻通知樊先生,请他派人过来处理!”
    周益强的主治医生在进行急救之前,要护士先打电话通知樊嘉士,但樊嘉士今天是新郎倌,不方便拿手机,也不想受到干扰,干脆不带手机,护士无论打几通电话都联络不到他,只好转而向陆超群求救,反正所有事情几乎都是他在处理。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派人过去。”陆超群悄悄合上手机,看着正朝向证婚台走来的梁萱若,不禁庆幸教堂的红毯够长,否则他还真找不到空档跟樊嘉士说话。
    他悄悄走到樊嘉士身边附耳。
    “医院来电,说周益强的情况十分危急,要我们派个人过去。”怎么处理?
    “有多危急?”樊嘉士尽可能不动声色地问陆超群。
    “如果夫人再不马上赶过去,很有可能见不到周益强最后一面。”陆超群亦装出一副闲聊的模样,外人根本看不出异状。
    “shit!”樊嘉士忍不住飙脏话,如果现在让梁萱若知道周益强正在和死神拔河,一定会丢下他赶去医院,害他成为社交圈的笑话。
    “别告诉萱若。”这场婚礼对他太重要,他丢不起这个脸。“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婚礼一定要顺利举行。”
    “是,总裁。”陆超群毫不意外他会作此决定。“那么我先去医院,有什么事再随时保持连络。”
    “去吧!”樊嘉士点点头,伸手接过陆超群递上来的戒指盒,外人看来这只是一个简单的传戒指动作,梁萱若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因为举目无亲,所以由樊嘉士帮她找了一位头发花白的男性长辈,代替她父亲带她入场。
    有趣的是他好像也没什么朋友,最重要的结婚戒指竟是委托给秘书保管。
    梁萱若虽然对陆超群没有好感,却不得不承认他的工作能力很强,所以樊嘉士才会那么信任他,什么事都交给他处理。
    没有人注意到陆超群悄悄退场,以为他又去忙别的事,就连梁萱若也没有发现。
    仿佛经过一个世纪那么久,梁萱若终于来到樊嘉士身边。他对她伸出手,梁萱若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交给他。
    牧师早已就定位,等着为他们证婚。
    樊嘉士的身高足足有一百八十七公分,梁萱若的个头虽然也不矮,但站在他身边仍是小鸟依人,男的俊女的俏,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都很相配,两人并肩而站的画面十分美丽。
    两人手牵手面向牧师,牧师先是说了一段祝贺词,阐述婚姻的意义,然后便进入婚礼的高嘲——宣读结婚誓词。
    “樊嘉士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梁萱若女士为妻,无论贫困或是生病,或是残疾,一辈子爱她、照顾她、保护她,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
    “我愿意。”樊嘉士答。
    “梁萱若女士,你是否愿意嫁给樊嘉士先生,无论贫困或是生病,或是残疾,一辈子爱他、照顾他、保护他,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
    “我愿意。”
    “好,现在请交换戒指。”
    樊嘉士打开戒指盒,取出女戒套在梁萱若左手的无名指,梁萱若则是取出男戒,帮他套在同一根手指,如此就算完成仪式。
    “新婚愉快!呀呼——”
    陆超群安排了不少人帮他们喷彩带、撤玫瑰花瓣庆祝,让整场婚礼看起来活泼热闹,观礼来宾人人鼓掌,目送他们走出教堂,更有不少待嫁的大家闺秀,等着接花束。
    梁萱若和樊嘉士相视一笑,梁萱若用力将手中的花束抛向空中——
    同一时间,医生放弃急救,周益强从早上陷入昏迷以后就没再醒来,一句话都没有留下便离开人世。
    嘟……
    心电图机的荧幕呈一直线,无论医生再怎么努力抢救,周益强仍是难逃死神的召唤。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抢救,还是没有办法挽回周先生的性命。”周益强的主治医师,一脸沮丧地通知等在门外的陆超群这个坏消息。
    陆超群先是沉默,而后长长吐一口气,沉重的回道。
    “我知道了,我会负责向樊先生报告这件事。”他相信他的老板心情一定跟他一样沉重,毕竟没有人希望事情朝这个方向发展,结果对谁都不好。
    “不必通知梁小姐吗?”主治医师不知道他们三人之间的复杂关系,但梁萱若对周益强之关心让他很感动,好几次差点要把真相告诉她。
    “这是樊先生需要烦恼的问题,不劳黄医师操心。”陆超群警告主治医师不要多管闲事,主治医师尽管点头同意,心中仍是觉得不太对劲。
    教堂外,白色的花束呈抛物线往下坠落,最后掉入一位身穿红衣的妙龄女子手里。
    “我抢到捧花了!”红衣妙龄女子高兴地尖叫,因为那代表她会是下一个结婚的人,天晓得她多想穿婚纱。
    这时教堂的钟响了,表示婚礼完成。
    当!当!当
    连响三声。
    “恭喜你们结婚!”
    “恭喜!”
    一切看似那么完美,谁也料想不到,一场悲剧正悄悄上演。
    新婚之夜,天空竟又下起毛毛雨。
    似乎每到重要日子,老天就会下雨,梁萱若多少已经习惯。
    她看着不断攀附在玻璃上的雨滴,伸出手想碰触雨滴,结果只摸到冰冷的玻璃。
    梁萱若不禁笑出声,骂自己傻,隔着一层玻璃怎么碰得到雨?不过她已经好久没有淋过雨就是,以前在街头摆摊时,常常要躲雨。如果运气不好,来不及撑伞,还会被淋得全身湿透。
    看着反映在玻璃上的那双纤纤玉手,梁萱若都快不认得自己,那真的是她的手吗?仅仅两个月,她的手就起了这么大变化,那么她的心呢?是否也变了?
    她慢慢将手放下,转头看向白色的门板,心中有太多疑问。
    自从他们宴客回来以后,嘉士和陆超群就关在书房不知道在商量什么事请,至今已经过了一个钟头,他都还没有送客的意思。
    说起来,从婚礼后半段开始,她就没再见到陆超群。她以为他是婚礼的总指挥,可他把戒指交给樊嘉士以后便悄悄消失,一直到宴客结束,才再一次出现。
    梁萱若想不透两个大男人在搞什么鬼,他们好像隐瞒她某件事不让她知道,但也可能是她自己多心,毕竟陆超群是嘉士的秘书,本来就有很多事要向他报告。
    梁萱若决定先去洗澡,不等樊嘉士。因为她知道樊嘉士只要一开始工作,极可能到天亮,等也是白等。
    她先回自己的房间,拿出一套轻便的运动服换上,再到浴室卸掉脸上的妆,把脸彻底洗干净。
    呼!这才是原来的梁萱若。
    看着镜子中的倒影——再普通不过的运动服和清秀的素颜,梁萱若不禁对着镜子中的人影打招呼。
    哈啰,好久不见。
    她对着镜子做鬼脸,这时传来一阵清脆的音乐声,很像是她手机响了。
    梁萱若离开浴室找手机,纳闷有谁会打电话给她,而且在这个时间,都已经晚上十一点。
    手机荧幕一闪一闪,出现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接起手机。
    “喂?”她小心翼翼的回应,就怕是诈骗集团。
    “梁小姐,很抱歉这么晚还打电话给你,我是周益强的主治医师,黄信义。”
    来电的人出乎意料,梁萱若差点反应不过来。
    “你好,黄医师。”她想起来了!之前她有留手机号码给他,请他如果阿强的病情起了大变化,一定要跟她联络。
    “请问你这么晚打电话找我有事吗?”她紧张地舔舔嘴,好怕听到坏消息。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知不知道这件事。”黄医师回道。
    “哪件事?”梁萱若听的迷迷糊糊,压根儿不晓得他在说什么。
    “我知道这件事由我来通知你是不对的,陆先生也希望我不要说。”黄医师显然有过一番挣扎。“但我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应该让你知道,或许你也已经知道……”
    “黄医师,到底是哪件事,你可以把话说清楚吗?”她真的很不会猜谜。
    “周益强先生已经过世了。”黄医师语带遗憾的回道。
    “什么?”梁萱若脑筋一片空白,以为自己听力出了问题,听错话。
    “你还不知道吗?”黄医师很惊讶。“周益强先生在下午三点四十二分宣告急救无效,我以为陆超群先生会跟你说。”看来他打这通电话是对的。因为樊嘉士施压的关系,一直无法跟她说明病情他已经够愧疚,最后至少也得让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免得她一直被蒙在鼓里。
    “陆超群?他没跟我说。”她茫然到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她和樊嘉士幸福的举行婚礼的时候,阿强正在和死神搏斗,这像话吗,她还是不是人?
    “我就怕这样,所以才打这通电话。”主治医生叹气。
    梁萱若的脑筋还是一片空白,好像一些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已经离她而去,脑中不断浮现周益强紧闭着双眼的病容。
    “……谢谢你,黄医师。”她的眼泪开始涌现,手开始发抖。“我……我恐怕要挂电话了,因为我、我无法……”
    “我了解,梁小姐,请你节哀。”他可以体谅她的心情,换做任何人的反应都一样。
    主治医师主动先挂断电话,梁萱若将手机从耳朵拿开,茫然地合上,感觉变得麻痹,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阿强……阿强!
    “呜……”她两脚无力地跪下来,用双手抱住自己,不断地啜泣。
    她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她怎么可以连他最后一面都不见?他可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啊!
    我以为陆超群先生会跟你说。
    悲痛中,她想起主治医师说的话。
    这代表陆超群从头到尾都知道这件事情,所以他才会突然消失,原来是赶去医院。
    一想到当周益强痛苦地和死亡对抗,自己的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梁萱若就羞愧得快要死掉。如果她知道周益强病危,说什么也会赶到医院见他最后一面。
    她接着想起当时的情形,陆超群表面上好像要拿戒指给樊嘉士才走到他身边,其实是在跟他报告阿强病危的消息。
    ……
    樊嘉士,这一切都是他搞的鬼,陆超群只是接受他的指示,一定是这样!
    擦干眼泪,站起来。梁萱若发誓绝不保持沉默,如果她假装不知道这件事,那才是真正对不起阿强!
    她无论如何都要为周益强讨回公道,连鞋子都顾不得穿,直接杀到书房找樊嘉士理论。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愤怒,好似所有理智都随着周益强的逝去而消失殆尽,只想帮他讨回公道。
    “总裁,你看该如何跟夫人说这件事?”陆超群已经和樊嘉士讨论超过一个钟头,不过讨论的内容都围绕在周益强后事的处理上,至于如何面对梁萱若,现在才要开始讨论。
    樊嘉士还没开口说话,书房的门就“砰”一声被打开,梁萱若纤细的身影倏然出现在门口。
    陆超群和樊嘉士同时转头看梁萱若,她的脸色苍白,表情却异常愤怒,显示出她可能已经得知周益强去世的消息。
    “看样子不必说了,她都已经知道。”樊嘉士不晓得她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她整个人简直快烧起来。
    “我先离开了,总裁。”他相信他们夫妻一定有很多话要说,他不宜在场。
    “嗯。”樊嘉士点头,这个时候他还是先走比较好。
    陆超群和梁萱若点头致意之后,便和她擦身而过,离开樊氏别墅。
    樊嘉士抬高眉望向梁萱若,记忆中还没有看过她如此激动,连手都在发抖。
    “进来啊,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他有想过她可能会不高兴,但没料到她会这么激动,这反倒让他不爽。
    “你怎么还是一脸无所谓?”她走进书房,生气地甩上门。
    “不然呢?”他语带讽刺的回道。“你希望我跪下来求你原谅吗?你应该知道,我不可能在那个时候中止婚礼。”
    对,她知道今天的婚礼有多重要,是他取得遗产的关键,听说和他竞争继承权的堂弟也来了,他必须做给他看。
    “你一定要这么残忍吗?”她无法理解。“就算今天的婚礼再重要,但阿强——”
    “比婚礼更重要,你是要跟我说这些吗?”他冷冷打断梁萱若,受够了她一天到晚都把周益强挂在嘴边。
    梁萱若小嘴微张,想反驳又不知道如何反驳,因为她就是这么想。
    “不要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是你和我结婚帮我取得遗产,我出钱让周益强好好的走,我确实履行承诺,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他帮周益强找了最好的医疗团队,请人二十四小时照料看护,能做的他都做了,仍是无法挽回周益强的性命,他也很遗憾。
    “我还记得我们约定的内容。”梁萱若紧握双拳,感觉又被羞辱了一次。
    “结果你还是气冲冲的来找我,这又是为了什么?”他不喜欢看见她为别人激动,一点都不喜欢。
    “因为我没有见到阿强最后一面!”她终于忍不住情绪崩溃,流泪吼道。“我知道阿强迟早都会死,但是我想在他临死前见他最后一面,这样的要求算过分吗?”
    不过分,但是让他很为难,因为他万万没想到,她对周益强的感情竟有那么深。
    “只要是造成我的不便,就是过分的要求。”她的回答刺痛了他的心,她为别的男人流泪,看在他的眼里更罪无可赦,她的一切应该都是他的,包括她的眼泪。
    “樊嘉士!”
    又让他听见她连名带姓叫他,难道他在她的心中就没有任何分量?
    “我以为你应该会了解我的心情。”不止他心痛,她的心也一样痛。“当你无法见小光最后一面,不也是同样悲伤,同样无法接受吗?”
    对,但是他对小光没有怀抱男女间的感情,小光的死,只会让他觉得失去一个亲人,而不是恋人,更不是曾经有过婚约的未婚夫!
    “不准把小光和周益强相提并论,周益强不配!”小光是他下辈子的儿子,周益强只是一个霸占了她的心的情敌,立足点完全不同。
    “什么?”她不敢置信地望着他,无法相信他竟然说出这么残忍的话,竟然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你心疼了是不是?”看着她的反应,他的心更痛。“因为我说周益强不配和小光放在同一个天枰比较,你知道,就算是孤儿也有讨不讨喜的区别!”
    他这句话宛如十吨重的铁锤,重重锤在她身上,也锤碎她的心。
    她以为经历过小光不幸病逝的事件,他们的心更加贴近,没想到只是她的错觉。
    她以为他的人性中有非常善良的一面,毕竟他为小光付出那么多,内心其实非常纤细温柔,谁晓得他还是这么残忍!
    “那我呢?”最残忍的莫过于他提起阿强的身份,那是埋藏在他们心中最深的痛,谁都不想被父母遗弃。
    “我在你心中,讨不讨喜?”她也是孤儿。
    “你应该知道答案。”他故意用手摸她的嘴唇,暗示她在床上能带给他多大的喜悦,彻底羞辱梁萱若。
    梁萱若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痛,伸手狠狠打他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扎扎实实打在他的脸上,留下鲜红的掌印。
    梁萱若没料到他竟然没躲开,也被自己的行为吓一跳。
    樊嘉士慢慢地举手抚摸自己的脸,仿佛也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动手。
    “我……”她往后倒退一步试着跟他拉开距离,但樊嘉士的动作比她快,马上伸手勾住她的腰,将她拉进自己的怀抱。
    “我应该告诉过你,你已经用掉唯一一次任性的机会!”她的记性太差了,需要他好好提醒。
    “樊嘉士……”
    “又回复到连名带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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