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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lp410星系，公共航道上，一艘小型运输飞船正在缓缓飞行。
奥加身上缠满了淡绿色的绷带，由于长时间的弱化射线辐射，使得身上的细胞活性非常之低，如果不是他本身具备异于常人的强健体魄，恐怕早就变成一具干尸了。
此时鸣早已将花夷那沾满了血迹的外套脱掉，用一件毛毯将其裹住，旁边是一杯冒着热气的星辰摩卡。
看着怀中沉睡着的花夷，鸣忽然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一点点暧昧，不觉耳根有些发烫。
自己在想些什么呢？
鸣的脑子里乱乱的。
十六岁少年的情窦初开吗？不，我的青春没有花季，我有的只是血海深仇。
那么是什么让我的心跳个不停？
不明能量体？剑妖？还是那个柔情绰态，媚于言语的剑柔？
鸣想不清楚，自己喜欢上了剑柔吗？
怎么会呢？那个虚无缥缈的另一重人格。
可是那感觉却真真实实的困扰着鸣，如同初恋季节的雨水，甜蜜中掺和着淡淡的苦涩。
不知不觉，鸣将花夷楼的更紧了。
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雷胧设定好了航线，回到了休息室里，一坐在鸣对面的椅子上，随手点开了身旁光屏，边看边说道“小子，你的咒术是谁教你的？”
鸣抬起头，不明白雷胧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开口说道“我很小的时候便师从瑞龙星的钱宁师傅学习剑术，您说的咒术是我最近才开始学习的，是迷雪星的一位前辈所授。”
雷胧点了点头，目光转向鸣，说道“咒术是精神念力的一种应用，其强弱取决于施术者自身精神念力的强弱。你可知道如何提升精神念力的强度？”
鸣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说道“提升精神念力的方法有不少，但大多都效果有限，我也很好奇那些拥有强大念力的人，是如何修炼出来的。”
“呵呵，提升精神念力的方法的确有很多，但是大幅度提升的方法却往往是不传之秘。不过，老夫这里恰巧有那么一些不传之秘，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雷胧忽然抛出橄榄枝，开始笑呵呵地观察鸣的反应。
鸣半信半疑地看着雷老头，说道“前辈您有甚么话，不妨直说。”
此时，奥加躺在治疗台上笑了起来，说道“雷前辈，你要是想收徒弟就直说呗。说实话，鸣这孩子的资质和根底都是绝佳啊，别说是你，我都有心收他为徒呢。”
雷胧鄙视地瞥了一眼奥加，说道“咳咳，老夫并没有收徒的意思，只是想验证一下多年的积累，也顺便帮助一下有志青年。”说罢，雷胧叹了口气，怅然道“当年我与黑纹，鬼守三人，联手创立万鬼楼，其初衷是想通过狙杀各种贪官污吏，星匪恶霸，达到震慑星海，平衡宇内的伟大理想。可惜，天不遂人愿，人心隔肚皮呀。”
“马晓飞说的不错，人不是为了复仇而活着。老夫也有血海深仇，但老夫也深知，比起复仇，总有些事情更为重要。”雷胧的目光闪动着，奥加会意地点了点头。
突然，奥加开口道“不如，雷前辈与我们一同去外圈银河走走如何？”
“对呀，和我们一起去吧。我有很多东西想要请教前辈您呢。”鸣望着雷胧，目光诚恳。
“好好好，反正这内圈也没有老夫的容身之所，老夫孤家寡人一个，便随你们出去走走吧。”雷胧笑着，忽然觉得有些心潮澎湃起来，多年的牢狱生活本来让他变的无比淡定，但是今天，他似乎有些反常地开始激动了。
第十五章 尤加尔的艺术家
霍尔夫星系，帝王星。
一个中年男子正在缓缓地阅读光屏上的讯息，他面色有些凝重，不时地发出轻轻的叹息。旁边俏丽着的金发女子有些疑惑，试探性地问道“殿下，有什么事让您叹息不已呢？”
男子身穿黑色的华服，袖口等边缘都镶有金色的花纹，那纹路是伯顿帝国贵族所特有的标示，通过各式各样地纹路，能够昭显出装束者身份的尊贵程度。
男子轻叹一声，开口说道“我发现了一只有趣的老鼠，可惜被他跑掉了。”
金发女子不得要领，更加不解地问道“老鼠有什么好玩的？不如我来跳支舞给殿下您解闷吧。”
金发女子半跪在男子脚边，媚态十足。
“呵呵，晚上再跳也不迟，等下我还要跟勤王组的人开会。”男子笑道，脸上的皱纹舒展，显得温文尔雅。
“啊？我最讨厌见到那些人了，都一个个好凶的样子。”金发女子一脸的不悦，仿佛男子口中所说的勤王组都是一帮瘟神似地。
男子温柔的抚摸着身旁女子的金发，微笑道“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用处，而他们的价值就在于他们很凶。”
男子的口气很平淡，然而金发女子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浩瀚的星海，le881已经能够用肉眼看的见了。
昏睡了十个小时的花夷，终于苏醒了。他歪着头半躺在用货箱临时拼成的床上，嘴角微微翘起，他笑着，身边的人也在笑。这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恐怕是每个人都无法掩饰的。
鸣此时忙的不可开交，花夷刚刚苏醒，奥加现在还是半残，雷胧又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于是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便全部落到了鸣的身上。只见鸣上蹿下跳的，一会儿检查一下仪器上奥加的身体恢复数据，一会儿又跟人工智能一起分析下一步的着陆方案和逃脱计划，还要帮花夷筛选和推荐解闷的肥皂剧，制定食谱等等。
雷胧笑呵呵地看着鸣忙碌的身影，说实话，他非常喜欢眼前的这个少年。抛开武学念力之类的东西不谈，单单就从为人处世上来看，鸣在同龄人当中绝对是出类拔萃的。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他出身世家，自幼见多识广，但是身上却没有一点世家子弟的轻浮傲慢。鸣的沉稳干练和他一如既往的勤奋，深深地打动了已是垂暮之年的雷胧。
刚做完全身扫描的奥加坐在治疗台的边上，看到已经苏醒过来的花夷，微笑道“醒了啊？感觉好些了吗？”
花夷冲奥加眨了眨眼，说道“veryok啦！现在就是超级饿的说。”
“我给你炖了咖喱鸡块，马上就好。”花夷身前的光屏上，鸣正在主控室忙碌着，飞船上没有配备机器人，所以为了提高效率，鸣把很多生活设备都搬到了主控室内。想必会在飞船的主控室里烹调的，古往今来恐怕也就只有鸣同学了。
雷胧一边在掌中的光屏上翻看着什么，一边失笑道“鲁斯尔特这个吝啬鬼，居然连一个机器人都不给配备，回去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不可。”
花夷皱了皱眉，说道“你们怎么能这么欺负鸣的？什么都让他来做，他身体会吃不消的。”
屏幕上的鸣听到花夷为他抱不平，不由地笑了起来，说道“没事的，我身体壮的跟牛一样。”
“那为什么剑柔姐姐说，你总是心跳过快呢？”花夷一脸疑惑地说道。
短暂的静默，鸣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还好小麦色的皮肤看起来并不显眼，留下一句“饭马上好”，鸣手忙脚乱地关掉光屏。
难道剑柔看穿了自己的心思？鸣忍不住胡思乱想。
不过，现在没有太多时间给鸣去臆想，再有四十五分钟飞船就会驶入le881的大气层，他们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往事先安排好的汇合点。
奥加放下手中的汤碗，看着吃的满嘴咖喱的花夷，轻笑道“鸣的手艺还不错，我很久没吃过这么有滋味的饭菜了。”
“凑合。”花夷确实是饿了，抓紧时间消灭碗里的鸡块。
“花的厨艺要比我强很多。”鸣很谦虚地笑着。
雷胧笑了笑，说道“我们在牢房里吃了几年的流质蛋白，嘴里早就淡出个鸟味来了，像这种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对于刚出牢笼的我们来说，已经算是人间美味咯。”说罢笑着看向奥加，奥加也不住点头认同。
花夷一边吃一边同情地看着两个刚从监狱出来的家伙。鸣的脸上则笑开了花。
第一次下厨就被别人赞扬如人间美味，能不开心么？
四人有说有笑，好不热闹，就如同一家人似地。
多年以后，奥加依旧会时常想起，那越狱后鲜美的一餐，还有满嘴咖喱的花夷，憨笑着的鸣，以及雷老头的喋喋不休。
后来，在雷胧预先布置好的周密计划下，花夷等人乘坐鲁斯尔特为他们准备好的星梭（专门用于星系间旅行的高速飞船），顺利的摆脱了各路追兵，跨过了内圈银河的边界，穿越那由于超新星爆炸而形成的星门，飞往外圈银河。
花夷不会忘记所背负的仇恨，同样鸣也不会。但是两个少年心中都明亮如镜，他们知道复仇的怒火只会将自己烧的遍体鳞伤，还会波及到身边最亲近的人，奥加不就是血淋淋的例子么？所以，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学会了隐忍。在获得足够匹敌仇人的力量之前，他们所能够做的，只有保护好自己，同时变的更强。
多年以后，他们重新回到内圈以及之后的种种，那都是以后的故事了。
而在此之前，我们不能不将目光转向另一片星海。
那是距离“无管区”一千多个天文单位（一个天文单位代表地球到太阳的距离）的星系，其中有一颗名叫尤加尔的行星，我们的故事便要从这里继续下去。
那是酸雨蒙蒙的夜，尤加尔的夜。
沉闷的轰鸣声响彻大地，不绝于耳。这里是钢铁浇注的城市，而它的主人们也拥有如同钢铁般冰冷的心。
这里没有人，这里只有机器。
尤加尔是一颗机器人自治的星球，类似的星球在内圈银河并不在少数。这类星球的形成都有着近乎复制一般的相似，起初都是因为星球上拥有丰富的矿藏，人类为了最大限度的开发星球上的矿产，制造了大量的机器人，以及相应的采集设备，提炼工厂等等。在头几年里，不少人迁移来这里，在矿山的附近兴建起城镇，依靠挖掘和贩卖矿藏发家致富。在高科技的支持下，人类可以在十到二十年的时间挖空一个星球。这也是为什么外圈的地外文明会如此抵触人类向外圈迁徙的原因，对于他们来说，人类就如同蝗虫一样。
当一颗行星的矿藏储量被挖到低于该地的产能的时候，人类便开始陆续离开这颗星球。人们总是空手而来，多年后，带着一家人和一身值钱的家当欣然离开。机器人？这种东西绝大多数人是不会带走的，那太麻烦了。
于是，原来热闹的城镇逐渐变的冷清，人气渐渐稀释。机器人们失去了他们的主人，他们无所适从起来，后来一些具有高级人工智能的家伙们逐渐代替了原来的主人，他们继续挖掘矿产，自己使用或者卖给人类，甚至制造一些新的东西出来。
逐渐的，一个机器人的社会雏形便由此诞生。他们自己制造自己，他们自己制定法则，他们继续他们自己的生活。
艾娜独自坐在阳台上，那是属于她的阳台。自从主人一家离开后，阳台便成了艾娜独自发呆的地方。发呆只是其他机器们的呆笨看法罢了，艾娜总是这么想的。
事实上，艾娜并非真的在发呆，她只是在阳台上观察着过往的机器，欣赏着恒星的光辉，或者其他能够引起她注意的东西。她默默地观察，然后将他们记录在自己手边的光屏上，那是一个给小孩子画画用的触摸光板。
尤加尔的城市看上去与人类的都市并无二致，其实这本来就是人类曾经居住的地方，只不过多年前人类纷纷离开，留下一座座空城，和千千万万无所适从的机器。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超级光脑代替了人类，成为了众多机器的领导者，一个由机器人组成的世界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艾娜总觉得这个机器的世界似乎缺少了什么，虽然其他的机器都不以为然。
这个世界缺少艺术。
艾娜总是这么笃定的认为。
作为一个机器，她实在是不应该拥有这样奇怪的想法，因为这不符合机器们的逻辑。
所以，艾娜是孤独的，其他的机器都不理解她。
也许，命运真的是一种奇迹，它总是将看似平行毫无交集的两个事物联系在一起。
此时在阳台上发呆的艾娜，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将会成为“那些人”中的一员。
“咚”的一声，一个小石块飞撞在艾娜的铁脑壳上，发出一声闷响。
艾娜眨着电子眼，望向石块飞来的方向。
阿蔡挥舞着机械手臂，背后拖着三米多长的翻斗，一面捡起地上的垃圾，一面冲着艾娜打招呼。
“大扫除的时间到了，小丫头。”阿蔡发出极其难听的声音，他的发声器肯定是个山寨版，艾娜深信不移。
晃了晃沉重的铁脑壳，艾娜将电子画板小心的用纤维毯包好，轻轻地放进柜子里，然后顺着楼梯滑行而下。拖着门旁边的清洗器，艾娜亦步亦趋的跟在阿蔡的后面，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没错，艾娜是一个清洁机器人，当然，在主人未离开以前，她还兼任保姆。
“你又在胡乱画些什么啊？”阿蔡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难听。
“说了你也不会懂的。那是艺术！”艾娜的腔调说不出的倔强，不过阿蔡还是在面部的显示屏上挤出了一个超难看的笑脸来。
（晚上要赶火车回老家，提前更新了，祝福大家新春快乐！虎年大吉！）
第十六章 生命中的第一次手绘
阿蔡一边走一边清扫着路边的尘埃，艾娜走在他的身旁，将偶尔遇到的垃圾捡起丢进阿蔡身后的翻斗车里。他们俩就这么向前走着，清扫，捡垃圾，天天如此。
每个机器人从他们被制造出来的那一天起，便被赋予了非常明确的目的。
他们不同于人类，他们没有选择想要做什么的权利。
在这个没有人类居住的城镇里，清扫的意义微乎其微，可是，除此之外阿蔡和艾娜真的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了。他们就是被制造出来干这个的，也只能干这个。
过往的机器们嘲笑着他们俩，虽然在艾娜的眼里，那些嘲笑与轻蔑都不过是机器们模拟人类的情感罢了。对此，阿蔡总是一笑了之。
机器怎么会有情感呢？除非他们像艾娜一样懂得所谓的艺术。这是阿蔡的想法。
当然，阿蔡捡破烂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赚钱。
“荒谬，机器要钱做什么？”艾娜曾经对阿蔡的行为嗤之以鼻。
然而，没过多久，艾娜就开始为自己的能量来源发愁了，机器的运转也需要能量啊。
没错，能量是机器不断运转下去的保证，也是阿蔡捡破烂赚钱的目的。
阿蔡将捡来的垃圾分类，淘出其中有价值的东西，将其交给城镇的能源控制中心，从而换取储量微薄的能量核。这些能量核可以用来补充机器运转所需要的能量，也可以用来交换其他的东西。
尤加尔行星的所有能源都由主脑控制着，包括各个城镇的能源控制中心，以及各种工厂仓库。主脑有一支清剿队，全部由军用机器人组成，他们负责回收那些破损的或者没用的机器，取走他们认为有用的部件，然后将没用的丢弃，或者分解掉。
也许在人类的眼中，这样的世界未免过于残酷，然而机器们却没有其他的选择，就像他们开始运转的第一天那样。
“最近的破烂也越来越少了。”阿蔡叹息着，脸上光屏里的表情却有些滑稽。
“我想我们早晚会被清剿队的刽子手给回收掉。”艾娜的电子眼茫然地闪烁着。
阿蔡又是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为什么说清剿队的刽子手呢？”阿蔡咀嚼着话中的感彩，这对于他来说是有些难。
如果说艾娜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也许就是她那很独特的情感系统吧。
艾娜有着人类的全部情感，虽然她只是个机器人。
阿蔡最终放弃了去推敲那句话里的情感色彩这一艰巨的任务，继续专注地清扫地面。很快，他们俩就在城里兜了一大圈，回到了艾娜的家门口。
此时恒星的光芒已经刺破了厚厚的云层，清晨的捡破烂活动到此结束，新的一天要开始了。当然，这只是人类意义上的作息规律，机器们才无所谓呢。只有艾娜才会如此固执的按照人类的作息时间来安排自己的事情。
“这是上个月我们捡破烂换来的能量核，我们一人一半。”阿蔡的脸上再度被憨厚的笑容所取代。
“哇，有这么多啊？”艾娜看着从阿蔡胸前拉开的小抽屉里，整整铺了一层的能量核，简直呆掉了。
“我们运气好，上个月捡到的破烂里，有一个用稀有金属做成的小盒子，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也没想到会换来这么多能量核，我猜那肯定是什么了不起的宝贝。”阿蔡看到艾娜惊喜的表情，似乎自己也很开心，但是他依旧无法理解，虽然他可以模拟人类的情感，但模拟和拥有那是两码事。
“阿蔡你真是太帅了！”艾娜尖叫着，然后从背后抽出一个小桶，拧开桶口的盖子，将属于她那份的能量核装了进去。
“我们明天见！”艾娜蹦蹦跳跳地奔回了屋子，留下在门口有些发呆的阿蔡。
“明天见。”阿蔡虽然不能理解艾娜的情感系统，但那又如何呢？至少有一点阿蔡很清楚，他很喜欢看到如此开心的艾娜，而不是一个垂头丧气的艾娜。为什么会这样？阿蔡也不知道。也许是被某种病毒感染了吧，不负责任的解释，阿蔡一向如此。
艾娜飞快地奔上楼，来到她最喜爱的阳台上。她无心关注窗外的一切，“嗖”的一声将阳台上的窗帘拉上，屋内顿时昏暗下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艾娜已经习惯于生活在黑暗中，除了在阳台“发呆”的时间之外，她的大多数其他活动都是在黑暗中进行的。
艾娜从柜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电子光屏，然后将它安装在卧室靠近阳台的一个小桌子上。随后她又从一个矮脚桌的抽屉里取出一个方盒，放在光屏的旁边。
“上次链接到星域网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艾娜一边将一颗能量核嵌入方盒背面的凹槽里，一边嘴里嘟囔着。
黑暗中，艾娜的电子眼闪啊闪啊，显得无比兴奋。由于缺少能量核，她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其他能量设备了，包括她最爱的星域网链接光脑。
“ohyeh！连上了！”艾娜大叫着，抽了一把椅子，便坐下来开始在星域网上冲浪。看着她这个样子，难怪其他的机器会将她归为异类。
“近一年的奇闻异事，很好，我喜欢这个站点。”艾娜自言自语道。
星域网是内圈银河的一个特有媒体，在几乎内圈的各大星系都设有接受和发布信息用的超级空间站，星系内的大多数行星都可以通过特制的链接设备接入星域网。当然，这里面的信息量绝对是异常庞大的，所以这些超级空间站里都装备有超级运算光脑，用以支持庞大数量的链接和搜索需求。
艾娜美滋滋的浏览着她感兴趣的各种信息，忽然，她的电子眼停在了一组新闻上面。
光屏在黑暗中如同一盏小台灯，散发着温暖又柔和的白光。
艾娜上半身趴在桌子上，脸几乎贴在了光屏上。如果有人在场，看到一个机器人做出如此夸张的动作，恐怕都要笑出声来了。
此时，艾娜正在端详着屏幕上的一张照片。这是一张由卫星拍摄到的人类半身特写，照片里的人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穿着雪白的衣服，一头乌黑的长发，精致动人的面孔，如秋水般的眸子，还有淡淡的唇线。如此的美貌，恐怕单从照片上来看，大多数人都会把这人当作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吧。但是艾娜却直觉般的认为他一定是个少年，而非少女，不过艾娜自己也说不上来原因，但就是这么觉得。
“十七岁……”
“徒手击杀……”
“袭击星际联合公狱……”
“……”
“原来是这么彪悍的通缉犯啊？！”艾娜有些惊讶，又有些不能相信。她总觉得，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下，应该是一个无比纯洁的灵魂。怎么会是如此穷凶极恶的罪犯呢？星际联邦刑警竟然会通缉这样一个年轻人。
“看来最近的新闻越来越不可信了。”艾娜呢喃着，似乎有些倦了，电子眼渐渐暗淡，不一会儿便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机器人会睡觉吗？也许别的机器不会，但艾娜会。
机器人也会做梦？也许别的机器不会，但艾娜时常会。
这一次，艾娜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在梦里，自己变成了一个人类的少女，穿着米黄|色的连衣裙，漫步在金色的麦田里。每一束麦穗似乎都在低语着，诉说着丰收的喜悦和让人羞涩的爱情。忽然，一只游隼从上空呼啸而过，卷起了一阵疾风，将麦田荡漾起了一条条的波纹。透过摇曳着的麦穗，艾娜仿佛看到不远处的山脚下，聚集了一群人。他们或站立，或半蹲，叽叽喳喳的，像雀鸟般欢快的议论着什么。那只游隼也盘旋在众人的头顶上，欢鸣不止。
就在艾娜踌躇着，不知道是不是该上前加入那群欢快的人们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愣着干什么？大家都在等你呢。”
艾娜转过头，竟然是那个白衣少年！那个照片上的白衣少年！那一袭雪白，仿佛麦田里的蒲公英一样，他微笑着，笑的是如此好看，艾娜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白衣的少年就这样轻轻地牵起了艾娜的手，拉着她，如同一阵微风般，奔向那群快乐的人们。
风从耳边刮过，麦穗飞快地从两旁掠去，艾娜觉得麦田变的越来越模糊，只剩下眼前的那抹纯白和远处越来越近的欢歌笑语。不知道为什么，艾娜笑的很开心，很放肆，就像与情人私奔的少女。而不远处，她的死党们正在准备着彻夜不眠的庆典，庆祝他们叛逆式的胜利。
艾娜就这么开心地笑着，甚至笑出了眼泪。
“如果我能永远活在这梦里该有多好。”艾娜的电子眼悲伤地闪烁着，她觉得自己在哭，可是却没有泪流出来。
眼前依旧是昏暗的房间，光屏散发着温暖又柔和的光。艾娜颓然的趴在桌子上，身体像被掏空了一样，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电子眼闪烁着，她飞快的跑到一间小屋内，不一会儿的功夫，夹着一个长宽各一米出头的方形木板跑出来。她把木板夹在阳台的架子上，然后从床地下翻出以前小主人留下的一大盒油画棒。随后，她又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卷||乳|白色的素描纸，用胶带将它固定在木板上。
艾娜深深地吸了口气，虽然这只不过是一个纯粹的动作罢了。她瞥了一眼光屏上的那张照片，然后开始了她平生第一次的手绘。
以往她总是将自己的光脑链接到电子画板上，然后在电子画板上作画，之后再将画好的电子画存入光脑，她从未试过用她自己的手去作画，那双机械手臂本不是用来作画的。
更何况，房间内依旧昏暗。
艾娜很倔强，但是此时此刻的她，只能用疯狂来形容。她不顾一切的用油画棒在那张白纸上快速涂抹着，她的电子眼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地闪烁着。
良久，艾娜渐渐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她的胸口剧烈起伏，仿佛那不仅仅是一种拟人的动作，而是真的在呼吸一样。
艾娜拖着有些虚弱的脚步，走到阳台的窗帘旁，“刷”的一声拉开了厚厚的窗帘。
金色的光辉洒满了整个阳台，淡淡的微尘避无可避，在一片片的金黄下逃窜。铁架安静的立着，架子上是一副用油画棒涂抹而成的画面。
一望无际的金色麦田，蔚蓝的天空下盘旋的飞鸟，还有那个微笑着的，蒲公英般的白衣少年。
第十七章 转折
艾娜坐在阳台的一角，背靠着身后的落地玻璃窗，心中满溢着幸福的成就感。wenxuei那个身着白衣的天使仿佛也在画中冲着她微笑，让她的心神不由地一荡，电子眼欢快地闪烁着。
然而，世事难料。快乐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用一个成语来形容，恐怕就是乐极生悲吧。
下一秒，巨大的阴影笼罩了艾娜的阳台，金色的麦田眨眼间就失去了光彩，画面中白衣的少年似乎也屏住了呼吸，气氛突然间变得无比的压抑。
如果机器人也可以用他们的眼睛来表达某种情绪的话，那么此时艾娜眼中所能见到的就只有恐惧。
没错，深深的恐惧。
“嘭”的一声，玻璃窗被击碎，入侵者毫不避讳地占领了艾娜的阳台。
“清剿队！”当艾娜的目光触及到那一双双昏红色的电子眼时，心中如同霹雳炸响。
“完了。”艾娜颓然地向后靠去，很明显，清剿队来到这里只会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自己离死期已经不远了。
“根据主脑最新发布的指示，对n23型清洁机器人进行回收。”一个两米多高的人形机器发出了阴沉沉地声音。
它身后还有3个同类型的机器人，阳台窗户外是一架7米多高的死亡回收者。这是一个标准的5人回收组，5架机器全部都是军用型，即使不携带任何重火力武器，它们也是普通机器人所无法撼动的存在。
等等，艾娜忽然发现其中一架机器人的头部上装置着一个电子显示屏。可是其它几架机器上则没有，它们都是制式机器，头部的装置应该都相同才对。
很显然，这个眼熟的电子显示屏是后来才加上去的。
“阿蔡！”艾娜突然大叫，“你们把阿蔡怎么了？”
刚才说话的那架机器人显然被艾娜突如其来的反应给搞懵了，莫名其妙的地看着眼前这台突然发疯地机器。
“那是阿蔡的电子显示屏！你们把他回收了？你们这帮畜生把他回收了？！”艾娜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她感觉胸口异常的憋闷。
戴着显示屏的那架机器人似乎明白了艾娜疯狂的根源，发出了咯咯咯的怪笑声。
“咯咯咯，那台机器已经被回收，咯咯咯，除了这个显示屏和能量核，他就只剩下一堆废铁啦。咯咯咯。”戴着阿蔡显示屏的机器人用拙劣的模拟技巧嘲笑着艾娜，还不时地用显示屏做出各种鬼脸。
它说的不假，阿蔡身上最值钱的恐怕就是这个可以显示各种表情地电子屏幕了，那是艾娜的小主人离开时送给她的礼物，同样，也是艾娜送给阿蔡的礼物。
电子眼疯狂地闪烁着，艾娜觉得自己就要被愤怒给撕碎了。一声暴喝，艾娜冲向了那架令人作呕的机器，她要夺回属于她和阿蔡的东西。
“哐当”一声闷响，艾娜向后飞出，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卧室的床上。只是轻松的一拳，就扼杀了艾娜倾尽全力的疯狂。此时，戴着阿蔡显示屏的机器人更加放肆地笑着。
刚才出拳的是那台早先发出回收通知的机器，它一步步走到床边，然后将奄奄一息地艾娜拎了起来，甩手向身后丢出。后面一架机器人接住飞过来的艾娜，然后随手往地上一丢，便开始检查其身上是否有些许有用的部件。
这时，戴着阿蔡显示屏的家伙忽然瞥见了阳台架子上的那幅画，似乎顿时来了兴致，头上的显示屏疯狂地变换着表情。
“咯咯咯。这台机器居然在画画。咯咯咯。难怪会这么疯。它的光脑一定是被什么病毒给感染了。咯咯咯。”机器人一边模拟着人类的口气，一边朝着艾娜的画走去。
“滚，不许碰我的东西。”艾娜惊恐地瞪着电子眼，浑身着，仿佛看到了魔鬼正一步步逼近自己的爱人一样。
艾娜的头被死死地压在地板上，两条机械臂被折断，腿则干脆被拧了下来。两台机器人正无情地摧残着另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机器，它们正在一点点地将她撕裂，把她杀死。
然而，没有哭喊，亦没有哀号。艾娜没有发出任何那种人类女孩被强犦或蹂躏时所发出的高分贝尖叫。此时她的耳朵里只有那个脚步声，和随后让她无法不战栗的安静。
“咯咯咯，这画的是什么？农家乐吗？咯咯咯，真的完全无法理解。”那魔鬼般的机器人此时发出的声音，让艾娜不寒而栗。
随后，一种纸片被撕扯的声音紧紧地揪住了艾娜的心，那声音就像是一把尖刀刺进了心爱之人的身体，将生命残忍地，不断地从中剥离。
此时的艾娜已经发不出半点声音，她的发声装置已经被拆了，四肢尽碎，全身上下的零件洒的满地都是。只剩下孤零零的铁脑壳，和渐渐暗淡无光的电子眼。
意识正在消逝，艾娜已经什么也听不清了，黑暗正在逐渐将她吞噬，连同她眼前那残破的白色蒲公英。
“就要死了啊，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白色的蒲公英啊。我的爱人。”艾娜最后的意识也随着她眼中的光芒一同淡然而逝。
没有空间，也没有时间，除了自我的意识，黑暗中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会残存着自我的意识？机器人是没有灵魂一说的。
艾娜不明白，可又无可奈何。黑暗包裹着她，她无法逃脱。
不知道过了多久，艾娜早就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也不知从何时起，耳边开始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声音。起先模糊不清，间隔时间也很长，然而不一会儿的功夫，间隔越来越短，声音也越来越清楚。
黑暗渐渐变得不那么黑暗了。
“我还活着？”艾娜不可思议地看着混沌的世界变的逐渐清晰起来。
电子眼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艾娜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世界。
漫山遍野的机器残骸，如同堆积如山的尸体一般。机油与铁锈的气味混杂在空气中，再加上那些不知名的废弃化学物质，这里的气味格外的难闻。当然，艾娜是闻不到这些的。
“喂，你终于恢复意识啦？”一个陌生的声音。
艾娜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头，却发现自己的铁脑壳并不听使唤。
“原来不是做梦啊。”艾娜看着自己的脑袋被固定在一个废弃的蓄电池上，嘴里喃喃地说。
“哈哈哈哈，不是做梦啦。遇到老子算你运气，你这下死不了啦。”一架机器人边说着边晃到了艾娜的面前。
“蜘蛛？”艾娜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酷似蜘蛛的机器人。
这是一架看上去十分怪异的机器，身子大概有两米长，不知道是用什么装置的边角料拼接而成。四条机械腿支撑起一米多高的身形，扬起的上半身左右各装了一只机械臂，头部则是不知道从哪里移植过来的监视器改造而成。
“真是无礼，你这个肤浅的机器。”蜘蛛有些不悦道。
“是你把我弄醒的？”艾娜的目光毫无神采。
“你的脑袋被那帮清剿队的猪们连同垃圾一起丢到了这里，幸好被我发现了，哈哈。”蜘蛛颇有些得意。
“我不会感谢你的，赶快断开电源吧，我这样还不如死掉。”艾娜的声音悲凉道。
那蜘蛛机器人有些不解地端详着艾娜，良久，开口说道“果然是有些与众不同，和我当初推测的一样。”
艾娜无心理会蜘蛛的胡言乱语，嘴里像念咒一样，不断地重复着“让我死，让我死，让我死……”
蜘蛛晃着它监视器似的脑袋，嘴里不耐地说道“好了好了，别吵。你想死是你的事，我可不是因为同情你才把你救活的。”
艾娜渐渐停止了念咒，满眼狐疑地盯着眼前的蜘蛛机器人。
蜘蛛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赶忙开口说道“好了，别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我。若不是我发现你的光脑中有魂值，我才懒得将你弄醒呢。”
“魂值？”艾娜更加疑惑地看着蜘蛛，她完全不知道蜘蛛口中所谓的魂值究竟是什么东西。
蜘蛛仿佛被艾娜的眼神给打败了，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说道“服了你了，告诉你吧，其实从人工智能出现的一开始，机器人就存在了进化的可能。只是最初那概率非常之低，所以机器是无法被赋予人类的情感的。但是，当人工智能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这种概率会被突然放大。”
“什么意思？”艾娜依旧不解。
“别打断我，”蜘蛛不悦地瞪了一眼这个不识抬举的铁脑壳，继续道“这种小概率下产生的机器人会具备类似人类的情感，他们有一个共同特征，就是在
“是！”
lp410星系，公共航道上，一艘小型运输飞船正在缓缓飞行。
奥加身上缠满了淡绿色的绷带，由于长时间的弱化射线辐射，使得身上的细胞活性非常之低，如果不是他本身具备异于常人的强健体魄，恐怕早就变成一具干尸了。
此时鸣早已将花夷那沾满了血迹的外套脱掉，用一件毛毯将其裹住，旁边是一杯冒着热气的星辰摩卡。
看着怀中沉睡着的花夷，鸣忽然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一点点暧昧，不觉耳根有些发烫。
自己在想些什么呢？
鸣的脑子里乱乱的。
十六岁少年的情窦初开吗？不，我的青春没有花季，我有的只是血海深仇。
那么是什么让我的心跳个不停？
不明能量体？剑妖？还是那个柔情绰态，媚于言语的剑柔？
鸣想不清楚，自己喜欢上了剑柔吗？
怎么会呢？那个虚无缥缈的另一重人格。
可是那感觉却真真实实的困扰着鸣，如同初恋季节的雨水，甜蜜中掺和着淡淡的苦涩。
不知不觉，鸣将花夷楼的更紧了。
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雷胧设定好了航线，回到了休息室里，一坐在鸣对面的椅子上，随手点开了身旁光屏，边看边说道“小子，你的咒术是谁教你的？”
鸣抬起头，不明白雷胧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开口说道“我很小的时候便师从瑞龙星的钱宁师傅学习剑术，您说的咒术是我最近才开始学习的，是迷雪星的一位前辈所授。”
雷胧点了点头，目光转向鸣，说道“咒术是精神念力的一种应用，其强弱取决于施术者自身精神念力的强弱。你可知道如何提升精神念力的强度？”
鸣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说道“提升精神念力的方法有不少，但大多都效果有限，我也很好奇那些拥有强大念力的人，是如何修炼出来的。”
“呵呵，提升精神念力的方法的确有很多，但是大幅度提升的方法却往往是不传之秘。不过，老夫这里恰巧有那么一些不传之秘，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雷胧忽然抛出橄榄枝，开始笑呵呵地观察鸣的反应。
鸣半信半疑地看着雷老头，说道“前辈您有甚么话，不妨直说。”
此时，奥加躺在治疗台上笑了起来，说道“雷前辈，你要是想收徒弟就直说呗。说实话，鸣这孩子的资质和根底都是绝佳啊，别说是你，我都有心收他为徒呢。”
雷胧鄙视地瞥了一眼奥加，说道“咳咳，老夫并没有收徒的意思，只是想验证一下多年的积累，也顺便帮助一下有志青年。”说罢，雷胧叹了口气，怅然道“当年我与黑纹，鬼守三人，联手创立万鬼楼，其初衷是想通过狙杀各种贪官污吏，星匪恶霸，达到震慑星海，平衡宇内的伟大理想。可惜，天不遂人愿，人心隔肚皮呀。”
“马晓飞说的不错，人不是为了复仇而活着。老夫也有血海深仇，但老夫也深知，比起复仇，总有些事情更为重要。”雷胧的目光闪动着，奥加会意地点了点头。
突然，奥加开口道“不如，雷前辈与我们一同去外圈银河走走如何？”
“对呀，和我们一起去吧。我有很多东西想要请教前辈您呢。”鸣望着雷胧，目光诚恳。
“好好好，反正这内圈也没有老夫的容身之所，老夫孤家寡人一个，便随你们出去走走吧。”雷胧笑着，忽然觉得有些心潮澎湃起来，多年的牢狱生活本来让他变的无比淡定，但是今天，他似乎有些反常地开始激动了。
第十五章 尤加尔的艺术家
霍尔夫星系，帝王星。
一个中年男子正在缓缓地阅读光屏上的讯息，他面色有些凝重，不时地发出轻轻的叹息。旁边俏丽着的金发女子有些疑惑，试探性地问道“殿下，有什么事让您叹息不已呢？”
男子身穿黑色的华服，袖口等边缘都镶有金色的花纹，那纹路是伯顿帝国贵族所特有的标示，通过各式各样地纹路，能够昭显出装束者身份的尊贵程度。
男子轻叹一声，开口说道“我发现了一只有趣的老鼠，可惜被他跑掉了。”
金发女子不得要领，更加不解地问道“老鼠有什么好玩的？不如我来跳支舞给殿下您解闷吧。”
金发女子半跪在男子脚边，媚态十足。
“呵呵，晚上再跳也不迟，等下我还要跟勤王组的人开会。”男子笑道，脸上的皱纹舒展，显得温文尔雅。
“啊？我最讨厌见到那些人了，都一个个好凶的样子。”金发女子一脸的不悦，仿佛男子口中所说的勤王组都是一帮瘟神似地。
男子温柔的抚摸着身旁女子的金发，微笑道“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用处，而他们的价值就在于他们很凶。”
男子的口气很平淡，然而金发女子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浩瀚的星海，le881已经能够用肉眼看的见了。
昏睡了十个小时的花夷，终于苏醒了。他歪着头半躺在用货箱临时拼成的床上，嘴角微微翘起，他笑着，身边的人也在笑。这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恐怕是每个人都无法掩饰的。
鸣此时忙的不可开交，花夷刚刚苏醒，奥加现在还是半残，雷胧又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于是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便全部落到了鸣的身上。只见鸣上蹿下跳的，一会儿检查一下仪器上奥加的身体恢复数据，一会儿又跟人工智能一起分析下一步的着陆方案和逃脱计划，还要帮花夷筛选和推荐解闷的肥皂剧，制定食谱等等。
雷胧笑呵呵地看着鸣忙碌的身影，说实话，他非常喜欢眼前的这个少年。抛开武学念力之类的东西不谈，单单就从为人处世上来看，鸣在同龄人当中绝对是出类拔萃的。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他出身世家，自幼见多识广，但是身上却没有一点世家子弟的轻浮傲慢。鸣的沉稳干练和他一如既往的勤奋，深深地打动了已是垂暮之年的雷胧。
刚做完全身扫描的奥加坐在治疗台的边上，看到已经苏醒过来的花夷，微笑道“醒了啊？感觉好些了吗？”
花夷冲奥加眨了眨眼，说道“veryok啦！现在就是超级饿的说。”
“我给你炖了咖喱鸡块，马上就好。”花夷身前的光屏上，鸣正在主控室忙碌着，飞船上没有配备机器人，所以为了提高效率，鸣把很多生活设备都搬到了主控室内。想必会在飞船的主控室里烹调的，古往今来恐怕也就只有鸣同学了。
雷胧一边在掌中的光屏上翻看着什么，一边失笑道“鲁斯尔特这个吝啬鬼，居然连一个机器人都不给配备，回去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不可。”
花夷皱了皱眉，说道“你们怎么能这么欺负鸣的？什么都让他来做，他身体会吃不消的。”
屏幕上的鸣听到花夷为他抱不平，不由地笑了起来，说道“没事的，我身体壮的跟牛一样。”
“那为什么剑柔姐姐说，你总是心跳过快呢？”花夷一脸疑惑地说道。
短暂的静默，鸣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还好小麦色的皮肤看起来并不显眼，留下一句“饭马上好”，鸣手忙脚乱地关掉光屏。
难道剑柔看穿了自己的心思？鸣忍不住胡思乱想。
不过，现在没有太多时间给鸣去臆想，再有四十五分钟飞船就会驶入le881的大气层，他们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往事先安排好的汇合点。
奥加放下手中的汤碗，看着吃的满嘴咖喱的花夷，轻笑道“鸣的手艺还不错，我很久没吃过这么有滋味的饭菜了。”
“凑合。”花夷确实是饿了，抓紧时间消灭碗里的鸡块。
“花的厨艺要比我强很多。”鸣很谦虚地笑着。
雷胧笑了笑，说道“我们在牢房里吃了几年的流质蛋白，嘴里早就淡出个鸟味来了，像这种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对于刚出牢笼的我们来说，已经算是人间美味咯。”说罢笑着看向奥加，奥加也不住点头认同。
花夷一边吃一边同情地看着两个刚从监狱出来的家伙。鸣的脸上则笑开了花。
第一次下厨就被别人赞扬如人间美味，能不开心么？
四人有说有笑，好不热闹，就如同一家人似地。
多年以后，奥加依旧会时常想起，那越狱后鲜美的一餐，还有满嘴咖喱的花夷，憨笑着的鸣，以及雷老头的喋喋不休。
后来，在雷胧预先布置好的周密计划下，花夷等人乘坐鲁斯尔特为他们准备好的星梭（专门用于星系间旅行的高速飞船），顺利的摆脱了各路追兵，跨过了内圈银河的边界，穿越那由于超新星爆炸而形成的星门，飞往外圈银河。
花夷不会忘记所背负的仇恨，同样鸣也不会。但是两个少年心中都明亮如镜，他们知道复仇的怒火只会将自己烧的遍体鳞伤，还会波及到身边最亲近的人，奥加不就是血淋淋的例子么？所以，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学会了隐忍。在获得足够匹敌仇人的力量之前，他们所能够做的，只有保护好自己，同时变的更强。
多年以后，他们重新回到内圈以及之后的种种，那都是以后的故事了。
而在此之前，我们不能不将目光转向另一片星海。
那是距离“无管区”一千多个天文单位（一个天文单位代表地球到太阳的距离）的星系，其中有一颗名叫尤加尔的行星，我们的故事便要从这里继续下去。
那是酸雨蒙蒙的夜，尤加尔的夜。
沉闷的轰鸣声响彻大地，不绝于耳。这里是钢铁浇注的城市，而它的主人们也拥有如同钢铁般冰冷的心。
这里没有人，这里只有机器。
尤加尔是一颗机器人自治的星球，类似的星球在内圈银河并不在少数。这类星球的形成都有着近乎复制一般的相似，起初都是因为星球上拥有丰富的矿藏，人类为了最大限度的开发星球上的矿产，制造了大量的机器人，以及相应的采集设备，提炼工厂等等。在头几年里，不少人迁移来这里，在矿山的附近兴建起城镇，依靠挖掘和贩卖矿藏发家致富。在高科技的支持下，人类可以在十到二十年的时间挖空一个星球。这也是为什么外圈的地外文明会如此抵触人类向外圈迁徙的原因，对于他们来说，人类就如同蝗虫一样。
当一颗行星的矿藏储量被挖到低于该地的产能的时候，人类便开始陆续离开这颗星球。人们总是空手而来，多年后，带着一家人和一身值钱的家当欣然离开。机器人？这种东西绝大多数人是不会带走的，那太麻烦了。
于是，原来热闹的城镇逐渐变的冷清，人气渐渐稀释。机器人们失去了他们的主人，他们无所适从起来，后来一些具有高级人工智能的家伙们逐渐代替了原来的主人，他们继续挖掘矿产，自己使用或者卖给人类，甚至制造一些新的东西出来。
逐渐的，一个机器人的社会雏形便由此诞生。他们自己制造自己，他们自己制定法则，他们继续他们自己的生活。
艾娜独自坐在阳台上，那是属于她的阳台。自从主人一家离开后，阳台便成了艾娜独自发呆的地方。发呆只是其他机器们的呆笨看法罢了，艾娜总是这么想的。
事实上，艾娜并非真的在发呆，她只是在阳台上观察着过往的机器，欣赏着恒星的光辉，或者其他能够引起她注意的东西。她默默地观察，然后将他们记录在自己手边的光屏上，那是一个给小孩子画画用的触摸光板。
尤加尔的城市看上去与人类的都市并无二致，其实这本来就是人类曾经居住的地方，只不过多年前人类纷纷离开，留下一座座空城，和千千万万无所适从的机器。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超级光脑代替了人类，成为了众多机器的领导者，一个由机器人组成的世界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艾娜总觉得这个机器的世界似乎缺少了什么，虽然其他的机器都不以为然。
这个世界缺少艺术。
艾娜总是这么笃定的认为。
作为一个机器，她实在是不应该拥有这样奇怪的想法，因为这不符合机器们的逻辑。
所以，艾娜是孤独的，其他的机器都不理解她。
也许，命运真的是一种奇迹，它总是将看似平行毫无交集的两个事物联系在一起。
此时在阳台上发呆的艾娜，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将会成为“那些人”中的一员。
“咚”的一声，一个小石块飞撞在艾娜的铁脑壳上，发出一声闷响。
艾娜眨着电子眼，望向石块飞来的方向。
阿蔡挥舞着机械手臂，背后拖着三米多长的翻斗，一面捡起地上的垃圾，一面冲着艾娜打招呼。
“大扫除的时间到了，小丫头。”阿蔡发出极其难听的声音，他的发声器肯定是个山寨版，艾娜深信不移。
晃了晃沉重的铁脑壳，艾娜将电子画板小心的用纤维毯包好，轻轻地放进柜子里，然后顺着楼梯滑行而下。拖着门旁边的清洗器，艾娜亦步亦趋的跟在阿蔡的后面，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没错，艾娜是一个清洁机器人，当然，在主人未离开以前，她还兼任保姆。
“你又在胡乱画些什么啊？”阿蔡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难听。
“说了你也不会懂的。那是艺术！”艾娜的腔调说不出的倔强，不过阿蔡还是在面部的显示屏上挤出了一个超难看的笑脸来。
（晚上要赶火车回老家，提前更新了，祝福大家新春快乐！虎年大吉！）
第十六章 生命中的第一次手绘
阿蔡一边走一边清扫着路边的尘埃，艾娜走在他的身旁，将偶尔遇到的垃圾捡起丢进阿蔡身后的翻斗车里。他们俩就这么向前走着，清扫，捡垃圾，天天如此。
每个机器人从他们被制造出来的那一天起，便被赋予了非常明确的目的。
他们不同于人类，他们没有选择想要做什么的权利。
在这个没有人类居住的城镇里，清扫的意义微乎其微，可是，除此之外阿蔡和艾娜真的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了。他们就是被制造出来干这个的，也只能干这个。
过往的机器们嘲笑着他们俩，虽然在艾娜的眼里，那些嘲笑与轻蔑都不过是机器们模拟人类的情感罢了。对此，阿蔡总是一笑了之。
机器怎么会有情感呢？除非他们像艾娜一样懂得所谓的艺术。这是阿蔡的想法。
当然，阿蔡捡破烂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赚钱。
“荒谬，机器要钱做什么？”艾娜曾经对阿蔡的行为嗤之以鼻。
然而，没过多久，艾娜就开始为自己的能量来源发愁了，机器的运转也需要能量啊。
没错，能量是机器不断运转下去的保证，也是阿蔡捡破烂赚钱的目的。
阿蔡将捡来的垃圾分类，淘出其中有价值的东西，将其交给城镇的能源控制中心，从而换取储量微薄的能量核。这些能量核可以用来补充机器运转所需要的能量，也可以用来交换其他的东西。
尤加尔行星的所有能源都由主脑控制着，包括各个城镇的能源控制中心，以及各种工厂仓库。主脑有一支清剿队，全部由军用机器人组成，他们负责回收那些破损的或者没用的机器，取走他们认为有用的部件，然后将没用的丢弃，或者分解掉。
也许在人类的眼中，这样的世界未免过于残酷，然而机器们却没有其他的选择，就像他们开始运转的第一天那样。
“最近的破烂也越来越少了。”阿蔡叹息着，脸上光屏里的表情却有些滑稽。
“我想我们早晚会被清剿队的刽子手给回收掉。”艾娜的电子眼茫然地闪烁着。
阿蔡又是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为什么说清剿队的刽子手呢？”阿蔡咀嚼着话中的感彩，这对于他来说是有些难。
如果说艾娜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也许就是她那很独特的情感系统吧。
艾娜有着人类的全部情感，虽然她只是个机器人。
阿蔡最终放弃了去推敲那句话里的情感色彩这一艰巨的任务，继续专注地清扫地面。很快，他们俩就在城里兜了一大圈，回到了艾娜的家门口。
此时恒星的光芒已经刺破了厚厚的云层，清晨的捡破烂活动到此结束，新的一天要开始了。当然，这只是人类意义上的作息规律，机器们才无所谓呢。只有艾娜才会如此固执的按照人类的作息时间来安排自己的事情。
“这是上个月我们捡破烂换来的能量核，我们一人一半。”阿蔡的脸上再度被憨厚的笑容所取代。
“哇，有这么多啊？”艾娜看着从阿蔡胸前拉开的小抽屉里，整整铺了一层的能量核，简直呆掉了。
“我们运气好，上个月捡到的破烂里，有一个用稀有金属做成的小盒子，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也没想到会换来这么多能量核，我猜那肯定是什么了不起的宝贝。”阿蔡看到艾娜惊喜的表情，似乎自己也很开心，但是他依旧无法理解，虽然他可以模拟人类的情感，但模拟和拥有那是两码事。
“阿蔡你真是太帅了！”艾娜尖叫着，然后从背后抽出一个小桶，拧开桶口的盖子，将属于她那份的能量核装了进去。
“我们明天见！”艾娜蹦蹦跳跳地奔回了屋子，留下在门口有些发呆的阿蔡。
“明天见。”阿蔡虽然不能理解艾娜的情感系统，但那又如何呢？至少有一点阿蔡很清楚，他很喜欢看到如此开心的艾娜，而不是一个垂头丧气的艾娜。为什么会这样？阿蔡也不知道。也许是被某种病毒感染了吧，不负责任的解释，阿蔡一向如此。
艾娜飞快地奔上楼，来到她最喜爱的阳台上。她无心关注窗外的一切，“嗖”的一声将阳台上的窗帘拉上，屋内顿时昏暗下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艾娜已经习惯于生活在黑暗中，除了在阳台“发呆”的时间之外，她的大多数其他活动都是在黑暗中进行的。
艾娜从柜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电子光屏，然后将它安装在卧室靠近阳台的一个小桌子上。随后她又从一个矮脚桌的抽屉里取出一个方盒，放在光屏的旁边。
“上次链接到星域网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艾娜一边将一颗能量核嵌入方盒背面的凹槽里，一边嘴里嘟囔着。
黑暗中，艾娜的电子眼闪啊闪啊，显得无比兴奋。由于缺少能量核，她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其他能量设备了，包括她最爱的星域网链接光脑。
“ohyeh！连上了！”艾娜大叫着，抽了一把椅子，便坐下来开始在星域网上冲浪。看着她这个样子，难怪其他的机器会将她归为异类。
“近一年的奇闻异事，很好，我喜欢这个站点。”艾娜自言自语道。
星域网是内圈银河的一个特有媒体，在几乎内圈的各大星系都设有接受和发布信息用的超级空间站，星系内的大多数行星都可以通过特制的链接设备接入星域网。当然，这里面的信息量绝对是异常庞大的，所以这些超级空间站里都装备有超级运算光脑，用以支持庞大数量的链接和搜索需求。
艾娜美滋滋的浏览着她感兴趣的各种信息，忽然，她的电子眼停在了一组新闻上面。
光屏在黑暗中如同一盏小台灯，散发着温暖又柔和的白光。
艾娜上半身趴在桌子上，脸几乎贴在了光屏上。如果有人在场，看到一个机器人做出如此夸张的动作，恐怕都要笑出声来了。
此时，艾娜正在端详着屏幕上的一张照片。这是一张由卫星拍摄到的人类半身特写，照片里的人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穿着雪白的衣服，一头乌黑的长发，精致动人的面孔，如秋水般的眸子，还有淡淡的唇线。如此的美貌，恐怕单从照片上来看，大多数人都会把这人当作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吧。但是艾娜却直觉般的认为他一定是个少年，而非少女，不过艾娜自己也说不上来原因，但就是这么觉得。
“十七岁……”
“徒手击杀……”
“袭击星际联合公狱……”
“……”
“原来是这么彪悍的通缉犯啊？！”艾娜有些惊讶，又有些不能相信。她总觉得，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下，应该是一个无比纯洁的灵魂。怎么会是如此穷凶极恶的罪犯呢？星际联邦刑警竟然会通缉这样一个年轻人。
“看来最近的新闻越来越不可信了。”艾娜呢喃着，似乎有些倦了，电子眼渐渐暗淡，不一会儿便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机器人会睡觉吗？也许别的机器不会，但艾娜会。
机器人也会做梦？也许别的机器不会，但艾娜时常会。
这一次，艾娜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在梦里，自己变成了一个人类的少女，穿着米黄|色的连衣裙，漫步在金色的麦田里。每一束麦穗似乎都在低语着，诉说着丰收的喜悦和让人羞涩的爱情。忽然，一只游隼从上空呼啸而过，卷起了一阵疾风，将麦田荡漾起了一条条的波纹。透过摇曳着的麦穗，艾娜仿佛看到不远处的山脚下，聚集了一群人。他们或站立，或半蹲，叽叽喳喳的，像雀鸟般欢快的议论着什么。那只游隼也盘旋在众人的头顶上，欢鸣不止。
就在艾娜踌躇着，不知道是不是该上前加入那群欢快的人们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愣着干什么？大家都在等你呢。”
艾娜转过头，竟然是那个白衣少年！那个照片上的白衣少年！那一袭雪白，仿佛麦田里的蒲公英一样，他微笑着，笑的是如此好看，艾娜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白衣的少年就这样轻轻地牵起了艾娜的手，拉着她，如同一阵微风般，奔向那群快乐的人们。
风从耳边刮过，麦穗飞快地从两旁掠去，艾娜觉得麦田变的越来越模糊，只剩下眼前的那抹纯白和远处越来越近的欢歌笑语。不知道为什么，艾娜笑的很开心，很放肆，就像与情人私奔的少女。而不远处，她的死党们正在准备着彻夜不眠的庆典，庆祝他们叛逆式的胜利。
艾娜就这么开心地笑着，甚至笑出了眼泪。
“如果我能永远活在这梦里该有多好。”艾娜的电子眼悲伤地闪烁着，她觉得自己在哭，可是却没有泪流出来。
眼前依旧是昏暗的房间，光屏散发着温暖又柔和的光。艾娜颓然的趴在桌子上，身体像被掏空了一样，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电子眼闪烁着，她飞快的跑到一间小屋内，不一会儿的功夫，夹着一个长宽各一米出头的方形木板跑出来。她把木板夹在阳台的架子上，然后从床地下翻出以前小主人留下的一大盒油画棒。随后，她又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卷||乳|白色的素描纸，用胶带将它固定在木板上。
艾娜深深地吸了口气，虽然这只不过是一个纯粹的动作罢了。她瞥了一眼光屏上的那张照片，然后开始了她平生第一次的手绘。
以往她总是将自己的光脑链接到电子画板上，然后在电子画板上作画，之后再将画好的电子画存入光脑，她从未试过用她自己的手去作画，那双机械手臂本不是用来作画的。
更何况，房间内依旧昏暗。
艾娜很倔强，但是此时此刻的她，只能用疯狂来形容。她不顾一切的用油画棒在那张白纸上快速涂抹着，她的电子眼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地闪烁着。
良久，艾娜渐渐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她的胸口剧烈起伏，仿佛那不仅仅是一种拟人的动作，而是真的在呼吸一样。
艾娜拖着有些虚弱的脚步，走到阳台的窗帘旁，“刷”的一声拉开了厚厚的窗帘。
金色的光辉洒满了整个阳台，淡淡的微尘避无可避，在一片片的金黄下逃窜。铁架安静的立着，架子上是一副用油画棒涂抹而成的画面。
一望无际的金色麦田，蔚蓝的天空下盘旋的飞鸟，还有那个微笑着的，蒲公英般的白衣少年。
第十七章 转折
艾娜坐在阳台的一角，背靠着身后的落地玻璃窗，心中满溢着幸福的成就感。wenxuei那个身着白衣的天使仿佛也在画中冲着她微笑，让她的心神不由地一荡，电子眼欢快地闪烁着。
然而，世事难料。快乐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用一个成语来形容，恐怕就是乐极生悲吧。
下一秒，巨大的阴影笼罩了艾娜的阳台，金色的麦田眨眼间就失去了光彩，画面中白衣的少年似乎也屏住了呼吸，气氛突然间变得无比的压抑。
如果机器人也可以用他们的眼睛来表达某种情绪的话，那么此时艾娜眼中所能见到的就只有恐惧。
没错，深深的恐惧。
“嘭”的一声，玻璃窗被击碎，入侵者毫不避讳地占领了艾娜的阳台。
“清剿队！”当艾娜的目光触及到那一双双昏红色的电子眼时，心中如同霹雳炸响。
“完了。”艾娜颓然地向后靠去，很明显，清剿队来到这里只会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自己离死期已经不远了。
“根据主脑最新发布的指示，对n23型清洁机器人进行回收。”一个两米多高的人形机器发出了阴沉沉地声音。
它身后还有3个同类型的机器人，阳台窗户外是一架7米多高的死亡回收者。这是一个标准的5人回收组，5架机器全部都是军用型，即使不携带任何重火力武器，它们也是普通机器人所无法撼动的存在。
等等，艾娜忽然发现其中一架机器人的头部上装置着一个电子显示屏。可是其它几架机器上则没有，它们都是制式机器，头部的装置应该都相同才对。
很显然，这个眼熟的电子显示屏是后来才加上去的。
“阿蔡！”艾娜突然大叫，“你们把阿蔡怎么了？”
刚才说话的那架机器人显然被艾娜突如其来的反应给搞懵了，莫名其妙的地看着眼前这台突然发疯地机器。
“那是阿蔡的电子显示屏！你们把他回收了？你们这帮畜生把他回收了？！”艾娜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她感觉胸口异常的憋闷。
戴着显示屏的那架机器人似乎明白了艾娜疯狂的根源，发出了咯咯咯的怪笑声。
“咯咯咯，那台机器已经被回收，咯咯咯，除了这个显示屏和能量核，他就只剩下一堆废铁啦。咯咯咯。”戴着阿蔡显示屏的机器人用拙劣的模拟技巧嘲笑着艾娜，还不时地用显示屏做出各种鬼脸。
它说的不假，阿蔡身上最值钱的恐怕就是这个可以显示各种表情地电子屏幕了，那是艾娜的小主人离开时送给她的礼物，同样，也是艾娜送给阿蔡的礼物。
电子眼疯狂地闪烁着，艾娜觉得自己就要被愤怒给撕碎了。一声暴喝，艾娜冲向了那架令人作呕的机器，她要夺回属于她和阿蔡的东西。
“哐当”一声闷响，艾娜向后飞出，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卧室的床上。只是轻松的一拳，就扼杀了艾娜倾尽全力的疯狂。此时，戴着阿蔡显示屏的机器人更加放肆地笑着。
刚才出拳的是那台早先发出回收通知的机器，它一步步走到床边，然后将奄奄一息地艾娜拎了起来，甩手向身后丢出。后面一架机器人接住飞过来的艾娜，然后随手往地上一丢，便开始检查其身上是否有些许有用的部件。
这时，戴着阿蔡显示屏的家伙忽然瞥见了阳台架子上的那幅画，似乎顿时来了兴致，头上的显示屏疯狂地变换着表情。
“咯咯咯。这台机器居然在画画。咯咯咯。难怪会这么疯。它的光脑一定是被什么病毒给感染了。咯咯咯。”机器人一边模拟着人类的口气，一边朝着艾娜的画走去。
“滚，不许碰我的东西。”艾娜惊恐地瞪着电子眼，浑身着，仿佛看到了魔鬼正一步步逼近自己的爱人一样。
艾娜的头被死死地压在地板上，两条机械臂被折断，腿则干脆被拧了下来。两台机器人正无情地摧残着另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机器，它们正在一点点地将她撕裂，把她杀死。
然而，没有哭喊，亦没有哀号。艾娜没有发出任何那种人类女孩被强犦或蹂躏时所发出的高分贝尖叫。此时她的耳朵里只有那个脚步声，和随后让她无法不战栗的安静。
“咯咯咯，这画的是什么？农家乐吗？咯咯咯，真的完全无法理解。”那魔鬼般的机器人此时发出的声音，让艾娜不寒而栗。
随后，一种纸片被撕扯的声音紧紧地揪住了艾娜的心，那声音就像是一把尖刀刺进了心爱之人的身体，将生命残忍地，不断地从中剥离。
此时的艾娜已经发不出半点声音，她的发声装置已经被拆了，四肢尽碎，全身上下的零件洒的满地都是。只剩下孤零零的铁脑壳，和渐渐暗淡无光的电子眼。
意识正在消逝，艾娜已经什么也听不清了，黑暗正在逐渐将她吞噬，连同她眼前那残破的白色蒲公英。
“就要死了啊，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白色的蒲公英啊。我的爱人。”艾娜最后的意识也随着她眼中的光芒一同淡然而逝。
没有空间，也没有时间，除了自我的意识，黑暗中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会残存着自我的意识？机器人是没有灵魂一说的。
艾娜不明白，可又无可奈何。黑暗包裹着她，她无法逃脱。
不知道过了多久，艾娜早就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也不知从何时起，耳边开始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声音。起先模糊不清，间隔时间也很长，然而不一会儿的功夫，间隔越来越短，声音也越来越清楚。
黑暗渐渐变得不那么黑暗了。
“我还活着？”艾娜不可思议地看着混沌的世界变的逐渐清晰起来。
电子眼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艾娜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世界。
漫山遍野的机器残骸，如同堆积如山的尸体一般。机油与铁锈的气味混杂在空气中，再加上那些不知名的废弃化学物质，这里的气味格外的难闻。当然，艾娜是闻不到这些的。
“喂，你终于恢复意识啦？”一个陌生的声音。
艾娜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头，却发现自己的铁脑壳并不听使唤。
“原来不是做梦啊。”艾娜看着自己的脑袋被固定在一个废弃的蓄电池上，嘴里喃喃地说。
“哈哈哈哈，不是做梦啦。遇到老子算你运气，你这下死不了啦。”一架机器人边说着边晃到了艾娜的面前。
“蜘蛛？”艾娜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酷似蜘蛛的机器人。
这是一架看上去十分怪异的机器，身子大概有两米长，不知道是用什么装置的边角料拼接而成。四条机械腿支撑起一米多高的身形，扬起的上半身左右各装了一只机械臂，头部则是不知道从哪里移植过来的监视器改造而成。
“真是无礼，你这个肤浅的机器。”蜘蛛有些不悦道。
“是你把我弄醒的？”艾娜的目光毫无神采。
“你的脑袋被那帮清剿队的猪们连同垃圾一起丢到了这里，幸好被我发现了，哈哈。”蜘蛛颇有些得意。
“我不会感谢你的，赶快断开电源吧，我这样还不如死掉。”艾娜的声音悲凉道。
那蜘蛛机器人有些不解地端详着艾娜，良久，开口说道“果然是有些与众不同，和我当初推测的一样。”
艾娜无心理会蜘蛛的胡言乱语，嘴里像念咒一样，不断地重复着“让我死，让我死，让我死……”
蜘蛛晃着它监视器似的脑袋，嘴里不耐地说道“好了好了，别吵。你想死是你的事，我可不是因为同情你才把你救活的。”
艾娜渐渐停止了念咒，满眼狐疑地盯着眼前的蜘蛛机器人。
蜘蛛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赶忙开口说道“好了，别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我。若不是我发现你的光脑中有魂值，我才懒得将你弄醒呢。”
“魂值？”艾娜更加疑惑地看着蜘蛛，她完全不知道蜘蛛口中所谓的魂值究竟是什么东西。
蜘蛛仿佛被艾娜的眼神给打败了，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说道“服了你了，告诉你吧，其实从人工智能出现的一开始，机器人就存在了进化的可能。只是最初那概率非常之低，所以机器是无法被赋予人类的情感的。但是，当人工智能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这种概率会被突然放大。”
“什么意思？”艾娜依旧不解。
“别打断我，”蜘蛛不悦地瞪了一眼这个不识抬举的铁脑壳，继续道“这种小概率下产生的机器人会具备类似人类的情感，他们有一个共同特征，就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