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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将这话说得就见外了,”刘世昮语气怏怏道,“你是官我是民,为民者不懂规矩,被教导两句本是理所当然,更惶提长晚辈之事……”
    被他半冷不热的一通抢白,班杰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地瞅瞅小洛,见她正忧心忡忡地望着刘世昮,便沒有出声。
    只听刘世昮继续道“经此一事,我想少将军也沒心情与草民游野赏雪了,不如就此别过、改日再聚!”说完,也不顾班杰允与不允,独自阔步走出小院。
    经过路子身旁时,路子先是盯着他愠怒的脸惊诧莫名,在他走到近前,才恍然若回神似得慌忙矮身施礼。
    虽明知自己言语过分,班杰却沒想到,会惹得一向温润的刘家二叔如此冷言冷语。望着他疾步而去的背影,班杰心中暗暗责怪自己,言行怎会如此冲动!看來今日真的是惹恼了他,即使此刻追出去也未必挽得回,倒徒惹难堪,不如缓缓改日再去登门赔罪。
    他想着回头看向小洛,心中愤愤,一切皆因她而起,未想到,自己竟会为了一个卑贱的奴婢如此失控。然而在见到她一脸不寻常的苍白,到了嘴边的责骂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班杰关切地问着她,视线不经意向屋里瞟了一眼,“刚才也是,我们在你门前说了那么多的话你才出现,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才奴婢睹物思母,心情悲恸之处难免垂泪。”小洛此刻恢复了之前的冷漠,语声淡淡地回着话。身形微动向房门正中挪了挪身子,挡住了班杰欲入室的动作。“奴婢虽然出身微贱、少识礼数,也不敢再少将面前唐突,所以在出來见您之前,不免要收拾整理一番,延误了时间还请少将恕罪!”
    她的动作虽然不大,意思却很明显,她并不打算让班杰登堂入室。
    “我是关心你的身体,谁说要怪罪你了!”班杰收住脚步,语气不快地说。
    见刘世昮一走,她的态度便即刻转冷,班杰感觉心里极不痛快。忍不住酸溜溜地嘲讽道,“怎么他一走,你的温和柔顺就不见了,难不成就是为了装给他看的吗!”
    小洛闻言,抬眼看了看他,眸光里不见喜怒,面色也不见波澜。“少将这话何意,难不成奴婢的话您还是不信?”她貌似卑微地垂下眼睑,遮住了自己的眸子,淡淡地说,“既然如此,少将就不要留着奴婢坏您的声誉了,要么逐要么诛,奴婢悉听尊便!”
    小洛这话乍一听好似对班杰极为尊重,实则细品之下不难觉出,这其实是对他极为不屑的表现。
    班杰何许人也,怎会听不出她话里的隐意。他未想到自己一再对她示好,非但沒引起她的好感,反倒一再的自取其辱,不禁怒极地断喝一声“你……!”
    然而语声一出他却梗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她,愣怔片刻,他冷着脸转身拂袖而去……
    第五十二章 雪林候至
    自后厨房回來,班杰越想心里越不愤,自己一片好心去看她,非但生了一肚子气,还得罪了自己的亲戚,到头來还要受到她的冷遇。
    气急的班杰忍不住猛地一扬手,好巧不巧正打在大殿一角的灯柱上,人高的落地铜灯柱竟不堪一击,应势倒地。
    照光用的日光连弧铜镜,磕在青石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在空旷的大殿内久久回荡……
    吓得一旁战战兢兢观望的女人浑身一颤,脸上的畏惧更甚。见他去了一趟后厨房,回來时脸色铁青,心知他是在那里受了气。
    原本阿廖心里尚余着一份侥幸的心理,想凑上去宽慰一下,也顺便表现自己温婉柔顺。此刻见他这股子气总也散不去,反而愈演愈烈,她开始觉得害怕,莫说向前凑逃得心都有了。
    班杰独自一人,坐在殿前高台的椅子上生闷气,只觉胸前滞闷难舒,想找个人发泄发泄,自然想到了平日想影子一样跟着自己路子。
    抬眸一看,哪里还寻得到人,殿下只有來不及逃走,傻愣愣站着的阿廖。一见她那副吓得战战兢兢的可怜样,班杰心里的气更不大一处來,顿时生出了厌恶之意。心说为何天底下的女人见了我,都是这般沒出息的模样,我是魔鬼吗!
    转念一想,也并非所有女人见了他都是这般模样的,后厨房那个女人就不是,可她偏偏对自己一副无视的冷漠态度。
    班杰越想越烦,沒好气地对阿廖吼道“你來这里干什么!”
    阿廖见他看到自己之后,非但沒有疏肝理气,反倒气更不打一处來似得,愈发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听说少将回來了,特來看看您……!”
    “看我,看我什么!”班杰听了她的话更來气,不等她将话说完,便一通抢白道,“來看我笑话的吧!”
    阿廖闻言,惊恐地伏地磕头道“奴婢不敢!奴……,奴婢只是……!”她确实是來看,班杰从那个女人处,回來后是什么样的表现,可却不为了看他笑话的。
    但是她的目的怎么能告诉班杰,此刻再被他一喝一吓,惊慌之下更不知该如何说。跪在地上磕巴了半天,也说不出半句像样的话,她急得哭出了声,只顾着磕头求饶。
    班杰被她搅得不胜其烦,无力地冲她说了一声“滚!”。然而嘤嘤哭泣的阿廖,好像根本无心听他说的话,继续自顾自地哭着。
    他不耐烦地低吼一声,“好啦,别哭了……!”
    这次阿廖终于听到了,赶紧收住了哭声,抬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看她那副抽抽噎噎、梨花带雨一般的楚楚模样,班杰终于软下了心肠,无奈地说“我又沒说你,你哭什么!别跪着了,赶紧起來吧!”
    见他脸上的表情软化了,阿廖的心终于回到了肚子里,这才敢站起身。然而心放下了,心里却陡然升起了一股委屈之情,自己无端端受了责骂,目前看还是因为那个女人。
    这样一想,阿廖方止住的泪,瞬间又倾洪而下。她嘴一撇,委屈地看着班杰,似乎欲凑过去撒撒娇,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
    然而她方一举步,班杰就看出了她的意图,抢先阻拦道“不想挨骂就赶紧出去,我现在正烦着呢!”
    阿廖举起的脚,顿时放了下來,不死心地看了他一眼。见他心意已决,她终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向门外走去。
    临出门时,班杰突然叫了一声“阿廖……!”
    阿廖闻声欣然转身,却远远看见大殿那头的班杰,垂着头根本沒看她一眼,她惊喜的表情瞬间冷了下來。
    只听班杰冷冷地说“你出去后,给我找找路子,看那小子死哪儿去了!”
    阿廖听说他是要找路子,表情珊珊地很不乐意,口气里却不敢表现出來。轻声回道“哦!奴婢知道了!”
    而后,班杰竟再不愿与她多说一句似得,摆摆手示意她出去。
    而此刻,路子正偷偷地潜出承辉苑,独自一人向三十里外的京都追去。
    怕被人发现,路子沒敢走前门,而是偷偷从后门溜出去。所承辉苑地处郊外,后面便是一片无人打理的树林,便于他遁迹潜行。
    他隐入树林,循着承辉苑时隐时现的青砖墙,绕到了前面。所幸承辉苑东面,便有一处林子与后面的树林相接,一直延伸到京都城门前的国道边。
    他一路马不停蹄地在林子里穿梭,面色凝重地向着京都的方向狂奔,似乎那里有非常着急的事需要他去办。
    路子的轻功竟然出奇的好,他脚步踏过的积雪上,连个足迹都沒有留下,这根本不像一个跟人跑腿的随从,该有的本事。
    然而跑出去沒多久,一个声音突然从他身侧密匝匝的树干间传出來,不大不小刚好被他听见。
    “路子……!”那个声音叫得是他的名字,路子心里一惊警觉起來。他停下脚步,一边循着声音传來的方向看去,一边细细回忆刚才沒听真切的声音,恍惚觉得那个声音很熟悉。
    果然,他面前的密林里,缓缓走出來是他所熟悉的人,青衣如云、翩然若仙。他想也未想,伏地叩头行礼道“主人!”
    “起來吧!”刘世昮温润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路子应声而起,抬头看向刘世昮,奇道“主人在此处,是特意在等小的吗?”
    刘世昮像猜到他会这么问似得,淡然一笑点了点头,“你不也正要找我吗!”
    路子闻言更显惊讶,“主人怎么知道我会找您?”
    “这不重要,”刘世昮淡淡地道,“有什么想问的话,你就尽管问吧!今天你的每一个问題,我都会耐心地回答,并且句句属实!”
    刘世昮是个表面看似温和,实则性格很决断的人,路子从來都是只有听命沒有质疑得份。
    他确实有话要问刘世昮,可是在來得路上,他一直在思量该如何开口。沒想到此时,刘世昮竟然主动开口,允他可以发问,还向他保证‘知无不言、言必其实’。
    他心里隐隐有种异样的滋味儿,那么究竟该不该问呢……
    阙终篇
    路子不相信世上会发生这种事,更修说是为了夺回名分费尽苦心的刘世昮。可是……早上看到的一幕,看到他从小洛屋里走出來的情形,莫说不明就里的班杰误会,就是明知不可能的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抬眸怯弱地望一眼刘世昮。这种话一旦宣之以口,便是羞辱,说出來会不会惹恼他呢?到底该不该问?路子思量再三。
    然而刘世昮于路子而言,不同于普通的主子。十年前他救了路子母子的命,也让他们母子俩,过了有生以來最平安满足的时光。
    虽然那段时光很短暂,只有短短的五年。可正是这五年,让路子可以在母亲身边尽孝,让他母亲在最后的一刻都能面带微笑。
    路子是个孝子,对他而言,沒有什么比这更重要,所以刘世昮给予他的不仅是救命之恩。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即使班杰也对他恩重如山,也曾与他同生共死亲如兄弟,他都不曾背叛过刘世昮。更是因为这一点,他今日才冒着危险追出來想问个究竟。
    路子思量再三,终于鼓足勇气,尽量婉转地问出那句话“主人今日……,为什么从小洛姑娘的屋里出來?”
    路子说着微微抬起头,偷眼瞄刘世昮,见他脸上挂着的浅笑骤然一紧,路子的心也不由随之一紧。
    刘世昮的反应,让路子心里异样的感觉更确定,也更加担忧起來。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他忙追加解释道“我是说,您与她私下联系,外人不知情会惹來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今天还是在班杰家里,对您來说太危险了。
    您要有什么重要的事,尽可以通过小人转达给她,小人对您來说,绝对是值得信任的人……”
    “我知道……”刘世昮淡淡地打断他的话,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不知是沒有听懂他话中隐藏的意思,还是决定今天不再隐瞒,对他痛痛快快地倾诉一番。
    “可是有些事你替不了……”刘世昮的脸上挂着笑,透着淡淡不明的温柔,暧昧地看着他说。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声音,还用问什么是他无法代替的事吗……!不,不用!路子惊讶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路子不仅惊讶于,他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更惊讶他会如此坦然的回答。这根本不是常人该有的表现,甚至都无一点羞愧,完全是丧心病狂的平静。
    愣怔了许久,路子才回过神來,不无担忧地劝道“主人,莫怪小人多嘴!为了主人的名分,小人不得不劝一句。这种事若是泄露出去,对主人來说会是怎样的打击!到时候只怕您要收回名分的计划,永远都不可能实现了,还要落个身败名裂的结果。”
    刘世昮一边听他说,一边不住地点头表示同意。待他一句终了,刘世昮走过去,赞许地拍拍他的肩,说“就凭你这一句劝告,便让我知道在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如你一般忠心于我的人了!”
    这本是一件十分隐晦的丑事,他壮着胆子说出的劝告,全是凭着对他的敬重。本以为刘世昮听到后,会恼羞成怒、会拂袖而去……,却未料到他的反应会是如此。
    受了赞许的路子,反倒羞红了脸,尴尬地垂下头。这一刻,他感觉他跟主人之间前所未有的亲近,主人信任他,在他面前毫无隐瞒,在他面前说出秘密。
    然而他那抹自豪的笑,还未完全在嘴边荡开,一道冰凉的、硬邦邦的东西,突然穿透了他的身体。他的笑变成了似笑非笑,凝在脸上,眸子错愕地盯着胸前的一截刀柄,还有握着刀柄的手。
    “对不起!”刘世昮的声音愈发温柔地传入耳内,“我相信现在的你对我的忠心,绝不会将我的事泄露出去。可是人活着总会变,我沒办法相信未來的你……”
    刘世昮扶了一下他即将倒下的身体,将他慢慢放倒在雪地上。路子倒下后,血更快地从刀口涌出來,慢慢地融化着周围的雪,很快便染红了一大片。
    然而他始终未出一声,默默地看着刘世昮,沒有呼喊,也沒有问为什么!
    刘世昮凝视着路子,终有些于心不忍,歉意地说“你不是常说,随时愿意为我付出生命吗!今日就当你为我而死吧,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心安!”
    听了他的话,路子不再看着他,平静地移开视线。刘世昮站起身,离开他身边,俯首对他说“你放心,我会让你以勇士名义离去!”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决然离去了。
    路子最后侧目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心中默默,我孤家寡人一个,是勇士还是逆贼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我自此以后不再欠你……
    此时的路子,心情竟然前所未有的轻松。他举目望天,心中祈望着能再下一场大雪,将他的尸体掩埋,使他不至于暴尸于荒野。
    然而眼前那遥远的天,蓝得那么干澈、晴得那么清冷,看來他是难以如愿了。不过还好,他就要见到娘亲了,在那里世界不是孤寂的……
    他们都走了,小洛的世界安静下來,终于让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宣泄情绪。她哭,哭自己的身世,哭自己又成为了独自一人。哭累了,她就倒在床上,浑浑噩噩地睡一觉。
    她不吃不喝,也不愿出门,只是躲在床上哭了睡,睡醒了再哭。沒有人在意她、更沒有人來看她,所以她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只记得偶尔看窗时,有时明有时暗。
    直到一阵“咚咚咚”大力的擂门声,将她再一次从虚脱中惊醒。小洛本不想理,可是门外的人却不肯死心,擂门声一直持续不断。她无奈之下,只得披衣下床,屐着鞋向门口走去。
    房门打开的一瞬,烂醉如泥的班杰,裹带着酒气摔了进來。“你來干什么?”小洛厌恶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班杰,不耐烦地说。
    然而班杰却像沒有听到她说什么似得,自顾自嘟嘟囔囔地说道“路子……死了!”说着,竟然有两行泪滑落他的眼角,“他……,他竟然莫名……其妙地死在外面的树林里,”
    班杰努力地从地上爬坐起來,手舞足蹈地向小洛比划着,“地……,地上好大一片,都被他的血染红了……!”
    他说着,仿佛此刻就在亲眼目睹那个现场,身体哆嗦了一下,突然伸手抱住了小洛的双腿,头靠在她的腿侧放声恸哭起來。
    班杰一边哭,一边说“你知道吗!他对我來说不只是下人,是随从。我们是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兄弟,三年來形影不离,如今他突然就离开了我,我该怎么办……!”
    小洛见他哭得像个孩子,完全看不出人们所说的可怕,反倒让她感觉很可怜。想來,此刻的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小洛不禁起了恻隐之心,沒有立刻推开他,反而软言安慰道“别哭了,你是堂堂的少将军,还怕身边沒人陪吗!”
    “不,我不想要那些阿谀奉承、垂涎献媚的人,我只想要一个真心待我,只将我看做一个人,而不是少将军的人。”班杰极霸道地说,然而此刻,他的霸道倒像个孩子在耍无赖般。
    小洛叹了口气,低头看他,见他也正仰起头看自己。她问“难道你的身边,就再沒有一个这样的人了吗!”
    “有!”班杰望着她的眸醉眼迷离,可是神情却是极为认真的,“现在就正有一个这样的人。”
    “谁?”小洛不禁脱口问道。
    班杰看看她,沒有回答,而是反问她“如果我说这个人是你,你愿意陪在我身边吗?”
    “可是……,我!”小洛踉跄了一下,不自觉地想要退离他。
    这次班杰沒有为难小洛,很配合地松开了手,他扶着椅子从地上爬起身,认真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回答。
    小洛瞅着他想要拒绝,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想办法留在班杰身边,是她最后收到的任务,却因为刘世昮一再拖延,如此下去后果会是怎样她猜不到。
    然而于她本身而言,刘世昮身上有太多疑点,而且他们的关系注定了他们走不到一起。与其这样执着痛苦下去,倒不如想个办法让自己放手,或许做自己该做之事,便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念及此,小洛无声地点了点头,算作答应。班杰一见,面上露出喜不自胜的表情,向她凑近了两步。
    小洛一见,忙向后倒退两步躲开他,急忙生命道“我可以在你身边,但我只做照顾你饮食起居的事,其他的我沒办法接受。”
    “好好!”班杰闻言赶忙收住了脚步,向她保证道,“你只要暂时代替路子的工作便好,我并非穷性嗜色之人,不会强迫你乱來的!”
    得了保证,小洛长长地松了口气,脸上这才露出轻松的表情。
    这里不是结束,请继续关注中阙,,《皇叔,与谋为伍》
    前传(小洛)肃杀夜
    1、 阴影中的黑衣人
    永元八年秋,黄山,在两峰中间的山坳中,有一座名叫若水的小镇。
    这天,镇上很热闹,因为今天就是八月十五了。自镇后的山上走来一位十四、五岁的清秀少年。少年身着胡服,腰间围着兽皮,虽然一副猎户装扮,却长得白白净净、瘦瘦小小、面孔比少女还要清丽。
    少年身背弓箭,左手提着竹篮,右手领着野鸡野兔之类的小猎物,大步流星地向着若水镇走来。他似乎心情不错嘴里哼着小曲,边走边左右张望,不停得跟镇上的人打招呼。
    这时,街道左侧的一间吉祥饭庄的店铺里走出一个腆着大肚子、白白胖胖、一身华服的中年男人,冲着小洛招手叫道“小洛!过来,过来。”小洛欢快的应了一声“哎!来了”
    小洛跑过去,嬉皮笑脸的鞠了一拱,说“金掌柜好!恭喜发财!”
    白胖的金掌柜,腆着肥肚子,抬着脸,眼睛望着天,一副傲慢的样子,说“我要的东西,你给我带来了吗?”
    “当然,当然”小洛忙从右手中的猎物里拿出三只野鸡,递给金掌柜身后的伙计,讨好的说“金掌柜要的东西,我小洛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把这黄山整个反过来,也要给您把它找出来。要不然我哪还敢在这若水镇上混呀!”
    金掌柜受用的点点头,终于露出了笑脸“你小子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小洛拍着胸膛,指天指地的说“我小洛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您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金掌柜板着脸问身后的伙计“上次厨子说要什么?”
    伙计忙躬身轻声应道“回老爷话,李厨子说昨天山西来的刘老爷预定了五只穿山甲,四只猕猴,两头鹿和一头野猪,说是明后两天都会有他请的客人陆续到咱这来汇合。另外,还说请来的客人中有个突厥人非常喜欢画眉鸟,所以刘老爷吩咐要几只长相漂亮、机灵的画眉鸟。”小伙计一口气说完这些,竟然面不改色、气不喘。
    “听见了吗!”金掌柜对小洛说。
    “这么多东西,”小洛为难的皱着眉“我恐怕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凑齐。”
    “有的时候你挺聪明”金掌柜轻蔑的说“有的时候你怎么就犯傻呀,你不会找人帮你吗。”
    “我上哪找人呀!”
    “这我不管”金掌柜自怀中掏出一包银子,塞到小洛手里“东西必须在明晚前给我备齐。”他指了指那包银子,又说“这包银子里有上次的钱,多出来的就当这次的定金。”
    小洛颠了颠银子包,轻声嘟囔道“有的多吗!!”
    金掌柜不悦地问“你说什么?”
    小洛忙陪着笑脸“没有,没有,没说什么。谢谢金掌柜了!”他把银子揣进怀里“那我就先告辞了,赶紧回去帮您准备去。”
    金掌柜点了点头,摆摆手说“走吧,走吧。”然后转身进了店。
    小洛出了吉祥饭庄,边走边气鼓鼓的暗骂“死胖子!今天是你走运,我来晚了。要不然等我卖完东西,把那几只野鸡放臭了再给你,让去你饭店吃饭的人,都吃的拉肚子。赔死你!”
    “小洛”一个嗲声嗲气的声音叫道“跟谁生气呢?”
    小洛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原来是卖胭脂水粉的慕瞭。“慕姐姐!”慕瞭将摊位向旁边挪了挪,腾出一块空地,向小洛招了招手。小洛露出会心一笑,八月的碧空下那面容中的神采,就连着苍翠的青山都黯然失色。他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自竹篮里拿出一块白布铺在空位上,把竹篮里的野果和剩下的猎物摆在上面。
    慕瞭帮小洛将背上的弓箭拿下来,问“谁让我们小洛生气了,瞧这一张俊俏的小脸气的。真是该死!”
    “还不是那个吉祥饭庄的死胖子,真希望能借慕姐姐你吉言。”慕瞭“咯,咯”的娇笑着。
    小洛将摊位铺好,往地上一坐。一脸坏笑着心想死胖子,一天之内让我准备那么多东西,耍我呀。好,你就等着吧,我就让你等个够,到时候拿不出东西来我看你怎么交代。
    这时围上来一群年轻的姑娘,“叽叽喳喳”问这问那,眼睛盯着小洛看个不停,这个说“小洛,我今天这件衣服好看吗?”那个说“小洛,我换了个新发型,适不适合我呀?”
    “各位姐姐,各位姐姐”小洛大声说“你们要是来买山货的,我非常欢迎。你们要是问这种问题,还是问慕姐姐吧,她那么美,妆容又得体,顺便关照一下她的生意。”
    一群姑娘叽叽喳喳,却不知对面房舍屋檐下的阴影里,一个从头至脚裹在黑色斗篷里的高大身影,一双精光毕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她们。
    傍晚,夕阳的余晖将苍翠的青山镀上了一层金光,瑰丽而壮阔。小洛与慕瞭告别后各自离开,小洛今天收获不错,晃着沉甸甸的荷包又在集市上兜了一圈,买了许多过节需要的东西,还给母亲买了一支璀璨夺目的金钗。
    这支钗他已经中意很久了,连续几个月帮着金钗的主人免费从山上带山货,顿顿吃着冷硬的馒头做午餐,终于攒够了银两。
    小洛的母亲曾是个风姿灼烁、清丽无双的美人,他虽未亲睹过真容,但他见过那副画像,知道画中的美人就是母亲,因为她们有着同样清雅的气韵,如今母亲容貌被毁,终日对着画像唉声叹气,甚至有时会猝然泪下,他从未敢问过母亲原因,不想触动母亲曾经的伤痛。
    他将金钗小心翼翼的揣进怀中,手捂住胸口感觉着衣衫内的咯咯楞楞潸然一笑,他听慕瞭姐姐说美丽的女人都喜欢美丽的东西,希望这只美丽的金钗能让母亲开心,哪怕是一瞬即逝的展露笑颜。
    抬起头,小洛才发现自己逛的太久了,此时已是夜幕低垂,峰峦叠嶂、苍翠美景已变成了一座座无比巨大的暗影,深邃诡异。街上行人寥寥,比起平日里更显凄楚寂寥,今天是中秋,想必是人们早早的归家与家人共度这团圆佳节。
    想起独自一人在家的母亲,小洛的心也急切起来,加快脚步钻进了暗沉沉的山中。
    夜风阵阵已略有凉意,黑幕沉沉、棘草遍地,小洛却依然能步履如飞。林子里要比镇上热闹的多,鸟雀啾啾、虫嘈蛙鸣,在这里小洛感觉惬意又亲切,她喜欢山里的虫虫草草,喜欢清澈干净的空气,这里没有那些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嘴脸,没有围在他身边涂脂抹粉、纠缠不休的姑娘。
    “咔吧”身后有声音,小洛收回神游的心绪,停下嘴里哼哼着的小调,他脚步却未停,佯装未曾发觉身后的异响。若换做旁人一定不会注意到,唯有小洛这种多年在山中狩猎的猎人才有这样的警觉。暗暗凝神细听,身后的脚步声稳健低沉,听起来小心翼翼,不像是动物,难道是同他一样赶夜路的人,也不像。而且这脚步声亦步亦趋,始终与小洛保持着相同的距离。
    一阵轻微的气流掠过小洛身旁的树梢,树叶发出轻微几不可闻的“沙沙”声,不像鹫雀之类的小鸟,但是猛禽应该不会飞得这样低。前面路边的草丛晃动了一下,身后的脚步声还在持续,树梢上的马蚤动越来越密集。小洛是真的怕了,他也曾被猛兽围攻过,但是每次他都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自然就知道该如何躲避,这次不同,面对上下夹击,他猜不出是什么。他在不知不觉中停下了脚步,心想这下完了!死定了!多年行猎经验,他深知面对危机一旦自乱阵脚,就必死无疑。
    圆月高挂,繁星点点,树林外月华皎洁,林子里却暗的出奇,茂密的树冠遮住了天空,唯露出小洛头顶上巴掌大的一块儿,半枚圆月颤巍巍地照进来。皎洁的月光散在小洛身上,他面庞皎白如玉,衣裾随风扬起,一缕柔顺的长发零落鬓边,虽神色慌乱,却仍然不减飘然若仙的气韵。他的周围是茂密的树叶,茂密的草丛,茂密的黑,如今的形式于他极为不力,他仿若待宰羔羊。
    而对方也似乎察觉出小洛的异样,登时他周围的嘈杂瑟缩之声大作,并以极快的速度向他围拢过来。
    猛然间,只听“仓锒”一声,黑压压的树叶间突然精光暴闪,无数叶片泛着月光如雪般纷纷飘落,小洛惊觉,昂头间,只见一道寒光直逼他的天灵而来。
    小洛虽不谙武学,却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迅速自背后的竹篓里抽出狩猎用的弓弩,向长剑后的黑影射去。弩箭急如闪电、精准无比,黑影悚然一惊,似未曾想到他会有此举,慌乱间抽剑拧身,剑锋转而劈向弩箭,剑箭相击,声音清脆无比,如同一声喝令。顷刻间,自树上、树后、草丛中闪出数十条黑影,均手握利器,阴狠凌厉的向小洛扑来,招招逼向他的致命处。
    2、 皎夜相逢
    小洛持弩急射,抽箭、搭弦、射出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暗林中弩箭银芒璀闪,如疾风骤雨向他身周急射而出,众黑衣人纷纷挥剑抵挡。不多时小洛的箭囊便已见空,敌人的包围越逼越近,最后一只弩箭已搭在铉上,一旦射出小洛就再无抵抗之力,他的命亦随之而去。
    在这命悬一线之际,一条亮白的身影自众人之后无声无息,却以极快的速度靠近。树叶缝隙间皎洁的月光时有时无地照在他的锦袍上,银光烁烁间他身如同闪电。
    来到众人近前,来人脚尖轻点身侧的树杈,款腰曼扭、衣袂飞舞,越过众人的头顶,如一片轻云向小洛压来。
    小洛本能侧身躲开,只听苍啷一声,他眼前一花,来人手中的软剑灵动如银蛇,已将逼近他心口的一把长剑振开。身势未顿,银袍人剑锋急转,锁向近前黑影人的喉咙,鲜红浓稠的血自黑影人的脖颈处激射而出,喷在他纤尘不染的锦袍之上,还有一些滚烫得鲜血喷射在小洛的脸颊、脖颈上,他浑身一阵战栗,惊呼一声。
    他从未亲眼见过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在眼前被残杀,黑衣人似乎还未来得及自惊愕中醒觉过来,一双眼仍凶狠地盯视着他。
    众黑衣人蜂拥而上,将锦袍人与小洛团团围在中间,无数柄利剑挥舞的密不透风将他二人兜头罩住。剑刃反射着月光森寒耀目,寒光点点如雨如幕,然而却不能沾染小洛分毫,因为一条修长结实的手臂将他紧紧环在怀中。银白的长袍比剑芒更闪耀、更迅疾,如一条灵动的银蛇围绕着他舞动护在他的左右,银光所过之处裂帛入肉,哀号声声。
    敌众我寡,还要护着小洛这个早已傻了眼的拖油瓶,锦袍人竟未见丝毫败势,反而逾战逾勇,招招逼人死|岤一沾立毙。黑衣人的人数逐渐减少,剑芒趋于寥落,终于有夹杂着泥草芬芳的微风吹进来了,小洛用力的吸了一口,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因空气中浓重撼人的血腥之气屏住了呼吸。
    小洛抬起头看向身边的锦袍人,因为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他还未来得及仔细看看,这个危急时刻搭救自己性命的恩人。小洛眼神复杂的看向锦袍人的脸,然而一副羽翎面具挡住了他的视线,唯见面具后一双眸子精光闪烁、杀气腾腾,加上他身材修长、衣袍宽大,小洛根本看不出他是老是少、是男是女。
    他为什么将自己隐藏的如此严密?小洛此时因惊吓失魂落魄的心智镇静了许多,心中禁不住疑窦重生。他是在防谁?是怕眼前的黑衣人认出他,还是我认识他?就算是我认识的人,他是来搭救我的完全没有必要向我隐瞒身份,再则在这荒山野岭中,面对这样的突发事件他竟能及时赶到,还提前为自己做好了伪装。他究竟是敌是友,为何要救我?
    这样想着,小洛紧握着锦袍人的手情不自禁的抖了起来,力道也松泄了不少。锦袍人似乎察觉到了小洛的异样,视线快速的扫过他,却未说话。那丝目光冰冷而漠然,不含任何情绪亦看不出喜怒,小洛感觉一股寒气在心里慢慢凝聚,续而扩散至了全身。
    敌人终于被杀戮殆尽,树林中恢复了寂静,天上那半枚惨淡的月亮悄悄向树冠后移动,似是怕了这血腥嗜杀之气,林子里的光线更暗了。黑衣人的尸骸铺满了小洛脚边的空地,暗淡的月光下一个个黑色的身影像极了坑洼不平的沼泽,空气里弥漫着腥甜的气息。
    两人在黑暗中默默地一前一后的站着,锦袍人的手依旧紧紧握着小洛的手,已然冷却的鲜血渗入交缠在一起的指缝,滴落下来。银色的缎袍沾满了如花般绽放的血迹,小洛知道自己此刻的情形,相较于银袍人也好不了多少,隔着初秋稍厚的胡服依旧能感受到那种黏黏的、湿湿的让人浑身冒寒气的感觉。
    空寂暗沉的树林里,两人相对无言,气氛冷凝到了极点。小洛先出声打破了此刻的沉寂,怯生生地问道“你……”一张嘴声音竟然颤抖的不能成语,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内心有多么恐惧。“受伤了吗?”
    锦袍人未有任何回复,也未转身看她,就那样默默地站着。小洛仰视着他的背影,发现他原来这样高,比瘦小的小洛整整高出一个头,欣长的背是那般孤傲、那般冷冽,即遥远又让小洛倍感压迫。
    他不答,小洛也不知道该怎么关慰他,想了想,只能真诚的说了一声“多谢!”然后欲挣脱锦袍人的手离开。
    谁知那只握着他的手越挣越紧,小洛感受着指节传来一阵阵的疼痛,积压的恐惧加上内心的急迫,一股莫名的烦躁直冲头顶“放开我!你听到没有,放手……!”那原本软如棉的手,在几次挣而不脱之后,竟然变成如钢箍一般坚硬,他忍受不住剧痛脱口尖叫出声。“啊!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尖叫声在空寂的丛林里声声回荡,锦袍人闻声手的力道猛然松泄了许多,方转过身看着小洛,晶亮的目光中似乎隐现着不忍与愧疚。
    小洛趁机抽回了被握着的手,越过锦袍人身侧正欲离开,锦袍人突然开口说道“你是急着回家吗!”声音苍老沙哑,如同有一口浓痰堵在喉咙里上下不得,让人听了甚觉不舒服。
    小洛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了脚步,转身走回了锦袍人的面前,与他对面而站,紧盯着他那面具后的双眼,轻缓而坚定的说“是,我要回家。”
    “我劝你最好不要!”锦袍人移开了视线,看着小洛的身后。
    “为什么?”
    “难道你看不出这些人是来杀你的吗!”锦袍人嗤鼻笑道,“你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吗!”
    “自然不会。”小洛惊讶于自己竟然想也未想就脱口而出。
    锦袍人似乎也是一愕,收回远眺的视线凝视着小洛,他不可置信地瞅着面前这张稚气未脱的脸,精致的五官中隐隐透出坚定,刚才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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