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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衡伸手揉乱小恺风的头发。“谢谢你,恺风。”他的儿子。
    他起身下床,而欧阳晓庆还是保持着爬睡的姿势不变,可见她是真的累坏了。
    杜宇衡绕到她那头,轻手轻脚地抱她躺回床上,替她盖好床被。
    从来没有这样照料过任何人,但初次尝试——感觉不坏。
    恺音和恺风趴在床侧看着熟睡的妈咪,看看病人杜叔叔,小恺音突然冒出一句话来“叔叔,你会跟我妈咪结婚吗?”杜叔叔和妈咪都很好看。
    结婚?这问题已经有太多人问过了,他也摇头否决了不是吗?
    可是经由孩子的口来问——他迟疑了,甚至发觉自己没有说不好的念头。
    “叔叔,你会跟我妈咪结婚、当我爹地吗?”小恺风也问了。
    他们小小年纪,虽然不明白结婚有何意义,但大概知道妈咪如果结婚,他们就会有个新爹地,而他们是有想要个爹地的。
    “你们想要爸爸?”他问,一手牵着一个朝房门走去,想让欧阳晓庆好好睡一觉。
    “当然要啊,有爹地可以保护妈咪、保护我、保护风又可以玩游戏……”
    交谈的声音逐渐消失在门板的另一头;而这一头,欧阳晓庆正睡的香甜。
    她梦见孩子们和她、还有杜宇衡一块儿玩着、笑着,像一个……家,一个她想望已久的家。
    从梦中醒来时,偶昂校庆有些疑惑,自己怎么会躺在床上,,而杜宇衡人怎么不见了?打开房门,她却为眼前的情景惊愕得几乎热泪盈眶。
    她看见杜宇衡跟孩子们玩得正开心,三个人笑闹在一块儿。
    “妈咪!”小恺风首先看见母亲,跑过去抱住她的腿。“你睡好久了,叔叔叫我不要去吵你。”
    欧阳晓庆抱起他,望向坐在客厅地板上的杜宇衡。“谢谢。”
    “该道谢得是我。”方才他带着孩子到客厅时,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平整地放在桌上,且烫得整齐伏贴。
    “好点了没?”欧阳晓庆问道。
    看来孩子们是跟着她学说话的,恺音也问过这问题。“差不多了。”
    “那——”她看了看壁上的时钟,二点五十分。天、她睡了那么久!“你们吃饭了没?”
    “我们在等你啊!”小恺音摸摸可怜的小肚皮。“我饿惨了。”
    “走。”杜宇衡抱起恺音。“你想吃什么?西餐?中国菜?还是其他?”
    “呃——”欧阳晓庆愣了愣。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完全没办法弄清。
    “妈咪——”被母亲抱着的恺风蠕动了下。“快点啦!风快饿死了啦!”
    “我也是!”小恺音举手发言。
    欧阳晓庆还是一脸疑惑,她不明白杜宇衡的用意何在。
    他今天看起来有些不一样,至于哪儿不一样,她说不上来,也没机会思考。
    因为杜宇衡已经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环过她的肩膀催促着她出门吃饭去了。
    杜宇衡选择了一家附有儿童游乐设施野菜馆用餐,两个孩子在看到外头的溜滑梯、荡秋千、转转球等一堆好玩的东西时,早就忘了自己饿扁的小肚皮,囫囵吞进一些食物就手牵手呼啸而去。
    大年初一,一般人多是回乡过节,所以馆子里的客人不多。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欧阳晓庆放下筷子,她无法在一颗大石悬在心头的感觉下安然就餐。
    “我来看孩子。”
    “哦。”她心里的失望是可以想见的,果然,对他来说她只能算是孩子的母亲,根本无足轻重。“如你所见,他们很好。”
    “的确,你把他们教养得很好。”
    “不,”她才没那本事。“是裘靡,孩子们是裘靡教大的,他们的活泼、古灵精怪,全是裘靡教的,我什么也没有教。”
    “以身作则是最好的教育方法。”杜宇衡衷心地说到。她让孩子们懂得关心、懂得体贴,这些是教不来的。
    欧阳晓庆低下头,藉以掩饰自己红热的双颊,她不习惯被人称赞,尤其称赞的人是他。
    难怪有人说女人最美的时候是低头的时候。杜宇衡淡淡一笑,兀自欣赏着她优雅的颈子,他现在才发现其实这小女人魅力十足。
    从重逢到不久前,他一直以孩子的问题来批判她,以至于忽略掉摒除孩子问题之后,一个男人一个女人面对面时所会引发的一连串效应。
    用她私自产子作为隔膜看她并不公平,就如同要他放弃孩子一般的不公平。
    其实,她也只不过是个再单纯不过的女人,那他又何必耿耿于怀。
    霎时,婚姻两字闪入了脑海之中,这回不是因为找不到解决方法而起的念头,而是像灵光一闪的突发的想望。
    和她共度一生……仔细一想,她的个性他能接受,她教育孩子的方式令他安心,即使身处于两个没有交集的世界,但他们应该能平行共存在同一个空间吧!
    “结婚吧!”杜宇衡说道。
    他的决定,换得欧阳晓庆的讶然对视。“为了孩子?”摇摇头,她心中百味杂陈。为了孩子娶她?她觉得自己的心渐渐凉透,足以媲美室外十一、二度的气温。
    “不要侮辱我。”这句话自从见到他后就不停的挂在嘴边,“我没想过用孩子绊住你,没想过和你结婚。”他的决定伤害了她。事实上她想过,但不是因为孩子,而是为了爱,但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为什么?”她会拒绝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是不认为她会为了他的富有而答应,但以为她至少也会为了孩子而点头;但现在,她却摇头说不。
    “我和你之间没有感情,就算有,也只是普通朋友,非关男女之间的感情。我没有办法嫁一个不爱我的男人,正如你无法娶一个你不爱的女人,这种婚姻只是个错,对孩子也不好。”
    杜宇衡凝神细听,却听出她话里的语病。“你爱我?”方才她话里说她无法嫁不爱她的男人,如果她指的是他,再综合昨天调酒师跟他的谈话内容,那她——
    “你,你怎么乱说!”被点中心事,欧阳晓庆慌乱地站起来。
    “我去陪恺音、恺风!”不待他回应,欧阳晓庆像是逃难似地逃开,留杜宇衡一人独自面对着满桌菜。
    答案是肯定的——从她落荒而逃的模样他就可以看得出来。但他不明白,她为什么爱了。从六年前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他们也只见过几次,这样也能构成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的条件吗?
    她爱他。意识到这个答案他该觉得心情沉重才是,因为他向来不怎么认为爱有存在的必要性,有了也只不过是累;少了,反而轻松许多。可是,现在他却觉得心情出奇的好。
    杜宇衡反常地带他们玩了一整天,玩到两个精力充沛的孩子也精疲力尽地在车里呼呼大睡,最后还得倚仗两个大人一人抱一个回他们柔软的小床上。
    相似的两张小脸贴在一起熟睡,教人忍不住多看几眼,才勉为其难关上房门。
    “谢谢你带孩子们到游乐园。”她很忙,顶多是带他们到台北市的植物园遛遛,而今天,杜宇衡带他们到桃园的游乐区让孩子们过了开心的年。
    “不要对我那么生疏。”有了孩子的联系,他们该更亲近才是。
    欧阳晓庆笑了笑,走进厨房。“对一个普通朋友来说,这很平常。”
    “普通朋友?”他皱眉,十分确定自己厌恶这字眼。
    “我们是朋友——”欧阳晓庆回头看他一眼,转身冲咖啡。“不是吗?”
    杜宇衡走进厨房,在她还来不及擦身离开前迅速将她禁锢在流理台和他的双臂之间。“你很介意我白天的话?”
    她摇头,但看得出并不诚实。
    “你是介意,非常介意。”他的脸移近她,近得可以互相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如果我的话伤到你,我道歉。”
    “你……”欧阳晓庆将身子往后微仰,拉大两人间的距离。“你并没有错,为了孩子结婚……要是其他人遇上这种问题一定也会这么做。”
    “嗯?”杜宇衡又往前逼近几寸,逼得欧阳晓庆再度往后仰。
    “只是我……我没有办法接受这方法,请你、请你退后好吗?”她快站不住脚了。
    杜宇衡一手托住她的腰身,一手仍倚在流理台边。
    “喝!”欧阳晓庆低呼了一声。惊觉两人的姿势太过暧昧。
    “你不接受没有爱的婚姻?”他问道。爱有那么重要吗?他以为现今世上维系婚姻的太多是庸人自扰的责任感——就像他为了孩子,为了以后能照顾他们母子。
    “我知道你会笑我天真,但是我一直是这么认为。我不会为了孩子去屈就一个没有爱的婚姻。你可以说我自私,但我认为让孩子处在一个父母之间没有爱的环境倒不如让他们生长在有爱的单亲家庭,即使有遗憾,但至少比起前者,他们更能感受到幸福。”
    爱……他确定自己的孩子;但孩子的母亲——
    “我更正白天说过的话。”
    “什么?”
    “结婚吧!不但是为了孩子,也是为了你我。”
    “你认为我会相信吗?”她再怎么单纯,也不至于蠢到听不出他话里的真诚占几分。“杜宇衡,对于爱,你可能是尽头末座的那一位,你根本不懂。”
    “可嘉的挑衅精神。”她说中了,他确实不懂;同时开始觉得有点兴味了,在和她对话当中他发现只要她被逼上死角,自然而然会反弹出平常看不见的恼怒表情,并且张开她可爱袖珍的爪子,没办法弄伤人,却让人萌生怜惜、舍不得再欺负。
    “但是我不排斥学习。”因为必要,所以他学。
    “你这是什么意思?”
    捏住她下颚,他贴近她的唇。
    四片唇瓣交缠,涌现两人共同的回忆。
    一切就从这一吻开始。
    过年的连续假期中,杜宇衡便堂而皇之地踏进她家,陪着孩子玩闹,顺便陪她。
    每当他和孩子嬉闹时,欧阳晓庆就觉得自己像是个多出来的剩人,只能坐的远远的,看他们笑,看他们闹,听他们说话的内容。
    真的是天性呐!孩子们很快便和杜宇衡打成一团、培养出默契,而她这个做母亲的,反而成了孤僻的大小孩,没人在意。
    她不懂他这样做的用意,正如同前些天他突兀的亲吻一样,都令她困惑不解。
    他想学爱,但爱是能学来的吗?
    她以为爱是靠感觉得来,无关学与不学,那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天赋本能;说要学,从哪儿学起他可有脉络可循?她不认为他能懂。
    “妈咪——”小恺音爬上欧阳晓庆的大腿。“让杜叔叔当我和风的爹地好不好?”
    欧阳晓庆一怔,视线越过小恺音与杜宇衡交会。
    又是你。她以眼神示意。
    射将先射马。他认为理所当然。
    徒劳无功。她回敬他。
    有志者事竟成。比耐心,他还未曾遭逢敌手。
    “好不好嘛——”小恺音撒娇道。
    “这……”欧阳晓庆为难的视线流连在两个孩子身上,最后落到始作俑者那里。这点她也明白。但有必要为了孩子赔上两个人的幸福吗?
    她爱他,但他得学习来爱她,多么勉强,多么牵强。
    孩子的要求并没有错,每个孩子都需要父母亲陪伴长大。但她的情况却像一场赌局,押与不押,关系到她的一生,甚至包括他的一生、孩子的将来……
    押?不押?赌?不赌?答应?还是不答应?
    她也可以选择将孩子交给他;但这样一来她会死,说什么她也舍不下孩子,舍不下和他俩相似的孩子。
    “你爱孩子吗?”欧阳晓庆沉默了半晌后问道。她不问他是否爱她,因为明白答案绝对是否定的,她不想自取其辱。
    “当然。”孩子是他的骨肉至亲。
    “那么——”深吸了口气,欧阳晓庆听见自己气若游丝的轻喃“你可以照你所想的去做,我会配合。恺音、恺风以后要改口叫杜叔叔爹地了,知道吗?”
    说完后,她听见孩子似懂非懂的欢呼声;却也同时听见自己被推入铁窗的栅栏落地声。
    这样对孩子真的好吗?她不知道。多年的生活压力早将她的乐观天性给压垮,当年无忧无虑的少女早已走进记忆的尘封里不复见了,她不敢对未来多作想象。
    她的悲观让她看不见也感受不到杜宇衡投注的目光,他的眼神里带了点忧心。
    第七章
    这是怎么回事?裘靡抓着欧阳晓庆的手猛瞪,瞪着她手上的那一枚订婚戒指,似乎是想把戒指上的那颗真钻给瞪碎。
    “这是怎么回事?!”她咆哮出声。“才过一个年,你手上多出一只戒指,而且是和杜宇衡?!那家伙明明说没结婚的打算!”什么说话算话,骗鬼去吧!
    欧阳晓庆不知道杜宇衡心里是怎么想的,只知道自己的未来被一枚戒指给套住了,再也不能回头。
    “换个角度想,恺音和恺风有父亲了,这样不是很好吗?”当年在户口名簿上填下父不详的三个字时她真的很痛苦,而承办人员鄙视的目光更是深深刺伤了她。“他们可以丢掉私生子的称呼难道不好吗?”她知道这三个字的杀伤力。
    “晓庆,这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她看得出晓庆的情绪处于低潮,要是忆舟在就好了,她向来擅长搞笑。“你忽略得了自己的感受吗?你爱他,你能接受他不爱你却为了孩子而娶你的事实吗?这样的婚姻你要如何经营。”
    “我不知道。”
    “他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他说他会通知我。”
    “通知?”这像是即将步入礼堂的准新娘说的话吗?“他还说了什么?”
    “要我和孩子搬去他那儿住。”
    “啥——?”
    为了这件事,任裘靡跑到杜宇衡的办公室拍桌子叫阵,连续三天,任谁也劝不住;最后是雷子平难得一次的勃然大怒以及欧阳晓庆的泪眼苦劝,事情才算结束,但在彼此心里都划上一道伤痕。
    恺音、恺风都到了上幼稚园的年龄,杜宇衡同意她继续花店的生意,但要她得在孩子们下课时间前回家带孩子;而他也试着像个丈夫,每天按时回家吃晚饭。
    她原以为自己会是最后守着那个小窝的人,想不到却是第一个离开。
    欧阳晓庆不懂。她只是单纯地爱上一个人,单纯的生下心爱的孩子,也只是想单纯地过日子,但如今一切却变得那么复杂,复杂到令她难以解脱。
    “唔!好痛……”她以手紧压住胃部,企图以此抑制胃的绞痛。
    杜宇衡住的地方是高级公寓,采开放式厨房设计,她蹲在地上忍痛的模样自然让两个孩子亲眼目睹。
    “妈咪!”小恺风第一个发现母亲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小恺音也跑了过来,“妈咪,哪里痛?”
    “妈咪没事,你们去玩你们的。”大概是最近生活太紧张,导致她神经性胃炎又犯。胃的脆弱是她身体的一大败笔,只要心里负担一多就会发作。
    和杜宇衡共同生活对她而言果真是心理负担吗?她这一赌是不是赌错了?让两个人都不愉快,却还得假装和睦相处,好让孩子们安心。
    他们大人伪装的和谐对孩子真的好吗?她是不是该做点事来改善彼此的关系?
    订婚戒指上的真钻璀璨得令她感觉刺眼,她想拿下它还给杜宇衡,但不敢。
    他不爱她啊——这戒指戴的可笑。
    她还记得那天他拉她到珠宝店买戒指时的情况。从头到尾,他紧绷着一张脸,险些吓坏了店员小姐;后来他连征询她也没有,挑了一只硬是套上她手指,然后拉她离开,把她丢回家,命令她带孩子们搬来与他同住。
    说是同住,其实也只是同在一幢房子里生活罢了。他不愧是大老板,五十坪的房子实在气派,恺音和恺风也有了自己的房间可以摆自己喜欢的东西;而她则有了一间比原先住的房间更大的客房。
    是的,客房。她没有和杜宇衡同住一房、同卧一床,她不想让事情太过复杂,所以向杜宇衡要求睡在客房,这对彼此都好,可以减少生活上不必要且琐碎的交集。
    杜宇衡似乎也是这么想的,因为她提出要求后他立刻点头答应。老实说,她本来有点期望,期望他能主动改善彼此间的冷淡局面,但他的立即颔首将她的希冀给熄灭了,用一桶透心寒的冷水给熄灭了。
    她好累,真的好累好累,这样下去没有人会得到幸福、没有人会过得快乐。
    一想到往后不知要度过多少这种日子她就害怕,这和早已侵蚀她的孤单寂寞相较,威力不知强上几百倍。
    回头看孩子们玩电动玩的不亦乐乎;再看看四周,杜宇衡的确是比她有能力提供给孩子们衣食住行、教育娱乐;在这间屋子里最像外人的大概就是她了,孩子们对突来的父亲很快就接纳而且相处得非常融洽,而她这个做母亲的却有被冷落的感觉,他们不像以前那样赖着她了……
    该怎么说?剔除孩子的爱和工作后的她只剩一片空虚,原本这空虚因为有记忆中的杜宇衡的虚幻存在而有踏实的假面表象;现在,杜宇衡真实地在她眼前,触手可及,但这真实的存在却击垮她的想象。
    想象中的杜宇衡是爱她的,靠这份想象,她弥补了心底的空虚;但真实中的他并不爱她,她的空虚便无所遁形了,结结实实地彻底暴露了出来。
    二十二岁那年,她离开母亲,为的是让母亲过得幸福,二十九岁的今天,难道要她离开孩子,为的是让孩子的父亲找到他真心所爱的人,与自己怀胎十月的骨血共筑美满家庭?她怎么受得住!难道她真的就注定只有自己一个,没有人爱吗?
    她为什么不快乐?杜宇衡并不喜欢在办公室留下烟味,但最近的心烦意乱让他不得不打破禁忌,一根接着一根,在烟雾弥漫中他想的是进驻他家的小女人。
    她不快乐,再怎么对周遭变化无动于衷,他也仍感觉到她并不快乐。
    为什么?是因为他强迫她搬进他的住所吗?
    任裘靡的挑衅言犹在耳——
    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要晓庆带孩子去你那住!你能保证让她快乐、让她幸福吗?你以为你堂堂大总裁肯纡尊降贵让晓庆进门,她就该感激涕零了事吗?告诉你——她不稀罕!今天孩子姓欧阳不姓杜。杜宇衡,不要以为你什么事都做得到,我敢跟你挑明说,晓庆搬过去不会快乐,你听清楚了没有!
    正应了她的话,打从第一天起欧阳晓庆就不像他所知的欧阳晓庆。
    他知道的欧阳晓庆会笑、会叫、会脸红、会伸出可爱的猫爪攻击;但现在的她,虽然会笑,却像被抽走水分和阳光的花朵般,总是笑得无精打采。
    他错了吗?他以为这样对彼此都好。她爱他不是吗?那么和他一起生活为什么会剥夺了她的笑,甚至在共同生活后他们交谈的时间会比不上之前的频繁和有趣!
    她不快乐,却不告诉他,她为什么不快乐。他强抑自己的脾气同意分房睡完全依她的要求,克制自己男人天性的欲望,但这么做似乎也无法令她开怀。
    他很恼,更气自己的无可奈何;倘若夫妻相处是门课,是必修学分,他肯定自己毕不了业——很难,难到他想放弃却又不甘心,他从来没有做不到的事,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他不允许自己失败,绝不!
    砰!办公室大门应声而开。
    “你又不敲门。”杜宇衡收回心神,蹙眉怒瞪来者。
    “托你的福,我‘左手’已经休职一个多月了。”他指的是他的心爱助理。“裘靡她坚持罢工抗议。”也不想想她这一罢工累的是谁,害他累的像条狗。
    “随她去。”杜宇衡低头翻看一份卷宗,不看他。“你来只是为了这件事?”
    “当然不是。”雷子平随手拿起桌上摆置的相框。“啧啧啧!你从哪儿挖了这么温馨的照片?是晓庆跟那两个混世小魔王哩!”
    杜宇衡抢回照片。他当然不可能告诉雷子平,这是他暗地里从欧阳晓庆搬来的相片簿里偷偷取下的。“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私事。”子平笑答。“纯粹私事。”
    “上班时间不准谈私事。”
    “那你是打算用下班时间罗?”男人一有了家庭就弱点尽曝。“打电话回去说爸爸今天不回家吃晚饭,孩子会很伤心的。”
    杜宇衡丢下笔。“你要说什么?”
    雷子平笑道“也真不知道你是哪儿开了窍,但是你开始有人味了。”
    “什么意思?”
    “你关心起别人的情绪了不是吗?”雷子平说出他近日的观察。“你开始懂得发呆、懂得什么叫无可奈何、懂得什么叫挫败,也懂得——什么叫爱。”
    “你什么时候改行做心里分析师来着?”难怪他会和任裘靡一对。“你来只是为了说这些无聊话?”
    “不是,”雷子平晃晃食指。“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些小事情,和欧阳晓庆有关的小事情——”嘿!宇衡的表情变了哦!
    看见子平笑的像偷了腥的猫,杜宇衡知道自己肯定有什么被看了出来。
    他站起身,面向整片的落地窗,背对他。“说吧!”
    “她是个私生女。”
    这句话在杜宇衡心里起了不小的涟漪。
    他强自镇定。“那又如何?”那的确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或改变他对她的观感,他只是讶异自己对她的了解竟然……少的可怜。不甘心,他很不甘心。
    “知道她为什么无家可归吗?”雷子平开始自说自话。“她母亲原本是第三者,后来她父亲的原配因为癌症死亡才把她母亲娶进门;不过,原配生下的两个儿子可认为母亲的死是她们的错,所以在答应老爸续弦的同时,开出不准她住进家里的条件——你也知道晓庆会怎么做嘛!对不对?”
    他当然知道——选择离开。“真傻。”
    有反应了。雷子平暗暗笑着,难得看他一脸怜惜,这种表情他得好好看个仔细。
    “正是因为从小被人指指点点到大,所以她总是把心事往肚子藏,就连被父母疼爱的欲望也都压抑在心里。表面上,她看起来开朗、看起来很容易对人付出关怀和爱,但事实上,她比任何人都迫切需要爱,都渴望拥有爱。”
    “爱,只不过是虚幻的字眼。”杜宇衡淡淡说道。他试着去学,但找不到头绪,不知道从何学起,对于这种不存在的事情他不认为它有多重要。
    “那我得怀疑你到底爱不爱自己的孩子了。”这家伙太实事求是了。
    “那是天性,自然而然。”杜宇衡知道自己爱那两个小宝贝。
    “那对晓庆呢?你认为自己爱她吗?”
    “……”他答不出来。
    “看吧!我就知道。”雷子平耸了耸肩,摊摊手。“这也难怪裘靡会一听说你要他们母子三人搬去和你同住,会气到冲上楼拍桌子骂人,她早料到你根本纯粹是责任感作祟,这也难怪她断定晓庆日子会很难过。”他不得不佩服女友的细心,原来她不只是胸中正义感泛滥、做事嘴巴永远动得比脑子快。他看错她了,也难怪她气得任凭他怎么哀求也不肯来上班,除了抗议外还趁机处罚他。
    “好啦!我要带的话已经带到,也该回去工作了。你得好好掂惦她在你心里的分量,这是为了你和她好,这也是我那口子要我带给你的话。”雷子平笑道。
    “任裘靡?”
    “别看她像个悍婆子,其实她只有那张嘴坏而已。”刀子嘴、豆腐心,这话拿来形容她正好。“她希望晓庆能过得快乐,而这一切得看你怎么做了。”
    在门合上之前,雷子平又探头进来,留下方才忘记要带到的最后一句话。“我那口子特别交待,如果你让晓庆有一丁点损害,她会拆了你一身骨头。相信我,跆拳道四段的她绝对是说到做到。”他就领教过了,记忆犹新。“我走了。”挥一挥衣袖,准备当他忙碌的总经理去也。
    不过,走到一半,雷子平又折了回去,开门、探头进去。“忘记告诉你——”
    “什么?”杜宇衡回头,他还有什么没讲的。
    “你会认为爱不存在是因为你身边每个人都会主动爱你,你从来都不需要去求,当然也就不认为它存在。要知道,人往往很难注意自己本身所具备的,却容易羡慕别人所拥有的。这次我真的说完了,拜拜。”
    砰的一声,门扉关上。
    因为从来不求,所以不认为已存在吗?杜宇衡思索着雷子平的话。
    这时,私人专线铃声乍响。
    “喂,杜宇衡。”
    “爹地!妈咪昏倒了!”那端传来小恺音哭喊的声音。
    “神经性胃炎多半是因为心理压力或者精神紧张引起的。”医师详细描述病情。“你太太是因为本身胃肠机能就比较弱才会引起晕眩,不用担心,只要好好调养、放轻松就可以了。没事的话我先去检查其他病人,有事按这个铃,医护人员会立刻赶来。”说完,他立刻离开,还有一堆病人等着他哩!
    “爹地,妈咪怎么了?”恺音、恺风跟在一旁,童稚的声音稍稍安抚了杜宇衡已乱了节奏的心跳。
    “没什么。”
    “妈咪是不是生病了?”小恺风问。“要不然为什么一直睡?”
    “妈咪会好起来对不对?”小恺音皱着和父亲相似的眉毛,看看躺在床上的母亲,再看看父亲。“会好起来对不对?”
    “当然会,小傻瓜。”虽然这只是小病,却教他心慌、失措。
    “但是你不会好过。”房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只见,任裘靡双手环胸地怒瞪着他。是杜宇衡通知她们来的。
    “裘靡妈咪!忆舟妈咪!”两个小孩跑过去抱住他们。
    任裘靡将缠住她的小恺音交给江忆舟,她目前怒火正旺,不想灼伤小孩子。
    “雷子平把话带给你了?”
    杜宇衡点头。
    “哼!”任裘靡不得不压低声音,怕吵到昏睡中的欧阳晓庆,事实上她真的想吼叫。“我该封自己为铁板算吗?才带到的话马上应验。我曾经告诉你,你应该让她躺在医院里——杜宇衡,你还会认为你做的事、用的方法对吧?你不爱她为什么还要绑住她?你知道吗?晓庆只是单纯地想把孩子带大,即使你不出现,她一样一辈子也没有结婚的打算,你明白吗?”
    “裘靡,小声一点。”江忆舟劝道。她看杜宇衡并不是不在乎晓庆啊!他现在看起来心情很差。“杜先生不像你说的不关心晓庆。”
    “他只关心孩子。”真是气死人!“我实在搞不懂晓庆怎么会爱你爱这么久?”
    坐在病榻旁铁椅上的杜宇衡,从任裘靡一进门就默不吭声到现在,唯一的反应是当任裘靡长篇大论结束后,他伸手将欧阳晓庆散乱的发丝扰至耳后。
    “我也不明白。”他的声音低哑。
    这男人……唔……任裘靡抡起拳头。她想揍他,真的很想;可是他的表情、他对晓庆温柔的小动作害她下不了手。唔……真气人!她一双铁拳高举不下,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颓然放下。
    “今晚恺音、恺风交给我和忆舟。”
    江忆舟突然扑哧一笑。她早知道裘靡下不了手。
    “笑什么!”任裘靡回瞪她。“有什么好笑的。”
    “没、没。”怕遭池鱼之殃,她赶紧转移话题。“恺音、恺风,晚上睡我们那边好不好?”
    小孩子很单纯,知道妈咪会好起来就不怕了,所以也就点头应好。
    “杜先生,我们带孩子走罗。”
    “谢谢。”杜宇衡头也不回,只是淡淡地应了声。
    “现在才后悔有个屁用!”离开前,任裘靡忍不住又拿话砸了他一脚。没办法,谁教她太气了。
    他到底在干什么?
    杜宇衡扪心自问,他的专断独行让一个女人躺在医院,他的决定导致她生活紧张,倍感压力——
    她只是单纯地想把孩子带大——任裘靡的话在他脑海中不断重复。
    他的出现确实破坏了她单纯的希望,孩子是因为她的坚持才得以诞生,他一点力也没有尽到,在知情之后,更以一副亲生父亲的姿态说要处理这件事,其实他根本无权过问。充其量,他也只能算是播种者,没理由去拿取别人辛苦耕耘的成果。
    其实,该认真接受事实的人是他;他该承认自己有了两个孩子、该承认他是真心想和孩子们生活、该承认他愿意和孩子的妈共营一个家庭,该承认——他爱她。
    这份感情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很可笑,就是在恺音打电话告知他她昏倒的时候。
    是人类天生可悲的性格吧?在一度担心她出了什么差错,会不会失去她的惊慌失措下,他才蓦然发觉自己原来真懂得爱、也真的爱她。
    人总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幸好他并没有真的失去她,幸好……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一直没有丢掉皮夹内那一张小卡片。
    原本以为自己是要留着等哪天有机会用得上做笔迹的确定,但他错了。
    之所以留下它,是为了留下她,留下他脑海里的她,所以他不丢,一直放在皮夹内,一直搁在心窝处。
    他轻柔地牵起她一只手,将柔荑包里在他手心把玩;这手才只有他的一半大,这么小的手竟然能独自教养两个孩子。
    “现在才明白要珍惜还来得及吗?”他喃喃自语,视线胶着在呼吸平稳缓慢的欧阳晓庆熟睡的脸上。“还来得及吗……”
    “爹地,妈咪什么时候才会醒……”
    欧阳晓庆睁开眼,模糊的眼界映入三个朦胧的身影,是她本该最熟悉的三个人。
    淡黄铯的房间和刺鼻的消毒水味让她知道这是医院。
    “妈咪。”双胞胎姐弟一跃,跳上病床拥抱母亲。
    欧阳晓庆两手忙着随孩子的撒娇,“我怎么在这儿?”
    “神经性胃炎。”杜宇衡回道“你昏倒了,是恺音通知我的。”
    “我睡了多久?”
    “一个晚上。”
    这么久!她注意到他神情的疲惫。“你一直待在这里?”
    “嗯。”
    “呃……”她没意料他的答案是肯定的,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呃……谢谢。”最后,她只想到这一句。
    “你不需要谢谢我。”真是傻瓜。“是我害的,你会这样是我带给你的精神压力让你受不住——”
    “没、没这回事。”他怎么了?“你是不舒服吗?要不要休息一下?”他的反常让她忘了平日的设防,忘情地伸手探上他的额头。“你没有发烧啊?”
    杜宇衡一手贴上她覆盖在他额头上的手,“我无意让你不快乐。”这是他所表达歉意的方式。“我以为生活在一起对孩子、对你对我,都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他真心认错很难,因为自他有记忆开始他不认为自己曾做错过什么事,有时候认错只是为了让对手有台阶下,但这次他真心地认错。
    “你没有错。”欧阳晓庆猛地抽回手。好烫,被他握住的手传来阵阵灼热感。“是我自己想不通,我忽略了孩子的感受。”她太自私了,只顾着讨论杜宇衡爱不爱她的问题。
    “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好吗?我们可以试着改变目前的胶着状态。”“可以吗?”他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地跟她说话,也是第一次用这种口气要求她,可是她却觉得惶惶不安。
    “当然可以。”
    “为了孩子?”
    “也为了彼此。”他曾经敷衍似地说过这句话,但现在他是衷心地希望,希望能让彼此之间的情况改善。
    可惜他的诚心不能真实地传达到她的心里。欧阳晓庆只相信他是为了孩子才这么说的,为了彼此——只不过是用来敷衍她罢了。
    但尽管这么想,她还是点头同意了,身为孩子的母亲,给予他们健全的家庭生活是天职,不能推卸。
    但,基于自己的本身呢?她期望自己仍是那个透过孩子去爱幻想中的杜宇衡的欧阳晓庆,这样她的心才不会受伤——被真实存在的杜宇衡所伤。
    第八章
    “哇!这地方还真不赖!”任裘靡头一次踏进杜宇衡的地盘。“不愧是大老板,果真舍得。”舍得在黄金地段的信义区买下五十坪的高级住宅。
    今天是花坊公休的日子,正好又逢任大姑娘罢工期间,所以罗,趁两个小鬼上幼稚园不在,杜宇衡到公司上班,她和江忆舟便上门造反一番,进行她们的won's  talk
    一个礼拜前,欧阳晓庆因病住院,给了杜宇衡一个自我反省的机会,同时他们也达成协议,以求建立和谐的家庭环境。
    现在,杜宇衡依然天天回家吃晚饭、陪孩子玩?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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