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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棉袄套在身上,然后又给她戴上帽子、手套,一切都打点好后,才放心的带田欣出门。
    田欣看着自己身上笨重的衣服,不满的撅起嘴来,她现在只想把衣服脱下来,然后狠狠的摔在地上对田彭说,我才不要穿得和大笨熊似的,要穿你自己穿,丑死了!但是一想到可以出去了,于是强忍着心中的不满。
    寒冷的空气中夹杂着一丝阳光的味道,田欣深深吸了一口久违的空气,然后满脸笑容的向着小伙伴们飞奔而去。
    田欣兴奋的还没有来得及说上一句话,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你们瞧田欣像不像大狗熊?!”
    顿时几个孩子笑作一团,田欣羞愤的撅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最后愤愤的说“都怪田彭,是他让我穿成这样的!”
    一个七八岁穿着蓝色小薄棉袄的男孩坏笑着,指着田欣说道“大狗熊!田欣是个大狗熊!”
    这么大的小孩还不懂得什么叫做欺负,只是单纯的实话实说。
    可是四岁的田欣就不一样了,她鬼心眼多,比一般孩子成熟的早,不会像同龄人一样傻呼呼的任人欺负。她两颊火辣辣的烫,一双眼睛红彤彤的,没一会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声音大的吓人,似乎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刚一出门的田彭一见这架势立刻急了,他冲了过去,焦急地问“妹妹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哥哥。”
    见到有人给自己撑腰,田欣的胆子大了些,她呜咽的用手指着蓝棉袄的小男孩,连忙告状道“是他……他欺负我……我,笑话我,说我是……大狗熊!”
    田彭恶狠狠的盯着男孩,然后皱眉说道“道歉!”
    稚嫩的嗓音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杨派当然不怕了,他高高扬着小脖子,一脸满不在乎的说“怎么了?我就说她是个大狗熊!”
    一听这话,田欣更加委屈了,哇的一声哭的更厉害了。田彭见到妹妹别被人这么欺负一下子恼了,脑门子一热挥着拳头就冲了上去。
    18第十八章 黄鼠狼大闹田家(中)
    冬天的天很短,才下午五点钟左右,天就已经黑透了,如同夏夜的□点钟一样。
    田建国匆忙骑着他的那辆飞鸽牌二八自行车,一路风尘朴朴的往家赶去。他就又出事了,田彭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又闹出事来了。
    飞快的自行车如同矫捷的燕子一般,灵活的在一座座小平房间穿梭。穿过几座看上去半新的平房后,不远处耸立着五座三层高的红砖楼房。这几座楼房像是巨人般站立在平房的身后,投下的阴影能将矮小的平房遮掩的结结实实,这几座巨人楼房里住着的都是些有些能耐的人,不是厂长、书记,就是特别厉害的反动派。所以这一片住的的居民都感慨自己要是也能住进巨人楼房里,那得多神气?多威风?
    田建国在离家门口一两米处就匆匆从车子上跳下来,田建国家的门口此时坐着一大一小两个黑影,他在走进一半米凭借着昏暗的灯光才看清,原来是老杨家的父子俩。
    杨力志是一个长相彪悍的中年男子。一张看上去就凶神恶煞的方脸,焦黄焦黄的肤色,一双虎眼圆大威严,让整个人看起很有精神,不怒而威。厚厚的嘴唇,给整个脸平添了一丝刚毅之色。他长着魁梧高大的身材,肩膀宽阔,四肢粗壮有力,一看这个就虎虎雄威,不是个平常老百姓的样子。只可惜左腿瘸了,是个跛子。传闻他早年当过兵打过国民党,这条腿就是当年打仗时受的伤,听说当时很多将军还替他惋惜,这么听着他应该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但是这只是传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门口两个黑影见到田建国回来后,缓缓站起来。
    大冬天的,常玉萍却满身是汗的回到家中,一开门就看见田建国正在客厅里抽着烟,满屋子都是呛鼻子的烟雾,地上扔着被用力碾碎的三四根烟头。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撕裂流着血的田彭此时正双手举在头顶上跪在门口,瘦小的腰板挺得笔直。全身传来阵阵的疼痛,如同针刺一般一会深一会浅,折磨的人难受极了,田彭全身大汗直冒,苍白的小脸,可是一双眼睛里去满是倔强,头高高的扬着。
    常玉萍二话不说,对着田彭就是一个狠狠的耳刮子。苍白的左脸颊迅速红肿起来,白皙的皮肤衬着红手印更加的明显,田彭倔强的双眸中,泛起一丝水花。
    田欣显然被眼前的场景吓坏了,她怯生生的向墙角退了一步。
    “你个小兔崽子!供你吃供你穿,你绝让学会打人了!”常玉萍面红耳赤的指着田彭怒骂道。
    “是他先欺负妹妹的!”田彭倔强的忍着眼中的泪花,满腹委屈的述说出原因,他不明白,明明是杨派先欺负妹妹,自己保护妹妹有什么错?爹不是说过哥哥应该保护妹妹吗?
    嘭,陶瓷的烟灰缸与地面发生剧烈碰撞,发出了愤怒、刺耳的吼叫声,屋子里顿时一片寂静,空气中的氧气变得稀薄起来,屋子里压抑的气氛让人大气不敢喘,刚刚四岁的田欣吓得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来。
    陷在沙发里的田建国皱着眉深深吐了个烟圈,烟云没有将他眉梢的厉色掩去半分,眉头突然松动,他将只抽了半截的烟狠狠的砸向田彭。烟头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在空中翻了几个圈,然后准确无误的砸在田彭的身上。所幸田彭穿着一件土黄|色的棉袄,帮他躲过了这一劫。烟头在棉袄上留下一个深灰色的烧痕。
    田彭像是被吓坏了,原本倔强的瞳眸,充满了茫然,无措。
    田建国站起身,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怒气,迎面朝田彭扑来。田建国走到田彭跟前,冲着单薄的胸腔就是一脚,田彭像是一个没了线的风筝狠狠摔出了半米远,他满脸痛苦的伏在地上,胸腔只觉得火辣辣的疼痛,本来就没什么东西的胃里倒海翻江、风卷云涌。
    常玉萍显然被眼前的场景也吓得够呛,原本嚣张、怒不可遏的五官顿时狠狠的瑟缩了一下。
    “你还挺有理!小小年纪就学会下狠手了?!人家的脑袋整整缝了五针,你也不睁大你那双狗眼看看什么人你都敢打?!”田建国气得浑身颤抖,怒视这田彭。
    “行了,建国别生气了,为了这么个扫把星,不至于的!”常玉萍连忙走到田建国身边劝道,纤细的手指轻轻为田建国抚着胸腔,顺着气,然后像是若有所思的说“不过说起来,真是奇怪。”
    田建国疑惑的看这常玉萍,常玉萍皱着眉像是思索道“你看田彭自从被接回来,家里面的事就层出不穷,这哪像是报价平安?分明就是一个扫把星!”
    说到最后常玉萍的语气笃定,诚恳。她的话到是让田建国起了疑心,仔细一想可不就是这样,田彭没来之前家里还算一切正常,可是自从他来了之后,又是鬼又是仙儿的,家里闹腾的鸡飞狗跳的,好不容易终于消停的几天,田彭又把别人家的孩子开了瓢。现在又要给别人赔礼道歉,赔钱倒是小事,可是那一家子好像很不一般,现在这个年头,别瞧不起任何人,指不定人家随随便便就能弄死你。
    这么一想,田建国也不由自主的认同了常玉萍的说法,田彭就是一个祸害,一个让他们全家不安宁的扫把星。
    田建国深吸一口气,眼眸犀利的如同鹰爪一般,锋利、凶狠。脸上的阴霾沉重、可怕,似乎可以滴出水来一般,他嗓音阴沉、坚决的说“明天把田彭送回乡下去。”
    常玉萍紧绷着的脸上在听到这句话后柔和了许多,她眼角向上挑忍不住露出得意之色,她就是看不惯那张和常玉英差不多的脸在家里面晃悠,明明她才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为什么她的生活中却要有姐姐的影子?她十分厌恶这样的生活。所以她要将田彭彻底轰出这个家,很显然她现在成功了。
    “爹……别不要我!”原本无力的田彭像是爆发出潜能一般,他惊慌的用尽全身力气朝田建国跑去,他想抱住伟岸的父亲的双腿,最终却被无情的踢开,然后不甘心的在此爬过去。
    男人的耐性像是被消耗光了,他紧绷着脸,一把将跪在地上的田彭捞了起来,然后大步走向里屋。
    田彭惊恐的扭动着幼小身躯,嘴里哽咽喊着“爹,别不要彭彭……”
    然而他的哀叫没有唤醒田建国一点父爱,他被像是扔一样东西似的,被狠狠地抛在地上,然后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只看见白色油漆的大门被迅速关上,然后一阵刺啦重物与地面摩擦声发出的痛苦声,门口被堵得死死的,田彭被反锁在了里屋里面。
    田彭忍着全身的疼痛,他眼角含着泪水,白嫩的小手攥成一个小拳头,然后拼命地砸着实木做的房门。
    “爹,娘,碰碰错了!彭彭再也不打架了……”
    泪如雨下,倔强不肯低头的小孩终于认错了,可是回应他的只有屋里面空荡的敲击木门声。
    田彭无助的背靠着大门,他痛苦的蜷缩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祈求用自己身体的温暖来守护着那颗的残碎不堪的心,他现在看上去就像风中凋零残破的落叶,无依无靠,孤独无助。
    这时忽然听到窗外面传来一阵声如细丝的喊叫声,“媳妇……媳妇……”
    犹如喃喃细语,却让人心生暖意……
    19第十九章 黄鼠狼大闹田家(下)
    黑色深沉,笼罩着整个天空,平时偶尔还能看见的几颗星星此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像是被这恐怖的‘黑魔怪’吞噬掉了一般。从天的一边到另一边,全是朦胧、如墨的黑色,如同恶魔的妖姬,让人会觉得这样的夜里迷人、孤寂、萧杀还有注定的不平静。
    一张双人穿,此时正坐面色凝重的一家三口。
    常玉萍心痛的搂着哭的稀里哗啦的女儿,一下又一下拍着女儿的后背,温柔的哄着“乖,不哭了!”
    说着还轻轻晃了两下胳膊,让怀里的孩子好像从新回到母腹一般,希望能让孩子止住哭声,可是显然这一套的动作并不奏效。
    田欣用手摸着眼泪,因为哭的时间太久了,脸色有些缺氧的泛白,她哽咽断断续续的说“哥哥……别送走他……”
    一听这话,常玉萍脸色一僵,随后又恢复常态,但是嗓音的沙哑昭示出她此时的古怪心情“不许叫他哥哥,他是坏孩子!田欣乖,要听话,不让没人喜欢。”
    小女孩认识不依不饶的说着,女人最后像是被吵得不耐烦了,她瞪起一双杏目,表情严厉的警告道“你要是再说!娘就不要你了!”
    说着常玉萍就作势将田欣从怀里放到床上,然后一副要把她扔掉,再也不理她的架势。
    田欣被吓到了,她先是用尽全力的嚎啕大哭了几声,然后见常玉萍真的不再理会自己,又看了看一脸铁青色的田建国,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她肩膀大力耸动了几下,大声抽搐的哭了两声,随后哭声就变弱了很多。
    田欣是个小人精,平常想要什么只要哭两声爹和娘就会缴械投降,全都依了她,可是这一次她这个屡试不爽的方法今天却不奏效了,无论自己怎么耍赖、哭闹爹和娘都无动于衷,饶是在人精的小孩子一下也慌了,虽然她很想要哥哥留下来,可是她真的担心起爹和娘会不要她。于是田欣一点点止住哭声,她满脸委屈、紧张的挪到常玉萍的身边,先是轻轻拉了几下常玉萍的衣袖,见娘不理她,她就扬起满脸泪花的小脸,一双大眼睛不安的眨呀眨说道“娘,我知道错了,别不要我,我再也不要哥哥了……”说着田欣的声音见小,尾音打着滑稽的颤抖,仿佛随时会在哭出来一般。
    常玉萍一见女儿可怜委屈的样子,心立刻就软了,然后连忙再次将心头肉搂进怀里,对着可怜巴巴的小脸蛋亲了又亲,心痛的解释说“娘的大宝尖儿,娘怎么会不要你呢。”说着她就冲着那双此时正不安的叽里咕噜乱转的眼睛狠狠一亲,接着说“不是娘不想要田彭留下,只是你哥是个扫把星,有他在家里就不会再过上安生的日子。你知道吗?”
    田欣迷茫的看着常玉萍,她不是特别明白扫把星的真正含义,可是隐约又懂那不是个好词,大约就和坏人是一个意思,所以田欣为了让娘不再生自己的气,半懂不懂得胡乱点头,表示自己再也不要哥哥留下来,自己也会讨厌哥哥这个扫把星。
    常玉萍心满意足的搂着,被自己驯服了的小女儿,心情不错的轻轻哼着小曲哄着女儿入睡。
    田建国心绪不宁的坐在床头抽着烟,他有些忐忑不安的望着窗户外面。漆黑压抑的夜晚,干净的玻璃上倒映着窗外不远处一颗枯死的老槐树的倒影,寒风一吹,老槐树的几根枯树枝也随寒风摇啊摇,与其说是在摇动不如说更像是勾魂的使者在冲他招手。
    田建国更加烦躁不安了,他嘴角叼着烟,稀薄的烟雾像是在他的脸上蒙了一层薄薄的轻纱,让人看不清他此时的焦虑和恐惧。
    他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他总觉得今天晚上会发生点什么。他站起身向窗台走去,伸手刚想要将窗帘拉上挡住窗外碍眼的景色,窗外就突然凭空冒出了一张大白脸来。
    田建国被吓得大叫了一声“哎呀!妈呀!”然后惊慌失措的倒在地上的,嘴里的烟头也不知什么时候掉落下来,在黝黑粗壮的胳膊上烫出一个水泡来。
    胳膊上的疼痛,让他更加慌乱不知所措。一双原本阴狠的眼睛此时只剩下胆小的惧怕,他的本性就是恃强凌弱,在弱着面前他就是阴狠毒辣、无所不能、天不怕地不怕的反动派,而在神秘莫测的鬼神面前,他渺小的就如同一粒沙尘,田建国就会被吓得心惊肉跳、胆裂魂飞、噤若寒蝉。
    他此时害怕的紧闭双眼,全身打着哆嗦,瘫软在地上。窗外的鬼出现的太突然,突然地让田建国只觉得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常玉萍连忙捂住田欣的眼睛,她同样吓的浑身颤抖,冷汗直冒,她壮着胆子向窗外看去,只几只小黄鼠狼在窗台外面欢腾的跳着,那张看不见五官的大白脸此时正紧紧贴在窗户上,一双有琥珀色的大眼睛此时也在盯着她看,常玉萍狠狠的打了个寒颤,她连忙撇过头,吓得脸上如同刷了层白粉,上下牙齿打着颤,全身瑟瑟发抖,声音扭曲道“建国……快去……快去打死它……是黄鼠狼子!”
    常玉萍小的时候曾经听太姥爷讲过一些赫家捉鬼驱邪的故事,这黄鼠狼子经常装神弄鬼吓唬人,而且会邪术不能和它对视否则会被迷上,邪乎的很。
    一听是黄鼠狼子在作祟不是真的鬼,田建国的脸色立刻好多了,他想马上逃走,可是他没有那么做,他有些僵硬的看了看床上的母女俩,然后连忙爬起身,冲到厨房里拿了一把锋利无比的菜刀,然后开门拿刀向外面走去。
    田建国勇往无前、浑身煞气的冲了出去,他其实也很怕,但是他要保护自己的老婆和闺女,人一点执着于某件事的时候,他的潜能就会全部被爆发出来,就会像是个浑身是胆、义无返顾的人,田建国此时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他要保护这个家。
    田建国红着眼,冲着白布狠狠地砍去,没几下,听着刺啦一声,白布单子被硬生生划成两半。三四个小黄鼠狼子,慌忙逃窜,没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田建国看着小黄鼠狼慌乱的影子,顿时松了一口气,热血一过他心中的种种担忧就浮出心头,不过好在一切都解决了。想到这里田建国又有些得意起来,他朝着空地狠狠吐了口吐沫,然后得意洋洋、嚣张的冲着漆黑的远处嚷道“他奶奶的,再来老子就砍死你!”
    说完他又有些紧张的使劲握了握手里的刀柄,见四周寂静无半点异样,寒风一吹,他打了个冷战,田建国搓着冻得发僵的肩膀,走进了屋里。
    田建国眉开眼笑的走进屋里,他沾沾自喜的拿着茶杯喝了一大口水,然后欣喜若狂的说“别怕了,小黄鼠狼都被我打跑了!”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很神气,就像完成了一件性命攸关的使命,但是还没等来他眉飞色舞的学自己的英雄事迹,他就发觉屋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了。
    只见田欣瑟缩着身躯,躲在一边惊恐地看着常玉萍。
    常玉萍此时披头散发正盘着腿坐在床上,她目光空洞、呆滞,冲着田建国呲牙咧嘴叫嚣道“你不是说要砍死我吗?来砍死我呀!来呀!”说完就噗通一声用诡异的姿势跌在地上,就像是被人从床上踢了下去一样,然后常玉萍就跪在地上用力的磕着头,嘴里嘀嘀咕咕说道“我错了,我错了……”
    田建国心下一凉,暗道“坏了,被黄鼠狼迷上了!”
    20第二十章 黄鼠狼娶亲(上)
    夜深人静,所有人都已经早早进入了梦乡,沉溺在香甜的梦寐当中。
    此时的的外面却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一片又一片纤薄、脆弱的雪花,伴随着寒风时而慵懒的漫步,时而疯狂的起舞。这时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它让今夜变得比平时更加寒冷。若是在这种夜晚出去,估计没有片刻就会被冻成冰人。
    咚咚咚,一阵很轻的敲门声,如果不是耳朵很灵的人,恐怕只以为是外面下雪寒风打在门上的声音。
    身体本来很健康的赫莲这几天不知怎么的,心脏总是一阵阵的绞痛,很是不安,一股不祥的预感时常在她的心间萦绕,晚上更是失眠多梦。一夜下来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心里总像有事似的堵得慌,今天好不容易刚睡着,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虽然声音细不可闻,可是对于耳聪目明、有些失眠的赫莲却听得十分清楚。
    她心里很疑惑这么怎么还会有人来?按照老惯例夜里是不给开门的,免得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进来。她皱着眉,向窗外望了望,白茫茫的一片,让夜显得明亮清澈了许多。
    她匆匆挪下炕,将秀气的黑布鞋套在因为从小裹脚导致畸形的小脚上,拿起搭在炕沿上的棉袄动作麻利的披在身上,嘴里连忙应道“来了,等等,谁呀这大晚上的?”
    赫莲腿脚还算利索,她走到饱经风雨的木门前,然后将门闩一拔。伤痕累累的木门咔嚓一声,被缓缓打开。狂风怒卷着大雪瞬间像找到了突破口一样,纷纷向狭窄的小门吹了进去,冰凉寒冷的雪花飘飘扬扬的撒进屋里,有的落在地上,有的落在老人家灰白色的头发上,有的落在衣襟上,有的打在落在那张慈祥的脸上。
    冰凉的雪花似乎迷湿了老人家的双眸,赫莲眼睛湿润的看着眼前的场景,一时间这位饱经世变的老太太居然慌乱了,她这辈子经历过太多艰难、困苦,可是没有那一次的事情让她有今日的这种说不出来的苦涩,心痛。
    只穿着一件土黄|色小薄棉袄,满脸冰渣的田彭顿时大哭着一头冲进了姥姥的怀抱里,撞得赫莲一个踉跄,向后连退好几步,好不容易才稳定身形。
    她一脸心酸不顾严寒将外衣脱下给田彭裹上,她心疼的将冻得发僵的外孙子,往怀里紧了又紧。瞒着褶皱痕迹的粗糙的手,微微颤抖的拍着田彭的后背。
    她疑惑的问道“彭彭你怎么回来了?”
    “姥姥……爹和娘……不要我了……我自己走回来的,姥姥……你别丢下我……”田彭将头深深埋进赫莲的怀里,委屈的大哭道。
    赫莲一听顿时心头一颤,从市里到娘娘庙少说也要五六里地,连大人走着都上气不接下气嫌累得慌,可是才六岁田彭却独自一个人走了这么远的距离,回到姥姥家。这是多么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多么后怕。
    赫莲忍不住心惊肉跳,心中暗自感叹老天也有眼,感谢老天爷保佑彭彭。她连忙将门插上,带着田彭走进屋。
    赫莲给田彭弄了点热水,让他捧着。屋子里的温暖,让田彭觉得舒服多了,身上那种让人喘不上起来的寒气退了个七七八八,但是他眼中的泪水仍旧止不住的留下来,许是太伤心了,小孩子哭的抽搐的有些喘不上起来,小脸不知是冻得还是憋得满脸通红。
    “不怕,姥姥要彭彭,姥姥要彭彭……”赫莲温柔的说。
    听到答复后田彭像是终于完成了使命一般,他终于停止了哭泣,松了一口气,然后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就晕晕乎乎的睡着了。
    赫莲看着外孙脸上那两抹异常的红晕,用手轻轻一探脑门,弱小的体内爆发出来炙热的温度,让年过七旬的老太太心中一惊。
    赫莲拿着冰毛巾和酒精细细的给发烧的田彭擦着身上,老太太满脸的疲倦却仍是不停歇的照顾着这个苦命的小外孙。
    “为什么爹娘不要我……”烧的迷迷糊糊的田彭,晕乎乎的呓语。
    赫莲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开始懊悔自己当初的决定。赫莲轻轻碰着田彭的额头,干涩的嘴唇轻轻地在白皙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然后老太太用苍老干枯的手抹去眼角的泪花,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告诉田彭一样、
    “彭彭啊,你原谅你娘,她……其实不是你亲娘,她是你三姨……她也有苦衷,你就原谅她吧……姥姥疼彭彭。”
    四周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这个地方田彭记得自己来过。
    一道强光从远处照射过来,田彭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用手挡住眼。感觉自己有些适应了光线,他半眯着眼睛,向光线处打量起来。
    “过来!”男人的声线浑厚,觉有很强的威慑力。
    田彭只觉的这个声音陌生又熟悉,他像是受了蛊惑一般,目光中夹带着少许惊喜,慢慢跟随着光线向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周围依旧是无穷无尽的黑色,让人产生自己没有向前进,而是一直在踏步得错觉。
    刺目的白光骤然一暗,一位蓄发挽髻的男子,此时正低头闭目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摩擦着手中的翡翠念珠,另一只手轻巧的捏着一盏古铜做的老式油灯,淡淡的金色光晕洒在他的脸上,白皙消瘦的脸颊竟然像是会反光一样,熠熠生辉。坚毅好看的眉形,高挺笔直的鼻梁,紧抿在一起的双唇,狭长的微微向上挑的眼角,他的脊梁笔直挺拔,好似什么都压不垮他一样。即使不说话不做动作,全身也散发着一股不容小觑气势,恐怕只有水墨画中的人物才有此神韵。
    他缓缓张开星目,看着田彭嘴角微微向上一挑,然后放下油灯。白轩熙缓缓站起身,他只穿着一件浅蓝色的长袍和做工简易的深蓝色马褂,他讲究的轻轻弹了弹长袍上不存在的褶皱。
    “叔叔你救过我!”田彭双眸含着璀璨星光。田彭记得上次就是这个叔叔帮的他,他的小腿才能够痊愈没事。
    白轩熙却全然不理会他,只是随手一挥袖子,地上立刻就出现版本残破不堪的书籍,然后就继续闭目养神。
    田彭倒是懂事看见会法术的叔叔不想说话,他就安静的坐在不远处。一会无聊了好奇的东瞅瞅西看看,周围就那么几样东西,没一会就被他看了个遍。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地上的那本书上,他小心翼翼看了看坐在红木椅上的人,见对方没有留意自己,他就蹭到书籍的一边,从小赫莲就教田彭识字,所以书上一些简单的字,他还是认识的。
    他趴在地上看了眼书名《上清大洞真经》,然后轻轻翻开封面,却发现里面全是些拗口文字,当时就傻了眼,这若是一般的小孩,肯定会将此书一抛,跑去睡大觉了。
    可是田彭没有,因为他发现自己本来心里很难过、不舒服,可是刚读了两句这拗口的经文,他居然觉得心里舒服多了,之前的阴霾少了许多。田彭突然意识到这本书可能不简单,会不会就是姥姥讲的故事里中能够修炼成仙的秘籍?小孩子的好奇心总是很重,他耐着性子开始细细地看起来。
    闭目养神的白轩熙嘴角再次溢出一丝微笑,瞬间又抚平。
    上清大洞真经,这要是任何一个修道之人看见都会为之欣喜若狂的宝书,这本书是道教里的一本奇书,被称为道教的首经,至宝。据相传诵读此经不需金丹之道,读之万遍,即可成仙。可见此经的厉害,如今哪怕只剩半本,虽不能够成仙,但这半本经文却能够受用一生。
    不知过了多久,田彭觉得眼睛干涩的很,整本经书已经看的七七八八。
    白轩熙才缓缓睁开双眼,他淡淡的看了田彭一眼,然后语气毫无起伏的问道“为何赖在这里,不肯出去?”
    田彭一时有些慌张的从地上爬起来,他目光闪烁,不自觉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很不自在地回答“我没有,我是……走不出去……”
    “说谎。”语调平稳听不出喜怒哀乐,但是却有一种淡淡的压迫感,然人不自觉心头一跳。
    田彭更加紧张,他是说谎了。他虽然在发烧,可是外界发生的一切他都能听到,姥姥说的话,他更是一个字不差的全听见了。
    他瞬间恍然大悟,怪不得娘和爹都不喜欢自己,怪不得他们要把自己送回来,原来自己是没人要的孩子,是没有娘的孩子。一瞬间自暴自弃,自我厌弃,田彭开始觉得要是一辈子不醒过来也挺好的。
    良久白轩熙才开口道“回去吧,那里还有很多你舍不下的人。”
    白轩熙说着弯下腰板,用手指轻轻戳了戳田彭的脑门。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淡淡的说“快回去吧!”
    顿时田彭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21第二十一章 黄鼠狼娶亲(中)
    宽敞热乎的大炕上,此时一个穿着打补丁衣服的中年女人,正扒拉着田彭的眼皮看了又看。
    这个女人是娘娘庙村里很有名的赤脚医生,她面露难色看着如同睡着了一般躺在床上的小孩,纳闷的微微摇了摇头,找不出半点头绪来。
    赫莲看大夫露出这种无措的表情,顿时心就像被揪起来一样。田彭此时已经连续发烧两天,在这短短两天里,原本精神饱满的老太太,此时就像是失去了水分的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衰老。
    赤脚医生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决定将事情告诉这位疼爱外孙的老太太。“婶子,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这孩子如果今晚再不退烧……”说到这赤脚医生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赫莲只觉的一个晴天霹雳打在自己的身上,她的心咯噔一声,仿佛被别人掏空了一样,空落落的。她强忍着眼中湿润,脸上没有过多激动的表情,只是用一双颤抖的手紧紧的握住赤脚医生,深色的薄唇颤抖的张了又张,最后却紧闭在一起什么都没说出来,一双眼睛充满渴求的望着医生。
    赤脚医生似乎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可是她真的救不了这个孩子的命。赤脚医生从她那破旧的医用箱中翻了翻,最后拿出一小瓶透明的液体,她一脸无能为力的说“婶子,我给孩子再打一针,你还是快点把他送到县医院里去吧!说不定还兴有救。”
    赫莲叹了一口气,脸上写满了无奈与悲伤。
    正在这时田彭闷哼一声,然后幽幽的张开沉重的眼皮,他觉得自己睡了很久,现在全身酸痛,可是又有些说不出来的轻松,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清泉洗礼了一遍,全身的污垢都排除出去,整个人轻松自在,很清爽。
    赫莲惊喜的看着田彭,然后连忙叫道“大夫,你快来看看!”
    赤脚医生这才呆愣中反应过来,她上前看了看田彭的眼皮和喉咙,然后又用手背探了探田彭的额头,最后惊奇的看着赫莲,一脸激动不可思议的说“真是太奇妙了!刚才还烧的滚烫,现在就好了?!”刚说完,赤脚医生连忙又去翻旧医用箱,嘴里念叨着“等等,我在给孩子用体温表量一量。”
    赫莲此时已经满脸泪痕,她紧紧搂住还有些迷糊的田彭,想用力拍打他的后背,可是又舍不得,最后拍打变成轻抚,嗓子沙哑道“姥姥的彭彭……彭彭啊……”
    田彭闭着眼睛亲昵的蹭了蹭姥姥的肩膀,喃喃细语道“姥姥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上午休息了半天,田彭觉得晕乎乎的脑袋清醒了许多,他趴在木头窗户边上看着姥姥在小后院里忙前忙后的收拾。突然鼻子一酸,他穿上小棉袄,急匆匆的从炕上跳了下去,一路小跑到院子里。
    “姥姥,我帮你干活吧!”田彭一蹦一跳的来到赫莲的身边,一把抱住赫莲的大腿笑嘻嘻的说。
    赫莲弯下腰用力捏了了一下那小巧的鼻子,然后说道“你个小家伙还想帮姥姥干活?快点回屋里躺着去,别出来捣乱。”
    说完就笑着要把田彭轰进屋里去。
    这时突然从屋顶上跳下来两只体型硕大的大老鼠,把赫莲吓了一大跳,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一老一少黄鼠狼。
    老黄鼠狼身形如猫一般大,扁嘴边还滑稽的长着两撮白色的胡子,全身的毛油黄油黄,好像抹了黄油似的,他此时正欢腾的在院子里蹦来蹦去,像是高兴的跳舞似的。
    旁边还跟着一只身材娇小的黄鼠狼,它长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此时眼中含着流光溢彩的波动望着田彭。最稀奇的是它竟然像人一样双腿着地,直立在地面上,此时正手舞足蹈的挥着手,不知想要干什么。
    家里进了两只黄鼠狼,这可把赫莲吓坏了。黄鼠狼向来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祸害人、偷东西,就是迷人附在人身上把人折腾死。看着黄鼠狼在院子里又蹦又跳嬉戏打闹,赫莲二话不说连忙抄起菜窖一旁的铁锹,朝着离她最近的老黄鼠狼就狠狠砸去,冲田彭大嚷道“快进屋!”
    老黄鼠狼是给十夜带路的,他哪成想会遭此一劫,此时正欢蹦乱跳的毫无防备,赫莲别看是个老人家,可是她身子骨硬朗着呢,这一铁锹下去更是用尽全力,砰地一声。刚想跳起来的老黄鼠狼子晕乎乎的在原地转了个圈,然后像是喝醉了酒的人一样,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噗通一声晕倒在地。
    小黄鼠狼子听到身后的异样,停下动作,好奇的扭过头去,只见铁锹正向自己的脸迎面扑来。它吓得立刻呲牙咧嘴,一双本来就大的眼睛此时恨不得夺眶而出,脸上的五官吓的皱在了一起,让原本塌陷的扁鼻梁,硬生生鼓了起来,小黄鼠狼子吓的连忙在院子内四处逃窜。
    田彭最先反应过来,他冲过去一把拦在赫莲面前,满脸焦急的带着哭腔道“姥姥快停下来,别打了!他们是我的朋友!”
    赫莲浑身僵硬的顿住,然后惊讶的问“彭彭你在说什么?”
    “他们是我的朋友,姥姥我求求你了别打了!”田彭此时双眼通红,急的直跺脚。
    赫莲浑身打了个寒颤,她觉得自己乖巧的小外孙是不是被黄鼠狼迷上了?不然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和黄鼠狼做朋友?这实在是太离经叛道,光怪6离了。饶是经历了很多的赫莲,一时间也很难以接受,不过她还是将铁锹放了下来,但是依旧警惕的看着躲在田彭身后的小黄鼠狼,似乎只要它一有不轨的行动,她就挥锹拍死它。
    “彭彭到姥姥身边来,姥姥有话问你。”赫莲脸色不大好看的说。
    田彭撅着嘴回头不舍的看了看十夜,然后又双眼期望的看了看姥姥,最后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回答“哦。”
    然后有些不情不愿的朝着赫莲走去。
    十夜急了,它气的原地一跺脚,然后张嘴就吐露一口人话道“不行,媳妇你再不跟我走,咱们就赶不上我六哥的婚礼了!”
    赫莲震惊的的看着显然已经成精的的小黄鼠狼,好半天她才压下心中惊恐古怪的情绪,她二话不说拉着田彭的胳膊,就向屋里走。
    任谁看见眼前这诡异的场景,恐怕都不会让自己孩子跟着一个妖怪走,去参加什么婚礼。
    小黄鼠狼连忙火急火燎的拔腿跟上,又蹦又跳的在后面喊道“老奶奶要不然,咱们再商量商量……哎……别关门……”
    十夜气恼的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挤眉弄眼的念叨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正在这时原本被拍晕的老黄鼠狼,头晕目眩的一点点爬了起来,然后抬头看了看天,看见台阶处的十夜,连忙窜了过来,唧唧唧唧的舌头打着卷嚷着。
    十夜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去一边告状去,我烦着呢!”
    咿呀,原本被关的死死的的木门打开了,田彭笑着跑了出来,说道“十夜,十夜,快走哇!我们去看你六哥的婚礼!”
    十夜一愣,它好奇田彭是怎么说服老太太跑出来的,但是时间快要来不及了。十夜没有多问,它向前助跑了几步,然后纵身一跳,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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