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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我妈话里的意思,应该是我小舅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儿全给她说了。说了就说了吧,反正王二丫跟王铁锤一身伤,指不定也在哪个医院里躺着,怎么瞒都瞒不过去的。我就回想了点不太吓人的,也不至于造成俩家亲情危机的经过,大略给我妈讲了讲。末了安抚我妈,说事情我已经找人来解决了,不用担心。
    这么一说我就想起床头摆的新手机来。我拿起来笑眯眯恭维我妈,说还是王姐姐你懂我,我昨儿晚上还想换个新手机来着,今儿你就给我送来了。是怎么地,我原先的手机是丢了还是摔烂了?
    我妈摇头,说不知道,住院给我换衣服时我身上除了几张钞票啥都没有,估计是丢了。
    我有点惋惜,说可惜我卡里话费还没花完,早知道昨天晚上多折腾小亚几分钟了……
    想起小亚,我赶紧要了我妈手机给他留话儿,生怕他醒来后联系不上我担心。小亚的手机号码颇有灵性,数字特别好记,也不知道当初他花了多少钱淘换回来的,我看一遍就没忘过。
    我二姑算给我弄了个特权,其实我身体状况除了屁股都好得很,根本不用住单人间,打完点滴我就能跟我妈回家去。我告诉小亚,让他回来后直接带三叔去我家,我开车送他们去城乡结合部看宅子。
    小亚让我不要急,知道我正躺医院里就让我安心休息,一切回来再说。
    挂了两瓶吊针,我妈扶着我出了院。我脚脖子崴的不是很厉害,能一翘一翘的沾地。我妈本想直接带我回家,我又想起不知道在哪躺着的王二丫和尼古拉斯同志来,不放心,就想过去看看。我妈也担心我小舅一家人现在情绪行不行,就同意了。
    到了城北另一家医院,小舅妈告诉我们说,王铁锤身体特征都很正常,可就是昏迷不醒。二丫伤的比较重,外部大面积软组织挫伤,内脏有一定损伤,肋骨也裂了两根,得住院观察。
    我一听这话恨不得捂起脸来,纵然二丫一身伤大部分是王铁锤个丧尽天良的家伙干的,可后来我也补了一刀,指不定让二丫骨裂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我压上去的。我就惴惴跟我妈商量,说看能不能给二丫办理转院,毕竟我二姑在的那家医院算是我们这医疗的顶尖水平,治疗起来也放心一些。
    我妈也是这么想的,当即打电话联系去了。我自己一个人进了病房去看王铁锤,想着扇他几耳光看能不能醒。其实昨晚一场折腾王铁锤根本没机会受伤,他昏迷不醒着实离奇。我心想是不是大仙神魂未彻底镇压,导致他也昏迷不醒?又或者得给他做场法事叫叫魂儿才行?
    我就把这个想法跟我小舅说了。我小舅现在也是没辙,昨晚上我可把他吓惨了,现在我说什么是什么。他觉得我算经验丰富,就同意了。说下午把铁锤带回去,在家等我做法事。
    我点点头,说小舅你放心吧,我保证让王铁锤乖乖醒过来,然后……
    然后我这话没在明面上讲出来,因为太阴暗了——然后,我一定要把这个混球打的跪下叫爸爸!抱着我裤腿说再也不敢了!
    我背对着人手指头捏得咔吧咔吧响,心想着王铁锤,今儿下午你等着我给你好看吧。
    29痴汉守则二九条被发现
    二十九回
    我妈也不知从哪个旮旯里翻出来的陈年手机,估计是参加会议时人送的各种纪念品之一。手机一直没拆封,还崭新,今儿倒腾出来慰劳我,也算功德一件。我一看老款式、够结实,也成,凑合用吧,便欣然接受,并在回家路上第一时间办理了新卡,通知了小亚。
    小亚个孙子没吃中饭就到了我家,这可把我给恨得——这家伙不说买个果篮儿慰问慰问我,还舔个脸跑我这儿来蹭饭吃,简直道德沦丧可耻至极!
    我给他开门脸臭臭的,一看就憋着劲儿想找茬。也亏他跟我处了这么久经验老道,懂得怎么做才不触我霉头,一进屋门啥客套话不说,先单膝跪下双手抱拳大喊一声“圣上受惊!微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呀呀呀!”
    我一看他这故意讨好的架势,龙颜当即悦了不少。我咳咳一声,才要摆谱跟他装一装,我妈就赶过来抽了我屁股一鞋底,骂我没个人样儿。又笑眯眯拉起小亚,亲亲热热说小亚真了不得,几天不见又变帅了,中午别走啊,尝尝阿姨手艺,陪耀耀一起吃红烧排骨啊。
    小亚哄女人绝对有一手,一看真正的主公发话了,赶紧小内跳忠,嘻嘻哈哈陪我妈进了厨房,把我个正经伤患晾一边了。
    我看他这副上门女婿乐得找不着北的损样儿就烦,赶紧一翘一翘蹦上去戳他后背,丢了个有事商量赶紧过来的眼神儿,把他弄我屋里去了。
    上二楼关门,我给他看了我一身青青紫紫的伤。主要是我头上脚上都绑着白绷带,不出声就一活脱脱备受折磨的苦难者形象。小亚这会笑不出来了,皱着眉围我转了一圈,又蹲下揉了揉我受伤的脚踝,抬头问我怎么弄成这样的,忒惨了。
    我佯装痛苦叹了口气,把他拉起来坐沙发上,又酝酿半天,把昨天晚上除了后来我跟王谢胡搞那一段省略,其余全给他细细讲了。
    听完后小亚半晌没出声儿,眉头锁得死紧,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我正需要这个,就故意哽着嗓子,一屁股坐他旁边搂过他肩膀,说哥们儿,兄弟被整这么惨,怎么着也得帮兄弟报这个仇吧?
    小亚真诚地望着我,猛点头。
    我心里一乐,说那行,我有个想法,咱在不耽误三叔办正事的前提下,你给我帮个腔,糊弄糊弄尼古拉斯个缺德带冒烟儿的。他不爽了,我心里就舒坦多了。
    小亚嗯了一声,反手搂过我的肩拍了几下,说行,都听你的。
    小亚跟王铁锤是认识的。之前出去玩我总拉小亚一起,一来二去他跟王铁锤也熟悉了。可再熟没跟我关系铁,昨天晚上王铁锤可是实打实揍了我一顿,不仅拿铁锹拍了我脑袋,还抽我踹我不计其数。虽说这熊人也非主动意识,可好歹我也一血气方刚纯爷们儿,被揍了能不吭声?一身怨气能不发泄?答案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能,所以我不报复他报复谁,他该我的!更况且我也没打算往死里整他,就想随便吓唬吓唬他,让他丢丢丑得了。
    吃完中饭,我跟小亚就躲屋里商量事情去了。我们俩的小心思好整,三叔那边才是重头戏。中午三叔没跟小亚一起过来,想让小亚先来打听情况,等弄明白了再转告他,他好准备家什,不至于空跑一趟再回头来置办。
    商量清楚了,也跟三叔说明白了,我跟小亚开车去接三叔,准备进军城郊结合部。
    没想到三叔置办的东西还挺多,看样儿把作法设坛那一套全给弄出来了。我腿脚不方便,没下车,就趴车窗上看小亚忙前忙后往后备箱装东西。后来三叔上车了,我便把注意力全挪三叔身上去了。
    我回头,对着坐后座的三叔赔笑,说三叔您老辛苦了,等忙完了晚上想吃点什么呀?您尽管开口别客气,就算是星星,侄子也给您爬梯子上去弄下来!
    三叔哈哈一笑,闭目养神的眼睛睁开,看着我说不辛苦,都是命数应该的。又上下瞄了我一眼,话锋一转,略带揶揄口气说,倒是你,桃花泛滥,气息荡漾,最近行房了?
    一句话噎的我差点没把裤子尿了,额头汗珠子跟雪崩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滚。我干笑两声别过身去,尴尬说三叔您说哪的话,侄子昨夜差点小命不保,您还搁这儿跟我开玩笑,要不得。
    后视镜里我偷偷瞄三叔表情,发现他眼睛盯着我明晃晃的,跟镜子似的能照人。我头皮一麻,不禁紧张吞咽一口,大气不敢喘。
    三叔看了我老半天,末了闭上眼,半是劝说半是感叹开了口,语气挺平和——他说后生别打怵,稀奇古怪的事儿三叔见得多了。没所谓,只要你自己觉得好比什么都强,他人眼光世俗纷扰,勿需在意。
    我呵呵干笑着点头,说三叔所言甚是,甚是……
    幸好小亚上来得快,车里古古怪怪的气氛才得以缓解。半道儿我没事儿干,就给我小舅打电话,告诉他准备好钱准备好物,大师给铁锤哥请来了,在家恭候大驾吧。
    三叔毕竟是专业人士,跟我和小亚俩小混蛋顺道来看好戏的心态不一样。一到我姥爷家门口,三叔就不让我们这群闲杂人等进门了。后来小亚想进去帮把手都没让,只让我们回去照看昏迷不醒的王铁锤,说估摸一个半小时就能醒了,醒来喂他喝一杯公鸡血兑的符水,敲敲脑袋就没事了。
    调兑符水小亚手熟,没用三叔多说就领会了。我看守在大门外边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拉着小亚还有我小舅撤回去了。
    回了我小舅家,小亚板着个脸站院子里,吆喝我小舅帮忙置办东西。行动间小亚言语正经懂行,很像个能撑门面的神棍。我在一边捂着嘴偷笑,心想三叔要是知道我跟小亚肚子里藏的坏水,非一人抽我我们一拂尘不可。
    小亚在我小舅院里搭了个简易法坛,说是要给尼古拉斯招魂儿。说实话我根本看不懂这些,因为太脱离现实生活了。什么香蜡烛台啊,七星长明灯啊,灵官镶星咒符啊,都是些鬼什么玩意儿啊见都没见过。我不知道小亚等下会怎么忽悠,也不知道原来他杀鸡放血也是一把好手,更别提那些念念叨叨鬼也听不懂的咒语,我就咬着根黄瓜蹲一边默默看,尽量绷着脸不笑不出声。而我小舅倒是如临大敌,扶着昏迷的王铁锤坐在法坛前,正经得像开村干部代表选拔大会。
    就这模样看久了我有点过意不去了。我小舅搁太阳底下晒的满头大汗一声不吭,认真扶着少说八十多公斤的王铁锤动也不动。我怪不是滋味的,就咳咳两声,眨眼示意小亚糊弄一下得了,别没完没了地拉大人一起活受罪了。
    小亚也哼哼唱唱鼓捣烦了,巴不得早点结束收工。这便点头示意,赶紧念了一串类似谢师送神的话,把贴王铁锤脑门上的纸符撕下烧成了灰,结束了法事。
    之后小亚把摆供的一系列纸符交给我小舅,让他拿到野外焚烧,记得再把灰烬带回来,还要为醒来之后的王铁锤泡符水喝。
    我小舅忙不迭出去了,生怕耽误了自家儿子的复苏大事。
    我跟小亚眼巴巴守在王铁锤身边,希望时间到了这孙子能自己醒过来。
    三叔不愧是三叔,果然守时!时间刚到,王铁锤就悠悠睁眼了。
    我看他要醒不醒的样儿立马来了精神,当下也顾不得腿脚不灵便了,二话不说先跑上去兜头泼这熊人一脸公鸡血,在他迷迷糊糊还不知发生什么事儿的时候,再上去甩他五六个大耳光。我心里发狠,手臂上蓄足了劲儿,耳光能量十足,声色清脆啪啪啪一个赛一个响。
    王铁锤给我活活打懵了,我都停手老半天他还没回过神儿。
    等彻底清醒过来,见着我笑嘻嘻站床边看他,王铁锤额上青筋一跳一跳,立马撸了袖子要来跟我理论。我疯了才会跟他个退伍兵讲道理,没说三句准得给我撂趴下了……
    我便连忙摆手后退,躲小亚身后板出个严肃脸,沉声说尼古拉斯你别不知好歹,昨天晚上你被黄鼠狼附身了,都昏迷一整天了你知道不知道!你爸妈都快急死了你还跟我犯浑,要不是我们来给你招魂驱鬼,你能醒这么快么你……还凶还凶!瞪什么瞪,不打你你魂儿飞不回来!瞧瞧瞧瞧,瞧见我头上的绷带没,就是给你个缺大德的给我一铁锹拍出来的,我没死你该烧高香了,不然我做鬼都不放过你……真是个笨蛋,恩将仇报!缺心眼!
    我很久没拿这么粗俗的话骂人了,王铁锤给我贬得一愣一愣的,站床边直勾勾看着我,手指头乱哆嗦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小亚在一边捅了我一肘子,让我见好就收。趁王铁锤脸色尚在可控制范围内,他赶紧笑呵呵上前进行人文关怀,问王铁锤身体怎么样感觉好不好之类。
    王铁锤擦了一把糊满公鸡血的脸,甩甩头,闷说不太好,还是昏昏沉沉的,跟没睡醒一样。
    我心里哈哈一乐,心说正需要来个这样的坡借我下驴呢——
    我立马做悲情状跳出来,执起王铁锤的手说尼古拉斯,你头昏是正常的,这事儿还没完呢——你昨天晚上给我姥爷屋里的黄大仙附身了,他控制你差点杀了我跟二丫,可把我吓死了。今天我请了高人来收服那东西,高人现在正在老宅子里做法呢,他让我们等你醒来转告你,先喝一杯公鸡血符水,然后打从今天起,除去月圆之日不必外,每天洗一个柳叶澡,再穿上女装到城西江边转上一圈……看什么看,你别不信,这都是高人说的,可不是我私下糊弄你!高人还说了,你体内有那只黄鼠狼留下的刚阳邪气,邪门得很,你这不晕了一整天了么,全是那东西作怪害的!你得穿上女装,越暴露越好,在残月夜时分多去水边走动,吸收天地间的阴柔之气,借此清除你体内的阳邪。大约……大约半个月就行了,记得自己主动点,不然谁都帮不了你。
    说罢,我同情地拍了拍王铁锤的手背,享受着他跟小亚同时射向我的、震惊到魂不附体的目光,后退开来,深藏功与名。
    30痴汉守则三十条记忆复苏
    三十回
    之后王铁锤穿没穿女装去江边转悠我没细究,不过从他经常打电话来询问“耀耀你是不是非要这样啊真他妈丢死人了小混蛋你要是敢唬我信不信拆了你胳膊让你要饭啊”之类不信任言辞来看,这人心里八成还是打小鼓的。
    我不敢询问过多,生怕憋不住笑露馅。我只能随意哼哼唧唧说了一堆“我呸不信拉倒等你变成老年痴呆再后悔吧反正不是我受罪爱谁谁才懒得理你嘞”此种不负责任的话,把这人想反抗在幼苗扼杀在自我怀疑中。
    后来再说起这一段黑历史,王铁锤见我一次掐我一次,恨不得我穿上比基尼化浓妆跑步行街中央广场大喊“我他妈神经不正常”才能释然。我自知理亏,只好顺着他毛捋,笑呵呵说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强j其眼球,折腾其神经……没我这一出你还得搁小发廊里洗头呢,知足吧你!
    每当我抛出打着“为你好”大旗的正义言论刺激他时,王铁锤总会拿婆娑泪眼无声看我。我只得别开视线,故作伤怀地轻抚他狗头,轻笑说一句“乖。”
    等彻底把姥爷家的老宅工作收尾,我小舅一家付了钱算了账,这块老宅也算太平,能正经开发了。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三叔还亲赴医院看望了仍处在昏迷中的王二丫同志。三叔在外面烧了符纸给她去了去邪气,二丫生命也无大碍了。
    回去路上,我看三叔怀里一直抱着个漂亮的紫竹筒不撒手,我好奇的不得了,就问三叔里面装了什么。没等三叔开口,开车的小亚就扭头过来神神秘秘比了“嘘——”,示意我不该问的事情还是少打听为妙。
    我望着紫竹筒底部隐隐散出一点点近似萤火虫的荧色光亮,再看看三叔嘴角无意勾起的笑,我愣愣点头,示意明白了。
    ——也许里面确实装了些不可说的东西,会是大仙被净化的神魂吗?我不得而知。
    这一趟出去我好好的周末算是白瞎了——撞个大仙能把小命赔进去半条,回趟家也能半道儿被怨灵拖进垃圾堆,命犯太岁的人都没我倒霉,真后悔自己手贱,没事白折腾出这么多事儿。
    到了家,我妈看我脸色一直不咋地,就打算让我请几天假,在家好好养养伤。我翻翻课表发现下周有鼎爷的专业课,不能不上,就拒绝了。
    我妈特别不放心,见劝不动我,转而攻坚跟我一起回来的小亚,嘱咐小亚在学校里多照应着我点。小亚在我妈面前表现的一向比共产主义战士还□优良,见我妈殷切嘱托,当即搂过我肩拍胸脯表示交给他绝对没问题。我无力白了他两眼,心想这孙子能每天从约会中抽出半小时空闲给我打个饭算我烧高香了。
    当天晚上我们回了学校,明天有课,不回学校会迟到。
    回了学校我人自在了很多,毕竟夏日的大学校园放眼望去满是白花花的青春肉体,人气这么旺,心头积存的阴郁也容易消散点。可惜当晚我睡眠质量并不好,不知是因为宿舍打游戏的舍友太吵,睡不踏实,还是就算稍稍睡过去,也做不出一个称心如意的好梦。
    第二天一早八点差一刻,我跟小亚叼着包子就直奔教学楼上课去了。当天是理论课,要两个班上大课,不早点过去占不到好位置,更别提我现在还是个半瘸子。
    时间过很快,转眼下了课,我两腿一伸趴桌子上补眠,小亚在一旁跟他女朋友嘻嘻笑笑。他新交的女朋友也是个闹腾的主儿,身边女性好友一大堆,一群人头凑一起也不知道胡交流什么,时不时哄堂大笑一番。我他妈忒嫌烦了,揉揉后脑勺的纱布赶紧收拾东西滚去最后一排,心想能多睡一分钟是一分钟,可不能在上课的时候睁不开眼,让鼎爷白看我笑话。
    我趴下就要睡,谁知道后面也非安逸之地。没出三分钟,我身边就坐下了隔壁班一妞儿。
    这位画着浓妆的妞儿也是一自来熟,一屁股坐我旁边招呼不打不说,还特大方地拿起我放桌上的手机看。看还不算,还非要叨叨,喳喳说哎呀这年头还有人用这手机,太少见了,哪扒拉出来的古董呀吴耀?不过全键盘似乎还挺好看的,打字特别快吧……
    我烦不胜烦,后脑勺本来就丝丝疼这下更跟炸了锅似的乱抽抽。我憋气,又不好驳了女同志面子,只得抬起脑袋,懒洋洋拿手肘撑起腮,半眯起眼睛看着她,慢条斯理说,美女,喜欢吗,喜欢送你了。
    这女孩子脸腾一下红了,估计没料到我斯斯文文一人调戏起女生来这么不要脸。她期期艾艾看我一眼,又规规矩矩把手机放下,小声解释说我我我没这个意思,就是觉得特别少见,有点好奇……
    我没理她,直接拆了电板拿下手机卡,把手机推她面前,努努嘴,喏,送你了。
    女孩子给我吓死了,连连摆手往旁边闪,嘴里含糊说着不要不要,不行的……
    我心中暗骂一声法克,不行你个头啊。幸亏这是在白天教室里,要换别的地方……还指不定以为我把人怎么怎么地了呢!我有气无力朝天翻个白眼,懒得同她磨叽,又趴回桌子上闷头睡觉去了。
    我实在想不通这女孩到底图了个什么,我都表现出如此明显不耐烦的情绪了,她还厚着脸皮不肯走。这不,半分钟不到呢,又挪过来想跟我搭话了。
    我蒙头装睡,脸贴近桌面死不肯抬头。女孩自言自语半天见没效,便识趣地退后开来。我以为她终于开窍了,心中还窃喜。孰料只听桌面上喀啦一声响,我手机又给她拿起来了!
    我心头是猛一阵火起,抬起头就想吼一句“姐姐给跪下了赶紧拿走闪人好嘛”,谁知我眼神儿刚一触碰到她的笑容,呼吸陡然一窒,反倒是我先说不出话来了——
    女孩这次关注的并不是我的古董手机,而是我昨夜心血来潮、挂在手机上的火焰十字绣香包!
    这个香包还是当初我向那家鬼宅的女主人讨来的,我直觉得它跟王谢有关,就一直保留在身边。昨天晚上也不知道发哪门子神经,我老瞅着手机上空空的挂孔不顺眼,寻思着找个装饰物吊一吊也好,就翻出那枚火焰香包,挂了上去。
    也许是来自上天的指引?望着女孩看向香包好奇的神情,我脑内天马行空地胡乱猜想着。
    女孩并没察觉到我一瞬间的情绪转换,而是很认真地摩挲着香包表面,兴奋问我说“喂喂吴耀,你这个香包从哪买来的?挺好看的!看工艺不像是批量商品啊,是从漫展上淘回来的吧……哈,等等,不会是你自己亲手绣的吧,那你也太心灵手巧了……”
    我敏感地捕捉到一点奇异信息,心头咯噔一跳,有种即将发现真相的紧张。霎时我睡意全无,喉结不自然地耸动一下,深呼吸一口,换了个角度尽量平和问“美女,你说……漫展上有这东西卖?你认识这个香包?我是说这个图案,有印象吗?”
    女孩并没听出我声音中的紧张,还是很仔细地研究着香包构造。她没抬头,只状似不经心地回答我的问题“当然认识啊,天天见着呢!喵哥威武啊!怎么,你不晓得?这个挂坠难道不是你的吗?唔……是别人送的?那你有没有在玩啊?”
    说到这里她猛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神羞涩中透出一点点兴奋。她给了我一个更为灿烂的笑容,欣喜说道“哎哎吴耀,其实我有在玩诶,我们宿舍都在玩的。你有兴趣吗?一起啊,我可以带你练级啊!”
    等等,等等等等——练、练级?练级?练——级——?
    从反应出女孩到底说了什么到我回神的一瞬间,我脑袋仿佛又被铁锹狠狠拍了一记。我脑内为数不多能思考的神智霎时如洪流泛滥般滚滚而去,一种超级不好的预感游走便全身。
    练级!我没听错吧,是练级啊!练你奶奶个腿的级啊!
    原来……原来……这一丛变相折磨我神智、害我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混蛋火焰标记,仅仅是个无关轻重的游戏物品吗?!亏我还以为它是灵异印记、邪教标识之类,实在是太抬举它了……那、那处在火焰印记背后的王谢又是个什么身份,天杀的游戏宣传商吗?!
    刹那间我心头酸涩不已,有种想迎风流泪的冲动……
    见我目似痴呆良久不语,女孩再厚脸皮也坐不住了。她讪讪放下手机,有点委屈地翘起嘴巴,幽怨看了我一眼,依依不舍地起身要离开。
    在她屁股离开长椅一霎那,我木然伸手手臂,拉住她的手,用种近乎绝望的音调问道“美女,可以请教一下,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吗?”
    女孩大大的眼睛忽闪亮了一下,咧开一个笑,飞快地从自己包里摸出手机,刷出个网页送到我面前,跟着贴近坐回我身边,兴高采烈地为我做起了介绍“你看你看啦,是这个,剑侠情缘三!这里……看到这个一身西域打扮的人物没有,他的门派就是你挂坠上的火焰标识啦,喵哥——明教!哎哎,吴耀,这游戏可好玩的,你试试吧!我大号可以带你呀,最慢一个星期就可以满级了……”
    女孩欢快的声音带着丝丝自豪,而我却在这一声声中慢慢跌进了一口老血如鲠在喉,活活憋死不得超升的人间地狱……
    王谢,王谢,我他妈终于记起你是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部分剧情要交代王谢同志的身份,外加实体出现。
    以后剧情展开估计会变成驱魔少年都市除灵录?哈哈哈哈哈,说笑的。
    开v了,羞涩求撒个花吧,谢谢大家支持,捂脸。
    31痴汉守则三十一条真身上阵
    三十一回
    真不能怪我记性不好,实在是王谢的存在感太低。如果我的记忆换算成一片海洋,那王谢的存在感充其量是海洋边缘藏匿于成片珊瑚丛深处的小蚌壳轻轻放出的一个屁……
    记得我玩剑三还是在两年前,当时被高中一帮哥们拖下水,这帮人上了大学也不安分,想在服务器里建个专业pvp帮会横扫四方。我当时也是荒废学业玩兴正浓,想都没想就乐呵呵同意了。
    一帮子男人没兴致磨磨唧唧天天练级,我就提议说干脆找个代练,练一群大号大家分一分算了。这个省时省力的好主意一经抛出立马获赞,朋友们纷纷举起大拇指夸赞我机智聪明有出息。我非常高兴,主动揽下了找代练的活,并要求代练老板把当时每个门派都练一个大号出来,最高顶级的装备都弄上一套。
    刚巧当时要出新资料片,我看完官网介绍后心血来潮,难得地找了代练打起商量,我说哥们儿你好,兄弟这么照顾你们生意,这么大笔单子你们不附赠点什么吗?代练也是个痛快人,立马拍板儿表示出了新资料片立马再给你们加练个新门派,不过新门派装备不好弄,就不包了。我欣然同意,说那成,你也别开新号了,直接挂在藏剑大号下面,给做个仓库小号得了。代练应允,半个月后痛快交了货。
    一桩罪恶的买卖就在我跟代练毫无深意的谈话中完成,王谢的坎坷命运,也在那一刻注定。
    我大号选了藏剑,因为一身明晃晃的金银装备玩起来感觉倍儿有面子。藏剑pvp挺有意思的,俩内功随时切换特考验操作,我一玩就喜欢上了,整日废寝忘食天天沉迷游戏,自己亲娘老子都快给忘了。
    后来在游戏里混熟了,就不喜欢整日打打杀杀抢人头了。我也学着休闲玩家一起玩玩日常混个情缘什么的,日子过得还算有滋有味。那些日子里,我藏剑下面的明教小喵哥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也揣上他的小包袱,走进了我的视野中。
    剑三有这么一个不好处,刚进游戏的人物角色不会在头顶上显示人名门派等个人信息,需要特别设置才会显示。我当时只乐意忙活我的二少爷,一只小喵算什么,我从来没管过他。王谢也好比一个隐形人,出现在游戏画面中永远只是一个身穿十五级门派新手套、扣着明教特有帽子的小菜鸟形象。他武器是把任务送的破烂匕首,甚至连名字都不曾被我注意过……
    现在想想,王谢如果当时有了意识,应该恨不得掐死我才是。主人只爱小黄鸡不爱波斯喵,偏心到千夫所指人神共愤的程度。自己轻易见不着主人一面,一见面还要颠颠儿跑信使处收信件收破烂,一旦收完失去利用价值,主人立马一脚踹下线滚进无尽的黑暗,也不知道再次相见是今夕何年。
    悲催!特别悲催!悲催的我现在真恨不得一把掐死王谢算了,也好过他一生下来就享受不公正待遇,复仇之心在黑暗角落慢慢滋生,最后终于感天动地,钻出游戏来给了我个血淋淋的逆袭。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后来我问过王谢,为什么他能从游戏中蹦出来,还特玄幻的获得了实体,是哪路大仙如此开眼助他修成大业来祸害我,忒缺德了。王谢轻轻一笑,告诉我说,或许我自己已经不记得了,其实我这个主人闲来无事,也会发发善心,带着他在明教地图内四处逛逛的。
    我点头,说这个我有印象。明教地图总是一轮明月当空照,确实是个装逼拍照排解忧郁的好去处。可我带着王谢曾经做过什么去过哪里,我却基本上不记得了。
    王谢说,在我放弃这个游戏之前,他一直停留在明教圣墓山间的明尊佛像前。有一个明教日常任务,是对明尊佛像作揖。而我留给王谢最后的记忆,便是虔诚地站在在明尊像前,陪同跪拜朝圣的子民一起,作了一个恭敬的揖。
    之后我走了,再也没来过。王谢失去了我,只能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可怜宠物,孤零零处在另一个平行时空中,陪同永不落下的大漠圆月,静静面对佛像,日复一日的咀嚼无望。
    我听他说的怪可怜的,不禁有些心虚。毕竟现今社会有几个男人不玩网游,手上少说七八个账号,账号里又指不定建了几个人物。就算后宫佳丽不足三千,皇帝陛下也不一定面面俱到,更何况是一批没啥大意义的游戏账号。如果都花精力一一照顾,那这个人别的活也甭干了,天天蹲电脑前混吃等死好了。
    听完我还算正经的反驳,王谢并没有动气,而是特随意地笑笑说,神给了他出现在这个时空的旨意,大概就是为了教训教训我满嘴胡吣,外加用完随手抛弃的糟糕脾性。
    我是真没脾气了。我默默翻出手头上还有印象的游戏账号,果断点击删除……
    话说当天在女孩点拨下我忆起王谢的真实身份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整一上午我神魂儿都游荡在天外,跟没了根儿似的犯傻犯迷糊。我一会想起王谢说他已经八十了,一会又想起他可怜巴巴让我回头看看他。我有点无奈,原来我已经把他逼到这份上了么,不惜采用非常规手段也要冲破游戏束缚进入现实,追踪我怨念我顺便不怎么人道的操翻我……只是单纯希冀我能回过头去翻翻我俩根本不算历史的历史,像个不受宠的孩子一样近乎哀求的挽回么。
    王谢,喵哥,落我手上你实在太惨了……
    小亚看出我的不对劲,劝我上完课后干脆请几天假,回家好好休息休息。我点头,说下午你帮我答到吧,我不舒服,我要回家了。
    我还是觉得整件事发生的太过离奇,身周时刻充盈着不着边际的荒诞感觉。虽说已经撞过鬼,也能接受有超自然力的存在。可真的出现了小说中才会有的,什么什么带着游戏啊技能啊随身空间啊之类的穿越现实,还会觉得丝丝不真实。
    我必须验证下,不然我无法踏实。
    想到我学校的笔记本中没剑三客户端,我决定直接回家。我记得家中台式机上还存着客户端没删,更新一下应该就可以了。当初下剑三差不多八个多g,此刻我心神不定,没有时间也没耐心再下一次了。
    没吃中饭我就赶回去了。这星期我爸出差,我妈中午在单位吃食堂不回家,家里冷锅冷灶啥也没有,我给饿得饥肠辘辘。不过就算饿出条人命我也没心思在意个人温饱了,我踮着脚尖蹭蹭奔上二楼,飞快开机启动客户端更新,看着一圈水墨色进度条缓慢延伸转动,我的心从一起一伏还算镇定,到由慢及快,砰砰速跳了起来。
    经过长达近半个小时的自我折磨,我终于看到了曾经在一段时间内,我到做梦都会梦到的熟悉场景。只见人物登6界面上,集我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金灿二少爷还挥舞着重剑笔直站立,可惜在他下面的八十级白衣小喵,却是已消失不见了。
    目睹空白画面,我僵硬的脊背如同抽了筋骨般散散跌回座椅中,我脱力地后仰起脖颈,将自己的视线交给白色天花板,无限放空。我逐渐回忆起我曾经沉迷剑三的疯狂岁月,模糊的记忆片段散碎拼凑,隐隐浮现出一个站在朗朗明月下,潇洒俊逸的白色身影。
    是了,是我混蛋,一起走过两年时光却不曾在意过他的名字。又或者其实谁都不记得,包括潜意识中的我也忽略了,我也曾在某一刻深夜,寥寥无趣地盯着人物界面描摹,无意识喃喃过——为什么一个人这么帅,却会有这样娘了吧唧的名字?如果是我亲手创造你,你会叫什么?
    王谢,我间接给了他生命,间接给了他自以为是全部人生的生命历程。而现在,我不能因为现实的错愕就可以没心没肺说,你是个怪物,我不能跟你有关联,你从哪里来再到哪里去,我必须抛弃你。
    ……我不能抛弃你,就如同我并没有真正彻底的遗忘你。
    我呆坐在电脑前一整个下午,脑子里浑浑噩噩想东想西。想着估计彗星撞地球都不一定遇见的邪门事儿,偏生让我撞见了。自己的游戏账号变成灵体穿越到自己身边,这种离奇故事火车站五毛钱一份的灵异小报都懒得编造,我却稀里糊涂跟自己账号搅合在一块儿,还愈发有了和谐万岁的趋势。我忍不住叹口气,心说果然现世报现世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虽不认为自己做下的是如何穷凶极恶的错事,可王谢因我而生因我而来,我就不能翻脸如翻书,当一切没发生过。
    我决定不纠结了,都已经是二十好几的男青年了,现在打个胎还得出流产费月子费呢,何况我一鼓捣就鼓捣出一大小伙子呢,我得乖乖扛起责任来。
    我会接受王谢的存在,哪怕身后一辈子都得跟一个不怀好意的背后灵,我也认了。
    就这样暗暗下定决心,琢磨着以后日子要怎样习惯身边有个痴汉,时间走到了晚上九点。
    我妈今天回来的晚,她以为我不在家,就跟单位的人一起为新来的同事办欢迎会去了。吃吃喝喝结束后可算回来了,结果一进门,发现自己儿子饿的卧倒在客厅沙发中快要长眠不起了。
    我这还一身青青紫紫没消退呢,我妈瞅着可心疼坏了。赶紧换了衣服进厨房,喊我先吃点她顺手带回来水果的垫垫底儿。
    我抱着一个红艳艳的苹果吭哧吭哧啃,手乱播遥控器崴在沙发里没个正形儿。
    正当我享受我爸不在家痛快做大爷的优越感时,门铃不合时宜的响了——
    我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现下是一点都不愿意起来。可天杀的门铃跟自己长了手似的叮叮当当摁个不停。我烦透了,干脆破拐子破摔,仰起脖子往厨房那边喊我妈,我拖长音?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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