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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走，是……是我害死了你……”一句话说完，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李青阳一把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死。”
自李青阳出现，扬冷的目光便没有离开他的脸片刻。这时看到他的神色，听到他平淡而坚定的九个字，不禁大为惊异。心中不期然的，升起一抹希冀。
方云皱了皱眉头，脸上现出一抹不耐之色，道“两位施主。若是叙旧，请到一边。”
李青阳听到他的话，又轻轻在苏瑶的香肩上拍了一下，将她推开。回转身，看着方云，缓缓的抽下背上的伞。
看到他的这个动作，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先是一怔，旋即才醒悟他这个动作竟然是要跟方云动手，不禁大哗。
李青阳虽然在江湖上凶名极盛，然而眼前的是何人？大玄寺方丈方云！
更是手持大玄寺镇寺之宝，一击便让名震天下的超级高手南明王落荒而逃！
李青阳居然想跟方云动手？难道他年纪轻轻，真是嫌死太难了吗？
司空盟众人，也是觉得满脸的不可思议。唯独扬冷，目光紧紧盯着他拿在手中的伞，惊疑不定。
方云双眼微微眯起，道“年轻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李青阳伸手一推，将苏瑶推到数丈之外。右手伸出手中的罗魑伞向前一指，道“方云大师，小子领教了。”
方云慢慢睁开双眼，目光炯炯的看了他几眼，还未开口说话。大玄寺中，一名僧人越众而出，抢到方云身边，道“方丈师兄，这小子就由师弟来料理了吧。”
方云似乎也觉以自己的身份，杀这样一个小辈，会让天下人嗤笑。当即点了点头，退开了去。
这僧人名叫方珞，极少出寺门，在江湖上名声不著，不过却是天境后期的高手。
李青阳瞧了他一眼，右手向回一缩，更不答话，左手“呼”的一掌便拍了出去。
方珞虽然听过李青阳的名头，却万万不料他年纪轻轻，修为竟如此了得，更不知他刚刚已经进阶了天境中期，修为大进。匆忙对了一掌，被震退了七八步。
当着天下英雄和方丈师兄的面，他主动请缨，没想到第一招就落败了。方珞又羞又怒，骂道“好贼小子，吃我一拳。”振奋精神，“呼”的一拳又击过来。
李青阳仍出左掌，在他拳上一拍。“啪”的一声，方珞这次竟然被震退了十几步。
方珞又惊又怒，偌大年纪，竟不顾身份，开口破骂道“小杂种，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抢步上来，又是一拳。
听到“小杂种”三个字，李青阳脸色一冷，左掌含劲不发，掌心已经变成通红色。
方云这时则已经瞧出了古怪，急忙喝道“方珞，小心。”
方珞在寺中呆了一辈子，这番出手，手刃数十人，更没有碰到什么硬茬子。眼看李青阳修为不过天境中期，跟自己尚差了一截，却是两战两败，忍不过气，竟不思其中缘由，一头便冲了上来。
待他拳到近前，李青阳猛然发掌，一掌击在他拳面上。
李青阳这一掌施出了十成之力，方珞大叫一声，被一掌拍得向后飞去。人尚在空中，竟突然间自燃起来；还未落地，便已经烧得面目全非。
大玄寺众人齐声惊呼。方云更是脸色大变，叫道“你敢”说着，手中的金刚光明禅杖一甩，一个火球便向李青阳飞来。
方云这火球法术的厉害，众人都是亲眼目睹。李青阳的武功再诡异，凭他天境中期的修为也决计无法抵挡。看到火球向他飞来，司空盟众人都是大声惊呼，就连扬冷也是脸色急变。
苏瑶更是吓得脸色苍白，大叫一声，向他冲去。然而她的速度，又如何能够赶上火球飞行的速度？此刻赶去，早已迟了。
然而，最为诡异的是。刚刚三掌击毙大玄寺一名高手的李青阳，此刻却像是被吓傻了一般，竟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既不闪避，更不逃跑。
第九十六章 惊退
火球瞬间飞到李青阳的眼前，所有人都要眼看着他即将被火球一下子砸碎了脑袋，忍不住齐声惊叫之际。李青阳突然张开嘴，看样子，似乎……竟然……是想要将这火球一口吞下！
更为诡异的是，他张嘴一吸，那火球竟果然落入他的嘴中，消失不见了。
所有的惊呼大叫之声，戛然而止。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顿了下来。所有人都是满脸震惊的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他。就连大玄寺方丈，方云大师，都惊骇得瞪大眼睛，下巴几乎都要掉了下来。
没有人能够用语言描述此刻众人脸上的表情，没有人可以以任何理由来解释这几乎在想象中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不远处的大江，滚滚而流，发出惊涛拍岸之声。
一片静濑之中，唯独小火，发出了得意的贱笑“马蚤年，你知道吗，你已经对火系法术免疫了。”
李青阳现在连一点法力都没有，又非什么身体，当然不可能免疫法术。
然而离火之强大，远非李青阳所能够想象。所谓离火，即无根无源之火，不可捉摸，不可察觉。唯独极少数人，才能够对其察觉，跟其接触却又擦肩而过，无法控制。
火是构筑世界的元素之一，同样也是规则控制中的很重要的一环。天下任何种火焰，无论是天火、地火、凡人所生的火焰，还是修士之火，皆须有源。唯独离火却独立于五行之外，超脱于天地之间，奥妙无穷。当年有一大能者，偶然间发现了离火的特质，经过无数年的研究，才有了小火手中的。
李青阳所拥有的离火固然极少，能够运用得也很勉强。但是相形之下，方云才不过刚刚踏入气海中期，微薄的法力才勉强能够凝聚出火焰，跟李青阳体内所蕴育的离火相比，犹如一朵小火苗丢入浩瀚火海之中，自然投诸即消。
在场众人，固然没有一个明白这番道理。就算是李青阳，也是一片迷糊。小火虽然知其然，对之所以然却也不甚了了。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方云才当先醒悟过来，脸上的肌肉难看的抽了抽，神色变换再三，最终相信刚才一定是自己看走眼了！
或者是幻觉！
难道是因为早上没吃饱饭，力气不够？
心里一边想着，方云咬了咬牙，再度凝聚出一个火球，向李青阳打来。
这一次，他的眼睛连眨也不敢眨，紧紧的盯着火球飞去的轨迹，心中默默的念道“佛祖保佑，这小子一定死，一定死，一定死，一定死……”
在方云虔诚的忏悔之中，李青阳再度张开嘴，一口将火球吞了下去，完了还舔了舔嘴唇。
四周围观之人，本已经瞪得极大的眼睛，再度瞪大了三分。
站在后面的人，不明白前方发生了什么状况，互相问询，争先恐后的向前挤。然而前面的人却都像忽然间被施了法术，变成了石头一般，无论怎样推搡喝吗甚至于殴打都无动于衷。
这一刻，谁也想不明白，方才一施展法术，轻而易举的便将大名鼎鼎的南明王打得落荒而逃的方云，如今面对修为低得多的李青阳，怎么会出现如今这种局面。
扬冷此刻也呆住了，饶是他心大如天，也同样被石化了。过了许久许久，他才“嘎嘣”一下，合拢了嘴巴，跳起来大声欢呼。
看到盟主的动作，司空盟众人又怔了一下，一下子起来了。
所有人都明白今天看似必死的局面，有转机了。
甚至于……许多人都在怀疑或者说期待李青阳一会会不会再张嘴喷出火来，把方云那老秃驴直接一把火烧死？
看到周围一双双震惊、呆滞、疑惑、不解、怀疑……甚至于带着一些惊惧的目光渐渐的都转向自己，方云感觉那一刻就像把自己放在了火炉上烤，好像刚才吞了两个火球的不是李青阳，而是他！
再也忍耐不住，方云一声大吼，忽然纵身而起，跳起数丈高，人悬浮在空中，手中的黄金禅杖疯狂的乱舞起来。随着黄金禅杖的舞动，一颗颗火球接二连三的向李青阳飞去。
李青阳则站在原地不动，只张开嘴巴，来者不拒，一个个照单全收。
此间根本没有灵气可供回复，方云虽然有两颗大玄寺珍藏的恢复灵气的丹药，一时却也忘了吃。凭他气海中期的修为，一共也连续施展不了多少法术。刚才跟南明王的一场大战，又消耗了一半多。火球发到了十余个，便坚持不住。眼看自己已经法力枯竭，然而李青阳那魔头却仍然傻站着不动，若无其事，不禁怒火攻心，张嘴喷出一口鲜血，一下子从空中栽了下来。
“掌门师兄”
“掌门师伯”
大玄寺众僧见状，急忙一窝蜂围了上去。站在远处的扬冷见状，不禁收起了手中的暗器，暗道一声可惜。
方云跟李青阳一翻“大战”，落得个重伤昏迷。剩余之人哪里还有心继续？当即救起方丈，飞快的向东退去。一边跑着，时而还回头看看李青阳是否追了上来。见他仍然站在原地不动，才松了口气。
扬冷本有心追击，然而一见李青阳在那站着一动不动，迟疑了一下，最终叹了口气。
苏瑶走上前来，一把拉住李青阳的手，同样的满脸疑惑的看着他，问道“你……没事吧？”
李青阳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一头秀发，道“没事啊，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扬冷走过来，一拳捶向李青阳的肩膀。拳打出一半，忽然又顿住，讪讪得收了回来，道“真有你的。我就知道，你小子可定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你还是把我吓了一跳。”
李青阳笑着在他肩膀上打了一拳，道“直到现在，我也还迷迷糊糊的呢。”
扬冷听见这句话，一下子明白了过来。笑骂道“也就你小子，吃了方云那老秃驴十几个火球，也就是……迷迷糊糊的。唉，南明王老前辈啊……”
司空盟众人死里逃生，许多人都是喜极而泣，相互拥抱着欢呼起来，河岸上一片欢腾之声。扬冷看到众人连日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容。然而那笑容只在脸上呆了一会，便凝固下来。
李青阳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远方欢喜的人群，道“经过这场大败，他们的斗志恐怕都消了。”
他这句话，正是扬冷心中所想。
扬冷听了，有些意外的看了李青阳一眼，看了一会，才点点头，道“这些人，都是我威逼利诱用尽了各种手段聚拢起来的。一路凯歌高奏，则精诚团结一体；一旦失败，他们就会离心离德。唉，个人再强，也是无力回天呐。”
李青阳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他这句话刚问出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便在两名中年人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这人七十开外年纪，身材高大，满头银白长发，虽然重伤萎靡，看起来依然有一股威猛之气，正是司空世家的前任家主，扬冷的嫡亲爷爷，司空神英。
司空神英虽然受伤极重，然而休息了这半响，也恢复了些力气。当即在后辈的搀扶下走过来，先看了看胡牧，见他无碍，又走到李青阳三人身边，先对他抱拳一笑，道“青阳小友，此番大难得解。此恩此德，老朽也不说什么感想报答的话了。今后但有差遣，我司空家惟命是从。”
李青阳跟他见了个晚辈礼，笑着道“老前辈太客气了。咱们现下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些都是晚辈分内之事。”
司空神英连连点头，道“对，对，对。一家人。”说完，又若有所指的道“老夫第一眼看到小友，就十分欢喜，很想跟你做一家人呐。但是……我司空家搜罗遍了，也没有一个人能及得上苏小姐的万分之一。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听了，都一起笑了起来。苏瑶脸上闪过一抹绯红，急忙低了下头。低头之后，还不忘悄悄的抬眼瞪了这老头子一下。
笑了一会，司空神英对扬冷道“扬冷，先下大伙都等着你的话呢，咱们现在该去哪？”
扬冷道“是，爷爷。”当即招招手，把卓东奇叫了来，吩咐道“通知下去，立刻退往天柱山暂避。让那里留守的人先做安排，并派人四下去寻找其它几路失散人马，叫都到天柱山会齐。”
第九十七章 离别
司空盟气势汹汹的大举南下，却谁也没料到，在跟大玄寺的第一场正式交锋之中，却落得个惨败而归。
扬冷撤退到天柱山，收拢人马，进行修整。一连五天，才将各路的残部汇聚了个大概。不过，依然有不少人行踪不见，不知是被大玄寺分头绞杀了，还是自行溜走当逃兵了。
天柱山位于岳州西部，地势险拔，易守难攻。司空世家当年在此有一个重要据点，经营多年，各种防御工事打造得固若金汤。
然而，即便如此，这些防御工事应付些兵灾还可以，但对大玄寺的高手来说效果并不大。是以一回到天柱山，扬冷便派人四处打探，日夜做好应付大玄寺突袭的准备。只是一连六日，大玄寺却毫无动静。
这天晚上，却有一个来自遥远之地的人，不远万里跋山涉水而来，悄悄摸上了天柱山。
李青阳这些天除了偶尔陪陪苏瑶，每日都躲在房间里，潜心修炼，或是跟小火说话。
这夜时间已经不早，李青阳练了会功，刚准备打坐休息，却突然传来敲门声。
“谁？”
门外没有声音。
李青阳暗暗寻思莫非是苏瑶？今日刚刚见过，怎么这么晚又来了。
“苏瑶？”
这次过了一会，门外终于传来一声轻若蚊蝇的“嗯”声。
李青阳感到有些奇怪，急忙打开门，便见苏瑶垂着头，独自站在外面。
苏瑶比李青阳还要大了两岁，她这样一副做错事的孩子样，倒把李青阳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一把拉住她的手，问道“怎么……”刚说出两个字，低头一看，却见苏瑶满脸泪痕。
李青阳心中一惊，四下看看无人，急忙一把把她拉进屋里，关上门，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苏瑶仍是一言不发。李青阳见状，不禁皱了皱眉，拉着她在桌边坐下，默默的看着她，一只手轻轻敲着桌子。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的沉默了一会，苏瑶果然先沉不住气了，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入怀，掏出一封信来，交给他。
李青阳见信封上写着“苏瑶亲启”四个字，便觉得奇怪“她在宋国并不认识什么朋友，谁会在这个时候写信给她？”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好的感觉。
将信拆开，只见一张信笺上写道
瑶儿
自你走后，爷爷无一日不在思念。当日情形，爷爷确是身不由己，拼却性命，也难以为能，是有迟疑。至今思来，常被梦魇惊醒，后怕不已。一切都是我的错，体谅几十年来我维持少阳派，维持蜀国不易，能原谅爷爷吗？
你们在宋国的情形，我皆已知晓。以李青阳如今的身份地位，即便少阳派，轻易也不能拿其如何。他的父母，我也都有好生照料，此节你不须担心。只要他能奉守承诺，我保证所有人都会安然无恙。
一别三年。对一个风烛残年之人，又还有几个三年？爷爷真担心，一旦哪天撒手而去，竟都不能见你一面。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瑶儿，你就忍心看着爷爷一个孤老之人，临终也要孤独得走去吗？
回来吧，瑶儿。哪怕你只是回来，看一看我这老头子，我也就心满意足了。爷爷以少阳派掌门人的身份向你承诺，类似上次的事情，决不会再发生。你回来以后，也一切自由。
言尽于此，翘首以盼。
苏守仁
看完了信，李青阳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他对苏守仁全无了解，对信中的内容也无法做出什么判断。不过直觉上，他下意识的总有些不安。
见他看完了新后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苏瑶擦了擦眼泪，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问道“你也舍不得我回去，是不是？”
李青阳点点头，又摇摇头。这种时刻，他实再不知该说什么好。
苏瑶见状，眼眶一下子又红了。哽咽着道“我也舍不得你。但是……但是……我在这世上，只有这一个亲人。不管他做了什么，他……始终也是我爷爷啊……呜……”说着，一把扑到李青阳怀里，哭了起来。
李青阳将她抱住，叹了口气，到了这时，他还真的无法开口阻止了。
苏瑶大哭了一场，等她的哭声小了些，李青阳才道“你说的对。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的爷爷。只是……我总是感觉，事情有些蹊跷。”
苏瑶听了，止住哭声，抬起头看着他，问道“什么？”
李青阳看见她的样子，急忙摇摇头，道“我不是说你爷爷会对你怎么样。只是……当日的情景，我这些年常常回回想。现在想来，你爷爷说的应该不错，他确实是身不由己。而且……而且我总觉得，他虽然是少阳派的掌门人，但是似乎却并不能掌控全局。”
苏瑶瞪大了眼睛，道“你说什么，我爷爷是掌门人，在少阳派，难道还有人比他大？”
李青阳踟蹰了一下，点点头，道“我是有这种感觉。而且，那日你的顶头上司对你爷爷的态度你也看到了。若是背后没有人撑腰，他岂敢如此？”
苏瑶被他的这句“顶头上司”说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打了他一记，道“我还当你说谁呢。你要不提，我这临风堂副堂主的头衔都快忘了。”
说完，又想了想，道“荃国清平时别说对我爷爷了，对我都是恭敬的很。那天的事情，或许会有些特别。但我相信，我爷爷既然在信里这么说了，他应该就是已经安排好一切了。不管是谁，或许在他上面真有那么一个人或者是一个什么东西。我相信，他都能够摆平的。”
李青阳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道“可没见你这么夸过我。”
“去你的。”
苏瑶挥手将他的手打开，又紧紧的抱住他，道“可是……我也真的好舍不得离开你……”
李青阳和苏瑶相识的时间并不算长，然而两人却都心照不宣的爱上了对方。即便是长久以来，谁都没有对谁说过什么，做出过任何承诺。然而他们的心里却都明白。
听见苏瑶真情流露，李青阳心里也不禁有些感动，将抱着她的双手又紧了紧，道“我也舍不得离开你。”
苏瑶抬起头，一双大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李青阳也看着她，看了一会，低头吻上了她的双唇。
这一吻，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咳嗽。
两人一惊，乍然分开。虽然在暗室之中，只有他们两个人，苏瑶也已羞得一脸酡红，羞怯的眼眸，情欲欲滴。李青阳见了，心中一阵火热，再度要吻上去，苏瑶却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小声道“别，他们……在外面等着我呢。”
李青阳一怔，全身的火热一下子褪了下去。
苏瑶看见他一脸难受的样子，不禁有些过意不去，又抱了抱他，小声道“余婆婆他们。他们说……我不走，他们……他们就会这样整天跟着我。真是讨厌。”
李青阳一怔，不禁失笑。原来信里说的“翘首以盼”是这么回事。
苏瑶将头埋进他的胸膛，一只芊芊细手抚摸着他的腰背，道“我是这样想的。这次我就先回去，顺便也好……好照顾你的父母。然后……等你这边的事情忙完了，你就上蜀国去看你父母，然后……”
“然后”两个字，声音一下子变得极小，拉得细长，渐渐的没了声息。
跟少阳派的纠葛，快速在脑海中闪过。李青阳只皱了一下眉头，便是一笑，道“然后如何？”
苏瑶掐了他一把，反问道“你说……这样好不好？”
李青阳苦着一张脸，道“苏副堂主都已经安排妥了，我还有抗辩的权利吗？”
苏瑶道“我一回去，就会给你写信。你……一定记得要给我回信。虽然路途遥远，但只要每天你写一封，我写一封，也就像是面对面的说话一般。”
李青阳被这番话直说得心头一热，立即道“好，我一定会给你写信的。”
这时，外面又传来一声咳嗽。李青阳这次听清了，是一个老妪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就是那余婆婆。
苏瑶忽然暴怒起来，冲外面吼道“催什么催，你们在外面站着，还怕……还怕我做出……什么事来吗。”
李青阳看着她，伸手摸了摸鼻子。
“我不走，是……是我害死了你……”一句话说完，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李青阳一把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死。”
自李青阳出现，扬冷的目光便没有离开他的脸片刻。这时看到他的神色，听到他平淡而坚定的九个字，不禁大为惊异。心中不期然的，升起一抹希冀。
方云皱了皱眉头，脸上现出一抹不耐之色，道“两位施主。若是叙旧，请到一边。”
李青阳听到他的话，又轻轻在苏瑶的香肩上拍了一下，将她推开。回转身，看着方云，缓缓的抽下背上的伞。
看到他的这个动作，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先是一怔，旋即才醒悟他这个动作竟然是要跟方云动手，不禁大哗。
李青阳虽然在江湖上凶名极盛，然而眼前的是何人？大玄寺方丈方云！
更是手持大玄寺镇寺之宝，一击便让名震天下的超级高手南明王落荒而逃！
李青阳居然想跟方云动手？难道他年纪轻轻，真是嫌死太难了吗？
司空盟众人，也是觉得满脸的不可思议。唯独扬冷，目光紧紧盯着他拿在手中的伞，惊疑不定。
方云双眼微微眯起，道“年轻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李青阳伸手一推，将苏瑶推到数丈之外。右手伸出手中的罗魑伞向前一指，道“方云大师，小子领教了。”
方云慢慢睁开双眼，目光炯炯的看了他几眼，还未开口说话。大玄寺中，一名僧人越众而出，抢到方云身边，道“方丈师兄，这小子就由师弟来料理了吧。”
方云似乎也觉以自己的身份，杀这样一个小辈，会让天下人嗤笑。当即点了点头，退开了去。
这僧人名叫方珞，极少出寺门，在江湖上名声不著，不过却是天境后期的高手。
李青阳瞧了他一眼，右手向回一缩，更不答话，左手“呼”的一掌便拍了出去。
方珞虽然听过李青阳的名头，却万万不料他年纪轻轻，修为竟如此了得，更不知他刚刚已经进阶了天境中期，修为大进。匆忙对了一掌，被震退了七八步。
当着天下英雄和方丈师兄的面，他主动请缨，没想到第一招就落败了。方珞又羞又怒，骂道“好贼小子，吃我一拳。”振奋精神，“呼”的一拳又击过来。
李青阳仍出左掌，在他拳上一拍。“啪”的一声，方珞这次竟然被震退了十几步。
方珞又惊又怒，偌大年纪，竟不顾身份，开口破骂道“小杂种，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抢步上来，又是一拳。
听到“小杂种”三个字，李青阳脸色一冷，左掌含劲不发，掌心已经变成通红色。
方云这时则已经瞧出了古怪，急忙喝道“方珞，小心。”
方珞在寺中呆了一辈子，这番出手，手刃数十人，更没有碰到什么硬茬子。眼看李青阳修为不过天境中期，跟自己尚差了一截，却是两战两败，忍不过气，竟不思其中缘由，一头便冲了上来。
待他拳到近前，李青阳猛然发掌，一掌击在他拳面上。
李青阳这一掌施出了十成之力，方珞大叫一声，被一掌拍得向后飞去。人尚在空中，竟突然间自燃起来；还未落地，便已经烧得面目全非。
大玄寺众人齐声惊呼。方云更是脸色大变，叫道“你敢”说着，手中的金刚光明禅杖一甩，一个火球便向李青阳飞来。
方云这火球法术的厉害，众人都是亲眼目睹。李青阳的武功再诡异，凭他天境中期的修为也决计无法抵挡。看到火球向他飞来，司空盟众人都是大声惊呼，就连扬冷也是脸色急变。
苏瑶更是吓得脸色苍白，大叫一声，向他冲去。然而她的速度，又如何能够赶上火球飞行的速度？此刻赶去，早已迟了。
然而，最为诡异的是。刚刚三掌击毙大玄寺一名高手的李青阳，此刻却像是被吓傻了一般，竟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既不闪避，更不逃跑。
第九十六章 惊退
火球瞬间飞到李青阳的眼前，所有人都要眼看着他即将被火球一下子砸碎了脑袋，忍不住齐声惊叫之际。李青阳突然张开嘴，看样子，似乎……竟然……是想要将这火球一口吞下！
更为诡异的是，他张嘴一吸，那火球竟果然落入他的嘴中，消失不见了。
所有的惊呼大叫之声，戛然而止。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顿了下来。所有人都是满脸震惊的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他。就连大玄寺方丈，方云大师，都惊骇得瞪大眼睛，下巴几乎都要掉了下来。
没有人能够用语言描述此刻众人脸上的表情，没有人可以以任何理由来解释这几乎在想象中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不远处的大江，滚滚而流，发出惊涛拍岸之声。
一片静濑之中，唯独小火，发出了得意的贱笑“马蚤年，你知道吗，你已经对火系法术免疫了。”
李青阳现在连一点法力都没有，又非什么身体，当然不可能免疫法术。
然而离火之强大，远非李青阳所能够想象。所谓离火，即无根无源之火，不可捉摸，不可察觉。唯独极少数人，才能够对其察觉，跟其接触却又擦肩而过，无法控制。
火是构筑世界的元素之一，同样也是规则控制中的很重要的一环。天下任何种火焰，无论是天火、地火、凡人所生的火焰，还是修士之火，皆须有源。唯独离火却独立于五行之外，超脱于天地之间，奥妙无穷。当年有一大能者，偶然间发现了离火的特质，经过无数年的研究，才有了小火手中的。
李青阳所拥有的离火固然极少，能够运用得也很勉强。但是相形之下，方云才不过刚刚踏入气海中期，微薄的法力才勉强能够凝聚出火焰，跟李青阳体内所蕴育的离火相比，犹如一朵小火苗丢入浩瀚火海之中，自然投诸即消。
在场众人，固然没有一个明白这番道理。就算是李青阳，也是一片迷糊。小火虽然知其然，对之所以然却也不甚了了。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方云才当先醒悟过来，脸上的肌肉难看的抽了抽，神色变换再三，最终相信刚才一定是自己看走眼了！
或者是幻觉！
难道是因为早上没吃饱饭，力气不够？
心里一边想着，方云咬了咬牙，再度凝聚出一个火球，向李青阳打来。
这一次，他的眼睛连眨也不敢眨，紧紧的盯着火球飞去的轨迹，心中默默的念道“佛祖保佑，这小子一定死，一定死，一定死，一定死……”
在方云虔诚的忏悔之中，李青阳再度张开嘴，一口将火球吞了下去，完了还舔了舔嘴唇。
四周围观之人，本已经瞪得极大的眼睛，再度瞪大了三分。
站在后面的人，不明白前方发生了什么状况，互相问询，争先恐后的向前挤。然而前面的人却都像忽然间被施了法术，变成了石头一般，无论怎样推搡喝吗甚至于殴打都无动于衷。
这一刻，谁也想不明白，方才一施展法术，轻而易举的便将大名鼎鼎的南明王打得落荒而逃的方云，如今面对修为低得多的李青阳，怎么会出现如今这种局面。
扬冷此刻也呆住了，饶是他心大如天，也同样被石化了。过了许久许久，他才“嘎嘣”一下，合拢了嘴巴，跳起来大声欢呼。
看到盟主的动作，司空盟众人又怔了一下，一下子起来了。
所有人都明白今天看似必死的局面，有转机了。
甚至于……许多人都在怀疑或者说期待李青阳一会会不会再张嘴喷出火来，把方云那老秃驴直接一把火烧死？
看到周围一双双震惊、呆滞、疑惑、不解、怀疑……甚至于带着一些惊惧的目光渐渐的都转向自己，方云感觉那一刻就像把自己放在了火炉上烤，好像刚才吞了两个火球的不是李青阳，而是他！
再也忍耐不住，方云一声大吼，忽然纵身而起，跳起数丈高，人悬浮在空中，手中的黄金禅杖疯狂的乱舞起来。随着黄金禅杖的舞动，一颗颗火球接二连三的向李青阳飞去。
李青阳则站在原地不动，只张开嘴巴，来者不拒，一个个照单全收。
此间根本没有灵气可供回复，方云虽然有两颗大玄寺珍藏的恢复灵气的丹药，一时却也忘了吃。凭他气海中期的修为，一共也连续施展不了多少法术。刚才跟南明王的一场大战，又消耗了一半多。火球发到了十余个，便坚持不住。眼看自己已经法力枯竭，然而李青阳那魔头却仍然傻站着不动，若无其事，不禁怒火攻心，张嘴喷出一口鲜血，一下子从空中栽了下来。
“掌门师兄”
“掌门师伯”
大玄寺众僧见状，急忙一窝蜂围了上去。站在远处的扬冷见状，不禁收起了手中的暗器，暗道一声可惜。
方云跟李青阳一翻“大战”，落得个重伤昏迷。剩余之人哪里还有心继续？当即救起方丈，飞快的向东退去。一边跑着，时而还回头看看李青阳是否追了上来。见他仍然站在原地不动，才松了口气。
扬冷本有心追击，然而一见李青阳在那站着一动不动，迟疑了一下，最终叹了口气。
苏瑶走上前来，一把拉住李青阳的手，同样的满脸疑惑的看着他，问道“你……没事吧？”
李青阳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一头秀发，道“没事啊，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扬冷走过来，一拳捶向李青阳的肩膀。拳打出一半，忽然又顿住，讪讪得收了回来，道“真有你的。我就知道，你小子可定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你还是把我吓了一跳。”
李青阳笑着在他肩膀上打了一拳，道“直到现在，我也还迷迷糊糊的呢。”
扬冷听见这句话，一下子明白了过来。笑骂道“也就你小子，吃了方云那老秃驴十几个火球，也就是……迷迷糊糊的。唉，南明王老前辈啊……”
司空盟众人死里逃生，许多人都是喜极而泣，相互拥抱着欢呼起来，河岸上一片欢腾之声。扬冷看到众人连日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容。然而那笑容只在脸上呆了一会，便凝固下来。
李青阳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远方欢喜的人群，道“经过这场大败，他们的斗志恐怕都消了。”
他这句话，正是扬冷心中所想。
扬冷听了，有些意外的看了李青阳一眼，看了一会，才点点头，道“这些人，都是我威逼利诱用尽了各种手段聚拢起来的。一路凯歌高奏，则精诚团结一体；一旦失败，他们就会离心离德。唉，个人再强，也是无力回天呐。”
李青阳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他这句话刚问出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便在两名中年人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这人七十开外年纪，身材高大，满头银白长发，虽然重伤萎靡，看起来依然有一股威猛之气，正是司空世家的前任家主，扬冷的嫡亲爷爷，司空神英。
司空神英虽然受伤极重，然而休息了这半响，也恢复了些力气。当即在后辈的搀扶下走过来，先看了看胡牧，见他无碍，又走到李青阳三人身边，先对他抱拳一笑，道“青阳小友，此番大难得解。此恩此德，老朽也不说什么感想报答的话了。今后但有差遣，我司空家惟命是从。”
李青阳跟他见了个晚辈礼，笑着道“老前辈太客气了。咱们现下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些都是晚辈分内之事。”
司空神英连连点头，道“对，对，对。一家人。”说完，又若有所指的道“老夫第一眼看到小友，就十分欢喜，很想跟你做一家人呐。但是……我司空家搜罗遍了，也没有一个人能及得上苏小姐的万分之一。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听了，都一起笑了起来。苏瑶脸上闪过一抹绯红，急忙低了下头。低头之后，还不忘悄悄的抬眼瞪了这老头子一下。
笑了一会，司空神英对扬冷道“扬冷，先下大伙都等着你的话呢，咱们现在该去哪？”
扬冷道“是，爷爷。”当即招招手，把卓东奇叫了来，吩咐道“通知下去，立刻退往天柱山暂避。让那里留守的人先做安排，并派人四下去寻找其它几路失散人马，叫都到天柱山会齐。”
第九十七章 离别
司空盟气势汹汹的大举南下，却谁也没料到，在跟大玄寺的第一场正式交锋之中，却落得个惨败而归。
扬冷撤退到天柱山，收拢人马，进行修整。一连五天，才将各路的残部汇聚了个大概。不过，依然有不少人行踪不见，不知是被大玄寺分头绞杀了，还是自行溜走当逃兵了。
天柱山位于岳州西部，地势险拔，易守难攻。司空世家当年在此有一个重要据点，经营多年，各种防御工事打造得固若金汤。
然而，即便如此，这些防御工事应付些兵灾还可以，但对大玄寺的高手来说效果并不大。是以一回到天柱山，扬冷便派人四处打探，日夜做好应付大玄寺突袭的准备。只是一连六日，大玄寺却毫无动静。
这天晚上，却有一个来自遥远之地的人，不远万里跋山涉水而来，悄悄摸上了天柱山。
李青阳这些天除了偶尔陪陪苏瑶，每日都躲在房间里，潜心修炼，或是跟小火说话。
这夜时间已经不早，李青阳练了会功，刚准备打坐休息，却突然传来敲门声。
“谁？”
门外没有声音。
李青阳暗暗寻思莫非是苏瑶？今日刚刚见过，怎么这么晚又来了。
“苏瑶？”
这次过了一会，门外终于传来一声轻若蚊蝇的“嗯”声。
李青阳感到有些奇怪，急忙打开门，便见苏瑶垂着头，独自站在外面。
苏瑶比李青阳还要大了两岁，她这样一副做错事的孩子样，倒把李青阳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一把拉住她的手，问道“怎么……”刚说出两个字，低头一看，却见苏瑶满脸泪痕。
李青阳心中一惊，四下看看无人，急忙一把把她拉进屋里，关上门，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苏瑶仍是一言不发。李青阳见状，不禁皱了皱眉，拉着她在桌边坐下，默默的看着她，一只手轻轻敲着桌子。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的沉默了一会，苏瑶果然先沉不住气了，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入怀，掏出一封信来，交给他。
李青阳见信封上写着“苏瑶亲启”四个字，便觉得奇怪“她在宋国并不认识什么朋友，谁会在这个时候写信给她？”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好的感觉。
将信拆开，只见一张信笺上写道
瑶儿
自你走后，爷爷无一日不在思念。当日情形，爷爷确是身不由己，拼却性命，也难以为能，是有迟疑。至今思来，常被梦魇惊醒，后怕不已。一切都是我的错，体谅几十年来我维持少阳派，维持蜀国不易，能原谅爷爷吗？
你们在宋国的情形，我皆已知晓。以李青阳如今的身份地位，即便少阳派，轻易也不能拿其如何。他的父母，我也都有好生照料，此节你不须担心。只要他能奉守承诺，我保证所有人都会安然无恙。
一别三年。对一个风烛残年之人，又还有几个三年？爷爷真担心，一旦哪天撒手而去，竟都不能见你一面。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瑶儿，你就忍心看着爷爷一个孤老之人，临终也要孤独得走去吗？
回来吧，瑶儿。哪怕你只是回来，看一看我这老头子，我也就心满意足了。爷爷以少阳派掌门人的身份向你承诺，类似上次的事情，决不会再发生。你回来以后，也一切自由。
言尽于此，翘首以盼。
苏守仁
看完了信，李青阳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他对苏守仁全无了解，对信中的内容也无法做出什么判断。不过直觉上，他下意识的总有些不安。
见他看完了新后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苏瑶擦了擦眼泪，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问道“你也舍不得我回去，是不是？”
李青阳点点头，又摇摇头。这种时刻，他实再不知该说什么好。
苏瑶见状，眼眶一下子又红了。哽咽着道“我也舍不得你。但是……但是……我在这世上，只有这一个亲人。不管他做了什么，他……始终也是我爷爷啊……呜……”说着，一把扑到李青阳怀里，哭了起来。
李青阳将她抱住，叹了口气，到了这时，他还真的无法开口阻止了。
苏瑶大哭了一场，等她的哭声小了些，李青阳才道“你说的对。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的爷爷。只是……我总是感觉，事情有些蹊跷。”
苏瑶听了，止住哭声，抬起头看着他，问道“什么？”
李青阳看见她的样子，急忙摇摇头，道“我不是说你爷爷会对你怎么样。只是……当日的情景，我这些年常常回回想。现在想来，你爷爷说的应该不错，他确实是身不由己。而且……而且我总觉得，他虽然是少阳派的掌门人，但是似乎却并不能掌控全局。”
苏瑶瞪大了眼睛，道“你说什么，我爷爷是掌门人，在少阳派，难道还有人比他大？”
李青阳踟蹰了一下，点点头，道“我是有这种感觉。而且，那日你的顶头上司对你爷爷的态度你也看到了。若是背后没有人撑腰，他岂敢如此？”
苏瑶被他的这句“顶头上司”说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打了他一记，道“我还当你说谁呢。你要不提，我这临风堂副堂主的头衔都快忘了。”
说完，又想了想，道“荃国清平时别说对我爷爷了，对我都是恭敬的很。那天的事情，或许会有些特别。但我相信，我爷爷既然在信里这么说了，他应该就是已经安排好一切了。不管是谁，或许在他上面真有那么一个人或者是一个什么东西。我相信，他都能够摆平的。”
李青阳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道“可没见你这么夸过我。”
“去你的。”
苏瑶挥手将他的手打开，又紧紧的抱住他，道“可是……我也真的好舍不得离开你……”
李青阳和苏瑶相识的时间并不算长，然而两人却都心照不宣的爱上了对方。即便是长久以来，谁都没有对谁说过什么，做出过任何承诺。然而他们的心里却都明白。
听见苏瑶真情流露，李青阳心里也不禁有些感动，将抱着她的双手又紧了紧，道“我也舍不得离开你。”
苏瑶抬起头，一双大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李青阳也看着她，看了一会，低头吻上了她的双唇。
这一吻，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咳嗽。
两人一惊，乍然分开。虽然在暗室之中，只有他们两个人，苏瑶也已羞得一脸酡红，羞怯的眼眸，情欲欲滴。李青阳见了，心中一阵火热，再度要吻上去，苏瑶却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小声道“别，他们……在外面等着我呢。”
李青阳一怔，全身的火热一下子褪了下去。
苏瑶看见他一脸难受的样子，不禁有些过意不去，又抱了抱他，小声道“余婆婆他们。他们说……我不走，他们……他们就会这样整天跟着我。真是讨厌。”
李青阳一怔，不禁失笑。原来信里说的“翘首以盼”是这么回事。
苏瑶将头埋进他的胸膛，一只芊芊细手抚摸着他的腰背，道“我是这样想的。这次我就先回去，顺便也好……好照顾你的父母。然后……等你这边的事情忙完了，你就上蜀国去看你父母，然后……”
“然后”两个字，声音一下子变得极小，拉得细长，渐渐的没了声息。
跟少阳派的纠葛，快速在脑海中闪过。李青阳只皱了一下眉头，便是一笑，道“然后如何？”
苏瑶掐了他一把，反问道“你说……这样好不好？”
李青阳苦着一张脸，道“苏副堂主都已经安排妥了，我还有抗辩的权利吗？”
苏瑶道“我一回去，就会给你写信。你……一定记得要给我回信。虽然路途遥远，但只要每天你写一封，我写一封，也就像是面对面的说话一般。”
李青阳被这番话直说得心头一热，立即道“好，我一定会给你写信的。”
这时，外面又传来一声咳嗽。李青阳这次听清了，是一个老妪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就是那余婆婆。
苏瑶忽然暴怒起来，冲外面吼道“催什么催，你们在外面站着，还怕……还怕我做出……什么事来吗。”
李青阳看着她，伸手摸了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