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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他不知道电话号码。
    他居然连绿乔有什么好朋友都不知道。
    她平常跟谁来往?姐妹淘是谁?喜欢什么消遣?爱去哪里逛街……这些,他通通都不知道。
    谷羿羯挫败地抹抹脸,第一次察觉到,自己似乎真是个失败的丈夫。除了把安绿乔娶回家之外,他对她根本一无所知。
    他想起上次吵架时,她对他的怒吼——
    “我不只是”金星企业』安大鸿的女儿……更不是一项投资商品或是生孩子的工具,我是安绿乔!你了解吗?我是安绿乔,不是安紫芹,也不是其他大财团的女儿,我是安绿乔!你知道我喜欢什么颜色吗?知道我最喜欢什么食物,不吃什么吗?你知道我喜欢看什么书吗?知道我有什么好朋友吗?你知道我的生日吗?“
    当时,她的眼底布满了泪水。
    他又想起今天在医院时,她泣不成声的那些话语——
    “你知道吗?我常常在想一件事,我多么渴望我不是安家的女儿,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女孩,没有万贯家财,也不代表『金星企业』。我更希望,你不是『谷氏金融』的负责人,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甚至是个穷光蛋……倘若,我们不是在这种状况下相遇,不是一见面就要商业联姻,你会不会……会不会多喜欢我一点?也许,你就可以看到我的本质,你会对我有比较多的感觉,你会知道我是一个女人,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有喜怒哀乐的女人,而不是一张资产负债表。”
    他把她伤得那么深吗?谷羿羯紧抓着身体|乳|液,惊觉自己的无情。他让他的妻子这么痛苦吗?他没有把她当成一个女人好好地呵护,他只是不断地提醒她——他要娶的,是“金星企业”,而不是安绿乔……
    他不断地伤害她,不但不给子她爱情、不给予她温暖,还一直打击她的自信,让她徬徨无措,让她不断地怀疑自己的价值……
    oh,shit!他觉得自己真是混蛋,真是冷酷无情!
    绿乔还会回来吗?她……会要求离婚吗?警觉到自己可能会失去他,谷羿羯霍地站起来,整个人笼罩在恐惧中。他怕。这一辈子他还没有害怕过,不管面对多么残酷的商场杀戮,他都可以从容应对,面不改色。
    但,这一回,他很害怕。他害怕失去他的妻子,害怕失去这个倔强又固执的女人。
    “不会这么糟的,我可以找到她,一定可以的……也许,我可以找找看她有没有留下通讯录或是笔记本之类的……”他匆促地打开化妆台的抽屉,想寻找些可以联络到她的线索,但里面除了保养品和化妆工具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不死心地又奔到床边的茶几,拉开下面的抽屉,翻翻找找后,终于找到一本印有玫瑰图案的小笔记本。
    他打开笔记本,果然发现里头记载着一些人名,还有电话。只不过,那些人名对谷羿羯而言都非常陌生,他完全不认识。
    他浓眉紧皱地念着那些人名。“钟善美、崔贞媛,朴咏咏……朴咏咏?有了!”他的双眼瞬间一亮。他记得似乎常常听绿乔提起这个名字,而且上一次绿乔拿给他看的那些旅行资料,好像就是朴咏咏寄给她的。
    打电话给她吧,也许她会知道绿乔上哪儿去了?他有一个直觉,离家出走的绿乔绝对不会回娘家的,因为她怕会让两老担心,所以应该会去投靠朋友。
    谷羿羯看着手表,现在是深夜十一点,打电话过去似乎太晚了……可是,倘若他无法确定绿乔的下落,今天晚上铁定睡不着,整个人会慌慌乱乱的,无所依恃。
    好吧,只响三声。如果超过三声,就代表对方睡觉了,他会赶快收线,免得扰人清梦。
    谷羿羯谨慎地按下一长串的手机号码,一颗心高高地悬起。
    嘟~~嘟~~电话铃响了两声后,彼端有人接听了。
    “喂?”
    他连忙开口问“是朴咏咏小姐吗?很抱歉,这么晚还打扰你。我是谷羿羯,是绿乔的丈夫。我想请问你,你今天有看到绿乔吗?”
    咏咏的声音很冷淡。“谷羿羯,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他额际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硬着头皮道“真的很抱歉!我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可是,我真的很担心绿乔。我想知道她在你那边吗?她还好吗?”唉,这一辈子他还没这么低声下气过。
    咏咏冷哼。“你担心她?哈!真是笑话啊!原来谷大总裁除了财务报表之外,也会关心人类,也会关心你的妻子啊?”
    像是凌空挨了好几记闷拳,谷羿羯的眉头越皱越紧。“我知道我不是个称职的丈夫,我有很多疏忽的地方……”喔,见鬼了!他干么忍受这个陌生女人的冷嘲热讽啊?
    咏咏很不客气地骂道“你的确很糟糕,你只把绿乔当成一件家具!你以为娶了她,就是拥有了”金星企业“。你的眼睛只看得到钱,根本看不到绿乔无怨无悔的付出,看不出她有多无助!她要的只是一点点的回应而已,可你有给过她吗?哼,既然”金星企业“已经是你的囊中物了,你还关心绿乔做什么?你干么关心她此刻身在何方?你继续去拓展你的事业王国,睡在钱堆里吧!”
    “我——”谷羿羯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对方已经“喀”地一声挂上了电话。
    该死的!他火冒三丈地瞪着话筒。“这个叫朴咏咏的居然敢挂我电话?她凭什么?可恶!可恶透顶的女人!”
    他很想再拨一通电话过去,因为由朴咏咏的语气中不难猜出,她也知道绿乔离家出走了,而且绿乔很可能就住在她家。就算明知会被炮轰、被嘲讽、被奚落,他还是好想听到绿乔的声音,真的好想。他想确定她是安全的,这样,他的心就不会拧得发痛了。
    喔,这一辈子,他谷羿羯还没有这么窝囊过,被女人连番炮轰却敢怒不敢言。
    可是,他怕绿乔已经睡了,又怕她现在根本就不想跟他说话,怕会再度惹她哭泣……
    望着空荡荡的主卧室,他觉得心房最重要的某个角落,似乎也被挖空了。一室的孤寂让他越来越害怕,这个房间应该是充满温柔笑语,应该是充满玫瑰芳香的,而不是这么冷清、这么空荡。
    朴咏咏的话不断在屋内盘旋,在他脑中播放——
    “哈!真是笑话啊!原来谷大总裁除了财务报表之外,也会关心人类,也会关心你的妻子啊?”
    “你继续去拓展你的事业王国,睡在钱堆里吧!”
    该死的朴咏咏!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没有资格批评他跟绿乔的婚姻!
    看着大大的睡床,看着属于绿乔的枕头,还有她喜爱的小抱枕,他的心弦被狠狠地拉扯着,几乎要把他的心肺都揪断了。
    是啊,他的确拥有很多财富,他的确是睡在钱堆里。他是举足轻重,可以呼风唤雨的金融教父,人人都羡慕他、畏惧他。
    但,倘若他真的拥有那么多的东西,为何他却—点儿都不快乐?为何他会这么想念那个爱跟他吵架的女人呢?
    唉,好乱……
    无助地把头埋入手掌间,向来一帆风顺的谷羿羯深深怀疑起自己的人生,不明白自己的生存价值究竟为何?
    冰冷的夜风在窗外呼呼掠过,显得空寂冷清,而他的胸膛也空荡荡的,似乎,在一夜之间,他变得一无所有了……
    第八章
    济州岛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染遍整个沙滩,浪花不断地拍打岩礁,几只海鸥悠闲地飞过,咸咸的海风吹拂着,空气中还隐隐飘送着烤鱿鱼的芳香。
    朴咏咏从沙滩上直接奔回一间古朴的石屋,大嚷着“好香啊!绿乔,你烤的鱿鱼看起来好好吃喔!”
    “真的吗?”蹲在走廊下烤鱿鱼的绿乔笑着说“喜欢就多吃点儿,我还做了石锅拌饭,再加一点泡菜,就可以当晚餐了。”
    “哇,好棒喔!玩水玩了一天,我好饿喔,先吃喽!”朴咏咏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了起来。“绿乔,明天我就要回首尔了,你一个人住在这里真的可以吗?我很不放心耶!”
    绿乔恬静地微笑着。“别担心,这里一切都很好,有吃的、喝的,老夫妇对我也很好。而且,这里不是观光地点,不会太吵杂,我很满意。”
    两天前,绿乔离开医院后,回家收拾了一些简单的物品,并留下纸条给谷羿羯后,便直奔国内机场。在机场时,她打了电话给咏咏,说明自己要到济州岛去,结果咏咏立刻就跑来找她了。
    济州岛有很多一流的大饭店,不过,喜欢僻静的绿乔特地跑到一个偏僻的渔村,先是找到自己最怀念的那摊辣炒年糕,然后,经由年糕摊的老板娘介绍,找到了这间小民宿。
    这间民宿的规模真的很小,以芦苇为屋顶,石头砌墙,是济州岛上早期的建筑。房东是一对老夫妇,在子女离家后,就把这间独立的小石屋出租给人。老夫妇就住在附近,偶尔会过来看看,还会送来几条鱿鱼。
    熟练地翻动着鱿鱼,绿乔淡淡笑道“其实,我一直都很想过这种简单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太多的烦恼,守着小渔村还有自己的家人,就这么平静地度过一生。咏咏,你知道吗?我很羡慕那个老婆婆呢!你看他们夫妇俩虽然都一把年纪了,但还是每天都会在海滩上散步,手牵手慢慢地走着。”
    朴咏咏嘟着嘴。“你不用羡慕别人,绿乔,其实你根本不该嫁给谷羿羯的,倘若不是嫁给了那个混蛋,你也不会过得这么辛苦!你应该配上一个更好的男人,一个会好好地疼爱你,不会让你受到这么多委屈的好男人。”
    绿乔摇头说“咏咏,别再提他了……”
    “我要骂、我要骂!你让我骂个过瘾嘛!”咏咏气愤地拍桌子。“谷羿羯真的很该死!他把你伤到体无完肤,还践踏你的自尊,害你躲到这个海岛来疗伤!要不是你一直阻止我,当他打电话给我时,我就想臭骂他一顿了!”
    前晚,当朴咏咏接到谷羿羯的电话时,人已经在济州岛了,正跟绿乔一起窝在石屋内。
    “我不想提他,也没必要骂他。”绿乔的眼神波澜不起,幽幽地看着远方。“每个人看事情的角度不同,也许,我对谷羿羯而言,真的就只是一项资产。我只代表『金星企业』,他娶我只是为了延伸事业领域,所以他永远不可能会爱上我。”
    海水的味道闻起来好咸、好苦涩。对这段感情,她尽心尽力地付出了,她渴望她的丈夫能感受到她的爱,可以给她一些回应,只可惜,事与愿违。不论她如何努力,得到的,都只是冷漠。
    “绿乔,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咏咏很担忧。“你要在这里住多久啊?回首尔后……你会要求跟他离婚吗?”
    绿乔眼神黯淡地说“我会多住几天,好好地把事情想清楚。至于要不要离婚……我想,那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吧。”这段婚姻真的把她伤得很深,但她也很清楚,这是两大集团的联姻,不是她一个人说要离婚,就可以离得成的。
    “说来说去,都是谷羿羯不好!”咏咏还是气呼呼的。“他太残酷了,根本是个无情无义的混蛋!你掏心掏肺地付出,他居然这样回报你!莫名其妙跑来一个干妹妹也就算了,连干妹妹心脏病发作也要怪到你头上,他对你根本没有最基本的信任嘛!”
    “咏咏,拜托别说了……”绿乔越听越难过,其实她最痛苦的,就是谷羿羯不信任她。他怎么可以怀疑她呢?敏晶心脏病发,她已经够难过了,为何他还要责怪她?为何他不能给她一个拥抱、给她一点点安慰?为何他不能告诉她,他也喜欢这桩婚姻,会跟她一起努力?
    好累……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这桩婚姻还要如何走下去?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倘若无法互相信任,那不仅很可悲,而且会让双方觉得度日如年。
    “绿乔,对不起。”看着好友伤痛的表情,咏咏很后悔自己一时口快。“我不该乱讲话,又勾起你的伤心事。”她只是很愤怒、很替绿乔抱不平,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揍谷羿羯一顿!
    “没事。”绿乔苦笑,把烤鱿鱼递给她。“来,快点趁热吃吧!你明天就要回首尔了,到时候就吃不到这么别具风味的烤鱿鱼喽!”
    咏咏接过来,还是忧心忡仲的。“你一个人住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我想我还是打电话向公司多请两天假好了,我也满喜欢这里的,可以留下来多度几天假。”
    “你不要再请假了,我一个人真的很好,也很享受这份安宁。”绿乔微笑地看着海边的夕阳。也许在物质条件上,这栋海边的石屋根本比不上首尔的豪宅,但住在这里,吃着简单的食物,自己动手洗衣服、打扫房子,晚上听着海涛声入睡,原本紊乱的心却神奇地沉淀了下来,她可以安静地面对自己,慢慢地思考很多事情。
    她想要一个答案,不管是人生或是爱情,她都渴望得到一个答案。
    隔天。
    送咏咏去搭飞机后,绿乔又回到海边的石屋。趁着天气好,她把屋里的棉被拿出来晒晒太阳。
    这时,租屋给她的崔婆婆笑咪咪地走了过来。“绿乔,你在晒棉被啊!”
    绿乔回头,笑盈盈地打招呼。“崔婆婆,午安,吃过饭没有?”
    “吃饱啦!对了,这个萝卜泡菜给你,是我自己腌的,拌饭拌面都很好吃喔!”
    绿乔惊喜地接过来。“婆婆,谢谢你,你对我真好!昨天你给我的烤鳗鱼也很好吃耶!不好意思啊,我老是拿你的东西。”
    老婆婆笑得很腼腆。“我们这里是乡下地方,也没什么好料,你喜欢就好。对了,咏咏呢?怎么没看到她?”老夫妇有自己的积蓄,再加上岛上的开销少,所以晚年生活已然无虞,会把多余的石屋出租当民宿,为的倒不是租金,而是希望看到年轻人,感觉热闹一点。
    “她还有工作,先回首尔了。”
    “喔,这样啊!那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会不会怕?”
    “当然不怕喽!”绿乔笑容满面。“济州岛的治安很好,再加上这个渔村的出入分子很单纯,我每天晚上都睡得好香、好甜呢!”只要把所有的烦忧都丢到大海里,就能拥有最好的睡眠品质。
    “那就好。”老婆婆笑咪咪地点点头。“有什么要帮忙的就跟我说一声,不要客气啊!”
    老夫妇居住的石屋就在附近,走路大概三分钟。
    “好的,婆婆,谢谢你。”
    婆婆离去后,绿乔把泡菜放入厨房里,看看天色还早,决定出门去走走。附近有个很知名的观光景点——“济州民俗村”。里面保存了很多民俗资料,并且展示着一百多家传统家屋,还有传统工艺制造示范,以及传统婚礼的会场,完整纪录了早期岛民的生活方式,很值得一看。
    主意既定,绿乔便换上简单的t恤,搭配民俗风长裙,再加上一双夹脚凉鞋,拎着小包包出门。
    参观完民俗村内有名的济州衙门、海神堂、c女堂,还搭了小火车游园一圈后,也快傍晚了,绿乔决定到她最喜欢的那个小吃摊吃辣炒年糕,然后再悠闲地散步回家。
    小吃摊就开在渔村的入口处,老板娘一看到绿乔,立即热情地招呼。“绿乔,你又来吃辣炒年糕啊?”
    “对啊!我要一盘,黑轮片要多一点,不要洋葱喔!”绿乔的笑容灿如春花。“大婶的年糕最好吃了,甜甜的,还带着一点辣,让我百吃不腻呢!”
    大婶笑呵呵地说“你喜欢吃的话,我可以教你啊!其实材料很简单,就是在一般的年糕切片里加入日式拉面、黑轮片、煎饺和白煮蛋,再用辣椒酱一起炒就行了。有些地方还会加蘑菇或其他香料,让口感更丰富。不过我的辣椒酱是自己做的,拥有独门秘方喔!”
    她动作俐落地端上辣炒年糕后,又端了一盘韩式煎葱饼,热络地笑道“来,这盘煎葱饼免费,是大婶请你吃的!绿乔啊,你太瘦啦,感觉风一吹就会倒,要多吃一点才健康!”
    “大婶,谢谢你!”绿乔好感动。
    这个岛上的居民真是善良,而且每一个都乐天知命。租屋给她的老夫妇把她当女儿疼;这位卖辣炒年糕的大婶也常常对她嘘寒问暖。虽然只是一盘煎葱饼,但滚烫的热流却缓缓渗入绿乔的心头。这股被重视、被珍爱的感觉,就是她一直渴求的。
    大婶笑呵呵的,又端了一碗黑轮汤给她。“绿乔啊,再过几天我就要搭飞机去釜山看我儿子,顺便陪陪我的宝贝孙子,摊子可能要休息个十天左右了。如果那时你还在济州岛,我就没办法煮东西给你吃了。对了,你瞧瞧,这是我宝贝金孙的相片,已经八个月大了喔!”
    绿乔兴致盎然地看着相片。“哇,好可爱喔!眼睛又大又亮,而且圆滚滚的,真讨人喜欢呢!大婶,你真是好福气啊,金孙长得这么帅!”
    大婶笑得合不拢嘴。“那当然,因为我的儿子是个大帅哥,生出来的宝宝当然也很英俊喽!对了,说到帅哥,虽然我儿子很帅,不过啊,刚才来了一个要吃辣炒年糕的小伙子,喔,他长得可真帅呢!我活到这把年纪了,还没见过那种长相的男人!什么裴勇俊、元彬、张东健啦,通通比不上他!而且他不但长得帅、斯文有礼,还一直夸我做的辣炒年糕是整个济州岛最好吃的呢!呵呵呵,真会说话哟~~”
    大婶说得眉飞色舞。“我在济州岛住了一辈子,真没见过那么出色的男人,真是一表人才啊!我问他怎么会想要一个人来济州岛?他说他是来找老婆的,还说他老婆跟他说过,济州岛上有一摊最好吃的辣炒年糕,他问了好多人,才慢慢找到这个渔村呢!”
    找老婆?这三个字让绿乔的心脏莫名地狂跳两下。嗯……应该不会吧?不可能那么巧的,别自己吓自己了。她喝了—大口黑轮汤,强自镇定。
    大婶继续口沫横飞地说着“……那个大帅哥还问我附近有没有民宿出租呢!唉哟,真可惜啊,我们这个小渔村也不是什么热门的观光景点,所以附近没有饭店,也很少有民宿,目前仅有的一间民宿刚好已经被你租走了,所以我就叫他去隔壁村落问问看,希望他在天黑之前,可以找到落脚处。”
    民宿?绿乔吃着年糕,一颗心却七上八下,不听指挥地狂跳。不会的,不可能会是他。像他那种唯利是图,只知道金钱的男人,才不会浪费时间,跑到济州岛来找她。可是……为何她的心会莫名地发慌呢?
    她用力嚼着年糕里面的黑轮,恍恍惚惚地想起自己拿着咏咏寄来的旅游资料,进入他的书房说服他,希望他们能有一次蜜月旅行的事。她告诉他,济州岛上有她最喜欢吃的辣炒年糕时,他素来冷酷的眼底似乎掠过一抹温柔,虽然是淡淡的柔情,却让她好感动……
    喔,绝对不可能会是他的!绿乔的思绪开始混乱了。又吞下一口年糕,不经意地一抬头,突然,她看到一个斜背着背包的高大男人,他正背对着夕阳余晖,慢慢地接近渔村。
    霎时,她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般,无法动弹。
    不、不可能……傻傻地张大嘴巴,还没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之前,她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动作了。
    飞快地掏出钱付帐,她跌跌撞撞地跳起来。“大婶,我吃饱了,再见!”
    大婶很诧异。“咦?你还剩下一堆没吃完啊!怎么啦,今天没胃口吗?绿乔?绿乔?”
    要命!她巴不得当场消失,大婶居然还一直喊她的名字!绿乔吓得脸都白了,没命地往前冲,不料背后却响起低沉的呼唤声——
    “绿乔?是不是你?等等我!”
    天哪~~真的是他!绿乔东奔西窜的。她无法相信谷羿羯真的来到济州岛了!
    她发狂地跑着,这辈子还没跑得这么快过。使尽吃奶的力气狂奔,藉着余晖的掩映,她迅速钻进一排矮矮的民宅中,再溜入另一条小巷子,东拐西转的,想利用地形的优势来摆脱谷羿羯。
    但,她还是清楚地听到背后的急促脚步声,还有阵阵呼喊声——
    “绿乔,等等我!绿乔!”
    “呼呼、呼呼……”绿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一心一意想摆脱背后的男人,因此没注意到脚下颠簸的石子路,一个不小心,她的脚被石头绊了一下。“啊——”尖叫中,她狠狠地往前扑倒。
    好痛!她痛到直咬牙。呜呜呜~~她真是倒楣透了,居然摔了一大跤。
    她看到小腿已经破皮流血了,可她仍挣扎地想站起来。得快点逃才行,谷羿羯就快追上来了,她不能耽搁,就是跛着跑,她也要立刻逃回石屋!
    奋力地站起来,可小腿却传来更剧烈的痛楚,痛得她脸色发青,整个人又缩回地上。
    “绿乔!”人高腿长的谷羿羯已经追上她了,惊骇地看着她脚上的伤。“你受伤了?别动,我立刻送你去医院!”
    “你不要过来!”绿乔怒吼。“不准你碰我!我也不要跟你去医院!谷羿羯,你来济州岛做什么?你不是很忙吗?你立刻回首尔,回去当你的大总裁!”她好呕,都已经逃到济州岛了,却还是躲不掉这个男人。更倒楣的是,她还摔了一大跤,把自己弄伤了。
    谷羿羯眉头微蹙。“你在胡说些什么?你受伤了,当然要立刻就医。”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扑上前,一把抱起绿乔。
    “喂!你做什么?”绿乔大惊失色,羞得睑都胀红了。“谷羿羯,你快点放我下来!”这里可是民风纯朴的小渔村,他竟这样抱着她!呜呜~~旁边有好多人在看了,好丢脸!
    谷羿羯低下头,对她露齿—笑。“不想浪费时间的话,就直接告诉我医院该往哪里走?不然,我可是要抱着你环岛一圈喔!”呵呵,他这个小妻子还真是容易脸红呢,红扑扑的双颊可爱透了。
    “你——”绿乔恨不得扭断他的脖子。唉,只能怪她自己倒楣,既然被他逮到,只好乖乖就范了。“往那边走啦!渔村的入口处可以招到计程车。”
    幸好济州岛的观光产业十分发达,是以,也有设备不错的大型医院。
    到达医院后,医护人员帮绿乔处理伤口,发现伤势并不严重。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谷羿羯坚持要她住院观察几天,以免有感染或发炎的状况。
    一名医护人员要谷羿羯去帮绿乔办理住院手续,不久后,另一个护士则以推床把她推回病房。
    护士刚离开不久,谷羿羯就推门进去陪绿乔了。他呼吸急促,像是刚刚狂奔过似的。
    他爽朗地对绿乔微笑道“你刚才晚餐没有吃饱,一定饿了吧?我去买了你最喜欢吃的东西喔!你看!”
    他将餐盒打开,放在绿乔面前,一股独特的香味立即充斥在整个病房内。
    绿乔很想装睡不理他,可映入眼帘的东西,还有这股熟悉的香味却让她十分惊讶——辣炒年糕?!
    她不敢置信。“这是渔村大婶的辣炒年糕?”不会错的,只有渔村大婶才能炒出这么诱人的香味!
    “答对了!”谷羿羯笑得好骄傲。“你刚才不是还坐在这家摊子前准备大快朵颐吗?干么一看到我就跑?我猜你一定还没吃饱,所以办完住院手续后,我就冲出门叫计程车,火速地奔回那个年糕摊子。瞧,大婶还告诉我,说你最喜欢吃的口味,是年糕和黑轮切片要多一点,不要放洋葱,对不对?”幸好医院离渔村不远,他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来回。
    “你……”看着香味扑鼻的辣炒年糕,绿乔觉得心房彷佛被猛烈地撞击了下。他干么对她这么好?他不是只把她当成一个附属品,当成可有可无的家具吗?他不是只爱“金星企业”,一点儿都不爱她吗?
    原本干枯的心田好像突然间被注入了点点甘泉,但绿乔拒绝承认自己被感动了。她告诫自己——你不能胡思乱想,更不能对他有任何期待,否则,你会伤得更重!
    “我不想吃。”她推开热腾腾的食物,别过脸不肯看他。“你还是回首尔吧,我……我想在这里独处几天后再回去。你放心,我会乖乖回谷家,也不会主动要求离婚,给你的事业添任何麻烦的。”
    谷羿羯的脸色转为凝重,目光如炬地看着她。不会主动要求离婚?所以她……“所以,你其实是想要离婚的?”该死!他这个丈夫真的这么失败吗?居然逼得她想下堂求去?
    绿乔苦涩地惨笑。“我知道联姻后,两大集团有密不可分的利益关系存在,不是我一个人就可以决定要不要离婚的。不过……倘若你真的觉得和我在一起很痛苦,相见不如不见的话,那么,也许我们可以分居,我可以搬出去住,当然,表面上我们仍然维持着正常的夫妻关系,这样,对你的集团还有我娘家的事业,都不会有任何冲击,对不对?”
    她觉得自己好悲哀,居然连要求离婚的资格都没有。哈,当一个豪门千金到底有什么好?富有吗?不,她只觉得她的人生既贫瘠又荒谬。
    谷羿羯的眸光更加深沉,轻握住她的手。“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感觉?你认为……我在这段婚姻中过得很痛苦吗?”
    “难道不是吗?”绿乔终于肯回过头看着他。她眼底蓄满泪水,伤痛地指控道“你的表情已经说明了,在这桩婚姻中,你很不快乐。你对任何一个人展露的笑容都比对我还多,甚至连对干妹妹的关怀也远胜于我!”
    “绿乔!”谷羿羯急切地想解释。“关于敏晶的病情,我知道是我误会了你,王妈已经向我说过前因后果了,我知道敏晶会心脏病发纯粹是意外,不能责怪你,而且敏晶也亲口向我承认了,没有老鼠,那是她编出来的谎言!对不起,我当时是急昏了头,所以才会口不择言!”搭机前往济州岛的途中,他想了很多很多,终于明白自己犯下一个很严重的错——在医院时,他不该指责她,不该说她想要把敏晶赶走!他很清楚绿乔的个性,她是一个既倔强、自尊心又很强烈的女人,也许有些固执,但耿直的她绝不会使出什么卑劣手段的。
    而且,敏晶的发病与她无关,因为敏晶已经亲口向他坦承了一切,说她对他存有爱意。老实说,他非常震惊,因为他压根儿没想到敏晶对他怀抱的居然不是兄妹之情,而是男女之情。
    当下,他立即要敏晶安心养病,别再胡思乱想,并且也清楚地表达了他的意思——他永远不可能接受她的爱!他只能当她是一个妹妹,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千思万想后,他觉得自己好残酷,竟那样伤害自己的妻子,如今他只祈求还有机会能补偿她。
    “不必解释。”绿乔心灰意冷地摇头。“你早就把立场表达得很清楚了,你只爱『金星企业』,根本就不需要我。是我笨、我蠢,我自找罪受,所以现在被你嫌弃,也是我罪有应得。”
    看着她万念俱灰的表情,谷羿羯更觉心如刀割。“对不起,我这个丈夫真的很糟糕。我知道自己说过很多蠢话,但请你相信,我绝对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你有!你有!”绿乔悲愤地狂吼,隐忍多时的委屈宛如火山爆发。“你一直都在嫌弃我!你想要拥有『金星企业』,但却厌恶我这个『陪嫁品』!你根本不在乎我!你可以信任任何一个下属,就是不愿意信任我!”
    “绿乔!”谷羿羯紧抱着声嘶力竭的她。“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他没有想到竟会伤她这么重,把她伤得体无完肤。喔,他恨不得一掌劈死自己!
    “放开我!”泪流满面的绿乔拚命想挣脱他的箝制。“我说过,要不要离婚由你决定,我会乖乖听从你的『命令』,就像我当初听从你的『命令』,跟你结婚一样。所以,你用不着虚情假意地安抚我了。”倘若真的无情,就不要再抱她、不要再给她任何希望了。
    眼看她越来越激动,谷羿羯深怕她弄破伤口,只得按住她的肩头,单手捧起她的睑,万分怜惜地吻住她的唇。
    他深深地叹息,把所有的爱恋都倾入她口中。这是他的妻子啊,是他深爱的小女人,是他的结发亲人,要陪他白头到老的。但,看看他做了什么蠢事!他竟把她伤到这种地步!
    四唇紧贴着,男人与女人的气息相互纠葛。绿乔被吻到忘了挣扎,泪水滚滚坠下。这个吻,她尝到了泪水的味道,也尝到了一缕热切的气息。这是他的味道,是她最最依恋、最无法割舍的气味……
    夜深人静。
    病房里很安静,除了窗外的蛙鸣声之外,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绿乔俏俏翻了个身,觑了眼躺在沙发床上的谷羿羯。
    她一直要求他回首尔,但不管她怎么赶,他都不肯离去,还跟护士要了条薄被,就躺在一旁看护用的沙发床上。
    “真是个无法沟通的霸道男人……”嘴里轻轻嘀咕着,可绿乔无法否认,激荡在心湖里的,是阵阵喜悦与温暖的感觉。他肯留宿在医院里陪伴她,的确让她很安心,也减轻了她大半的不安。
    拉紧身上的被子,绿乔又换了个姿势。唉,还是了无睡意。事实上,她从小就对医院有一股莫名的恐惧感,医院里惨白的墙壁和冰冷的机器,总会让她联想到很多骇人听闻的鬼故事,而且越想越觉得可伯。
    虽然谷羿羯就躺在身边,减轻了她一大半的恐惧感,可她的心情还是无法放松,因此很难入睡。
    “唉……”悄悄地叹了口气。
    当绿乔又想换个姿势时,旁边突然传来了担心的声音——
    “怎么了?你睡不着吗?是不是伤口痛?有没有发烧?”
    她回头,看到原本熟睡的谷羿羯已坐起身子,紧张地以手掌轻探她的额头温度。
    “幸好,摸起来没发烧……”
    “我没事。”绿乔赶紧道“你继续睡吧。”他的眼神惺忪,一副睡意浓厚的模样,她看得出来他很累,毕竟,一整个晚上他都跑来跑去地帮她倒水、张罗食物,还问了吃药的时间、办理一些手续等。
    “没关系,我刚才已经睡一会儿,精神好多了。既然你睡不着,那我陪你聊天吧。”
    边说着,谷羿羯已溜下床,自动自发地爬上病床,跟她挤在一起。
    “你做什么啦!”绿乔娇叱。“这里是医院耶,病床只给病人躺,你不要乱来,快下去!”虽然这张病床满大的,但万一让巡房的护士撞见这一幕,那多丢脸啊!
    “有什么关系呢?”谷羿羯淡淡地笑着。“我们是夫妻啊,就算躺同一张床,也是很正常的事吧?而且,我只是想陪你聊聊天啊!你瞧,今天晚上的星星又大又漂亮,明天一定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星星?绿乔看向窗户外的夜空。可不是吗,济州岛因为光害少,所以可以看到灿烂耀眼的满天星斗,甚至还可以找到一些知名的星座。
    谷羿羯兴致勃勃地说“你看,那七颗最闪亮耀眼的,就是知名的北斗七星,连在一起像是一支杓子,很好找的。我念高中时,最喜欢研究天文呢,还加入了天文社,常常跟着社里的学长、学弟们爬到高山上观星。一听说流星雨要来,更是兴奋得睡袋一背,就追着星星到处跑呢!”
    原来他喜欢天文啊……绿乔看着灿烂的星辰,突然觉得很感慨。她曾经指责他一点儿都不关心她,不知道她喜欢的颜色,也不知道她最偏好的食物是什么?可是,对于这个丈夫,她觉得自己其实也不是很了解。
    是的,她很爱他,爱得死心塌地,爱得掏心掏肺。但,除了爱之外呢?事实上,她也不够了解他。她不了解他的成长过程,也不明白他是如何被栽培成一个标准的接班人的?他是否接受了最严苛而无情的训练呢?或许他并不是无情无爱,只是不懂爱罢了。
    望着夺目的星子,谷羿羯的眸光更加温柔。“跟着天文社东奔西跑的日子,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岁月。后来,我上大学时,父亲因病去世了,我被迫要在一夕之间长大,并且立刻接受了最严苛的菁英训练。我有好多好多复杂的东西要学习,我必须赶快成熟懂事,才能接掌父亲留下的事业。紧接着,我的母亲也过世了,我变成了孤孤单单的一个人,除了事业以外,我什么都没有……观星对我来说,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倘若不是来到济州岛,我想,我再也不会看到这么美丽的星空,再也不会想起自己曾经疯狂的年少岁月。”
    原来如此……绿乔听得好心疼。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自己的过往,而她也不敢多问。
    谷羿羯转头望着她,阒黑眼底也有点点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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